第四节 夜奔
第四节 夜奔
说着这厮就习惯的要去动手动脚,两女也有些身手,觉得了不对,她们当真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一样,闪身躲避开。
边上内卫看勇烈调戏公主,谁敢再看,都赶紧转头,可邓海东已经想起了这是在外边,立即又恢复了一种严肃姿态,负手而立去看下面人把那头大熊拖上来,等到了近前再看,居然真的没有伤了皮毛,就看到两根树枝在熊眼,一根在耳内半截。
抓到这样的猎物还折腾什么?
于是人人喝彩,一起说他好手段,大家准备回头。而这厮就在那里忙着惭愧,说若不是运斗气还要两个回合才能收拾了对头呢,逗的宋琬言在一边掩口取笑他做作,平阳的眼睛也笑成了月牙儿一般。
扛着这样的东西这么醒目,所以当他们过军营时候,整个军营全轰动了,吐蕃子和回骑们看了那大熊,上去比划比划,再看看邓海东云淡风轻的摸样,都说这厮不是人。
唯独那边宋明历走来,看了熊不算太惊,看的妹妹却大惊,拽过他就走到边上低语,邓海东也紧张了,记得还不曾通气呢,这就和他急促的说自家手段,宋明历诧异的看着他:“你这厮还有脸去喝斥我妹?”仿佛昨儿他就不曾同去一样的光明磊落。
邓海东大怒:“若不如此,不是心虚?”声音说的大了点,远处的宋琬言转头来,他赶紧对了宋明历摆手:“好了,那就这样。”宋明历也赶紧点头:“是了,是了。”邓海东又道:“你是个蠢货。”然后再道:“赶紧点头,还看着呢。”
宋明历气的一拳就打了过去,他一闪,宋明历再打,两人于是纠缠在了一起,砰砰砰的打的尘土飞扬,拳来脚去翻翻滚滚的,不运斗气时,若是大开大合的打,宋明历手段也不比他差太多,尤其常常吃苦头,宋明历如何不在背后苦修?
看的这样的对战,多少士兵全围了过来看,厮杀汉看的是门道,大开大合十荡十决的功夫架势动起来,不仅好看还有奥妙,这两个一位是将门虎子,一个是星宿转世的人物,能看他们折腾,周围很快的欢声雷动,羽林郎就在喊左帅加油,那边就在喊天将军威武。
宋琬言站在那里看着,兄长身手矫健,看到那些羽林儿郎声声左帅,仿佛二叔还是龙精虎猛时一样,不由的有些神伤,平阳看她神色,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好像就明白了她的心意一样,宋琬言转头看她,两人相视忽然觉得此刻才是真正的亲近了,而不是之前两人的刻意。
然后目光再落了那人身上,想起昨晚两人也曾握错了手,于是又红了俏脸,恨的一齐喊:“左帅加油。”
羽林子弟一听一看,立即更沸腾了,打,打翻勇烈!宋明历更振奋,一拳砸去:“听到我妹说什么了吗?”邓海东才不在意,反手格住一脚踹去,口中笑道:“娶了你妹!”宋明历不屑:“你怎不休了我妹?”话出口就觉得完了。
果然周围羽林等立即无声,宋婉言气的尖叫起来:“宋明历!”邓海东连忙表现,拳脚更快口中发怒:“婉言,我为你出气。”
“打他!”
宋明历乱挡,努力挣扎,却看到邓海东收手了,对他挤挤眼睛,低声道:“给你点面子,明儿晚上你请。”然后一摆手:“不和你纠缠,回去就告诉二叔去,有你好受的,婉言,秀宁,我们回家吃熊去。”走了两步,忽然扯过论钎岭等:“昨儿你们不曾去,走走,今儿你们吐蕃将,回将全去,羽林诸将呢,也去也去,其余兄弟,大婚时候定拨了酒食来,不是我小气,实在是家里地方不大,海涵海涵。”
长乐平阳羞涩低头,周围军马大笑,一起拱手:“谢将军。”
然后这厮又问各将,还说城内若有相好顺便带去便是,于是转眼之间,军营内将校尽换了便装,一行不下三十个,安排好军务这就向着城内而去,早有邓海东的亲卫去城内找平三爷准备,并把熊先送入城内,又去请法师,左帅,高公,冯百川,以及头陀等。
那大车上的熊趴了,肥颤颤的压的车都快塌了一样,那般生猛兽息,惹的前面战马也微微发抖,一到城门前,守备军马看到吓的险些跳起来,问了知道是勇烈将独力毙的猎物,还是空手打死的,除了不敢置信之外,没有其他表情。
勇烈府的人就耀武扬威着,推了车在行走,沿着长街一路而去,不多久邓海东等入城,这时消息都已经传入宫内,有内卫多口议论,被雍正听了就问,得知说勇烈将带了两位公主出城游玩,结果遇到一头黑熊,三拳两脚打死,正回府宴会呢。
雍正大惊:“拳脚打死黑熊?”
所以有人去看,然后回来比划,那熊有一人半高大,走一坊就要换一辆车,千斤重。
何人敢欺君?看那回报的几个内卫脸色也晓得是真的,雍正站了那里回顾左右:“勇烈当真是冠三军的悍将,朕看史书说李将军射虎入石,当时传为佳话,而本朝如今有邓将军空手毙熊。”边上内臣贾德献媚抢话:“是陛下的眼光。”
雍正呵呵一笑,吩咐这就赐酒去勇烈府上。
贾德又说:“陛下真是爱才。”雍正骂道:“你这厮嘴抹了蜜不成?”转身坐下,贾德连忙贴上去给他揉捏肩膀,然后低声问陛下今日去哪一宫休息,然后递上盘,让他选,雍正拿起这个再拿起那个,正要决定时,门外忽然一声喝斥:“止步。”
他皱起眉,却是一初入禁内的宫女走错了路,误入上林苑被内卫看住,推进来时一抬头,雍正怔住了,如何这女子眉眼这般的柔媚?
“回陛下,奴婢文姜……”
贾德在了耳边低语,文姜学了扶桑柔技,祖籍扬州云云,等他说完,雍正冷笑起来:“她许了你多少好处?”贾德一惊,慌忙匍匐在地不敢抬头,雍正沉了脸低头看着他:“入宫多少秀女不曾过了宗府之前,怕是宗娘也不清楚,偏偏就是你记得她,而这小小女子就算走错路,岂会入上林苑?”
“小人该死,陛下,实在不敢再瞒了陛下,这是小人表妹,生的还算端正,就想献了君王。”
“将这厮拖下去打二十棍,将这女子交由宗娘过堂。”
“是。”两边护卫上去,抓了贾德就走,贾德魂飞魄散:“陛下饶命,陛下饶命。”二十棍打下来他怎么吃得消?而那女子更怕,浑身发抖瘫在那里:“陛下饶命。”
雍正却道:“能过堂就送来这里。”文姜闻了此言浑身一震,猛抬头,梨花带雨看着雍正,雍正对她一笑:“去吧。”却是和颜悦色了,不知怎么的,文姜只觉得心里发冷,而那边贾德惨叫几声后,就再也没了声息。
等带了文姜下去,雍正独坐那里翻着书简,冷笑道:“小小内宦,也敢使手段?”又去翻过哥舒瀚上书,请调归修宏速去洪城事,他沉吟了一下,吩咐道:“传归修宏。”
声声远去,宫内此时已经灯火辉煌。
而这个时候,勇烈府内又是一片人声鼎沸,千斤的大熊,天子的赐酒,便是别的人家不联络,哥舒和尉迟长孙等怎么能少?其中尉迟公是个直性子,少年从军在边军也有威名,不像寻常豪门族公的派头,和邓世平处的甚好,所以熊没到他已经先到了。
看到熊就在大呼小叫,亲自指挥解皮出肉,忙的浑身大汗。
尉迟惇来时,看到爷欢喜的这样,他也乐,凑了一边帮忙,搞的一身血污,那四只熊掌下了后,这就赶紧去让厨子烧制,熊掌烹调费时耗心,那边哥舒公长孙公来了还带了一大拨厨子帮衬,家里酒肉也尽来,他们带头于是周边不请自到的更多。
邓世平就在那里眉开眼笑,众人纷纷说,四只熊掌邓公,哥舒公,尉迟公,长孙公享用。
那熊胆除了勇烈将,谁敢抢?
满府都是欢笑声,震动全坊,不多久熊皮挂起撑开,比了勇烈府那有十溜铜钉的朱门两扇还要大,那熊肉割下放了盆内,几乎一地都是,人人看的眼热,纷纷说这冬日熊伏,一旦惊醒凶悍更甚,是他好手段,邓海东站在中间得意洋洋:“凑巧凑巧,哪天再去打一只虎来。”
左帅在那里笑骂:“这猢狲尾巴都要上天了。”
三藏却道:“阿弥陀佛,若不是这样凶猛,如何能战无不胜,老衲看后辈之中,唯独哥舒瀚和他两人最是了得。”尉迟公在一边喝茶喘息,翻翻白眼:“我家尉迟惇再过几年你看。”
于是老的就斗起了嘴,而下面一群却都在笑闹着,仿佛其乐融融,多是取笑邓海东和公主,宋琬言和平阳也不避让了他们,坐在那里就看贼秃风光,冯百川悄悄看看婉言,心中赞,这女儿家藏的住心思,有她在平阳不是对手。
不多久,零碎先上,随即汤盆端来,美酒打开,明日开始两位公主都不可再见邓海东,虽说唐风算是开放,但这是豪门以及天家之间的婚姻大事,不能儿戏。于是逮着今晚,纷纷就灌她们,冯百川还带了公孙娘来,三女坐了一起,都是名满长安的国色,上面族公等为各自儿孙也不是没有过些想法,现在作罢了却勾起恨,也去闹邓世平等。
正闹着,忽然听到下面儿孙们喝彩跺脚,原来人人在喊:“公孙娘,公孙娘。”
公孙款款站起,利剑在手,边上有喊:“冯少公,冯少公。”冯百川窘迫:“不会舞剑。”尉迟惇大惊:“二兄如此,以后西风压倒东风,便是兄弟们也不好帮你出头,这如何能行?”于是满堂狂笑,冯百川发作,说回去就练武艺。
上面高公听了摇头:“来日吾孙练武还差不多。”
这个时候公孙娘已经舞动了利剑,清叱一声流光满地,周遭掌声雷动,多少下人也纷纷偷窥,看着公孙妩媚而身姿矫健,现又得了好夫婿,都羡慕不已,正看着,宋琬言忽然起身,夺了一把唐刀在手,和她对舞当庭,白起看的都急了:“七哥,七哥,还有个嫂嫂。”
平阳款款而起时,堂上堂下全无声了,这是正牌的公主,如今天子之妹,莫非也要下场?
却见她唤了笔墨伺候,随即挽起水袖悬皓腕走龙蛇,不多久一副狂草满卷,冯百川看着那卷,隔了刀光剑影大声念道:“慨然拔雁翎,济世岂邀名,星旌纷电举,日羽肃天行,透阵武校领,临寇陷阵营,衡山麾武节,渭水纵神兵,在昔戎戈动,今来关中平。”
声消剑光收,堂上堂下纷纷站起,叫好声不绝,平阳就俏生生的站着那里看着邓海东甜甜的笑着,眼中柔情似水毫无遮掩。
冯百川心中也敬佩平阳文才,既讲了勇烈战功又不让场内吐蕃朔方等将尴尬,只写衡山渭水之战,何况那一副字写的墨汁淋漓气势磅礴,当真配得上笔走龙蛇一样的矫健,回头看那厮却更得意,挺胸凹肚:“一文一武,爷的福气。”一句话说出,平阳婉言羞涩,啐了他一口回去坐下,再不敢看他一眼,其余人等先是发愣,然后爆笑。
堂上高公喝斥猢狲,也藏不住笑意。
又唤上歌姬堂前舞蹈助兴,拿上酒筹游戏,如此畅饮直到深夜,足过了已经快四个时辰了,那熊掌算好,端了上来请四老一起,邓公推迟不去,干脆取了刀分解开,堂上的诸老分食,下面邓海东就了酒吃了熊胆,正要说话,那边宋琬言已经醉倒,抱了平阳在喊:“一起睡,一起睡。”
平阳吓的去捂她的口,却已经来不及了,宋琬言在喊:“海东说的,我们一起睡。”
“没有,没有。”平阳慌张,手脚发软不敢看左右,只觉得异常的安静,宋琬言迷糊抬起头来,忽然看到公孙娘,大笑着扑过去:“小娘子,我义兄是不是这样疼你的?”伸手去袭胸了,公孙娘大惊闪避,席被推翻,宋琬言顿时落泪:“贼秃你又发脾气,又不是我不肯一起睡。”
边上丫鬟赶紧扯了她们一起走,几个女儿家没有一个敢回头的,唯独宋琬言大哭:“平阳肯我就肯,我知道你偏心,要把我送走偷嘴,放我下来!”
全场寂静一片,都看到邓海东沉着脸坐在那里,多少人看着他,忽然他咬牙面色紫涨,狠狠的一拍几,站了起来大步向后走去,高公等都吓了一跳,人人面面相觑,忽然宋明历叫了起来:“这厮有什么脸面发脾气?”周围人才恍然,是了,这厮他有什么脸面发脾气?还被他唬住。
于是人人破口大骂这厮无耻,尤其宋天父子和高公左帅更是愤怒,抖擞了精神起来,但搜了全府也没找到。
而邓海东急中生智之后,一出了厅堂转向,他直接就翻墙出去了,一路疾奔,到了外边遇到巡街金吾,看到他这样吓了一跳,什么人能把勇烈将军折腾的脸色发白?却被他扯过,抢了一匹马然后就走,然后远去。
一路打马,这厮发誓,从此不能再让那小娘皮喝醉,一直跑到了公孙楼不远处的胡饼店外,这厮远远的放了马才过去敲门,老板问谁,他压低嗓子,老板半信半疑打开门一看真是他,就慌了手脚:“将军这是?”
他支吾几句,说找个地方睡觉,然后拼了桌椅躺下,可那老板怎么敢让他睡这里,连忙叫起了女儿,邓海东看了大惊:“不能不能,这怎么好意思。”
便是他有勇名,老板也一向崇拜他,还是把鼻子气歪了,谁送你女儿的,不过让床铺给你!胡饼店的女儿家就羞的不行,蚊子一样的哼着:“将军如何这般轻薄奴家。”邓海东惶恐不安:“在下,在下。”站了那里不由心中悲凉,如何这样自作多情,看来连烧饼店也待不住,算了算了,去找那些苦力兄弟吧。
那老板看他摸样,忍了气还是担心的问道:“将军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邓海东满腹委屈,又没脸说,也胡诌不出来,急的在那里浑身冒汗,终于发火:“你要我走就明说,不然别问了。”老板无奈,引他入屋,睡了女儿塌上,然后带了女儿进房内反锁了门,铺了被褥地上躺下,等了烛火熄灭,他忽然对了女儿小声的道:“女儿啊,这样的人物不是我们家能配的上的。”
他娘子咬牙:“老突厥你胡说什么呢。”悄悄搂过忽然浑身僵硬的女儿,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分明感觉的到自己女儿的心酸,老板幽幽的叹了口气不再吱声了。可邓海东却都听了耳朵里,他趴在床上愣愣的看着黑暗处,身边尽是女儿家的清香,忽然觉得心里涌出了一股说不出的滋味,若是阴差阳错之间,而耽误了别人的青春,可算自己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