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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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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死战

被围困于喀山城下的俄罗斯皇家禁卫军和护国军,国防军,明知投降是死路一条,绝境迸发出惊人的武勇。喀山已成废墟,城市每一个角落,都可以看到坚守的三军官兵。

城外的森林,原野地区,大雪有两尺深,一些地方甚至更深,雪的表层结冰后很滑,即使短距离行进也十分困难,而且地域空旷,这一切为防御的白俄军和边防军提供了便利,尽管他们同样的需要面对进攻红军所需要面对的问题,可防御毕竟比进攻更具优势,边防军不仅埋设了大量地雷,同时使用大量手榴弹加拌绳临时改制了众多地雷。为了赢得一线生机,所有人都在努力。

按灭烟头,李执堂将烟头小心翼翼收了起来,放进一个信封里,现在连一个烟头都是最为宝贵的物资,即便是身为炮三师上校师长的李执堂也只能拾烟屁股用纸卷烟吸。吸完烟之后李执堂走到炮镜边,掩蔽所内军官们闲得发慌,看到师长阴沉的脸色,大家自动躲闪,自从昨天打掉最后一发炮弹之后,师长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

宋岳庭在两步开外目不转睛地望着师长,脸上一副唯命是听的样子,仿佛只须师长一点头或说出一个字,他就立即去执行命令。实际上对于山西陆军出身的宋岳庭而言,在边防军中一直小心翼翼,毕竟在这里自己属于旁系。而宋岳庭并不知道年龄比他还小半岁的师长,对他的小心谨慎感到不太满意,尽他对宋岳庭怀有好感,觉得他性格开朗意志坚定。

7式152.4毫米野战加农炮群,此时身管低垂,再也看不到炮管直指天空的雄姿,再也见不到无数的钢铁从这里倾泻而出的快感,再也看不到炮火齐射时地动山摇,气浪席卷的气势,这一切从昨天便划上了句号。

“我要炮弹,哪怕再给我200箱炮弹也好!”望着垂头丧气的野战加农炮,李执堂自言自语,没有炮弹的炮兵真窝囊。

“师长,没有炮弹,还有步枪,我们也能成为最优秀的步兵!”参谋长劝慰道。

“炮兵!步兵!”李执堂不断念叨。

寇立年把头缩在大衣领子里,俯视高地前面的战场,纵横交叉的炮弹在结冰的河面上炸出许多黑窟窿,从卡拉河上不断传来边防军还击时的机枪声,在距离边防军阵地前沿数公里的斜坡上烟雾弥漫,火光闪耀,那是红军炮兵在射击。所有这些地方都被炮火爆炸时产生的火焰照得血红,被烟雾罩得发黑,所有的东西都在变形移动,无数座建筑在燃烧,树木也在燃烧,浓烟卷向天际,好象俄国女人的黑丧裙,地上的冰雪仿佛也被这烈火残霞烧得通红,交织成一幅幅大大小小的画面。

炮火纷飞的进攻就发生在河岸附近,离观察所不远。不多一会儿前,红军步兵冒着边防军顽强的反击,冲到城市北部的高地后面,由于烟雾弥漫,看不清情况,但寇立年想象得到此时的战斗场面。寇立年朝一旁的总指挥望了过去,只见总指挥瘦削而疲惫的脸上满是痛苦,观察所内的参谋们沉默不语,倒不是因为陷入重围,怕已经没有用了,毕竟包围早已形成。

在南岸,红军大部队从左右两侧包围了南岸近卫军的突出部,先头部队推进到河岸,正在企图利用冰面渡过并不算宽的卡拉河,边防军迫击炮野战炮部队试图阻止蜂拥而至的敌军,但少得可怜的炮弹收效甚微。

“命令工兵立即启爆!”查明山放下望远镜咬牙命令道,这个命令一下,等于彻底放弃卡拉河南岸数万俄罗斯友军和上千名边防军官兵,绝不抛弃任何一名袍泽的誓言被灵活了。

“喂!陈团长……立即引爆!”一名参谋军官立即拿起电话传达总指挥的命令。随着连绵不断的爆炸声,卡拉河面上空飞舞炸飞上天的冰块,为了阻止红军的进攻,只能作出牺牲。

“慈不掌兵!”查明山听到河面上传来的爆破声,心里宽慰自己,眼中却流出泪水,一千六百名边防军官兵就这么被抛弃在南岸。

寇立年注意到总指挥的脸上的悲伤,自从总指挥利用暴风雪间隙乘联络机飞抵前线后,已经做出了太多壮士断臂的抉择。

“长官,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他们为我们赢得宝贵的时间!”时间!现在时间是最宝贵的,每多撑一小时,都有可能赢得一线生机,只有撑下去才有活下去的可能。查明山狠狠地望着对岸,眼中的恨意自不须言表。

“报告炮三师来电报,要求派出部队直接加入一线战斗!”

“立即回电,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让他们等炮弹!”查明山未加思索回绝了炮三师的请战要求,炮兵是技术兵种,绝不能白白浪费在残酷的混战之中,现在还没到把最后一点家底拼光的时候。

上盖三层圆木的掩蔽部里,战场上枪炮的轰鸣透过厚实土层和圆木已经明显减弱,里面点着两盏“土油灯”,因为油料异常宝贝,即便是在指挥部内,也没有奢侈到使用三用取暖灯的地步,灯吊象钟摆似的摇来晃去,昏黄的光线照着几张胡子拉茬的脸,照着地图和桌子上面的电话机。就在数十分钟前,从伊热夫斯克发来电报,远征军主力在伊热夫斯克的反攻已经开始,意味着国家并没有放弃在喀山浴血奋战的将士。

一个年轻的通讯少尉好奇的瞅着指挥所内露出笑容的长官,这时一个少校参谋从大衣兜里掏出半盒牡丹牌香烟,分发给身边的军官们,以庆祝这个难得的好消息,同时冲着少尉挤了挤眼睛,弹出一根香烟来,递给少尉,“抽吧少尉,这半包烟我藏了一个星期,不用再卷松叶吸了!”年轻的参谋军官把这半包烟藏着就是为了这一天。

少尉感激的接过香烟,凑在油灯上点燃香烟,深吸了一口,这是正宗的牡丹烟的香味,而不是士兵们自己卷制掺杂大量松枝末的“战地牡丹”。自从后勤断绝以来,强行飞临喀山的轰炸机只是运来前线迫切需要的药品弹药,像卷烟这种奢侈品只是偶尔会有一些飞行员随身携带一半包,送给自己的朋友或是老乡。

半闭着眼睛享受烟草香味的通讯官让烟雾在肺部转了一圈后,恋恋不舍微抬着脑袋吐出一口烟,可只吐了一半,通讯官愣住了,夹着宝贵的香烟的手指颤抖起来,烟从手缝中掉了下来。

“看……看……”通讯官激动的指着观察窗说不出话来,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看你……这……”参谋军官刚想训斥激动过份的通讯官,但顺着通讯官手指的方向朝外看了一眼,同样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哈哈!”突然间,参谋军官像疯子一样笑出来,然后疯狂朝掩体外跑了出去,迎面撞到一个同样激动不已的卫兵,笑声瞬间笼罩了整个战壕。

炮弹扬起的冻土狠狠的从空中砸到梁玉勤的身体上,即便如此也无法掩没梁玉勤脸上兴奋的表情,躺在战壕里的梁玉勤兴奋的指着天空大笑。

“雪终于停了!”肆虐了二十天的暴风雪终于停了,不是变小,而是真的停了,甚至连太阳都难得的从云间露出笑脸。

“万岁!”战壕里兴奋的战士们忘记了战斗仍在继续,数百米外上千名红军再一次在炮火掩护下蜂拥而至,甚至已经忘记了被围困的绝望,脑中只剩下愤怒,前所未有的愤怒,该死的暴风雪夺去了太多战友的生命,都是红毛子害的。

“雪停了!雪停了。”激动难以自抑的查明山得到消息瞬间冲出掩蔽所,跑到森林间朝空中望去,同时伸出手感觉温暖的阳光,太阳已经露了出来,这是一个前所未见的艳阳天,几乎是在自己心生颓意的时候,雪终于停了,肆虐的北风也越来越小。

在风雪刚停半小时后,三营又一次击退了红毛子的进攻,阵地上到处是尸体、伤员和鲜血,由于缺乏人手,尸体根本来不及处理,伤员也无法后运,卫生员在尸堆中穿梭,寻找活着的人做简单的处理。

梁玉勤也受伤了,在对冲锋红军发起反冲击时,一发炮弹在他附近爆炸,弹片从胸侧射入了右肺。梁玉勤流了很多血,经过卫生员简单包扎后被几名战士拼命拖回了战壕。现在,梁玉勤的神志虽然清醒,但呼吸和说话都很困难,望着空中温暖的艳阳梁玉勤挣扎着,似乎想说什么,做什么,嘴里却不停吐着血沫,疲惫的脸上却挂着笑容,几十天来梁玉勤第一次露出发自内心的笑。

“营长……哥,您别动!”一连长沈克强被硝烟熏黑的脸上挂满泪水,紧紧抱着怀中的长兄,沈克强和梁玉勤是军校同学,两人一起从军校提前毕业、一起来到俄罗斯、一起……而现在被自己视为长兄的大哥却要先走一步了。

“营长,我这就让人把你送下去。”

“克……克强啊!我……我这样子……下……下不去了……省……省两个人,坚守……十……二个小时!”梁玉勤吃力地说着,十二个小时,是团长给自己的时间,把自己送下去,至少要浪费两个好兵。

“营长您……您千万别这么说……嫂子还在家等着你回去!”沈克强呜咽道,外人很难理解两人之间的感情,如果可以的话,沈克强宁愿替他去死。

“狗……日的!别……像……娘们……咳咳……”梁玉勤喘了一口气,虚弱的举起右手想拍拍沈克强,但手抬到一半就举不起来了。

“……现在……应该上……来了……告……告诉……李棒……子……人在……阵地就在……”

“是!”沈克强用衣袖擦了一下泪水。

“咳咳咳……这里……不行……了……你……你们……到……到二线去……”梁玉勤朝周围看了一下,战壕里能站起来的不超过四十人,一线是守不住了。

“营长,那您呢?”收到命令的沈克强错愕地看着营长。

“我……我死也……不走……给……给我……一支枪。”

“营长!我今天一定要背您回去!”沈克强作势就要背怀中的营长。

“不……”尽管此时梁玉勤非常虚弱,但是口气却异常的坚定:“克强!这……这是……军令。”

沈克强紧咬嘴唇,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他猛然站起来说:“是!”并掏出手枪,塞在团长手里。

“克强……万一……你……你活着回……回去,咳咳……跟老太太……还……还有你嫂……嫂子说……说……我对不起……她们……咳咳……要是见着玉辛告诉……他,我先走了……梁家……交给他了……这……给……你侄女……带回去!”

梁玉勤交待着后事,并从腰间解下佩剑,这是军校毕业时校长亲自授予自己的,它象征军人的魂魄荣誉,这恐怕是自己唯一能留给从出生就从未谋面女儿的东西了。

“营长……这个口信……我一定给你带到。”接过军人魂短剑的沈克强冲躺靠在战壕里营长行了一个军礼。

“营长!……我走了……”

一名战士从腰后取出一枚五式攻防手榴弹塞在躺到战壕里一个大腿被弹片削断的战友手中,紧紧地握着战友的双手,随后一咬牙“咔”拉去手榴弹的保险栓。

“谢……了!”断腿的战士冲向自己敬礼的战友道谢,紧紧握着手榴弹,双眼失神地看着飘满白云的天空,这里天空和家乡并没有什么两样。

“忠烈祠见!”背着枪准备撤离的战士半跪在战壕内,用力敬了一个军礼,起身时,回头冲战友吼了一句,擦干泪水跟随部队撤出一线战壕。

雪刚停下不过一个小时,沈克强便带着一连剩余人员从一线阵地撤下来,来到营指挥所前的二线阵地,刚一安顿好部队,就去见副营长孙崇远。

“报告!”沈克强在指挥所门前高喊。

“嗯!怎么没有命令就下来了?”尽管一连只剩下三十多号人,但孙崇远脸上仍然露出不满,未得命令擅自撤退,如果不是因为……

“报话机坏了,是营长命令弟兄们下来的。”沈克强回答道,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玉勤呢?”孙崇远心中一颤,赶紧问道。沈克强哽咽着,回答不出话来。

“告诉我!他怎么了?”已经猜出结果的孙崇远扶着指挥所内的破木桌励声问道。

“营长他……”沈克强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说了出来。孙崇远呆了一下,随后愤怒的冲着沈克强就是一拳。

“你……沈克强真做的出啊!真的把营长一个人撩那里了!真亏他拿你当成兄弟!”

“我……”沈克强想解释,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是自己把营长遗弃在了那,和一连几名无法行动的重伤员一起。

“妈的!”孙崇远冲指挥所的冰土墙上狠狠砸了一拳,咬牙切齿的大骂道。

“营副!”沈克强叫了一声。

“没事!”孙崇远平复了下激愤的心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也知道沈克强的选择并没有什么不对。

“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二线阵地,人在阵地在!”孙崇远寒声说道,梁玉勤用生命争取了三个小时,而自己还有九个小时要撑,撑不住也要撑。

“你若胆敢后退一步,提头来见,懂吗!”

“是!”沈克强立正回答,然后跑出指挥所。

沈克强前脚刚走,一排炮弹就落在指挥所附近,红军又开始进攻了。躺靠在战壕内的梁玉勤,朝周围看了一眼,尽管无法看清和自己一样选择留下的重伤员的模样,但梁玉勤知道,或许他们已经拧开了手榴弹保险栓,正等待他们人生最后一次辉煌。梁玉勤努力朝着东南方望去,尽管距离家乡千里之遥,梁玉勤似乎看到依在门旁晒太阳的娘,娘似乎正在面对自己,微动的嘴唇念叨着什么;隐约看到抱着小孩走出来的少妇,那是自己的妻子。

“乌拉……”俄国人冲锋的呼喝打断梁玉勤的思绪,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呐喊声,梁玉勤笑了出来,此时天空的阴霾已经完全被艳阳驱散,天空如水洗一般清透,甚至于连笼罩在阵地上的硝烟也消散干净。就在这时一道影子出现在梁玉勤眼前,没有一丝犹豫梁玉勤扣动了扳机,身影瘫倒在战壕内。

躺在战壕内断腿的伤员看着跃过头顶的身影,突然大声叫嚷着,似乎是在为自己鼓起最后一丝勇气,紧握的双手松开了,“叭!”六式攻防手榴弹的翻板击针在弹簧作用下,猛地击打引信,“轰!”战壕内扬起一团黑烟,数名正在冲锋的红军士兵被炸翻在地。

刚刚冲进一线战壕的一名红军士兵,发现了地上还有一个活着的军官大喜过望,猛扑过去,突然他看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在惊恐之下,他奋力挥动手中步枪,想用刺刀刺入这个中国军官的胸膛,这时清脆的枪声响起,红军士兵瘫倒在地,被子弹贯穿的胸口喷涌着鲜血。

战壕内手榴弹爆炸此起彼伏,正在冲锋的红军部队乱作一团,势如破竹的冲锋随之随之一顿,一些红军士兵趴在战壕前隐蔽,直到在举着红旗挥动手枪的指挥员喝吼下,才鼓起勇气猫着腰冲了过去,冲进战壕他们才看清,战壕内只剩一个胸部包着纱布的中国军官背靠着战壕的冻土壁坐在一个弹药箱上,手里拿着一支手枪。这名中国军官看上去很虚弱,几个士兵用枪指着他,准备用刺刀解决这个该死的中国人。

“住手!”一个提着手枪的红军政委,制止士兵。他看清中国军官的中尉肩章,所以示意部下活捉,自战争爆发以来,红军还没有俘虏过一名中国军官,这可是莫大的荣誉。

梁玉勤明白他们的意图,抬起手枪缓缓指向面前的俄国人,扫了一圈,看到他们胆怯的纷纷后退,嘴角扬起一丝轻蔑嘲讽的冷笑。突然,梁玉勤迅速掉转枪口,对准自己的脑袋,“砰”的一声枪响,他的头耷拉下来,子弹从右太阳穴进入,击穿天灵盖。

红军士兵惊呆了,眼中充满敬意,无论是敌是友,英勇不曲的普世价值同样赢得了他们的尊敬,一个、两个,接连几个红军士兵脱下头上的尖顶帽,政治委员看到这一幕,心中诅咒:该死的中国人。

“砰砰砰……”政治委员提着纳甘转轮手枪冲已经死去的中国军官连放数枪。

“记住!这个中国军官是被我们击毙的,乌拉!……”话一说完,政治委员举起手中红旗,向中国人的第二道防线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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