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终局
第169章 终局
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李继远感觉脚下石板在颤动,甚至可以看到街面上近乎凝固的血泊,也因地面振动而出现涟漪。是西军马队,马队再次进城了。
“快,快跑!”随着蹄声越来越近李继远突然大吼道。原本惶恐不安的百姓听到“天兵”的吼声,拼命朝内城方向跑去。
在街道尽头刚一出现马队的影子,李继远和几名战友一边后撤一边扣动扳机,向冲来的目标挥散弹雨,以期阻拦再次进城的骑兵。挥散的弹雨落入蜂拥而来马队中就像是投入江河的石子一般,几乎未掀起什么波纹,前马被击中,后面的骑兵操缰一跃而过,半个世纪以来西北回回骑兵早已成为中国最精锐的骑兵,他们和马几乎融为一体。
“杀光卡菲尔!”挥舞超长河州刀的骑兵高呼着半个世纪前陕甘回回呼喊的口号冲过来,半个世纪前他们的祖辈曾用战马和马刀夺去近两千万陕甘卡菲尔的性命,现在他们要用自己手中的河州大马刀屠尽兰州城。
“回军魂魄胆略全在刀上,只有练好刀法才能为回回争光,才能让卡菲尔在回军刀下发抖。”挥舞河州大马刀的骑兵祖辈曾经如此教导他们,既便不断有人马中弹坠倒,也无法阻碍他们冲击的决心,为西宁城兄弟姐妹报仇、杀光兰州卡菲尔。在破城击溃大队新建军后,西军仅存的六营骑队便撤出兰州城,而现在他们再一次被派入城中,骑队向来是马家军中精锐,可惜精锐骑队早已葬送在宁夏,这是西军最后的骑队。
“退路已经没有了,西北军从青海、新疆、宁夏直逼兰州,甘肃汉镇已经集兵杀向河州,西军的将士们,要么像丧家犬一般被西北军追杀,要么就杀尽兰州城内外卡菲尔,有尊严的战死,让甘肃卡菲尔隔着城门栓儿听到回回的名字都会做噩梦。告诉我,你们选那一个。”马背上的骑兵不顾死伤的冲击,皆因退路被断绝,从他们在兰州破城后,冲平民百姓扬起手中刀枪时,他们就明白这一仗没有退路,甘肃汉镇自古仇回,汉镇倾巢出动直逼河州,到时黄河水都会被河州回回的血染红,尽管西军半数官兵家人都河州,但回援河州已经来不及,现在只有杀光兰州方园数十里的卡菲尔为家人报仇。
“杀光卡菲尔!”“杀光卡菲尔!”马安良听着被风吹来的声音,半闭上眼睛。
“哎!”想到两代人苦心经营的河州马家基业毁于一旦,泪水顺马安良老脸流下来,不是为城内“卡菲尔”,而是为河州马家基业。
“谁能以一丸泥封函谷关,使关东将帅不再来?除一左宗棠将有无数左宗棠在其后,河州弹丸之地怎能与天下抗?今后种地的还要种地,做买卖的还要做买卖,过去的事由我一人承担,杀我一个可救我们十个,杀我们十个,就救了我们一百个,等到失败了再降,办善后一定很重,死的人就会更多。古人说‘君子见机而作’,今日之事,舍降别无生机。”陷入回忆中的马安良想起父亲在太子寺大胜后对诸路回军统领的劝诫。
“谁能以一丸泥封函谷关,使关东将帅不再来?”无人能做到。从下令西军破城屠尽城内“卡菲尔”起,马安良知道西军上下已无活路可走,唯有携城玉石俱焚一途。
“为什么不留条活路给我们?”马安良心中喃喃道,满是悲怆之愤,愤西宁城破后西北军借刀杀人之毒,恨自己老来临头尽行糊涂之事,自此之后恐怕甘省之大再无回回立锥之地了。
恍惚间马安良似乎又回到当初父亲为试探左师受降诚意,十七的自己和马永瑞之子马如蛟、马万有之子马福才、马海晏之子马麒等10位回民首领后人,同赴左宗棠大营献马表忠的“十大少爷进安定”的日子。
“马七十五虽至教,但此名实不大雅,本帅为你改名为‘马安良’,字‘翰如’,勉你以后除暴安良、读书成才。”耳边似乎又浮现出当初左帅对自己的殷殷期许。
“左帅,七五负你了!”听空中隐约可见的嘶吼声、枪炮声,马安良长叹一声。这时出现在东北方上空的一群小黑点进入马安良视线。
依在街边的伞兵拼命扫射近在咫尺的骑兵,每个伞兵都恨不得自己手中的步枪变成机枪或者冲锋枪,半自动步枪尽管威力强大,但在西军骑兵不计死伤冲击下,原本伞兵眼中强大的火力此时显得颇为单薄。就在街上十几名伞兵几近绝望时,他们听到头顶上传来飞机轰鸣,一名伞兵本能的抽出信号枪,冲飞驰而来的骑队上空扣动扳机,一道拖着白烟闪烁红光的火龙飞向天空。随之而来一阵密集的枪声,原本如潮水涌来的敌骑猛地一顿,随即成片的战马摔倒在地。
“万岁!”望着超低空扫射敌骑的战机,逃出生天的伞兵兴奋的欢呼,在欢呼的同时俯冲战机将机腹下银色炸弹投了下去。
“快跑火龙王。”在银色炸弹摇晃着直冲向街道上的骑兵时,原本兴奋的伞兵像飞似的拼命朝反方向跑去,他们对火龙王并不陌生,即便死于乱刀下,也不愿意被火龙王的火舌添上一口。
“嗵!”在他们跑开不到一秒,身后传出一声闷响,身后传来一阵灼人的热浪,火海中响彻让人心惊肉跳的人和战马的嘶嚎,浑身是火的战马不顾一切冲出火焰,随着战马地跑动、马身上未燃尽的油膏拖着足以融化钢铁的火焰向街边四散。
而空中其它战机显然没有罢手的意思,俯冲、低飞、投弹,数十枚50公斤至100公斤不等的火龙王被先后投掷在宽敞的大街上,整个街道完全陷入火龙的烈焰中,如地狱般的哀嚎响彻云霄,在火海中不时可以看到浑身是火的骑兵从火马上摔下,瞬间又站起来挣扎。
“啊!”一名未及躲避的伞兵忽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一团火焰在伞兵手臂上烧了起来,手臂燃烧的伞兵正试图用另一只手拍打胳膊上的火焰。
“不要拍。”距离他最近伞兵大吼着扑上去将他狠狠按扒在地,死死按住战友手臂。
火龙王最恶毒的地方在于他是油膏,拍打只会让着火面积越拍越大,最终会燃遍全身。
“工兵铲,快用工兵铲刮!”奋力按住战友的伞兵大声吼叫,另一名伞兵连忙从腰包中取出折叠工兵铲,用铲头刮烧着手臂。
“滋……”伴着焦皮被刮去的声响,受伤的伞兵发出一声狼哭鬼嚎般的惨叫,刮去的焦皮仍在工兵铲上燃烧。
“止痛针!”
就在伞兵奋力抢救战友的同时,原本被火海笼罩的街道上因为油膏烧尽,只剩下数百团挣扎、嘶吼的西军骑兵,还有一些挣扎的战马,燃烧的凝固汽油溅到人身之后,人体脂肪就会成为猛烈的助燃剂,脂肪越多燃烧得越久。
一个实在看不下去的伞兵刚要举枪,就被身边战友强按下。
“不要开枪,活活烧死这群杂种!”望了一眼被火人隔离止步不敢再向前冲的骑兵,挂上士军衔的士官冲他们吐了口唾沫,同时不忘抽出信号枪冲空中再次扣动扳机,骑兵还是交给空中的飞机吧!先把身后数十米外的百姓护送进内城再说。
“撤,掩护百姓进城。”
与时同时担负空中支援的飞机到达之后,兰州城天空几乎笼罩在信号弹发出的烟焰之中,每一枚信号弹都代表一队伞兵需要空中支援,信号弹飞的方向就是敌军所在位置,对于没有重火力支援的空降兵而言,空中战机就是他们的重炮。虽然他们所依赖的空中重炮不会随喊随到,而且非常危险,总是伴随误伤,但仍然是伞兵不可或缺的火力支援。
在一个布满尸体的小巷内,几百名西军士兵小心翼翼的行进,同时不住抬头看着空中,生怕空中的已经离去的飞机会再次返回,然后扔下可以烧化钢铁炸弹,走在前面的几名兵卒则把拦路的尸体推到一边,以供后方的部队通过。在队伍后方,五六个人推动一门半旧的沪式山炮,出了这个巷子,拐个弯就能直冲南门,他们将用身后的大炮轰开南门西北军的防御工事。
对于西军而言火炮异常宝贵,一发炮弹的价格比一支步枪还贵,不到迫不得已,西军绝不会动用少得可怜的几门大炮和宝贵的炮弹。当攻击南门受挫后,分统们毫不犹豫就批来一门大炮还有几十发炮弹,现在,连命都不要了,还要什么炮弹,与其留着,倒不如趁现在用大炮轰死拿自动枪的西北军。内城南门大开让他们看到杀入内城的机会,内城还有四、五万卡菲尔,即便是死也要拉城内卡菲尔做垫背的,让活着的卡菲尔将来听到回回的名字都噩梦连连。
在南门外数千名刀口余生的百姓从沙袋旁留出的通道,依次进入城门,而在城门旁几名提刀民壮看护一个冒热气的大木桶,民壮警惕地看着进城乡亲,提在手中的大刀也大都沾血。
“快点,所有人三个一排,每人吃口肉。”南门下提刀的民壮大声喊道。
同时仔细留意吃肉时的表情,这是在南城打开后,一个民壮的提议,让每个进城的百姓吃块猪肉,以妨西军奸细混在百姓中进入内城,几十年前回乱时,就在城门口放上木桶,进城者吃猪肉,不吃者杀之。在人群中,一个中年男人隔着几个人看看木桶里切成薄片和着辣子的猪肉,眉头一皱随即一松,当轮到他时,看似不经意从木桶里挑出一片猪肉,刚吞下肚接着朝里走时,就看到一道寒光刀影朝自己劈来,未待反应便尸首分离,在他手间赫然有一小块猪肉,随后两名民壮将涌血不止的尸体拖到城门旁。
挤在城门下的人群先是一乱,接下来像没有发生什么事一般朝里走,吃着猪肉,尽管刀口余生的人看到肉时仍然犯恶心,不过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为什么,回回不食猪肉,从城门打开之后,靠这种可能会有误杀的办法,民壮们已经砍掉近百个企图混进城的奸细。
在民壮砍去“奸细”脑袋的同时在城门外围成半圆的泥袋后,两用机枪射手则取下枪身上冒着青烟的枪管,先用通红的枪管点着一根香烟后,随手将其丢到一旁水桶中。
“滋……”水蒸汽顺枪管朝外喷出,先前的战斗中机枪手用一根枪管打空整整2个150发弹鼓,在机枪射位前方百米开外,是死于机枪下西军步骑军尸堆。
在这种没有掩蔽的街道上,步骑军冲击设施良好的机枪阵地,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我能用手枪一枪打碎他的脑袋,你信不信,两根烟。”工事后一个伞兵和身边战友打起赌来,而打赌的工具则是数十米外一个躺在血泊中的西军伤员。依着泥袋的伞兵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从烟盒里取出两根香烟放在泥袋上。
“砰!”枪声一响,原本在尸堆血海中挣扎的伤兵脑壳便被掀去一半,扬着手中手枪,伞兵显得得意洋洋。
“炮击!隐……”一个士官大声叫喊,伴着一声沉闷的呼啸,沙袋工事间腾起一团巨大的火球。炮弹爆炸时产生的冲击波夹杂上百片钢铁破片,像飓风一般卷过被炸垮一截的工事,几名未及隐蔽的伞兵身体内扎进沪制榴弹破片,破片的原产地甚至有可能是西北钢铁联合体,上海兵工厂从西北进口了大量的钢材用于生产炮弹。
“炮弹,快装炮弹。”刚打出一发炮弹的西军炮手大声嘶叫,同时随手拉开炮栓,后面一个炮手连忙将炮弹装入炮膛,在他们身后,数百名手持短枪、大马刀的敢死队虎视眈眈等待炮兵把南门轰开。
“嗖!”就在炮手用力向后拉动炮绳打出第二发炮弹的同时,伴着子弹破空声炮手倒下去,胸部前映出一团血花。在南城门楼瓦檐上的狙击手,瞄准一名企图再次装弹的炮手,扣动扳机,“砰!”肩头一顿子弹飞出去,装炮弹的炮手身体一软跌倒在地,对于没有炮兵支援的伞兵而言,狙击手和他手中的狙击步枪就是伞兵手中的大炮。
在这个炮术并不发达的时代,尤其是在亚洲,炮兵运用仍然停留在一战前水平,炮兵只是单纯听从步兵指挥官命令,所谓炮兵指挥不过就是“向我军刀所指地方射击”,根本没有所谓的“指挥、管制”概念,火炮不过是只是口径大、能发射爆炸弹和榴霰弹的步枪而已。过时的炮术使伞兵完全可以使用加装瞄准镜的狙击步枪,射杀敌人炮兵。而操炮水平落后的西军为了保证精度,甚至把炮推到几百米外的近距离,为狙击手提供了最好的靶子。
一个、两个……当先后八名炮兵未发一炮就被击毙后,再也没有人敢靠近那门等同于死亡的山炮。半分钟后,不过打出两发炮弹披破席作伪装的半旧山炮,便孤零零摆设在街边,在街边巷旁,几百名西军组成的敢死队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后面的士兵把目光投向带头分统马步芳。
当马步芳紧握手枪犹豫时,空中再次传来轰鸣声,听到空中的轰鸣声,原本面带绝死之色的敢死队员脸上流露出恐惧,被机枪打死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被飞机上投下的炸弹烧死,至今城内空气中仍弥漫着肉糊味,这是被烧死的兄弟们的肉味。
当远方出现轰炸机群的黑影时,在南梢门附近一处焚毁的院落内,一名伞兵拿着榴弹枪冲南山方位扣动扳机,打出一枚榴弹后,随即便撤了出去。飞机轰鸣声使原本聚成一团的西军兵卒以及提刀的乱民纷纷向大街两边的巷道散去,既便是落单后被西北军打死,也不愿意被活活烧死,躺在巷子里的乱民匪兵惶恐不安的盯着空中庞大的飞机。
“又来天兵了?”看到飞机人们如此想到,西北军就是从这些飞机上跳进兰州城,但超出他们预料的是飞机上并没有再跳出天兵,也没向城内扔下喷火的炸弹,而是直飞去了南山。在南门城门楼上一名观察员透过望远镜观察南山半山腰冒出的红烟,红色的烟雾方向稍向南斜。
“地面风速约一级,风向南,可使用特种弹!”轰炸机内单边带接收机响起从地面电台传来的声音,“滋、滋”的声音中带着兴奋和急促。
“快,快隐蔽。”南山大营里的官佐们看到空中飞来的大飞机,虽然不知道飞机能不能投炸弹,但仍然大声呼喊让兵卒散开隐蔽。在他们散开隐蔽的同时,飞机腹下舱门打开。戴防毒面具的瞄准手单目贴着瞄准镜,双手不断调试瞄准镜的手柄,在环形南山大营落入瞄准镜时,瞄准手拉下投弹手柄,舱内挂架上失去束缚的炸弹,在重力作用冲目标跌落。
“真主保佑!真主保佑!”趴在地上的兵卒不断在心中祈祷,虽然退路已绝,下定决死之心,但没人愿意被活活烧死,尽管没见过城内轰炸后的惨状,但仍然可以从其他人介绍中多少听过一些,甚至即便身在南山大营,也多少听到城内伤兵发出的惨嚎。
“噗、噗……”自由落体的炸弹落入南山大营后,并没有升腾起巨大火龙,也没有剧烈爆炸,只是响起成串微弱的爆炸声以及尘烟。
“是臭弹?”趴在地上的西军官兵疑惑地看着那些微爆的炸弹,随即扑面而来的辛辣气味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咳、咳……”随着微爆声不断响起,南山大营内趴在地上的西军官兵拼命咳嗽,趴在地上的人捂着双眼或喉咙痛苦的翻滚,咳声、哀鸣声,勉强站起来试图逃离的官兵,没走几步便摇摇晃晃摔倒在地。强烈的窒息感让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官兵不断挖扯脖子,以让自己吸入更多空气,但吸得空气越多,呼吸越急促,嘴角不断咳出泡沫,脸色显得青紫,而此时空中的炸弹仍然不断落在南山大营内外,南山大营内外完全被无色致命气体笼罩。
马安良的咳声越来越模糊,唇间不断有白沫伴着微弱的咳声喷出,身边护兵则躺在地上挣扎、急促呼吸,强烈窒息感让一些人甚至用手挖穿自己的喉咙,血沫伴着急促的呼吸淌遍南山大营。
许多人感到头晕目眩,呼吸紧张,紧接着便口吐血沫,四肢抽搐,不断有人重重摔倒在地,最后窒息而死,未倒下的士兵抓住喉头,紧闭眼睛,发出恐惧的尖叫。一些幸运儿摇摇晃晃拼尽全力朝大营外跑去,终于跑出已成绝地的大营后,一边撕扯胸膛一边拼命张开嘴大口的呼吸空气,但其中有些人未呼吸几口便昏迷了过去。
这些幸运儿在大口呼吸空气时,并没有注意到山下兰州城城东不断响起炮声,是三十三旅几十门野炮、榴炮发出的怒吼,在密集弹雨下,原本围绕在兰州城外的土垒一个个被炮弹掀翻,炮弹落下的同时,数千名三十三旅官兵直接乘卡车向兰州城扑来。带领一个排攻入其中一座土垒的军官看到土垒内的伤员,这是一处西军伤兵所,有西军伤兵,更多的是受伤的乱民,这些人惊恐地看着冲进来的西北军。
“杀光他们,一个不留!”话音未落,冲锋枪、机枪响成一团,提着步枪的士兵则冲上去用刺刀解决伤员,伤员发出的哀嚎声、求饶声在土垒内响彻。一个战士狠狠的用枪托将提菜刀冲来女人砸倒在地,然后刺刀直刺进女人胸膛,一旋枪身锋利的刺刀在女人胸腹部拖出一个半尺长的伤口。
“报告长官,这些……”在城内某一个角落,手拿冲锋枪的战士看到小巷中拿竹枪对着自己的这些少年,显得犹豫不决,尽管少年眼带凶狠之色。提着步枪的士官一言未发推开堵在巷口犹豫不决的战士,冲巷中敌人扣动扳机,这些少年尽管年龄不大,但是他们手中的竹枪尖头上却滴着血。
“看到吗?看到吗?这些百姓就是他们杀的,把你们的人性和仁慈都给我揉揉扔滚蛋,只要拿得动刀的都是敌人,明白吗?”面色铁青的士官拉着问自己话的部下,将其按在路边尸堆前大声吼道,泪水从他眼里流下来,尸横满城的兰州城超出他们想象,在这里再也见不到人类应用的良知,有的只有屠杀,无分男女老少的屠杀,即便是铁人看到城内惨状也会流泪。
被按在尸堆面前,直视距离自己不到一尺的尸体,这是一个只有一周左右婴儿的尸体,看着婴儿瞪大的眼战士泪水落了下来,几乎用尽全力哭吼出答案。
“是长官!”然后猛地一擦眼泪,提着枪扑进巷子,枪声、惨嚎声在这个无名小巷中响彻。
“命令部队,把这些杂碎交给兰州城的民壮负责看管,我们没有多余兵力看管不稳定人群。”当兰州城内战事接近尾声时,刘仕云看到各部上报的俘获乱民数字正在上升,轻声下达了命令,只有遭受如此浩劫的兰州百姓才能决定这些人的命运,其它任何人都没有资格。
趴在地图上的文乐听到这个命令后身体一颤,然后未做任何反应,文乐明白旅长的意思,但却一言未发,仁爱在这里已没有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