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罗普岛(四)
第40章 罗普岛(四)
幸平的右前臂变成了黑色。
紧接着,他抬起这条手臂,对着右边猛地一甩。他甩动手臂时的速度十分快,以至于我连一道模糊的残影都没有捕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结束了动作。这一记迅疾有力的甩臂刮起了一阵骤然的强风,不远处柜子上的台灯就在强风经过的地方,被砰地扇到了地板上。
如果这个动作对着的不是空气,而是人的脑袋,那么头盖骨肯定会像是鸡蛋壳一样被脆弱地敲碎。
唰。
黑色从他的右前臂上消退了。自他发动特权到现在,只经过了最多两秒钟的时间。
“我的特权可以强化自己的一条手臂。”幸平解释着,“在特权发动的期间,手臂的力气和坚固度都会飞跃性地上升,具体效果就像你们刚才看见的那样。”
团子看了看被强风吹倒在地的台灯,一脸不可思议。
“很实用。”我评价了一句,接着问,“不过,只是为了让我们知道效果而已,你就使用了一次特权,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团子疑惑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她没有得到过特权,当然不知道特权也是有使用上的限制的。就以我自己的经历来说,无论是石化凝视还是特权探知,这两种特权都有着使用次数的约束,不能让我随心所欲地发动。
“没问题。”幸平满不在乎地说,“我的特权可以使用十分钟,刚才不过是消耗了一两秒而已……往多了说,也不过是用掉了三百分之一。这可不算是白白消耗,而是为了增进互相的了解,多少消耗掉一点点也是不值一提的。”
经他这么一说,我也明白了过来。原来特权除了次数限制型之外,还有这种时间限制型的。
“特权也不是可以一直用下去的啊。”团子恍然大悟。
“当然,黑幕可是很抠门的。”幸平说,“我在上一次生存剧本中遇到的前辈也有说过,可以永久使用的特权是不存在的。如果想要得到可以一直使用下去的超自然力量,就必须自己想办法去争取。比如说在一部分生存剧本中,存在着魔法和咒术等等的知识,我们只有通过学习它们,才能掌握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
“魔法什么的也是存在的?”团子十分好奇地问。
“存在。”幸平回答,“不过我也没有接触过,据说学习起来既困难又费力……但是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要学一下的。特权归根结底也只是黑幕给予的力量而已,不能去依赖它。”
团子一边点着头,一边露出了憧憬的表情。
她该不会是希望去经历那些有魔法的生存剧本吧?明明之前还对生存剧本的危险那么害怕,现在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不过她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以我个人来说,就算已经有了超能力,也依旧会对魔法之类的超自然力量抱有憧憬,这是在所难免的。其实在上一次洛杉矶剧本的时候我也曾经萌发过学习魔法的念头,那里可是真正存在魔法的,可雾切告诉过我,那里的魔法对学习者有着特别过分的硬件要求,所以那里才会只存在五个魔法师,比超能力者还罕见。
顺带一提,这个所谓的硬件要求,和悟性与智慧等等无关,是肉体上的与众不同。这种特殊之处从魔法的角度出发是珍贵的才能,而从医学的角度出发就是特别罕见的遗传病。
“守秘人。”我念出了这个单词。
幸平和团子疑惑地看向我。
“很多调查员就是这么称呼黑幕的。”我向两人解释,“调查员就是指我们。”
幸平刚才将守秘人称之为黑幕,我意识到他并不知道这个情报。
“守秘人和调查员……”幸平若有所思地说,“这两个单词有什么深意吗?为什么要这么称呼黑幕和我们?”
“我也不知道。”我说,“告诉我这两个单词的调查员也是从其他的资深调查员口中得知的。”
在解释的时候,我再次感到了一种奇妙的错乱。过去雾切在告诉我这两个单词的时候,我也提出过与幸平相同的问题,而雾切给我的回答也与我此刻作出的回答大同小异。
“受教了。”幸平说,“宁海你和我上一次遇到的调查员很不一样啊。”
“什么不一样?”我问。
“我以前也就生存剧本的问题向那个调查员提问过,可他却对我说,想要知道的话,就要支付相应的代价……”幸平回忆着,“我刚才说的那些也只是他说漏嘴的。”
“诶,好小气。”团子忍不住说。
“其实这是合理的,我也只是觉得这种做法不近人情而已。”幸平看向我,“宁海你可真是一个好人啊,多谢啦。”
听得出来,他是真心在夸我是好人,没有讽刺的意思。
“不用谢。”我说。
我倒是没想过收费回答这一条路,但这并不稀奇。因为情报本身就是有价值的,里面潜藏着收集情报的人的辛苦。如果是我的话,本来也不至于想不到这一点……为什么我没有想到?我意识到,这大约是雾切的缘故。雾切在面对我的提问的时候愿意慷慨地回答我,我也不能厚着脸皮将不劳而获的情报以收费形式转告给别人。
“特权是每通关一次就会得到一个的吗?”团子问。
“应该是这样。”幸平说。
“那也就是说,宁海有两个特权?”团子看我。
“我只有一个。”我说,“我的第一个特权在上一次就消耗掉了。”
说着,我用念力将不远处掉在地板上的台灯举了起来,放到原来的位置上面。
幸平嚯了一声,声音拖得很长,接着问:“这就是你的特权吗?”
“这是我的超能力。”我回答,“我的特权是‘特权探知’,可以看见别人的特权。”
“超能力……”团子惊讶地说,“这就是刚才提到的从剧本中学习到的力量吗?”
“不,这是我与生俱来的力量,在接触生存剧本之前就拥有了。”我说。
“我有听说过,虽然黑幕……守秘人选择的调查员大多数是一般人,但也有少数是一开始就拥有力量的特殊人才。”幸平感慨着,“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二十分钟之后,前往驾驶舱调查的记者、医生和吉他手都回来了。
我们私下交流的房间就在广播室的不远处,因此在他们回来的时候,我们都听见了脚步声,所以就走出去迎接了一下。
“结果如何?”我问。
“还能怎样?”吉他手垂头丧气地说,“就像那个谁……对,是叫程序员吧?就跟程序员说的差不多。”
“说起程序员,他人呢?”记者观察周围。
“他回自己的房间了。”团子说。
“回自己的房间?呵呵,看来下一个受害者就是他了。”
吉他手说着不吉利的冷笑话,记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过这个冷笑话其实就是记者最先说出来的。
“我们还调查过了卫星电话。”医生向我们说了一下其他结果,“和我们的手机一样,卫星电话也没有信号,这意味着我们已经无法联络外界了。”
“说不定我们乘坐的游轮是航行到了百慕大三角一样的奇怪海域。”记者提出了假设。
“奥西里斯号的航线可没有经过那种地方。”吉他手立即反驳。
“但目的地也不是什么罗普岛,不是吗?”记者嘲笑,“拜托了,你能再动一动脑子吗?还是说你的脑细胞已经被傲慢与偏见塞得内存不足了?”
“闭嘴!婊子!”吉他手暴怒地大叫。
“够了,别吵架。”医生上前一步,挡住了吉他手。
“你以为你只要这样就能赢得异性的青睐了吗?”吉他手将矛头转向医生,“别开玩笑了,看看你这身皮,你做什么都得不到好的结果!”
医生沉默地注视着吉他手。
吉他手本来还想再喋喋不休地说些什么,可他似乎从医生的沉默态度中品出了危险的味道,立即闭上了嘴。
“现在大家都是共患难的关系,别再说这种挑拨关系的话了。”医生冷冷地说。
吉他手抱起双臂,冷哼一声。
团子被这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吓得不敢插话。
“说起来,那个老太太……老修女醒来了吗?”记者突然问。
老修女之前因为目击到了死者,所以晕厥过去了,还是记者把她运进有床的房间里面的。
“不知道。”幸平说。
“先去看一看吧。”记者说。
接下来,我们来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口,记者打开了门。
被安置在房间里面的老修女已经醒来了,此刻她正低头坐在床铺的边缘,含糊不清地念诵经文。她似乎有着十分坚定的宗教信仰,或者只是被这诡异的气氛逼迫得太紧,从最初在甲板上汇合的时候就一直在念经。
记者走到她的面前,蹲了下来,声音柔和地问:“请问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吗?我可以帮助你。”
老修女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只是一味地念经。
记者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吉他手嘲讽地说:“她之前不是听了广播的话与我们一起汇合了吗?而且还一直跟着我们,怎么现在就装聋作哑了?”
“吉他手,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医生看向吉他手。
吉他手讽刺地呵了一声。
“大家肚子都饿了吧,不如先吃个饭?”幸平主动地提出了建议,“不管接下来要做什么,总之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呃……可是哪里有吃的?”团子问。
“我们找到了游轮内部的地图。”医生说,“上面有画食堂和厨房的位置。”
“厨房里面应该有食材,不过谁来做菜?”记者问,“我先说好,我最多只会帮个忙,因为我做出来的菜都特别难吃。”
“哼。”吉他手一脸不想帮忙的表情。
“我会一些。”医生说。
“我可不想做你吃的菜。”吉他手嫌弃地说。
“你可以选择不吃。”医生面无表情地说。
“料理的话,就交给我吧,”幸平露出了自信的笑容,“这是我的拿手好戏。”
“就你?”吉他手怀疑地审视幸平。
“我的专业就是这个。”幸平看向吉他手,“保证美味到让你连盘子上的汁水都舔得一干二净。”
“笑话。”吉他手摇头。
“那就交给我和幸平吧。”医生说,“我们先去食堂。”
然后,我们开始动身前往食堂。老修女也一言不发地跟了上来,估计是害怕独处。
在路上,记者回头看了一眼后方的走廊,说:“谁去叫一下程序员?”
当初在甲板上汇合的人数有八个,这里有七个,还差一人。
“谁知道他的房间在哪里?”吉他手反问。
“我知道。”团子举手。
记者和吉他手看向她。
她似乎有点害怕不好相处的吉他手,脖子缩了一下,接着说:“我在上甲板的时候有经过他的房间门口,他当时正好走出来,所以我觉得那大约就是他的房间了……”
“那你当时怎么没和他一起上甲板?”记者问。
“他不是说过他在上甲板之前调查了驾驶舱吗?”医生立即想到了这件事情,“所以在汇合的时候才会比团子慢吧。”
“原来如此。”记者看向团子,“那么,团子,可以帮忙去叫一下程序员吗?不用勉强,如果他说不愿意的话就让他自己饿死吧。”
虽然在与吉他手说话的时候很不客气,但是在对象是老修女和我们这些未成年人的时候,她就会特地放缓语气。
团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拜托你了。”记者笑了笑。
“我也跟着去吧。”我说。
记者看了我一眼,稍微地想了想,然后露出了奇怪的微笑,说:“那么也拜托你了。”
我不知道她到底误会了什么,我之所以会选择跟着团子一起去,只是为了保护一下团子,履行自己之前提出的诺言而已。现在可以确定这一艘奥西里斯号游轮上存在着真相未知的危险,如果放任团子一个人走的话,难保不会出意外。
“不如我也跟着去?”幸平似乎也想到了相同的问题。
“你不是还要去厨房做料理吗?”记者却不知为何展现出了与刚才不一样的态度,“就交给这两个人吧。”
幸平看向我,我点点头。
“那好吧。”幸平说。
接下来,我和团子从队伍中离开,来到了另外的走廊上。
良久之后。
“就是这里了。”
团子停了下来,站在了一个房间的门前。
我主动地敲了敲门。
咚咚。
里面没有回音。
团子也跟着敲了两下门板,问:“程序员先生,你在里面吗?”
里面依旧没有回音。
我隐隐地听见水龙头出水的动静从门的对面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