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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楚风浩荡 第二十九节 封狼居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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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楚风浩荡 第二十九节 封狼居胥

桓楚一马当先,第一个杀进了中军,他知道这是最后一场大战,如果再不立一个象样点的功劳,他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是以攻势一发动,他立刻催动战马,抢先杀进了匈奴人的大营,直奔树着单于王旗的中军杀了过来。前面的攻击很顺利,又冷又饿的匈奴人根本挡不住他,轻易的就被他洞穿了前军。可是一到中军,他立刻发现了异常。

匈奴人将战马五匹五匹的拴在一起,然后将缰绳牢牢的钉在地上,手持弯刀、圆盾的匈奴士卒站在战马后面,严阵以待,人马相隔,布阵了一个坚固的防守阵形。楚军一冲入中军,就被拴在一起的战马拦住了去路,奔驰的战马一下子撞上了匈奴人的战马。拴在一起的战马虽然被撞得横飞起来,将后面的士卒撞得荤七素八,后面的战马也惊嘶连连,但是它们被紧紧的拴着,不管怎么惊恐也无法逃脱,只能在原地乱蹦,这更加阻碍了楚军的冲锋。

楚军强大的冲击力在这个奇怪的阵形面前彻底失去了效果,桓楚虽然凭着战马的冲力撞飞了前面的两排战马,但是随即也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手中的铁戟也扔出去好远。他一落马,战马后面的匈奴人立刻拥了上来,几口弯刀同时砍下。

桓楚大吃一惊,手忙脚乱的就地一滚,几口弯刀同时砍在他刚才的位置上,紧接着又有几口刀向他砍来。桓楚运足了丹田气,暴喝一声,跳起来拔出腰间的战刀发力横斩。

“丁丁当当”的一阵响,几口弯刀被他劈开,两个匈奴人当场被锋利的战刀劈开了皮甲,胸腹洞开,鲜血喷了出来,洒了他一脸,顿时将他染得通红。桓楚连擦都顾不得擦一下,刀光再起,连劈三人,片刻之间,就将挡在两排战马之间的五个匈奴人士卒全部斩杀。

“击鼓!匈奴人有埋伏!”桓楚一刀砍断了面前被扣在地上的缰绳,飞身跃上了一匹马匹,纵身大叫道。马缰被斩断,五匹焦躁战马顿时分开了来,藏在战马后面的五个匈奴士卒措手不及,一时大乱,被桓楚斩杀两人,其他三人被战马撞倒乱踩,惨叫连连。

桓楚一手控制着因无法奔跑而乱蹦的战马,战刀左劈右砍,再斩两人,还是没有听到身后的鼓声,不由得大怒,回头一看,紧跟在他身后的传令兵已经倒在血泊之中,鼓桴还紧紧的握在手里,头上的战盔已经瘪了半边,看样子在刚才的大乱中,他摔下马来,随即被混乱的战马踩中头部死了。

桓楚再一细看,心中大惊,因为后面的人不知道前面的情况,飞驰而来的将士们纷纷撞在了匈奴人的马阵上,匈奴人的战马无法活动,急得乱踢乱撞,藏在后面的匈奴人顾然倒了霉,可是最受伤多的还是楚军将士,前面的人大部分都从马上摔了下来,被数不清的马蹄踩踏下哀号辗转,冲锋的阵形一时大乱,后面的人虽然发现了异样,但是来不及做出反应,也有不少人从马上摔下来,一千多人,转眼之间就少了三百多。

桓楚顾不得恼火,紧赶两步,眼急手快的从传令兵的身上摘下了战鼓,挂在脖子上,又捡起了地上的鼓桴,不顾企图从混乱的战马之间冲过来的匈奴人,把战场上的异常情况传递了出去。

“咚咚咚……”急促的示警鼓声响起。

紧跟着他的萧公角和丁固已经发现了前面的异常情况,再听到鼓声,立刻掉转马头,向中军两旁的匈奴人杀去,同时把消息传递到后面的其他人。

项羽听到鼓声,皱了皱眉头,身子一纵,站在了乌骓的背上,举目远眺,他本来就长得高大,再站在高大的战马上,立刻将匈奴人的中军情况看了个清楚。

匈奴人中军层层叠叠的,一排排战马和士卒间隔排列,严密得没有一点缝隙,单于王旗立在阵中,一个身材高大,面目粗豪的匈奴人得意洋洋的站在旗下,手握战刀,轻蔑的看着楚军。

再向后面看去,匈奴人正在整队,一个个骑士翻身上马,做好了冲击的准备。

项羽明白了,自己的计策只成功了一半,匈奴人将计就计,同样给他设下了一个陷阵。外围疲惫不堪的匈奴人都是诱饵,都是骗他的诱饵,匈奴人真正彻夜戒备的只是外围的士卒,而他们的精锐,却是这严阵以待的中军和后军。中军厚实的阵势,至少有两万人,而后军正在准备的骑士也有将近两万。

换句话说,匈奴人用两万人做诱饵,将他诱了进来,然后再用两万中军的马阵来抵消他的冲击力,等他拼得两败俱伤时,后军的两万骑士就要出来收拾他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实用的办法。要想冲破这两万人布成的马阵,别说他只有七千骑兵,就是再来七千,也根本不可能,只要他被匈奴人的中军缠住了,那就是一场消耗战,七千人对四万人的消耗战。

而现在桓楚已经陷了进去。

项羽扫了一眼战场的形势,立刻做出了决定:“让出中军,全力冲击敌军的右军,命令桓楚下马步战。”

身后的传令兵立刻敲响了战鼓,将项羽的命令送了出去。

与此同时,项羽拨转马头,强行调整了前进的方向,向匈奴人的右军杀去。左侧的季布听到了消息,也立刻下令调转方向,全力冲击匈奴人的右军。

五千多骑士在间不容息之间调整了方向,重新汇合在一起,向匈奴人的右军冲去。流畅的阵形在一滞之后,很快又恢复了。

匈奴人的右军是左贤王部。他昨天晚上被袭击得最严重,有一大半营帐被烧掉了,士卒们又在寒风里站了半夜,早已经疲惫不堪,要不是日逐王部在远处看着,他早就想跑了。本来他看楚军主要的攻击方向是中军,他还有些暗自庆幸,忽然之间,却发现大部分的楚军都冲着他来了,不由得吓了一跳,大声呼喝着士卒迎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五千多楚军如同一阵风一样卷过他的营地,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他这几千残兵根本不堪一击,转眼之间就有一大半人倒在血泊之中,就连他身边的亲卫都被楚军的弩箭射死了不少。

左贤王瞠目结舌,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楚军攻击的犀利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一眼扫过去,估摸了一下,仅仅这一次冲锋,他的士卒死伤就超过一半,再被楚军来这么一次,他就血本无亏了。

“撤!”左贤王下意识的下达了命令。

“大王,往哪儿撤?”传令兵茫然的问道。

“哪儿没有楚军就往哪儿撤。”左贤王气红了眼,抬手一鞭就抽在传令兵的肩上,然后猛抽战马,率先向南面奔去。传令兵一看左贤王向南跑了,顿时明白过来,左贤王这不是撤退,是逃命了。他一面催动战马紧跟左贤王,一面吹响了号角。掌旗兵二话不说,也催动战马跟着左贤王跑了。惊魂未定的匈奴人一听到逃命的号角声,这才回过神来,骑在马背上的猛抽战马,没有马的拉过身旁的马就往上跳,实在找不到马的撒开两腿就跑,为了跑得更快一些,有人连手上的武器都扔了。

左贤王的大营转眼之间就空了,两千多人鬼哭狼嚎着向南跑去,直接把日逐王的大营暴露在楚军的面前。日逐王看着眼前空荡荡的营地,直到左贤王的人快跑得差不多了,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监视左贤王的任务,他举起手臂,刚准备下令追击左贤王部,身后的亲卫队率却惊恐的指着西面:“大王,楚……楚军……”

日逐王向西看去,只见刚刚把左贤王的大营蹂躏了一遍的楚军在西面绕了一个圈,又向他杀了过来。本来他的前面挡着左贤王,楚军不可能直接攻击他的大营,可是现在左贤王跑了,他就直接面对楚军,而他一点准备也没有,将士们虽然骑在战马,可是根本没有时间加速。

日逐王的脑子嗡的一声响,头皮顿时乍了起来,惊恐让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项羽和季布带着五千骑兵,轰然一声巨响,从日逐王的面前一掠而过,日逐王只看到了一阵明晃晃的戟林迎面刺来,一个接一个的士卒被刺倒在马下,被楚军奔腾的战马撞得飞起,一支支呼啸的长箭从耳边飞过,将他身边、身后的将士射倒,惨叫声连连。他根本没来及做出反应,刚刚举起了刀,就被一支羽箭射中了咽喉。

日逐王瞪大了眼睛,看着晃动的箭雨,扔了刀,紧紧的握住箭杆,缓缓的抽出了已经射穿自己咽喉的长箭,看着带有倒钩的箭头上血淋淋的一块肉,看着从自己的咽喉处喷出的鲜血,身子缓缓的歪倒,他还没有摔倒,一名楚军骑士飞驰而过,手中的战刀一闪,斩下了他的头颅。日逐王发现自己飞了起来,他看着自己的无头身体摔倒在马下,看着自己身后的大旗被飞驰而过的楚军战士砍倒,然后看到了数不清的马腿,看到了被血浸得泥泞的土地。

五千飞奔的楚军如同一柄锋利的战刀,第一刀砍掉了左贤王部,第二刀砍掉了日逐王的小半个大营,在不远处绕了一个圈,又带着隆隆的马蹄声,如惊雷一般,滚滚而来,直奔日逐王剩下的大营。

日逐王被杀,剩下的士卒看着冲过来楚军,听不到任何命令,都惊恐的向中军看来,却看不到日逐王的战旗,他们的脑海都陷入了莫大的恐慌,有的人下意识的抽打着战马向着楚军冲去,有的却掉转马头,企图逃命,大营里乱成一片。

楚军再次砍下狠狠的一刀,这一刀,再次砍掉了两千多人,然后飞快的在远处掉头,再次加速冲锋,他们的攻击迅如闪电,来去如风,又快又狠,根本不给匈奴人反应的机会,纵使有少数匈奴人悍不畏死的迎上去,也因为没有足够的加速时间而不堪一击,在如同一个整体的楚军面前,他们就象是洪水面前的一片落叶,很快就被卷得无影无踪。

面对楚军神乎其技的骑兵回复冲击,日逐王部剩下的三千多人都傻了,这是楚人吗?怎么他们的骑兵战术比起匈奴人的攻击还要犀利,还要势不可挡?这么娴熟的骑兵战术,不要说中原人,就算是匈奴人恐怕也没有多少人能做得出来,这些楚军是怎么做到的?他们的骑术怎么可能能够比从小就生活在马背上的匈奴人还要精湛?他们的骑兵战术怎么可能比匈奴人还要连贯自如?

轰隆隆的马蹄声惊醒了匈奴人,他们看着越来越近的楚军,一个个肝胆俱裂,再也没有迎战的勇气,发一声喊,掉转马头,向后面奔去,至于后面是谁,他们已经管不着了,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快逃,逃得越远越好,离这些杀神附体的楚人越远越好。

“散!”奔跑中的项羽看到了松动的匈奴人大营,举起手,下达了新的命令。随着轻快的鼓声,原本象一口利剑一样紧拢在一起的骑兵队伍慢慢的分散开来,前面依然尖锐,但是后面却越展越宽,象一只雄鹰,展开了收紧的双翼,带着狂风向猎物追去。

忽然间变大了几倍的楚军把更大的恐慌传递到了匈奴人的心中,他们呼喊着,拼命的抽打着战马,希望战马能跑得更快一些,以便让自己能够逃脱越来越近的杀戮,他们似乎听到了楚军的铁戟带起的风声,似乎听到了楚军战马的喘气声,似乎听到了楚军的狞笑声。

逃,匈奴人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字。

日逐王部的溃败,直接将还蒙在鼓里的犂汙王的阵势冲乱了,他们惊恐的喊叫声让犂汙王惊惧不已。看着溃兵后面越来越近的楚军战旗,他一头雾水,他的前面有左贤王和日逐王,有足足一万三千大军,怎么楚军刚刚发动攻势还不到一顿饭的功夫,楚军就杀到了自己的跟前?左贤王的战旗呢,日逐王的战旗呢,怎么都不见了?

情势容不得犂汙王多想,溃兵冲了进来,他的士卒企图阻拦,但是溃兵被恐惧吓得疯了,谁挡他的道,他抽出刀就砍,提马就撞,根本不管面前是谁。在三千多人失去了理智的人猛冲下,再加上后面士气如虹的楚军的喊杀声,犂汙王部一眨眼的功夫就崩溃了。

项羽指挥着五千楚军,轮流冲杀,不给匈奴人喘息的机会,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只是不停息的攻击,将死亡的恐惧撒播到匈奴人的心中,象赶羊一样赶着为了活命而不择手段的匈奴人向北冲击。

犂汙王溃败了,接着左犂汙王也溃败了,他们形成了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冲向了蒲类王的中军和右蒲类王的后军。右蒲类王看着蜂拥而来的溃兵,惊得目瞪口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布下的陷阱居然一点效果也没有,前面的中军还在喊杀声震天,可是自己的右军却崩溃了,他们不仅没有能替他护住右翼,反而向他冲了过来。

他的北后,就是余吾水,为了安全起见,他利用余吾水作为天然的防护,这样不仅取水方便,还省去了左军的设置,节省出兵力让中军、后军更厚实。这本来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可是现在,却成了灾难:被溃兵冲动了阵脚的士卒退无可退,被挤入了余吾水,他们在水里无助的拍打着,溅起一阵阵水花,然后慢慢的沉入水底。

项羽命令,持续不断的冲杀,保持对匈奴人的压力,逼得他们向北,一步步的把他们逼到绝路上去,将士们心领神会,他们快速冲锋,对落在后面的匈奴人以雷霆手段给予杀戮,他们将一个个人头扔到匈奴人的人群中,用战刀慢慢的割过俘虏的脖子,用他们临死前的惨嚎将死亡的恐惧持续不断的注入到匈奴人的心中,让他们变得越来越恐惧,越来越疯狂。

右蒲类王悲哀的看着一个个髡头匈奴人挤压过来,挤得他站不住脚,挤得他连发出命令的时间都没有,他看着同胞们惊恐的面容,看着他们为了夺一条生路而拼命的砍杀自己人,看着远处楚军战旗下那个高大的身影,心头掠过一阵悲哀。

自己聪明一世,一直以为自己是当世智者,不仅在匈奴人中少见,就是到了中原也是一个人才,可是没想到,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却把自己陷了进去。用来延迟楚军,抵消骑兵冲击力的中军阵地没能困住楚军,却成了困住蒲类王的泥潭,蒲类王最精锐的大军被困在马阵之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楚军攻击他们的右军,却无能为力,重重叠叠的战马挡住了他们的脚步,他们进也不能,退也不能,只能看着局势不可阻挡的溃烂。

要楚军持续不断的加压下,战局终于不可逆转,为了一条生路,为了一匹战马,匈奴人自相残杀,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而更多的人,则被汹涌的人流挤进了余吾水,喝饱了冰冷的水,沉到了水底。

桓楚纵声咆哮,战刀舞得象风车一般,将一个个匈奴人劈翻在地。他一心想着立一个大功,第一个冲进匈奴人的中军,没想到却险些连命都丢掉,而且一下子损失了三百多将士,这口闷气憋得他快疯了。被萧公角带人救出来之后,他没有做任何停留,带着剩下的本部人马就跳下马,冲进了匈奴人的马阵。萧公角二话不说,也听着自己的部下冲了进去,大约一千三百多楚军骑兵组成了五人一组的步战阵形,如水银泄地,向匈奴人的马阵冲了过去。

如果说骑兵冲杀,匈奴人还能有点机会的话,那么以步阵对攻,匈奴人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面对五人一组、长短配合的楚军小阵,他们溃不成军。前后被固定住的战马不仅让他们无处可逃,同时也让后面的同伴无法给予任何支援,他们只能站在战马之间,听着前面越来越近的喊杀声,等待着不可避免的死亡。

桓楚和萧公角杀得意气风发,痛快淋漓。匈奴人简直太矬了,虽然都是五个人,可是他们一点也不懂互相配合的妙处,在他们的攻击面前,他们只是五个单独的人,和楚军的攻击战阵根本不能相比。面对楚军锋利的战刀和长戟,面对一声响便是一条命的骑弩,他们所能做的就是惨叫。他们很勇猛,不畏生死,可是他们再勇猛,一个人同时面对两把战马、两杆铁戟,一把骑弩时,还是没有还手之力。刀是砍出去了,可是不是被前面的楚军用战刀架住,然后被后面的铁戟捅死,就是被后面伸过来的铁戟架住,然后被前面的楚军一刀砍死,再不然,就是被楚军的弩手射死。匈奴人郁闷的发现,他们五个人挤在狭窄的空间里互相碰撞,挥刀的时候都要提防着伤着自己的同样,可是楚军同样也是五个人,却进退有序,挥刀舞戟顺畅自如,一点也不受影响。

在步战上,他们连楚军的一半水平都不到,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一千多楚军,虽然慢,却坚决而毫不迟疑的杀进了两万匈奴人的中军,他们像是一柄细长而锋利的剑,准备的刺入了匈奴人的心脏。匈奴人的阵势虽然厚,虽然大,却像是一个硕大无比的雪球,被楚军这把烧红的剑轻易的捅了个透心凉。

桓楚和萧公角提着血淋淋的战刀,狞笑着站在了蒲类王的面前。

蒲类王面色煞白,他手下的亲卫冲了上去,却被楚军一个个砍倒在面前,无力得如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老子总算发了一回财!”桓楚咧着大嘴笑了,示意了一下萧公角:“萧兄,咱们一人一半!”

萧公角难得谦虚的伸出手:“桓兄先请。”

“哈哈哈……”桓楚放声大笑,指了指萧公角:“竖子,老子会抢你的功吗?你放心,不管是谁砍下这个胡狗的狗头,得到的赏赐都要平分。不过,这砍人的快感,老子还真舍不得让你分享。”

萧公角嘿嘿一笑,点点头,越发的礼貌:“我老萧如何敢跟桓大人分享。桓兄,请慢用!”

蒲类王也是草原上的赫赫有名的勇士,手中的弯刀不知道砍过多少人的脑袋,现在却被两个楚将当成狗一样的战利品,气得嗷的一声狂啸,举起手中的战刀就冲着桓楚劈了过来。

刚刚还谈笑风生的桓楚忽然之间一声厉喝,战刀划过一道闪电,嚓的一声,一劈而下。

蒲类王急冲的身子忽然停住了,他高举着弯刀,看着保持着最后劈杀姿势的桓楚,慢慢的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的精甲缓缓的裂开,一片接一片的甲叶散落在地,看着皮甲里的皮袄发出撕裂的声音,然后看到一股血箭喷了出来。

“吁——”蒲类王的喉咙里吐一声叹息,高高举起的刀慢慢的放了下来,插在地上,庞大的身躯跟着缓缓的跪倒,头无力的靠在了刀柄上。

桓楚冷笑一声,直起了身子,还刀入鞘,萧公角看看蒲类王,又看看桓楚,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好……刀!”

摆了半天造型的桓楚一听,气得抬腿就要踢,这时,萧公角吐了一口气,又说了一个字:“法!”

“这还差不多。”桓楚撇了撇嘴,收回了已经抬起的腿,一摆手:“这个狗头归你了。”

左贤王一口气奔出二十里去,发现后面没有人追杀,这才停住了脚步,看着身后稀稀拉拉的一千多残兵,他的后背全是冷汗。他看了看已经看不到的战场,犹豫了片刻,带着人折向西,渡过了余吾水。他知道吕释之和傅宽就在后面,难保他们为了追上匈奴人不会昼夜兼程,自己好容易才逃出来,再被他们吃掉,那可太不值得了。

左贤王失魂落魄的向西走,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他只知道,自己的驻地再也不属于自己了,王庭,也不再属于匈奴人了,楚军占据了王庭,这次大战,匈奴主力损失一尽,再也没有能力和楚人争锋,就算楚人退回中原,他们也无法应付其他的部落,东胡、丁零人会将他们吞并掉。

左贤王只走出一百多里,就遇到了冒顿。看到左贤王,冒顿吃了一惊。

“你怎么一个人到了这里,你的人马呢?”冒顿指着左贤王身后零落的队伍。

“我的人都在这里了。”左贤王原本和冒顿并不好,冒顿想做单于,对他这个左贤王来说,是最大的竞争对手,为此他在头曼面前没少说冒顿的坏话。可是到了现在,他却发现自己一点兴趣也没有了,什么单于,都是一场梦,现在这个梦已经被楚人当头一棒打醒了,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

“单于呢?”冒顿一把揪住左贤王的衣领。

左贤王的目光很呆滞,他看看面露凶光的冒顿,愣了半天才说:“你说哪个单于?”

“哪个单于?”冒顿也愣了。

“嗯,你阿爹已经死了,现在的单于是蒲类王那条笨狗,不过,他这个单于现在是不是还活着,我也不太清楚,说不定,他那颗狗头已经被楚人砍掉了。”

“楚人?你们和楚人交手了?是不是吕释之?他们不是还在五百里以外吗?”

“吕释之?”左贤王这时才清醒一些,他拨开冒顿的手,冷笑了一声:“什么吕释之啊,是项羽,是项羽的人马。”

“项羽?”冒顿眼珠一转,不信任的看着左贤王:“怎么可能,项羽只有七千多人,他怎么可能不等吕释之来就攻击你们?你们至少有五万人啊。”

“不信你去看。”左贤王一点兴趣也没有,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知道是说给冒顿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不要说你不相信,就连我这个亲眼看到的人也不敢信,楚人的骑兵居然厉害到了这个地步,五千人说转向就转向,比我们匈奴人来得还流畅。一下子就吞掉了我两千多人,两千多人啊,就象一片树叶,一下子就被卷走了,连个水花都没翻。想不通啊,想不通啊,究竟我们是草原人,还是他们是草原人?”

冒顿见左贤王疯了一样的自言自语,皱了皱眉头,立刻让人去打听,然后带着人马火速向战场接近。离战场还有二十里的时候,他接到了回报,蒲类王的大军已经被楚军击溃,蒲类王、日逐王战死,右蒲类王以及其他诸王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冒顿惊骇莫名,和左贤王一样,他既然亲耳听到了这个消息,还是不敢相信,项羽七千骑兵击溃了六万匈奴人?就算匈奴人一路逃命,那也不可能是这个战果啊。

斥候的另一个消息让冒顿没有时间吃惊太久,楚军吕释之部和傅宽部已经赶了过来,离此不到一百里。冒顿一听,头脑立刻清醒过来,他取消了前去偷袭项羽的计划,带着自己的人马以及一路收拢的残兵火速向西。在走之前,他再一次凝视着远处姑衍山起伏的山影,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王庭陷落了,龙城陷落了,长生天抛弃了匈奴人,他们不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吕释之和傅宽带着骑兵赶到的时候,项羽已经打扫完了战场,统计出了结果。是役,歼灭匈奴主力四万余,俘虏万余,逃走的匈奴人不到五千人,缴获战马两万多匹,当场斩杀蒲类王、日逐王等七王,俘虏左犂王等五王,楚军战死三千余人,受伤千余,损失战马四千多匹,桓楚、萧公角轻伤。

吕释之和傅宽面面相觑,他们从心底里都不敢接受这个结果,可是事实摆在他们眼前,草原上到处都是的血迹也历历在目,余吾水里随时可见的尸体也无声的证明着这个结果,但是他们还是想不通,这一战是怎么打的?

“二位君侯莫急,到时候会有详细的战报的。”项羽微微一笑,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承蒙二位远来支援,籍感激不尽。虽然你们来得稍微迟了一些,但是你们一路赶着匈奴人豕突狼吞,疲于奔命,立功在先,要不然,我又怎么能击败他们呢?说起来,是我抢了你们的功劳。请二位放心,籍会在奏章中向大王说明此事的。”

“不敢。”吕释之和傅宽虽然有些惋惜,还是心悦诚服的还礼:“君侯神勇,我等早有所闻,今日一见,方知所言不虚。”

项羽心中快意非常,脸上却不露一点,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二位过奖了。能立此功,一是大王英明,治国有方,诸公勤政,是以财赋充足,军械精良,二是诸位通力合作,让匈奴人疲于奔命,三是将士用命,奋不顾身,这才让我有机会扬国威,破匈奴,哪里是什么神勇,不过是机缘凑巧而已,你们不要听那些流言蜚语。”

傅宽摇摇头笑了:“君侯,这可不是什么流言蜚语,这是大王亲口对我等说的。”

“哦?”项羽一听是共尉说的,倒不免好奇起来。

“那还是大王亲征匈奴的时候。有一次众臣闲坐,说起各人长短,诸将都说大王能文能武,用兵无迹可寻,信手拈来,却又妙手天成。可是大王却说,要说用兵,他只能算是二流。”

“他只是二流?”项羽更好奇了,他对共尉用兵的能力也是比较尊崇的,总觉得他是少有能与自己并驾齐驱的人,当今世上,罕见其匹,可是共尉却说自己只是二流,他这个标准也太高了。“他如果是二流,那还有谁敢称一流?”

“两个人。”傅宽举起两根手指,笑着说:“大王说,论战略,指挥几十万大军如臂使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当推韩信韩君侯。论战术,三五万精锐以少胜多,摧枯拉朽,当推项君侯。”

项羽一愣,举着酒杯的手滞住了,胸中涌起一阵激动。那个时候,他还是共尉的敌人啊,共尉却在臣子面前这么推崇他?他一直就没有把自己当成敌人,而是当成一个英雄,一个比他自己用兵还要高明的英雄。他当初在萧山说的那些话,原来都不过是激将法而已。

唉!什么英雄,我的心胸,比起他来差了何止一筹啊。

项羽放下酒杯,长叹一声,起身离了座位,走出大帐,向着咸阳的方向,两手相搭,举起额前,然后深深的施了一礼:“臣项侯籍,谢过大王知遇之恩,臣愧不敢当。”

吕释之、傅宽等人见他如此郑重,也都跟着恭敬的行礼。

项羽行完礼,又嘘唏了片刻,这才转过身来,红着眼睛,不好意思的对吕释之等人说道:“籍感于大王的情意,有些失态,还请诸位见谅。”

“不敢,君侯与大王虽然义为君臣,却亲若兄弟,我等羡慕不已啊。”

“哈哈哈……”项羽大笑:“不错,我有这样的兄弟,确实是人生一大快事。籍无以为报,想请诸位襄助,明天一同去封了狼居胥山,然后将匈奴人的祭天金人给大王带回去,以作新年贺礼,可好?”

桓楚首先大笑起来:“正当如此。听说那金人可不小,能值一大笔钱啊。大王为了我等出征,要向商人们捐助,那些商人还搞出点事来以示不满,我们将金人扛回去,也好替大王还点债。”

大帐里静了片刻,然后爆发出一阵能掀翻帐篷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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