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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关中经略 第二十六节 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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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关中经略 第二十六节 死不瞑目

“声音?什么声音?”白媚诧异的问道。

“就是……就是……”武嫖觉得头又一阵阵的发紧,脸色越发的难看了。白媚眼珠一转,立刻明白了,她拉过武嫖的手,轻轻的拍着:“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一切都过去了。”

共乔也恍惚有些明白了,不免暗自叹惜了一声。她坐在武嫖的另一边,拉着武嫖的另一只手,忽然笑道:“姊姊,我唱个曲子给你听吧。”

“什么曲子?”武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就是我们在陈县的时候经常唱的那些楚歌,兄长又填了些新词,我唱给你听。”共乔一副很开心的样子,眨了眨睛,轻声唱起来:“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词是新词,曲却是旧曲,是武嫖和共乔在陈县时常唱的曲子,听着这熟悉的曲调,听着优美高远的新词,武嫖似乎回到了从前,渐渐的安静下来,跟着轻声哼唱着,一抹平静的笑容渐渐的浮上了她的双眸。词并不复杂,她生天又比较聪颖,共乔不过唱了几遍,她就记住了词,也跟着吟唱起来。白媚见了,这才舒了一口气,看向共乔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赏。共乔看在眼里,带着三分得意的挤了挤眼睛。

……

“那些游侠儿招供了?”范增听到这个消息,并不吃惊,有些腊黄的脸上很平静的问道。

“没有,我亲耳听到共尉说,那些游侠儿没有招供。”项伯满面尘土,看向范增的脸色有些不善:“要不然,我还能回到这里来吗?亚父真的以为我和共尉的关系有这么好?”

“那他凭什么说这些人跟我们有关?”范增冷笑了一声:“还扣留了季心?”

项羽沉默的看看他,又看看项伯。他虽然不说话,可是牙咬得紧紧的,似乎十分恼火。项伯一看就知道,这件事十有八九项羽不知情。一想到此,他对范增就更加讨厌了,这么大的事连项羽都不知会一声,他的眼里还有谁?他以为这东楚国是他范增的?

“共尉说,只要子羽看到这个,就一定能明白了。”项伯从怀里掏出一块金子,双手送到项羽的面前:“这是从那些游侠儿的酬金里找到的。”

项羽接过来看了看,开始有些疑惑,后来又眨了眨眼睛,仿佛想起了什么,愤怒得有些发红的脸色顿时变成了酱紫色,他哼了一声,大手一握,将那块金子握在手心里,一用力,金子就变了形。

范增很意外,这么一块金子能说明什么问题?他刚要发问,项羽猛的站了起来,怒视着范增,大喝一声:“不用说了,我这次是丢脸丢大了。战场上不能光明正大的击败他,居然派人刺杀自己的兄弟,我还有什么脸面做这个霸王?还谈什么天下共主!”说完,不等范增说话,转身走了。

范增阴沉着脸,神情极其难看。项伯也顾不上理他,从背囊里抽出一口剑,匆匆忙忙的跟了出去,走到外面,追上项羽。项羽正恼火呢,见他追了出来,没好气的说道:“伯父还有什么事?”

项伯将手中的长剑送到项羽面前:“共尉让我带了一口剑给你。”

“送剑给我?”项羽一看那口和自己所佩的巨剑外形相差无已的剑,不由得想起当初在巨鹿城下与共尉并肩作战的情景,鼻子一酸,差点流出泪来。他连忙掩饰的抽出剑,一道寒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好剑!”项羽不由自主的赞了一声,曲指一弹,剑如龙吟。他轻轻的扭动手腕,舞动巨剑,巨剑有如游龙一般在他的手里甩动,洒出一片银光。

“共尉说,这是他特地为你准备的,本想见面时亲自送给你,可是……”项伯咂咂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送到项羽面前。项羽狐疑的接过信,展开看了看,不看还好,一看,更是心乱如麻。共尉在信里说,他本来是准备与兄长并肩作战,荡平天下的,可是没想到兄长居然派人刺杀他,让他十分伤心。巨剑一口,是咸阳新工艺所制,上面的铭文是他亲手铭刻,本想当面交与兄长,可是现在看来,恐怕遥遥无期了,只好让项伯带回。

项羽收起信,拉开长剑,剑身上果然刻着几个字:“光明正大。”

项羽觉得脸上一阵发烧,握在手中的剑柄都有些烫手。他尴尬的挥了挥手,巨剑抹过旁边的一棵小树,小树应声而断。项羽有些吃惊,再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那口巨剑,瞪大了眼睛看着项伯。项伯也很吃惊,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看项羽,又看看那口剑。

“拔出你的剑。”项羽忽然来了兴趣,兴奋的对着项伯大声叫道。

“唉。”项伯有些手忙脚乱的拔出剑,双手紧握,长剑斜指前方。项羽调整了一下姿势,手腕一抖,巨剑霍然而过,项伯手中的长剑“哧”的一声轻响,半截长剑“当郎”一声落在地上。

“好锋利的剑。”项羽欣喜不已:“只怕他的那口湛庐也不过如此吧。”

项伯看着手里的半截长剑,目瞪口呆。他愣了半晌,忽然紧张的说道:“子羽,大事不好。”

“怎么不好?”项羽爱不释手的把剑欣赏,没有注意到项伯脸上的惊恐。

“子羽,这口剑锋利吧?”项伯扔了半截剑,一把拉住项羽的手臂,声音发颤的说道。

“当然锋利,这还用说。”项羽赞了一声,目光仿佛被剑吸引住了似的,片刻也舍不得离开:“这口剑简直可以和上古十大名剑相提并论了。”

“可是……可是你知道吗?”项伯的声音有些干涩了,汗珠不停的从额头沁出来。项羽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伯父,你怎么了?”

“西楚的军队正在换装,清一色的这种长剑。”项伯咽了口唾沫,有些艰难的说道:“虽说不可能每一口剑都象你这柄一样精工细作,但是……但是……”

项羽的脸色也阴了下来,一对重瞳子盯着项伯:“此话当真?”

“当真。”项伯重重的点了点头:“我在咸阳城的时候,就看到周贲、灌婴、田壮他们清一色的新式长剑,只是模样有些怪异,有些象共尉佩的那口吴钩。我听说,那是第一批新品,专门配给将军们用的,现在咸阳的寺工炉火日夜不停,最多今年秋天,虎豹骑和陷阵营就可以全部换装完毕。到明年这个时候,关中十多万大军将全部使用这种新工艺所用的长剑、长戟。”

项羽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愣了片刻,忽然夺过项伯手中的半截断剑,转头就走,项伯不敢怠慢,连忙紧紧跟上。

“亚父——亚父——”项羽奔进了范增的住所,顾不上看范增的脸色,将断剑往范增面前的案上一搁,然后将巨剑摆在范增面前。“亚父,这是西楚即将全军装备的新式长剑。”

范增愣了一下,脸色随即也变了。他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相对于项羽来说,共尉的劣势仅仅在于他的兵力不足,项羽现在有大军二十余万,这还不算河东项佗的人马,而共尉就算加上章邯的人马,最多只有十五万,除去镇守四边的人马,他一次最多只能动用十万人马。但是如果他这十万人马全部装备这么锋利的新式长剑,那么他和项羽之间的实力差距就没有那么明显了。而其他方面来说,项羽并不占优势,总体而言,项羽已经没有优势了,或者说得更坦白一点,项羽已经处于下风。

范增的脑子飞速的权衡了一下,苦笑了一声:“阿籍,是我失策了。”

“亚父?”项羽不解范增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究竟指的是什么,是指让共尉在关中失策了,还是让季心去刺杀共尉失策了?

“我一直在怀疑陈乐在东海干什么,现在终于知道了,可惜,迟了,太迟了。”范增的脸色十分颓丧,自责的喃喃自语:“其实我应该早就知道的,他在韩魏收刮了那么多精铁,一船一船的送到东海去,我就应该知道的。”

“亚父是说……”项羽也想到了些什么。

“是的,是的。”范增失魂落魄的点点头:“他早就准备好了,早就准备好了,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不是人,他不是人。”

项羽又糊涂了,范增这是说什么呢?共尉准备什么,又知道什么,怎么不是人了?

“妖孽啊——”范增悲愤莫名,高举双手,仰面长啸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跟着摇晃了几下,软软的栽倒。项羽大惊,连忙扔下剑,一把抱住他,将他抱到榻上,又让项伯立刻去叫医生。

范增病倒了,发了高烧,不停的说着胡话,一会儿念叨着项梁,一会儿又咒骂共尉是妖孽。他的年龄大了,本来身体就不太好,被这么一刺激,他的身体迅速的消瘦了下去,没几天功夫,就瘦成了皮包骨头,看得项羽心疼不已,衣不解带,没日没夜的陪在他的身边,亲手给他喂药,体贴倍至,连每天都要看看的女儿项琳都不看了。

范增一直不说话,每天不是昏睡,就是瞪着两只眼睛看着屋顶,眼珠一动也不动,如果不是瘦弱的胸膛还在起伏,项羽几乎怀疑他没气了。第三天夜晚,两人独对的时候,范增忽然说话了。

“阿籍!”

“亚父。”项羽握着范增瘦得只剩下骨头的手,鼻子一酸,禁不住流下泪来:“亚父,你可把我吓坏了。”

看着双目含泪的项羽,范增的心中淌过一阵暖流,项羽虽然不怎么听话,但是他对他的尊敬,那却是实实在在的,可惜啊,他们怎么就不能象共尉君臣那样亲信无间呢?也许,这就是命吧。范增叹了口气,反手握住项羽的大手,沙哑着嗓子说道:“阿籍啊,有几句话,我要跟你说。”

“亚父,你说,我都听你的,我都听你的。”项羽泣不成声。他见范增的脸上有一种异样的光辉,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感觉,亚父已经七十多了,上次吐血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这次又吐血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老夫无德无能,承蒙武信君错爱,把你托付给我。老夫感激不尽,愿竭尽驽钝,效犬马之劳,辅佐你建立霸业……”范增说了几句话,有些急了,禁不住咳嗽起来。项羽连忙把他扶起来,轻轻的拍着他的背,一面让人去叫医匠。范增摆了摆手:“不用多事,你听我说。”

“亚父……”项羽哽咽着点点头。

“杀宋义,战巨鹿,破王离,入关灭秦,称霸天下,一步步看起来都很顺利。可是,我最终还是看走了眼,把这份来之不易的霸业又给葬送了。”范增仰起头,喘息着,看着屋顶,眼神中全是不甘:“我千算万算,千防万防,结果,还是没防住,让共尉那个小竖子坐大了,养虎为患啊,养虎为患啊,本以为他是一只恶犬,能帮着你驱鹰逐免,可是没想到,他却是一只猛虎啊。”

项羽的眉毛颤了颤,没有吭声。

“阿籍,你现在知道你真正的敌人是谁吗?”范增转过头,看着项羽。

“阿尉?”项羽皱了皱眉。

“不是。”范增摇了摇头,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指了指项羽的心窝:“是你……自己。”

“我自己?”

“是的,是你自己。”范增嘴角抽动了几下:“是你自己心太软了,被共尉那个小竖子的假仁假义给套住了。你觉得他是兄弟,一直不忍心下手,当初……当初……”

项羽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松开了范增的手,一声不吭。

“唉——”范增长叹一声,不再往下说了。他沉默了片刻,又接着说道:“共尉养精蓄锐,出关在即,韩国是他的附庸,燕国是他的姻亲,陈余是你的仇敌,齐国又和你打得不可开交,形势对你很不利。不能再这么僵持下去,时间拖得越久,共尉越难对付。你立刻和他连横,拖着他一起平定天下,最后,你们俩再争个高低。纵使大业不成,也不失裂土封国,割据一方。”

“这……能行吗?”项羽犹豫着说道:“我知道亚父此计甚妙,只怕……只怕……”

“不用怕。”范增肯定的说道:“季心的事情,是我安排的,你一点也不知情,一切的责任,都是我的。共尉他是个识时务的人,会接受这个现实的。”

“不要再和田荣打了,立刻跟他讲和,陈余……也跟陈余讲和。”范增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无力,项羽大惊失色,摇晃着范增轻若无物的身子,大声叫着“亚父”,可是范增却再也不能答应他了,他瞪着两只无神的眼睛看着项羽,眼中全是不甘。

“亚父——”项羽痛哭出声,跪倒在范增的面前。

西楚二年四月,东楚历阳侯,亚父范增薨。

五月初,项悍到达关中,将这个消息通告给共尉。

共尉在项悍到达关中之前一天就知道了消息,所以面对项悍的时候,他并不奇怪,但是脸上还有些哀痛。范增可以说是被他气死的,虽然这种死法比历史上得背痈死要好一点,可是又能好到哪儿去?何况现在他还是背主弄权,擅自作主行刺共尉的恶名走的,他一定觉得特别憋屈,死不瞑目。

共尉唏嘘良久,这才抹了抹眼睛说道:“兄长有什么打算?”

“霸王感于天下不安,生民涂炭,希望与大王携手,重新分割天下,以求太平。”项悍看着共尉有些落寞的眼神,恭敬的说道:“霸王请大王大梁一会。”

共尉眨了眨眼睛,从伤感中回过神来:“一会?是他和我两人,还是……”

“霸王希望先与大王一会,商议大事,然后再徐图天下。”

“呵呵……”共尉不置可否的笑了,他转了两下眼珠:“武涉是不是去了齐国?”

项悍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也不说话。

“嗯,我知道了。”共尉站起身:“兹体事大,你容我君臣商量一下,可否?”

项悍低下头行了一礼:“这是自然,外臣告退。”

共尉随即招来了白公、陆贾、郦食其和李左车四人商议。四人听说范增死了,且喜且哀。范增是项羽身边最有智谋的人,一直以来,共尉最用心的对付的就是他,他一死,要对付项羽就容易多了。但是他们对于是不是要与项羽进行联合的事情,意见并不统一。这次白公和陆贾站了一边,联合项羽,先平定了诸王再说,李左车和郦食其却不同意,这明显是借刀杀人,项羽要借共尉的刀杀诸王,最后还要与共尉决一死战,与其如此,为什么不让项羽自己去干这种事?西楚反正不着急,坐守关中等着就是,反正东楚发展的基础和速度都不能和西楚相比,再过两三年,不用打,项羽优势丧失殆尽,不打也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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