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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风云再起 第六节 知兵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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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风云再起 第六节 知兵之人

白媚在木不韦的搀扶下,挺着大肚子出了内院,看到熊英在侍女的簇拥下款款而来,连忙停住了脚步,让到一旁,松开了木不韦的手便要下拜。熊英赶上几步,紧紧的扶住了她,娇声笑道:“姊姊,何必拘礼。”

白媚略微有些浮肿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公主远道而来,臣妾按礼是应该出来迎一下的。”

“好了,好了,我这个不速之客,你已经迎过了,就不要再拘束了。”熊英咯咯的笑着,伸出手小心的摸了一下白媚的肚子,有些不敢相信的说:“姊姊,你的肚子怎么这么大?”

白媚也笑了,不知道怎么回答熊英这个问题,她侧过身将熊英往里让,熊英小心翼翼扶着她并肩进了内室,分宾主坐下,挥手吩咐其他人出去。白媚见了,也示意木不韦退出去。木不韦会意的带上了门,站在门外。

“姊姊,我是来求你帮忙的。”熊英收了笑容,拉着白媚的手,恳切的说。白媚轻轻的抽回自己的手,欠了欠身:“公主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臣妾如何当得帮忙这个字眼。”

熊英犹豫了,她在路上的时候,已经收到消息,知道父王先夺了项悍的郎中令之职,又拿掉了上柱国陈婴的兵权,眼下盱眙除了白公手上还有四千人不在他的控制范围以内,其他的兵力全部被他收归已用。白公是个识大局的人,父王虽然没有收他的兵,可是他也不敢轻举妄动。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父王收住了吕臣这个原本是共尉亲如兄弟的大将的兵。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父王是挖了共尉的墙角,先打垮了项家的势力,反过来又要收拾共尉。他要迁都彭城,不仅是因为彭城比盱眙更适合于作都城,而且是因为共尉不在彭城,共敖能力有限,彭城的真正权力全在白媚的手里。她的任务就是以白公的安危为条件,说服白媚俯首听命,交出彭城的军权。

面对着白媚,熊英这个从山里出来的放羊姑娘虽然已经经过了几个月的权谋熏陶,还是觉得有些张不了口。想了一路的说辞,在看到白媚那亲切中带着些疏远的笑容时,就变得苍白无力,说不出口。

“公主,是为了迁都彭城的事吗?”白媚首先开了口,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熊英窘迫的点了点头,楚楚可怜的看着白媚。看样子白公的消息不比父王的消息慢,白媚已经知道了,这样也好,省得自己不知道怎么说。一想到这些,熊英在轻松之余,又有些自卑,她认识的这些女人个个都是女中豪杰,和她们一比,她这个公主一无是处,什么事情都办不了。

白媚看着局促不安的熊英,却是暗自叹服怀王的心计。谁都能看得出来熊英是个纯朴的女子,这些尔虞我诈的事情跟她似乎永远沾不上边,可是怀王偏偏派她来。她能不答应吗?怀王把大大小小的势力收拢起来以后,手中已经有近两万人马,虽然比起共尉留在泗水、东海的人马少一点,但是比彭城的人却多上一倍,更重要的是,怀王占有道义上的绝对优势,更何况父亲白公的安危还捏在他的手里,所以他派熊英来,看似说合,其实只是通知一下,但是以熊英给人的印象,你又不能说他是强迫——谁会相信熊英是个说客呢,别人肯定是觉得,熊英是白媚的好姊妹,是以情动人。

能把心计算到这个地步的人,居然就是那个看起来和和气气的放羊老头。白媚感慨不已,在对熊心这件事上,所有人都看走了眼。项梁当然是最大的失败者,他看错了熊心,自己刚刚败亡,项家的实力就几乎被连根拔起。其他的大臣也看错了熊心,他们大多数都觉得熊心是个傀儡,尽早会被项家废掉,所以只顾着抱项家的大腿,却冷落了熊心这个名正言顺的楚王,和熊心走得近的,只有吕青这个不是志的令尹。就连共尉也看走了眼,他虽然一直对熊心心怀警惕,可是也没有算到熊心会有如此手段,在最近刚刚来的书信里,他还在担心熊心是不是有和项羽较量的实力,以眼下的形势看,熊心岂止是有能力,而且是能力超强,至少短期内看,项羽是没有什么机会了。

天意弄人,章邯击杀了项梁,一下子将楚国的内政搅得天翻地覆。项家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共尉损失也很惊人,反倒是吕青父子咸鱼翻身,一下子成了最受宠的人。一想到此,白媚就有些遗憾,当初没有力劝夫君除掉吕青和吕臣真是个大失策。

“公主,彭城确实更好一些,大王迁都彭城,决心与秦军血战到底,我等作臣子的,又怎么能计较太多呢。”白媚很恭敬的说,接着抿嘴一笑:“再说了,让公主赶了这么远的路来通知我,我和夫君都觉得愧受呢。其实只要大王派个使者送一份诏书来,白媚就会代替夫君出城相迎,恭请大王和公主入主彭城,又何必劳累公主呢。”

熊英喜笑颜开,再次伸过手去,紧紧的拉着白媚的手:“姊姊,你真好,我就知道姊姊不会为难我的。其实,父王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盱眙城实在太小了,万一秦军来了,恐怕抵挡不住。而且,彭城还有姊姊这样的女英雄在,我就更安心了呢。”

白媚被熊英的话逗得绷不住了,暗自叹了口气,和这种根本听不出话外之音的纯朴女子斗心计,实在没什么意思,既然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不如做得更磊落一些。她反手握住熊英的手指,亲热的笑道:“公主,不瞒你说,夫君带着少姁去打仗,你和娥姁又都去了盱眙,把我一个人丢在彭城,确实有些烦闷呢。虽然说婆母每天都会来陪我说话解闷,可是又如何能比得上公主这样年纪相当的闺中密友说得投机呢。公主既然回了彭城,以后可要经常来陪我说话。”

“那是自然。”熊英的心事已了,心情舒畅的拉着白媚笑个不停,“以后等你的宝宝出生了,我还要做他们的小姨呢。”

白媚也笑了:“这么喜欢宝宝,自己生一个岂不是更好?”

熊英脸一红,缩了缩脖子:“我长得丑,又不识几个字,没人愿意娶我呢。”

白媚咯咯一笑:“要不,妾身替公主做个媒吧。”

熊英羞不自胜,笑成一团。

送走了熊英,白媚去见共敖,共敖皱着眉头直叹气,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半天没有说话,最后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重重的将酒杯顿到案上,懊恼的说:“阿尉这次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我当初就劝他不要和项羽走得太近,他偏偏不听,现在可好,辛苦了这么久的东西,又被人一下子全卷走了。唉,他要是在彭城,那该多好啊。”

白媚宛尔一笑,伸手给共敖添满了酒,轻声说道:“阿翁,就算夫君在彭城,他也不能不让大王迁都啊。”

共敖一时语噎,对啊,共尉就算在彭城,他也不能对怀王说,彭城是我的地盘,你不要来吧。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讪讪的笑道:“是啊,谁让他是大王呢。对了,阿尉可有书信来?”

“有的。”白媚取出书信递给共敖,共敖打开看了看,只见上面写得很简略,共尉分析说,项梁兵败,怀王可能会有动作,楚国的势力会有所调整,希望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只要怀王不太过份,就暂时屈从,等待时机。另外要注意的是,这个时候不能对项家落井下石,以免断了自己的后路。

共敖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你们既然都有了对策,我也就放心了。迁都到彭城来也好,省得我亲家一个人呆在盱眙挺孤单的。以后天天在一起,喝酒也有个伴儿。”

白媚忍不住的笑了,刚要起身告辞,共敖又抬起头,好象准备说些什么,又觉得不妥,窘了片刻:“你去吧,去吧。”白媚不解,又不好再问,只得起身告辞。

半个月后,怀王带着众臣迁都彭城。共尉在占据彭城之后,就曾经考虑过把彭城当作楚国的都城,所以王宫的院落都是现成的,只要略微收拾一下,再建几座大殿即可。但是怀王说国事艰难,不能大兴土木,只要有房子住就行了。众臣听了,自然是齐声万岁。

怀王不注重住房子,却注意收兵权,他接连向周边的郡县发出诏书,要求他们带兵到彭城集中。怀王本来还有些担心这些原属共尉的部下会不听从他的命令,故意拖延,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叶青、朱鸡石、吕泽等人都很快有了回音,表示愿意听从怀王的将令,尽快带着人马到彭城会合。这其中只有两个人没有回复,一个是淮阴的韩信,使者说,韩将军不在淮阴,好象东海那边出了事,他带着人马到海边去了。另一个是郯县的田壮,田壮对使者说,眼下齐国因为田假的事情,对楚国十分不满,时常有扰边的行动,齐将田都带着一万多人一直在琅琊郡活动,他守土有责,不敢擅离职守,等边境安定了之后,立刻带兵勤王。

怀王虽然有些不满,可是这两个人都是共尉手下的亲信,他也不敢逼他们太甚,以免引起共尉反扑。好在周边十几个县城的人马收集起来之后,他已经有四五万人,拱卫彭城,暂时是没有问题了。再说项羽两万多人已经到达萧西,他也没有时间去追究韩信和田壮究竟是真有事还是找借口。

当下最重要的事,就是解决项羽。成功了,他再多两万人,输了,以前的一切努力就化为乌有。

怀王不敢掉以轻心,他派出了宋襄和项伯一起去萧西见项羽。

项羽在萧西停了两天,一直犹豫不决。他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在到达萧西的时候,他收到了项伯送来的消息,说怀王出手若雷霆,一举解除了项家的兵权,迁都彭城,又收了共尉手下几个大将的兵权,现在手中有兵四万多。彭城的兵权落到了吕臣的手中,项家根本没有反扑的机会,希望项羽妥善处理,切勿轻举妄动。他要是露出不轨意图,让怀王抓住了把柄,在彭城的项家上下几十口人就全没命了。

项羽暴跳如雷,却又无计可施,只得把亚父范增请来商议。

范增也直皱眉头,但是他却没有乱了方寸,在仔细权衡之后,他对项羽说,眼下怀王的羽翼已成,而项家新遭大难,根本不具备和怀王较量的实力。再者,不管怎么说,项家还是楚国的臣子,如果公然和怀王翻脸,他们就是乱臣贼子,肯定会被人群起而攻之。所以只能暂时隐忍。

“忍到什么时候?”项羽有些恼火的说:“我虽然只有两万人,可是要击破他并不是难事。更何况他收拢的都是阿尉的人,只要阿尉站在我这一边,他随时都可能重新变成孤家寡人。”

“共君侯现在在南阳,一来一回,快马要十几天,如果希望他能带着大军赶回来,至少要一个月以上,你能在这里等一个月?”范增耐着性子,苦口婆心的劝道:“彭城到这里,不过一两日的路程。再说了,你怎么会知道,共尉不会借着怀王的手先对付你?”

“亚父,你怎么又来了?”项羽不快的看了范增一眼,偏过了头。本来范增说共尉对他心存不善,他还有些狐疑,可是后来发现怀王迁都彭城,共尉损失比他还大的时候,他再也不相信范增的话了。共尉就算有想对付他的心思,又怎么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恐怕共尉现在比他还痛恨怀王呢,怎么可能站到一个阵营里。

范增愕然,他没想到这个时候了,项羽还是不喜欢听到对共尉不利的话。他本待要发火,可是看着有些倔犟的项羽,又莫名的觉得心一软,就仿佛看到自己的儿孙犯脾气一样,又生气又心疼。他无可奈何的说:“好了,好了,不说共君侯。就算你能打败怀王,那么你将何以自处?还有精力对付秦军吗?”

项羽没吭声,他就是担心这个问题,所以才没有立刻发兵攻击彭城的。他虽然有些急躁,可不代表他没有脑子。这个时候和怀王开战,胜负未可知且不说,就算他打赢了,他也需要较长的一段时间来收拾残局,根本不可能有精力对付即将到来的章邯。

暂时忍了吧,不管怎么说,章邯才是目前最重要的敌人,他杀了季父,我一定要杀了他报仇。

“亚父,你去一趟彭城吧。”项羽松开了握得紧紧的拳头,企求的看着范增。

范增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也好,我去彭城,你带着大军在这里等着,不可大意。”

“亚父放心好了,我会小心的。”项羽听话的点点头。

范增跟着宋襄、项伯到了彭城,拜见了怀王。怀王见范增来了,项羽却没有露面,知道了他的用意,当下也没有多说什么,先表达了一份对项梁战死的哀痛,然后表示国事艰难,希望项羽能够发扬项家忠君爱国的家风,帮他度过这个难关,平定天下之后,必然不忘他的功劳。

范增也慷慨激昂的表了一番忠心,胸脯拍得咚咚响,就是不提项羽的兵归谁管。他的理由很充分,秦军分两路攻击,南线正在大梁、陈留一带血战,北线的单父、昌邑也打得正热闹,这个时候项羽不能贪图安逸,他要护住彭城的西大门,确保彭城的安全。

对范增和项羽的心思,怀王心知肚明,知道一时半会无法掌握项羽,只得暂时罢休,现在对付秦军是重中之重,不能先起内讧。好在范增来了,项羽在名义上已经低头,楚国内部在表面上已经统一在他这个怀王的名号之下,再也没有人象项梁那样把他当个木头人了。

怀王随即开始考虑如何整合楚军的资源,调整官爵,安抚人心。第一个让怀王头疼的事情,就是选一个能带兵的大将。他收拢了兵权,手下有了四五万人马,却发现没有既有能力又值得他信任的大将。如果光说有能力,那倒不难,项羽、共尉、白公都有能力指挥四五万人马,可是他根本不敢相信他们,也不可能把好容易才收到手中的兵权再交给他们,就连吕臣,他都不敢完全相信。而他能够信任的那些宗室,又没有哪个能够胜任这个重任的。这可不是和平时期,而是大战将起的时候,这个人如果不能打仗,把大军交到他的手里,那和自杀差不了多少。而一旦把这几万人损失了,他再也没有收拢四五万人的可能。

这个时候,宋义从齐国回来了。

怀王还没有迁都彭城的时候,齐国的使者高陵君田显就来到了楚国。他是奉齐相田荣之命,来洽谈前齐王田假的事情的。田假被田荣击败之后,逃到了楚国境内。田荣心里十分不安,怕哪一天田假借助楚国的力量又打回齐国去,所以派高陵君来见怀王,希望他能遣回田假。

高陵君一到盱眙就听到了项梁兵败的消息,在随后与怀王见面的时候,他告诉了怀王一件事情。在项梁兵败之前,宋义奉项梁之命出使齐国的路上,他们曾经相遇过,当时宋义就预言了项梁必败,而现在项梁果然败了,正验证了宋义预言的高明。仗还没有打,就能准确的预测到胜负,可见宋义这个人知兵。这是高陵君最后下的结论。

而知兵之人,正是怀王现在最渴求的人才。所以宋义一进宫,刚刚行了礼,怀王就有些急不可耐的让他起来,赐了座,草草问了几句出使齐国的情况,然后就开始考校宋义的兵法。

宋义不知道高陵君在怀王面前提到过他,他只当是怀王想了解项梁兵败的原因,就把自己当初的分析根据说了一遍。宋义读过书,见识也很广,又跟着项梁在军中数月,理论也好,实践也好,都是有一套的。而怀王虽然读过不少书,却没有亲自领过兵,否则他也不会这么急着要找人带兵。宋义侃侃而谈,有理有据,很快就折服了怀王,怀王大喜,觉得高陵君说得不错,这是个知兵之人。

“宋卿,你跟着寡人这么久,寡人还真不知道你原来是如此精通兵法。唉,寡人差点漏过了一个人才啊。”怀王欢喜不禁,笑容满面的说:“卿为上将军,将军击秦,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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