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有关梦想和重生
第184章 有关梦想和重生
车子驶过邕江大桥,像一只低沉的野兽在夜里穿梭,终在梧桐小区停了下来。
叶岚成推开车门,回头对石林说:“老石,找个时间大家一起喝喝茶,说实话,我真的有很多东西想跟你说说。”
说完,叶岚成眼光似是无意地扫到前座的方洛,补充道:“如果时间允许的话,让孩子们也出来,学习再苦也要放松一下,对不对?”
石林点头含笑:“好。”
见到父亲下了车,谢缙立刻下来搀扶他。
“石叔叔,谢谢你们送我们回来。”
谢缙的笑容很甜,和她在学校那种清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不同,也许是朦胧夜色的衬托,更显一丝妩媚,却不掺杂任何一丝杂质。
石林看着背对路灯朝自己展颜一笑的脸颊,不知为何想到了谢水楠,想起了当初在大学期间那一段风花雪月。
“嗯,一路上小心。”
石林转回头,压下心里对于往事的回忆,看了看表,对方洛说:“我们回去吧。”
方洛回头看了一眼小区门口的父女两人,见到谢缙在这个时候回头,趁着叶岚成没注意,朝自己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然后轻笑着转头和叶岚成进了小区。
方洛心里一定,发动了车。
后视镜里小区的门口越来越模糊,镜子里的两个人也趋于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石林依然清醒着,看到方洛不时看着后视镜,心里洞然,微微一笑,说:“别看了,人家都快进门了。”
心事被发现,方洛倒没觉得很尴尬,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石林半躺着,将窗开了一半,夜里微凉的风扑打着他的脸,让他愈发清醒,仿佛酒气已经消失殆尽。
“小洛,深澜电子是你弄出来的?”
说实话,直到此刻,石林还是对于这个既定的事实有些无法理解,虽然方大勇和石秀自从去年带着方洛来到省委大院冰释前嫌,从那刻起,石林也没发现方洛的特别之处,充其量他也只是性子有些难言的老成,剩下的就是脑袋瓜特别活络。但是一年时间不到,这一年来在邕城风生水起有一飞冲天之势的深澜电子竟然是方洛一手鼓弄起来的,这个令人难以预料的结果让石林心里又如同波涛一样澎湃。
过了千禧年,电子产品逐渐被人们所热衷,从当初的DVD,到如今的MP3,电子产品在进行着一个时代革新的过程,虽然过程有些阵痛,但是却不能否认,电子化信息化的朝代如潮水一般用来,石林对这个趋势有充分的了解,但是他想不到,在这一个大潮前,率先分得第一杯羹的竟然是方洛。
作为邕城经济的半个掌舵人,石林知道MP3正在以一种迅猛的姿势冲击着现有的市场,呈现出一种蓬勃向上的趋势。
仅以国内为数不多的几家大公司而言,偏于一隅的深澜电子就像一棵坚韧的树苗,正在茁壮成长,在北西这一块相比其他沿海各发达省份而言或许有些弱小,但是在省内发展的态势却十分良好。
假以时日,深澜电子比肩其他国内大公司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以如此推理,那么深澜电子是了不起的,而站在它背后的人更加了不起,只是当这个人和方洛等同在一起的时候,石林有些头大。
车子的轰鸣声很低沉,路灯的灯光迷离,也许是刚才谢缙回头对他招手的姿势让他心有些甜蜜,对于石林的问题回答得很直接:“恩。”
现如今,李玉琳,石之水都知道了深澜电子乃方洛所有,唯有石林平日里忙于公务,很少过问,因此不知道很正常,方洛觉得这个时候也没必要隐瞒什么,想必在去西苑饭店的路上甘明辉已经全盘托出了有关他的事情。
而且说实话,深澜电子其实在未来很大程度上都要借石林之手扩张,虽然在北西的发展很顺利,但是局限于北西是不够的,石林在市场方面的眼光很独特,邕城这几年的经济在他的掌控下快速发展,一些新兴的产业逐渐占据十分大的市场份额,呈现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局势,而这一切都和石林有关。
“什么时候的事?”
石林说完把窗户关了起来,让方洛打开空调。
方洛回答:“暑假,转学七中之前。”
石林陷入沉思之中,“那次你跟我去盛名电子厂,是不是也是为了深澜电子?”
方洛点头。
“老爷子怎么看?”
车子从民族大道拐上新民路,远处省委大院的大门近在眼前。
方洛知道石林对自己这么小年纪就在外搞这么大一个公司,心里自然是担忧,而且方洛现在还在校学习,纵使精力再无限,也不能做到两头兼顾。
今晚的石林和以往那个豁朗健谈的他有点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这此同学聚会让他心里藏着什么东西,问方洛的时候语气有点严肃。
方洛倒没觉得什么,笑着回答:“姥爷没反对,但也没支持。”
石林听完点点头,这才像是石之水的风格,如果支持,也绝不会明着说出来,或许让人私底下帮衬一下,绝对是润物细无声的。
石林推了推眼皮,感觉显得有点累,说:“这个事明天我再跟你详谈吧,小洛,你在外面开公司的事情我就先替你保密,你爸你妈那边暂时别让他们知道,你爸那个人自己拼着干事业,其实并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你,你要好好学习,不要让我们失望,我们全家虽不指望你一定要考上清华北大,但也起码要上好点的学校,未来的路还很长,打下好的基础,终究是没错的。”
方洛点头,虚心地听取石林的教育。
泊车的时候,石林先下车呼吸新鲜的空气,看着方洛熟悉地倒车入库,脑海里有一种错觉,这孩子的前途真的难以估计。
“你和谢缙是什么关系?”
方洛下车还没把钥匙递给石林,就被他这一句话吓了一跳。
如果石林笑着打趣说方洛和谢缙关系不简单或者很亲密之类的话,他或许不会有什么反应,但是石林而是问两人之间的关系,这表明切入点很直接,跳过了有关暧昧等无足轻重的题外话。
方洛苦笑:“同学关系,你信吗?”
石林结果车钥匙,转身,轻笑了一下:“你们本来就是同学关系,我现在才明白,当初你执意留在西邻其实不是简单的和你爸你妈一起,其实是为了她吧。”
不得不承认,石林看得很准,从当初方洛和他去科园大道对盛名电子厂那一块的考察就能推测出方洛和深澜电子的关系,如今有能从他有限的自己和谢缙的交流能联想到半年前自己留在西邻的原因。
“舅舅,这都是孩子们的事情。”方洛不从正面回答,而是笑着错开。
石林呵呵一笑,回答:“以前我确实把你当成一个孩子,不过现在却不了,你的变化太快了,这或许和我十几年里对你不熟悉的关系。”
话落当下,方洛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以为是谢缙的电话,掏出手机却发现是石秀打来的。
方洛接过来,说:“妈,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呢?”
电话那头,石秀关心地回答:“你和你舅去那么久,中间一个电话都没打回来,我哪放心得下,对了,你现在在哪里?”
“姥爷家,刚到。”
石秀恩了一声,说:“那你现在回家,我给你煮了宵夜。”
夜深,院里静悄悄的,电话的声音扩散出来,石林显然听到了石秀电话里的声音,对方洛说:“你把车开回去吧,早上过来的时候一并开过来。”
方洛对电话里那头的石秀说好,然后接过了石林丢过来的钥匙。
挂了电话,想到姥爷和姥姥都睡下了,方洛也不进去,而是去车库将车子提出来,在夜色掩映之下,溜出了省委大院。
路上空荡荡的,只有路灯的光线在照耀着,风很大,路边的香樟树被吹得东倒西歪,顿时影影绰绰。
黑色的帕萨特‘呼’的从这些影子中一闪而过。
过了民族大道上的天桥,前方便是桃源路,教育路与之交叉,红灯亮起,方洛很自觉地停车下来,然后电话响了。
“到家没有?”
谢缙的声音很温和,比往常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柔软,像是温温尔雅细水从指间划过的那种柔腻,令人心神一下子松弛下来,十分地舒畅。
方洛笑着回应:“没有,还在路上。”
谢缙奇道:“这么晚了还没到,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不是,我刚从省委大院出来,我妈让我回家,还有两个路口就到了。”
“原来是这个样子,对了,我真没想到,我爸和你舅是老同学呢。”
谢缙不知道为什么说话的时候语气中总洋溢着一丝兴奋。
方洛挂档往前开,用肩膀和左脸夹着手机,动作有些不自然地回答:“是吗,我早就知道了呢。”
“什么时候?”
“我舅生日的时候,那时候我听出了他的声音,和我我当初在西邻打电话到你家然后你爸接的声音一模一样。”
谢缙在电话那头低低一笑,说:“笨蛋,从没有男孩子打电话到我家,你是第一个呢,我爸也很好奇呢,刚才回家的路上一直向我问起你,看得出来,他好像对你很有兴趣,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他印象深刻的事情?”
方洛心说没有啊,两人之前就没有说过话,从何而来的事情。
“好像没有,不过可能是因为我长得不赖的缘故吧。”
谢缙轻呸了一声:“臭美。”
这一声略带戏谑的轻骂让方洛心头一热,特别是谢缙那种暖暖的声线让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动,仿佛两人的距离在这一刻拉得很近很近,没有了距离,没有了一丝杂质阻挡,两个人是浑然一体的。
车内的收音机播放着低缓的音乐,有一种空荡的感觉,方洛深呼了一口气,对着手机轻轻道:“大熊猫,我想见你了。”
谢缙一愣,回答:“我们不是刚见过吗?”
方洛回答:“是的,可是我忽然觉得我们好像有分开太久了。”
手机另一端是一阵沉默,谢缙的声音良久之后才传来,她的声音和风融为一体:“方洛,这算是情话吗?”
方洛不知她是何意,迟钝了一下道:“是的。”
“虽然说得很没有水平,不过我还是很喜欢听。”
方洛能清晰听到谢缙语气中那一种满足的感觉,他能想象到此刻,谢缙正靠在床边,看着窗外梧桐在月色下摆动,然后轻笑深吸了一口气后才回答的场景。
过了红绿灯不久,桃源路路两旁的KTV和夜总会陆续出来一些人,有浓妆艳抹的女子,也有大肚便便的中年男子,在他们身后,是霓虹闪烁的沧澜,透着浮华的空虚。
方洛从这些黑夜里的灯火缓缓驶过,听着谢缙在电话头轻盈的言语,心境有说不出的惬意,这种感觉让他很感谢上天,因为重生,他才有机会体会到这一刻拥有充实和满足的机会,上一世那种在霓虹闪烁街头彷徨的情景让他感到心痛,在一事无成的时候,人总会觉得这个世界是不现实的,到哪里都没家的感觉,而一路而来追逐的归属感却飘渺如梦想,让人抓不着,见不到。
有因才有果。
许多人在抱怨机会时不待我也的时候,却不知道,其实在很多年前,如果再努力一点,再勤奋一点,或许境况会是截然不同的,但是大多人却抱着就这样吧的心态这么过来,到最后再也提不起有关于梦想的话题。
遗憾不重要,重要的是失去了对梦想的追求。
每一个人都有回不去的过往,有时候只能在臆想或者梦里方能再重头来一遍,将失去的争取回来。
方洛知道自己现在走在每一条路上的弥足珍贵,就好像一个刚从地狱般战场回到人间的士兵,充满宁静和和平的怀境,有时候让人脆弱地想哭。
他驱车从似曾相识的彷徨一穿而过,转眼就看到了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