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炎夏
第153章 炎夏
知了的叫声仿佛要蔓延至整个夏天。
方洛从西邻回到邕城的第二天，当他还在床上的时候，窗外的知了绵绵不息的声音让他立刻从迷糊中觉醒过来，然后那种夏日里特有的闷热感觉开始在大脑里形成，久久挥之不去。
方洛已经不记得哪个夏天最炎热了，印象里，似乎每一个准备到来的夏天都是最炎热的，那种被太阳烘烤汗水渗湿了衣裳的感觉就像金属刮过金属的咿呀声，瞬间可以让人鸡皮顿起，然而当最炎热的夏天过去之后，他往往就忘记了过去的这个夏天其实恨炎热。
西邻的夏天似乎也很热，不然为什么当苏珊儿在车站送他上车的时候，方洛的脑海里一直不停嗡嗡地响，仿佛这个夏天要颠倒过来一般。
“方洛，记得常回来啊。”
车站人潮拥挤中，这一句话很轻，却又很响。
自从在丽江坦诚面对自己的内心后，方洛觉得自己似乎像不舍得许维维一样舍不得苏珊儿，这种内心的矛盾很奇怪，来得很突然。
苏大小姐站在车站门口翘着身子朝车里的方洛摇手作别，方洛本来想努力挤出微笑和她作别，但是浮在脸上的却只有无奈。
车子发动后，方洛从座位站起来，回头张望，看见她摇了很久的手，最后才落寞地转过身消失人群里，那个背影让方洛想起了前一世自己似乎也曾那样遥望着谢缙离去，始终没有办法改变什么，或者在既定的未来来临之前做出什么。
什么都没有。
天空依然蔚蓝，只是阳光太过于明媚，让人不舒服。
“儿子，起来没有，吃东西，看你懒成什么样子，太阳都晒到屁股了，还睡？”
石秀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打破了房间里的奇怪气氛，方洛挣扎起来穿上衣服，洗漱之后发现老爸没在家。
“别看了，你爸早上说是去跟他的老同学吃饭，估计今晚也不回来了。”
方洛咽了一口饭，奇怪地说：“老爸似乎变了。”
石秀看了他一眼，笑着说：“以前你爸总是埋头在办公室里搞研究，人情交道这方面接触得少，但是自从去你苏伯伯的公司后，整个人就变了，变得现实多了，哎，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方洛给她夹了一棵青菜，笑着说：“妈，瞧你唉声叹气的，老爸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变了，又能变到哪里去，你担心得多余了吧。”
“也是，你看我这脑子，没事竟多想。”
方洛吃饱了之后，打算出门去公司逛一下，看看陆金竹对招聘设计师有什么进展，但是出门之前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妈，你在西邻的店盘出去了？”
石秀停下手中的动作，奇怪地看着他，摇头回答：“没有啊，怎么了？”
“那你没有什么打算？我的意思是说在西邻也开分店？”
“这个倒没有，西邻四家店的收入其实已经很可观了，再说我对服装行业的兴趣也不是很大，这几天和你舅娘合计着把手中的资金投出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过至于要做什么现在还没有数儿，回头跟你爸商量再说。”
石秀将桌子擦干净，说道。
方洛知道其实老妈有打算开一间分店的，不过邕城的服装市场所谈不上饱和，但是想从中谋取大利益已经很难，比较没有特卖店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以舅娘李玉琳在邕城的人脉关系，自然看出这一点，所以肯定在暗中劝说了老妈。
“回头也告诉我，我参加讨论。”
这将近一年多来，方洛的变化在石秀的眼里是很明显的，对于他此刻说的话中透出的语气一点儿也不奇怪，反倒是认为他说的有道理。
……
正午，日光从正头顶上上打下来，满街道的香樟树椭圆的树影一个连着一个，看起来十分地整齐。
方洛在公车站牌等了一会儿，竟然没有等到车。
看到树影其实不小，有风打街头吹来，倒也有些清凉之意，方洛决定沿着树影慢慢走过去。
这时，手机响起，方洛看到号码，抬头从树梢朝着阳光看了上去，接起电话，忍住内心的异样情绪，说：“我已经在邕城了。”
电话那头忽然沉默了很久，谢缙才慢慢说道：“我在西邻。”
听到这一句话，方洛真的有一种把电话掐掉的冲动，然后冲着天空狠狠地竖一个手指，骂一骂这狗娘养的老天，怎么整得跟琼瑶剧一样。
这种戏剧性的桥段让方洛很无语。
“你什么时候回邕城？”
电话那一端的谢缙又是一阵沉默，许久说：“可能要呆到开学。”
方洛一愣，仔细一盘算，竟发现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就要开学了，因为已经报名了考驾照，而且深澜电子现在正值关键时期，方洛想回西邻却也是没有时间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西邻？”
方洛回答：“不回了。”
那一头依然是沉默半刻，最后只回答了一声：“哦。”
方洛不知道谢缙此时此刻的表情是什么样，但是方洛却清楚地从话筒里听出了一丝那已经消失了很久的冷漠感。
在这个炎热的夏天，方洛忽然从谢缙的话里猜不出她到底怎么了，两个人似乎出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隔阂，说不清楚从何而来。
空气中真的有一种冷意飘荡。
方洛想说什么，竟发现谢缙已经挂了电话。
“是我冷淡了，还是她冷漠了？”
这个声音忽然在内心深处响起，上一次在机场的时候，谢缙的电话来得是那么的难以预料，方洛当时有一些埋怨她过了那么久才联系自己而有些冲动地挂了电话，谁料今天当相同的场景来临，谢缙却先挂了电话，难道她也在埋怨自己吗？
按说重生的人是开着金手指的小超人，什么都不怕，什么都能看得开，但是方洛在谢缙面前还是没有做到那种完全不在意的地步，难道这就是内心越是喜欢，表面反而会更加敏感？
“方洛，你还真他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方洛踢了脚下一个石子，想拨电话回去，却发现谢缙已经关机了。
他愣在当地，完全迷茫了。
……
有些迷糊地到了公司，发现陆金竹不在公司，方洛和销售部的几个人谈了谈魅影在北西省的销售情况。
北西省十来个市及地区，按照深澜电子如今寥寥几个销售人员，有些捉襟见肘。
方洛寻思着是时候扩大销售队伍了，既然有了当打的产品，那么应该趁势追击，让魅影的影响力最大化地遍及到每一个角落。
因为魅影的崛起，一些大的电子公司也加快对微硬盘MP3的开发，而例如上海一家明达电子公司也生产出了微硬盘MP3，其质量及稳定性尚未得知，但是竞争力已经悄然而来。
“方总，我想有必要把我们的产品推广到外省，现在是一个天赐的良机，我们的设计研发领先别人很多，如果等到别人的产品面世，那么市场的份额就会越来越少，我们深澜电子也陷入被夹击之境。”
其实方洛并不是没有想过让魅影走出北西省，但是鉴于深澜电子还只是一只呱呱落地的雏鹰，在北西省根基未闻，生产能力还没有达到远销省外的能力，一但勉强出去，很有可能铺得太广，反而钓不到大鱼。
当然，这个考虑是在方洛去丽江之前产生的。
陆金竹在众人聊得起劲的时候走进办公室的，看到方洛也在，笑着说：“方洛，告诉你两个好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方洛笑笑，说：“都行。”
陆金竹摇头：“不行，至少说一个。”
“那好吧，先说稍微好一点的消息。”
陆金竹哈哈一笑，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方洛，方洛拿过来一看，竟然发现周文凯和深澜电子签订了劳动合同。
“竹叔？你是怎么办到的？”
陆金竹坐下来喝了一口水，说：“其实我说我是深澜电子的，然后周工就和我谈合同的事情了，没想到他比我还急。”
周文凯是业内公认的设计大师，对MP3的发展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可以毫不客气地说，他正是这个领域的奠基人。
“不是吧，我们深澜电子还没达到那个地步。”
陆金竹也奇怪：“我也不清楚，但是他一听说深澜电子的总经理是你，就直接答应和我们签订合同。”
方洛有些奇怪，不过想知道原因，也只能等到这位周大设计师来公司后问过之后才能知道了。
“那另一个好消息呢？”
陆金竹看了销售部的其他人，嘿嘿一笑，说：“这个消息肯定会让你大吃一惊的，你们知道以前盛名电子厂的生产量是多少吗？”
方洛以前收购盛名之前倒是调查过，按照现有的机械设备和人员调配能力，算上技术的因素，以魅影为例，一个的月生产量最多不超过两万台。
这个问题销售部的几个人根本不知道，要说如何把产品卖到客户的手中他们是个中能手，但是对产品的供给能力，他们还不是太清楚。
陆金竹似乎是吊足了胃口，看到众人都是一副不知道的表情，笑道：“方洛你不在的期间，有一家电子厂因为倒闭将部分设备贱卖，当时因为价格不是很高，我擅自主张批示买了下来，经过盛名工作人员的改进之后，这些设备也投入了运转当中去，如今盛名的生产量已经达到了月五万台。
五万台！
如果生产出来的产品能全部脱销，以产品的零售价计算，那么一个月的产脂将达到惊人的九千万，扣去成本，那么利润可以达到两至三千万！！
“竹叔，这真的是太好了，刚才我们还在说以我们现在的生产能力还没有办法把没有推向省外，现在有了这个生产能力，那么我们的产品走出北西省不再是奢望。”
生产量翻倍，这个消息让方洛顿时来了激情，在办公室里，他和陆金竹就成立外办事处的事情一直探讨到了傍晚。
方洛打电话回家跟石秀不回家吃饭了，饭后和陆金竹在一家名为金筷子的餐馆一边吃饭一边继续讨论着。
“竹叔，看来我们的广告还要加大力度，想要走得更远，那么在宣传上是必须要下大成本的。”
陆金竹知道这年头广告的力量是十分巨大的，一个普通的药品如果经过炒作和电视广告宣传，可能一夜之间脱销，声名远扬。
“恩，既然要做大，那么我建议去央视进行广告投标。”
“央视？”
陆金竹点头，“中央电视台的影响力现在是任何一家地方电视台都无法比拟的，他的覆盖面和收视率一直都是遥遥领先，我们只要在央视拿下某一个黄金档的广告档位，那么魅影肯定红遍大江南北。”
说实话，也许是重生的缘故，方洛对于电视的广告有一些抵触，前一世的人们已经对电视上频繁的虚假广告产生了抵触情绪，而且也十分反感播放电视剧的时候插播没完没了的广告。
殊不知，2001年，这样的负面情绪还没有彻底的显现出来。经过陆金竹的提醒，方洛迅速将错误的思维纠正过来。
“好，竹叔，可能又要麻烦你去跑这个事情了，正好你可以顺便去跟德州仪器签订新的订单，如今盛名的生产能力不同往昔，咱们的需求量也要跟着翻倍。”
陆金竹喝了酒之后脸色有些微红，似乎有激动地成份在里面。
“这个没问题，可是方洛，你有没有想过不用继续读书了，辍学算了，一心一意把深澜电子发展起来，读书读书，还不是为以后拼搏，你现在就已经站在了很高的起点，何必舍本求末呢？”
方洛听完微微一笑，说：“竹叔，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但是我追求的并不是只有事业上的成功，很多东西可能出了校园就再也找不到，我只不过有些贪心地想两者都想要。”
“哈哈，看来严老说得很对，你不是一个用常理来看待的人，恩，放心吧，深澜电子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帮你的。”
方洛和他碰了满满的一杯，然后一灌到底。
暑假的后十几天，方洛通过了考试，顺利地拿到了驾驶证，而此时，新学期也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