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错觉
第三十章 错觉
看望米希奥蕾结束后,在费纳希雅准备走出皇城大门的时候,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一个官阶看起来并不是很高的皇家禁卫军将领把费纳希雅客气地堵住了,并恭敬地宣读了一道皇帝的圣旨。没办法,根据圣旨,费纳希雅不得不接受皇帝的一番好意――回到皇宫别苑的别墅小屋去住,并同时接受数量高达一个中队的皇宫禁卫军的保护。
好在皇帝只是规定了费纳希雅夜晚留宿必须是宫里,倒是没有限制费纳希雅的一般行动自由,反而允许费纳希雅可以任意出入皇宫内外任何地方,而她和克斯莱男爵家的信件沟通隐私也会得到特例保护,这倒是让费纳希雅很满意。有意思的是,得知费纳希雅被皇帝“不容拒绝”保护的时候,塔露夏不顾负伤在身,坚决要求入宫陪伴,害得维克多又不得不把这号女伤员打扮起来又一起送到了费纳希雅身边。
连续几天,费纳希雅除了定时给塔露夏进行白魔法治疗,大部分时间都放在去陪伴米希奥蕾。可能是由于费纳希雅出没皇太后寝宫的次数不断增多,也连带着皇帝没事就下朝也跟着朝皇太后寝宫跑,一时间皇宫内的大小官员、女官宫女、禁卫军官兵都似乎养成了某种习惯,就是一看见费纳希雅出现在皇太后寝宫,就马上做好了皇帝出现的准备。
露易丝天真浪漫的个性再加上乖巧的嘴巴,米希奥蕾的心情在这几天里特别好,费纳希雅再暗中魔法辅助一下,米希奥蕾的身体恢复地还算不错。不过让费纳希雅有点不自在的时候,露易丝和米希奥蕾就好象串通好了一样,每当皇帝过来的时候,露易丝都会找机会扶着米希奥蕾去下几层的花园阁楼里散步,一次次地、时间或长或短地把皇帝和费纳希雅单独留在房里,这样的意外结果皇帝当然求之不得,以探望米希奥蕾为借口接近费纳希雅,就连皇太后都无法指责。
北大陆的天气在接近十月底的时候突然转凉,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的米希奥蕾又感冒了,结果在皇太后的严令下不得不关在房间里休息。
大清早,费纳希雅正在陪塔露夏进行体能康复运动,两人刚进行完一次剑术热身,就看见一位皇太后寝宫的宫女匆忙跑进花园汇报,说米希奥蕾出现很大的情绪波动,几乎滴水不进,一个晚上不见就身体明显虚弱下去,连皇太后和随之赶去的皇帝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昨天晚上你去过那里,看见谁去找过米希奥蕾小姐?”卧室里,费纳希雅紧张地看着塔露夏,一边由对方为自己穿戴宫裙。
“好象没什么特别的人,倒是克斯莱男爵大人和费尔提兰大人在我临走的时候来过……”塔露夏小心地整理着对方后腰的丝带花结,嘴里轻描淡写说着,“这两位大人应该没什么吧?”
这也是啊,难道爷爷会去揭穿一些事情吗?萨默斯特更不可能!费纳希雅隐约觉得米希奥蕾出现这样的变化多半和阿尔伯特有关,心急之下连首饰也懒得仔细挑选,胡乱戴上几样就拉着塔露夏匆匆赶去。
“参加皇太后、皇帝陛下……”还没进门,就看见寝宫花廊里菲丽罗尔和海里赫科尔斯并肩朝自己走来,费纳希雅赶紧身体一让,退到一边行了个礼。
“费纳希雅小姐,可能只有你去劝劝了,就连皇帝都无法劝说米希奥蕾小姐进食。”菲丽罗尔一把拉住了皇帝那习惯性地想要上前的身体,先是对着皇帝轻轻摇头,然后和蔼地对着费纳希雅说道,“呆会费尔提兰男爵就要来了,可不能让他知道他女儿又出什么事情……你明白吗……”
费纳希雅微笑着会意点头,然后并不看皇帝一眼就领着塔露夏朝上层走去。皇帝一脸的失落,但是看到皇太后那严肃而认真的表情,也只好默不出声。
“呵呵,米希奥蕾妹妹,什么事情那么不开心?”费纳希雅还没进门,温和的声音就先传进了房间。只见露易丝一脸沮丧地跑出房间,对着费纳希雅大倒苦水。
“费纳希雅姐姐……”
费纳希雅刚走进房间,就看见一身白裙的米希奥蕾一下就扑到了身上,一张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美丽而憔悴的大眼睛里失去了大部分光泽,一看就知道遇见了什么伤心的事情。
“你怎么了?昨天……不都好好的吗?”费纳希雅微微示意,塔露夏和露易丝退出了房间。
“费纳希雅姐姐……阿尔伯特他……他……”米希奥蕾刚一躺回床上,又转身抱住了费纳希雅,眼泪夺眶而出,迅速打湿了费纳希雅漂亮的宫裙,“他不要我了……”
阿尔伯特不要米希奥蕾了?什么意思啊?费纳希雅一下懵了,她不知道这个消息是怎么来的,不知道从哪里又钻出来个阿尔伯特。带着一头的雾水,好不容易将米希奥蕾安抚住,这才发现床头摆着一封信,犹豫了好半天,在得到无声的允许后,才颤着手把信打开。
一看这信的内容,费纳希雅就有点苦笑不得。
信是以阿尔伯特的个人口吻写的,大致意思是阿尔伯特由于战功卓越得到爱恩法斯特王国某家贵族的欣赏,阿尔伯特本人也爱上了那家贵族的小姐,于是提出和米希奥蕾结束所有关系,并声称不日就要成婚。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爷爷居然伙同萨默斯特出了这样一个馊主意!费纳希雅把这封写得像摸像样的假信一把扔到了一边,表情复杂地把米希奥蕾柔弱的肩头抱在怀里,心里把维克多不知道骂了多少遍。
“男人……男人都是会变心的……”费纳希雅异常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说出这样的内容让她产生了很强烈的愧疚,甚至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你好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不要太难过……”
“可是……他明明说好了会回来的!”米希奥蕾又哭了,而且比之前更一塌糊涂,完全一副失恋少女悲痛欲绝的摸样,“他为什么要骗我……”
这……可能是最好的办法了,爷爷也许没有做错什么……费纳希雅的眼睛模糊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变得那么罪恶,这不光是配合维克多在做一场假戏说起来那么简单,在她看来,这是对一个死去的人进行无耻的诽谤,是对一份人间专情进行彻底的亵渎。
米希奥蕾何以如此痛苦,这就是失去爱的伤痛吗?费纳希雅朦胧中从米希奥蕾那张泪流满面的脸上似乎看见了戴林梅莉尔曾经痛苦的样子,心一酸,居然泪水也跟着流了出来。双手紧紧地搂着米希奥蕾的头,抚摩着对方白金色的长发,眼泪一滴一滴地渗透进对方的发丝里。
“费纳希雅姐姐……你怎么也哭了……我知道是我不好……”米希奥蕾听见了费纳希雅那微弱的抽泣声,好奇地抬起来,看见费纳希雅的下巴上泪水已经凝集成一线了,一张漂亮的脸上湿漉漉的,于是赶紧用手去抹费纳希雅的脸,反过来还去安慰费纳希雅。
“可怜的米希奥蕾妹妹……”费纳希雅一侧头,奋力忍住那一时的感触,等到感觉稍微好点,这才回头将米希奥蕾放正,露出了恬静的微笑,“你还有你父亲,还有朋友,还有以后的生活,不要为了一个男人就放弃自己……”
如此类似的话自己也曾跟另一个女孩说过。对米希奥蕾或许是安慰,但对戴林梅莉尔或许就是伤害……费纳希雅苦笑着咀嚼着自己再次说出来的话,第一次发现这句话所隐含的残酷是那么深。
将近一个时辰里,费纳希雅常识着用自己那个世界的部分女人观点来解释这样的一个不真实的“爱之离弃”,总算把米希奥蕾从悲伤中暂时控制住,不过看起来,要真正解出对方的心结,没个长时间的修养是不可能做到的。
唉……阿尔伯特,对不起,如果你泉下有知,希望能原谅我和爷爷,米希奥蕾不能牺牲在这样的事情上,她必须要活下去……
费纳希雅走出门,终于又忍不住了,居然当着花式走廊里塔露夏、露易丝还有那么多的宫女的面又哭了,一边朝寝宫餐厅走去,一边无声的哭泣着,当她回身捧着为米希奥蕾挑选的早餐的时候,一双眼睛已经哭得红透了。塔露夏等人不知道房间里两位贵族小姐刚才到底谈论了什么话题,怎么弄得两个人情绪都不好了。
“费纳希雅姐姐,我想回家……”米希奥蕾已经不再哭泣,只是说话的语气是那么软弱和无助,听得人心里刺疼无比。
这个罪恶的世界,为什么所有的灾难都要连累那么多无辜的人,阿尔伯特、包彻尔、米希奥蕾还有他父亲萨默斯特,何尝不是这场所谓轰轰烈烈为光明或黑暗信仰而战的世界的悲剧……费纳希雅捂着嘴,将悲伤恨恨堵在体内,虽然此时的眼睛又已经溢满泪水。
“好好把身体养好……到时候我陪你回费尔提兰……”费纳希雅慢慢地把食物喂给床上的少女,一边用变得特别温柔的声调说着,只是在嘴角挂着深深自嘲的笑容。
整个白天,费纳希雅都陪着米希奥蕾带在皇太后寝宫里,其间米希奥蕾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倒是费纳希雅在安慰的过程中又哭了好几次,弄得米希奥蕾都不好意思起来,转而和闻声进房的塔露夏和露易丝反过去劝费纳希雅不要太伤感了。
当夜晚来临皇帝和皇太后来看望的时候,费纳希雅几乎连礼节都忘记了,拖着疲惫的身体退出了寝宫,结果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被皇太后和皇帝看了个一清二楚,皇帝连续询问了好多人都没得到个结果,最好只好猜测肯定是米希奥蕾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让费纳希雅有感而发了。
花圆里,一个孤独的少女正默默地守在一棵落叶纷飞的果树下,痴痴地看着月色下逐渐凋零的枝头,一双美丽的眼睛水蒙蒙的,像是月光下凝结的冰霜般闪烁着晶莹的光彩。冰凉得有点过分的秋风悄悄地从花园里穿过,带起了少女的乌黑长发,像是寻求解脱一样拉着飘荡的发丝无声地倾诉着。
海里赫科尔斯已经站了快半个时辰了,他就这样一直呆在远处看着一天不见忽然变得心事重重的费纳希雅,觉得心里很难受。他一直认为自己身为皇帝一定会给对方带来最大的幸福,可眼前,自己却找不到任何办法去安抚对方悲伤的情绪,甚至根本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如此意志消沉。
她有着克斯莱男爵这样的名望贵族爷爷、有着如天使般的绝美容貌、有着令人羡慕的高强魔法、有着像银狼这样的乱世枭雄的服从,甚至有着连大部分帝国贵族都无法企及的独特政治力,难道她还不快乐、不幸福吗?朕真得了解她吗……
海里赫科尔斯第一次对自己的信心产生了动摇,而且是面对一个自己志在必得的女人,他发现自己未必就如大臣们颂扬的那么英明睿智、未必就如帝国臣民传言的那样无所不能,他发现自己不了解的东西还是有那么多,尤其是女人……起码在费纳希雅面前,一种无形的卑微总是超过自己皇帝身份本身带来的骄傲。
“朕……该如何去安慰你……”皇帝鼓起了勇气,慢慢走了过去,站在了费纳希雅身后,英俊的脸在银色的月光映衬下忽然显得单纯朴实了许多,“如果你能告诉朕一个方法,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朕都会为你摘下……”
“皇帝陛下是要满足我的所有愿望吗……”费纳希雅平静地围着果树转了半圈,忧伤地看着面前如大男孩般的皇帝,露出了浅浅的微笑,“身为皇帝的人总是认为可以做到一切,可你是否知道你所做的事情身边的人是否愿意接受、是否愿意看到?”
“朕要做的是让你开心的事情……”
海里赫科尔斯伸出了手弯,可是静站了几乎一分多钟,费纳希雅的手都没有搭上,只见费纳希雅死死地看着皇帝的手臂良久,轻叹了一声后就朝花园小道走去,皇帝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失望表情,只是默默地跟了上了。
“接受米希奥蕾吧!”费纳希雅忽然身体一停,转过身认真地看着皇帝,语气是那么平静,又带有那么一丝深深的恳求。
“这就是你的愿望?让她生活在你的影子里?”皇帝优雅地一转身,走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一只手环抱着胸前,另一只手扶住了下巴,然后静静地看着小道上亭亭玉立的少女。
“难道她不值得你爱吗……”费纳希雅艰难地吐出这一句,就缓步走过去坐到了皇帝一边,只是把头扭向了一边,“只是你没有去注意她罢了……”
“是的,朕已经注意了你两年多……”
舒服地靠在长椅上,皇帝深深地嗅着花园里的芬芳,感受着那一丝丝秋日的萧瑟花香中夹杂的些许少女身上的幽香,觉得全身清爽无比,说话的语气也显得特别轻松平静。
“她适合你的,如果抛去皇太后和贵族们之前的特别安排,我可以说……”费纳希雅微笑着转头看着英俊的皇帝,语气轻柔,“她是这个大陆上最能配得上你的女子。”
“那你呢?难道朕佩不上你?”皇帝一扭头,脸上的微笑中透出一股严肃的君威,那种强烈的自我肯定目光再次将费纳希雅笼罩起来。
“我不适合你的……”费纳希雅并不在意皇帝这样的刺激问话,眼睛看着月亮轻声说着,“有很多事情你根本就不可能想象,或许当你知道了那一天,你会恨我的……”
这句话就仿佛是在对皇帝说,又好象是在对着远方那座高耸漂亮的皇太后寝宫里的米希奥蕾说,更好象是对着更遥远的罗兰德王国王宫里的某位少女在说,费纳希雅说到这儿,眼泪又出来了。
“朕一直在想象,还想象了两年多,如果可以,朕愿意永远这样去想象你的与众不同……”皇帝深情地握住了费纳希雅的手,令他鼓舞的是,居然这次费纳希雅没有任何拒绝的态度。
“不!”
沉默了不到十秒钟,费纳希雅像是突然惊醒了一样猛地缩回了手,身体一闪就跳到了一边,一双大眼睛里全是惊恐和愤怒。
“在这个大陆上没人可以强迫我做什么!”费纳希雅咬着牙,身体都在颤抖,“你们没权力替我选择,我的命运我自己把握!”
皇帝一楞,他越来越觉得今天费纳希雅打从米希奥蕾那里出来后就情绪异常古怪。
“难道一个皇帝对爱的承诺可以虚假吗?”海里赫科尔斯决定重症下猛药了。
“皇帝?皇帝……”费纳希雅惨然一笑,接着笑声越来越大,又戛然而止,眼睛里冒出冰冷的光,秀丽的身姿端庄高雅,一股无形的、甚至超过海里赫科尔斯的威严高贵气势从身上散发而出,“皇帝又怎么样……难道还要我屈服吗?就好象米希奥蕾一样屈服在女人身份和命运里一样……”
“这世界上难道还有比朕更能配得上你的人存在!?”皇帝也一下站了起来,目光犀利,“海格埃洛!?他算什么,朕可以轻易毁掉他,甚至毁掉他的国家!这个世界上,除了传说中的神,还有谁比朕更能让你看得上的!?”
“是吗?神……”
突然一股强烈的金色光芒从费纳希雅身上发出,皇帝下意识地就用手遮住了眼睛,然后就感觉到一阵阵强烈而温暖的气流迎面扑来,把全身浸泡在一片温融之中,等到眼睛渐渐适应了这突来的光芒,海里赫科尔斯把手拿开,慢慢张开了眼睛。
眼前还是金色的一片,只见离自己几米远的小道上静静地站着一位身穿精致到极点的白底金饰礼裙的少女,少女身上表面浮现扩散出一圈美丽的金色光晕,几丝雪白的光点在光晕里穿梭跳跃,乌黑的长发顶部有着高雅的装饰头饰,连同裙身上的线条都是那么古朴而含蓄,又华丽而庄重。
熟悉的脸庞,熟悉的身体,只是装束外观的改变让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和质的飞跃,看起来是那么高不可攀,又是那么吸引人去关注。
天啊……伟大的神!这不是做梦吧!?
“费纳希雅……你……你……”
皇帝吃惊地揉了下眼睛,在确信自己看到的是实实在在的真人的事情,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惊笼罩了全身。
“有些事情你是不能逾越的……”
费纳希雅的表情严肃中透着丝微笑,就好象在怜悯一个无知的人一样和蔼宽容。只见她慢慢转过身,一边将身上的神力光晕缓慢降低,一边轻声地说着,如一位一尘不染的仙子般悄然消失在道路尽头。
费纳希雅是女神吗?
那她为什么要降临到凡间,来折磨我的灵魂?
朕是如此的爱她……她却用这样的身份来回绝朕……
难道朕就不值得神去关注吗?
难道朕就配不上一位女神吗?
海里赫科尔斯带着深深的惶恐一直站在原地,眼睛呆呆地看着刚才费纳希雅站立的位置,仿佛那位美丽的少女依然还站在那里对着自己微笑。
不!朕是皇帝,是光明神的儿子,如果这个世界连朕都配不上她,那这个世界早就该被神抛弃了!海里赫科尔斯猛地抬头看着天,嘴里冷冷地说着,一双手握得紧紧的。
“爱之女神爱丝拉达姬……给我勇气吧,就好象传说中的您下界追求凡间真爱一样赋予我爱的勇气、赋予我爱的力量去征服您的姐妹……”
皇帝孤傲地大步朝花园外走去,那些因为看见花园深处出现奇特金光扩散而赶来的皇家禁卫军们都紧张地看着皇帝从那个方向信步走来,表情严肃、眼神热烈,都不知道皇帝到底遇见了什么奇怪事物。
不久,有关神秘神迹降临帝国皇宫以及帝国皇帝独自一人领略神迹的谣言开始从皇宫里悄悄蔓延出去。
“爷爷!这件事情你做得太过分了!”
第二天一早,费纳希雅就叫宫女把维克多从被窝里给叫了起来,现在正站在费纳希雅的卧室里被费纳希雅一个劲地抱怨。
“这个……唉,我和费尔提兰男爵都是过来人了,有些事情你们这些小姑娘当然一时不能接受了……”维克多倒一点都不意外,依然是乐呵呵的表情,只是笑声中带着很多的无奈,“难道你认为这样的结果不是最好的吗?”
“可是……这对阿尔伯特太不公平了!”费纳希雅因为昨天晚上情绪不好一直没怎么入睡,所以当着维克多面还躺坐在床上休息,脸上还是气愤不已,“对米希奥蕾来说也是种伤害,她会恨阿尔伯特的!恨一个根本就没有任何错、而且还是深爱着他的人!”
“那我们想办法把阿尔伯特复活吧……”维克多转身就朝门外走去,“我现在就去找费尔提兰男爵,就说阿尔伯特过几天就复活了,然后来接米希奥蕾回家……”
“爷爷……等等……”费纳希雅赶紧喊住了这个老头子,脸因为尴尬太甚而发红,头低了下来,“难道我连牢骚都不能发吗……”
“呵呵,这就对了!”维克多宽厚的一笑,走到费纳希雅身边,和蔼地摸着对方的手,语气平静谦和,“你也说了,不管阿尔伯特是否还活着,不管米希奥蕾和皇帝陛下是否在一起,米希奥蕾都必须活下去!如果牺牲是不可避免的,那就减少到最低的程度,这也是你的观点,难道我做错了吗?”
“我知道……”费纳希雅点点头,“所以我打算尽快把米希奥蕾和帝国贵族的一些事情做完,然后离开帝国……”说着,从床头拿出一封信,“这是我写给艾得力克的信,将会以最快的速度送出去,叫他派海军潜伏到达斯亥姆郡的多佩特港准备接我们,爷爷你也做好准备吧!”
维克多的眉头一下就皱了,他知道费纳希雅已经在干预自己的事情了,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因为这帝国贵族内部隐藏的阴险远比对方想象得要大得多,处理起来时间很长,稍有不慎重就可能全盘皆输,可如今费纳希雅显然因为米希奥蕾以及其他的一些事情变得有点冲动起来,这可不是好事情。
“你还是先带露易丝先走吧……”维克多轻松地整理着官服,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帝国和皇帝陛下的事情我知道怎么去处理,这和你无关……”
“不!”费纳希雅咬着牙斩金截铁说着,打断了维克多的话,“这里太危险了,不管米希奥蕾是否愿意接受新的生活,我都必须把她和萨默斯特暂时带回费尔提兰,爷爷你一个人在这里更不安全,所以也必须走!我会尽量在这段时间里配合您做一些事情的,如果时间不够,就暂时放开一下!”
“看看再说吧……”维克多叹了口气,并不马上答应,然后心事重重地走出了房间。
“费纳希雅姐姐,好象您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啊?”
午饭过后,费纳希雅正陪着米希奥蕾在皇太后寝宫外的一处御花园里散步,利用忧雅舒适的环境疗法来舒张米希奥蕾的神经,不过表面看来,费纳希雅好象心事更多一点,米希奥蕾很敏感地从费纳希雅平静的脸上看出了一丝不和谐的异样。
“米希奥蕾妹妹,你可要答应我,不管遇见多大的困难,你都要坚强,要像你父亲费尔提兰男爵一样!”费纳希雅笑着摆摆手,然后认真说着,“要相信幸福一定会到来的,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那费纳希雅姐姐呢?”
米希奥蕾似懂非懂地点头,羞怯中还带着深深的伤感,只是比昨天看起来情绪要稳定多了,可能也是因为那封信的笔迹和内容简直模仿得太像了,估计维克多和萨默斯特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来做这件事情。
“皇帝陛下今天上午来看我了……”米希奥蕾很神秘地一笑,把身体凑近了费纳希雅,“皇帝陛下好象重视你啊……”
“不……他只是好奇。”费纳希雅笑着拉过了米希奥蕾的手,“难道你没发现他有很多优点吗?可能他是很喜欢你的,我看很适合……”
一听到这些,米希奥蕾想起了皇宫里每个宫女私下对皇帝的议论,想起了这段时间皇帝每天都来看望自己,忽然也觉得有点感动,不过她始终对露易丝之前说过的一些话有点忐忑不安,“姐姐,如果你喜欢皇帝陛下的话,完全可以好好把握的!”
“呵呵,小傻瓜,我不喜欢他的……”费纳希雅想起了昨天晚上皇帝那副傻呆了的样子,心里就觉得解气,总算是给了对方个下马威了,估计以后他再要骚扰自己就必须掂量一下了。
“真的!?”米希奥蕾有点怀疑地看着一脸平静地费纳希雅,怎么看都没发现任何虚假的地方,“可是露易丝妹妹说你很喜欢皇帝啊,只是因为……因为我……”
“露易丝怎么会知道我喜欢不喜欢皇帝陛下?”费纳希雅一惊,下意识地回头看看远处正在草坪上静坐的露易丝,一种奇怪的感觉冒上心头,“她……可能是误解了吧……”
“姐姐是另有心上人了吧?”米希奥蕾难得调皮地说着,只是这开心的背后的酸楚太过明显了点,说完这句,米希奥蕾的眼神又暗了不少,“希望姐姐可不要像我一样……啊!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米希奥蕾赶紧把手捂住了嘴。
“呵呵,行了!就你最关心我!”费纳希雅拉着米希奥蕾开始小跑起来,“多看看皇帝陛下,说不定你会发现很多独特的东西!就当是多一个朋友吧!”
“啊……怎么能把皇帝陛下当朋友呢?他可是皇帝啊……”
“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就把他当朋友!”
“……”
两位全帝国关注的少女就这样在御花园的草坪上欢快地嬉戏打闹起来,四周负责保卫工作的皇家禁卫军官兵们的眼睛都看直了,就连那些路过的宫女都一个个羡慕地看楞了眼。
草坪的另一头,露易丝呆呆地坐着,手上刚采的鲜花已经散了一地,因为她刚才偷偷用魔法加强的听觉已经清晰地听见了费纳希雅和米希奥蕾的对话,对费纳希雅公开表示不愿意和皇帝在一起以及鼓励米希奥蕾选择新生活的内容感到一阵不自在。
“姐姐……你不喜欢皇帝……难道非要和我抢‘另外一个人’吗……当帝国皇后有什么不好的,你怎么就那么不愿意……”
露易丝默默地低头看着四周散落的鲜花,忽然几滴泪滴落下来,发现费纳希雅她们已经朝自己走来了,赶紧抹了抹眼角,露出愉快的笑容,把花朵一枝枝拾起来,然后捧着朝对方跑去。
皇帝御书房。
“皇帝陛下,经过微臣连续不断的调查,以下人等涉嫌此次暗杀!”
帝国法务尚书兰斯贝克尔侯爵偷偷看着身边的帝国宰相,在得到无言的鼓励后把一个书卷举过了头顶。
海里赫科尔斯慢慢地看着书卷上的内容,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一群肮脏、下流、无耻之徒!”皇帝愤怒地在御案前来回走着,年轻的脸上露出了杀气,“这是些让全帝国贵族感到耻辱的败类!叶尔贝斯,这家伙真是好样的,不光在西库维纳郡聚党营私,居然接二连三追杀我帝国诚实的贵族!”
“臣经过详细调查,发现叶尔贝斯侯爵一家长年在南方的西库维纳郡私吞田产,家资丰厚且来路不明。而且长期背着朝廷从罗兰德王国走私铁矿中饱私囊,上次德雷刻丝在叶尔贝斯城估计就是受了他的煽动去暗杀当时的罗兰德王国外交使臣费纳希雅小姐,因为后者在罗兰德王国断了他的财路……”兰斯贝克尔拿着另一封书卷说得越来越起劲,“不光如此,整个西库维纳郡的其他封爵都被他一家所控制,长期为非做歹,当地百姓困苦不堪,所以盗贼蜂起,实属官逼民反,具可靠消息,这几年皇帝陛下下拨南方各郡用于讨伐盗贼流寇的军费,只要经过叶尔贝斯城,必定减少许多,更有甚者,西库维纳郡长年征兵数额缺口巨大,但叶尔贝斯侯爵家以及当地许多贵族家的私兵数量却一再突破帝国法律规定限额,其隐瞒手段花样多端……”
“叛逆……这是谋反!”皇帝的脸都气青了,一把将面前的书卷给撕成连半,狠狠地扔到了地上,“难怪他在接到朕的撤消领地封爵上调帝都的圣旨后连续给朕诉苦,临走的时候还在喊人给他说好话!原来他早就意图不轨!”皇帝一扭头,眼睛落在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宰相身上,“拉得维希尔卿,朕要你调查的结果怎么样了?”
“回陛下,正如兰斯贝克尔侯爵大人所言,如今我帝国贵族里面对费纳希雅小姐仇视的就数叶尔贝斯侯爵,他怕第一次暗杀会败露,所以就私下煽动尼根隆得公爵家的珊露达小姐,想利用对方对费纳希雅的嫉妒来隐藏自己的杀机,并提供所有的雇佣杀手事先隐藏皇家狩猎场,而对此,尼根隆得公爵本身一无所知,珊露达本人也被其拖陷其中,以至于事情暴露失手杀死波丽亚门塔郡主,最后畏罪自杀!”拉得维希尔冷漠而恭敬地俯身点头说道,“至于帝都其他贵族,臣调查清楚,并无一人参与,以叶尔贝斯的为人,也不太可能让这件事情让太多人知道,敢于冒犯皇恩天威,也只此等张狂之徒敢为之。”
“传朕旨意,着皇家禁卫军前去西库维纳郡捉拿叛逆叶尔贝斯一家!剥夺一切贵族官衔,家产籍没入宫,所属田庄尽数归还当地官员治下!尼根隆得继续关押侯审!”
皇帝说完,转身就走出了御书房。
“宰相大人,您做事情可真快啊……”维克多从拉得维希尔身边走过,摸着胡子笑道。
“克斯莱男爵大人所言甚是,皇帝陛下如此勤政,我等帝国大臣理应全力以赴……”拉得维希尔冷漠地转过了头,“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是否如男爵大人所愿?”
“其实我并不需要宰相大人给我什么交代,倒是宰相大人费心了……”维克多乐呵呵地说完,也走出了御书房。
“哦?恩斯维特被皇帝陛下下令缉拿了?”费纳希雅疑惑地看了眼维克多,又看看身边的塔露夏,发现后者非常激动,连身体都在颤抖。
“是啊,圣旨刚刚才下,皇家禁卫军已经出城了。”维克多似笑非笑地坐到了椅子上,把身体放松开,“塔露夏,这也算是为你父亲德诺阿子爵大人报仇了,等叶尔贝斯侯爵被抓捕回帝都,我把你的诉状再给皇帝陛下递上去,让皇帝陛下为你一家昭雪洗冤……”
“谢男爵大人为家父洗刷冤屈……”塔露夏感动地跪了下了,吓得维克多赶紧上前拉起了她。
“呵呵呵,说来惭愧啊……这还是宰相拉得维希尔侯爵大人做的好事情。”维克多露出讽刺的笑容,“本来我们都不打算引起什么贵族内部的混乱,倒是他和那般贵族们好象对这件事情很重视,也很团结……”
“牺牲掉一个叶尔贝斯侯爵来换取皇帝对贵族集团的谅解……既平息了皇帝的怒火,还给皇帝帮了个忙,果然是个厉害的人!”费纳希雅默默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