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真心话大冒险
第二十六章 真心话大冒险
许七安和二叔返回时,家中的仆人已经开始收拾狼藉的婚宴现场。
女婢负责收拾盘子,家丁则拎着木桶,把食物垃圾倒入木桶,残羹剩饭又另外处理,按照婶婶的吩咐,客人们吃剩的饭菜,回头要送到城外赈济灾民。
许七安觉得婶婶的想法很好,他可不想被人酸溜溜的说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宁宴啊,今儿个,我和你婶婶就先歇息了。”
临近内院,许二叔突然说道。
接着,他转身就要走,但没走成,低头看了一眼拽住自己袖子的侄儿,装傻道:
“宁宴你拉我作甚。”
许七安默默的看着他:
“二叔啊,今儿你和婶婶都别想走。那群家伙还赖在府上呢,摆明了要闹幺蛾子,您和婶婶在场,他们会稍稍收敛。
“没长辈压阵,他们能把我婚房的屋顶给掀了。”
虽然有袁护法作为压箱底,但许七安觉得不够保险。
“压什么阵,压什么阵!”许二叔一边拉扯袖子,一边啐侄儿满脸口水,用指头点着他额头,训斥道:
“你这是自作孽不可活,谁让你到处招惹女人的?还压阵,你个兔崽子不看看里头坐着的都是什么人物。陛下、国师、天宗圣女,还有那啥万妖国主。
“二叔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炼神境,我镇谁去?她们任何一个伸出指头,就能捏死我。”
说着,他竖起小拇指,比划了一下。
“你好歹是我养大的,二叔的优点是一点都没继承,这风流好色的性子,像谁的?”许二叔拂袖而去:“松开松开,再拉扯,家法处置。”
许七安果然松开手,望着二叔的背影,大声感慨:
“我确实没有继承二叔的优点,倒是继承了二叔对青橘的用法,我这就去找婶婶。”
许二叔转过身来,笑容满面:
“宁宴啊,今儿是你大婚的日子,闹洞房怎么能少的了二叔呢,走,咱们叔侄共同进退。”
许宁宴也笑容满面:
“二叔真好!”
……
内厅里,婶婶让绿娥等丫鬟,为贵宾们奉上自己晒的花茶,消食解腻。
钟璃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袍子,披散着头发,乖巧的坐在金莲道长身边。
先前,一番鸡飞狗跳之后,金莲道长“恍然大悟”,说:
“钟姑娘,快到贫道身边,贫道的功德之力能暂时压制你的厄运”。
果然,之后就再没出过意外。
李灵素脑袋缠着纱布,抿了一口花茶,眼睛微亮:
“好茶,唇齿回甘,馥郁芳香,能驱腹内污浊之气,这可不是一般的花茶啊。”
“李道长要是喜欢,我送你几两。”婶婶闻言大喜,心说这个俊小子真会说话。
婶婶最喜欢别人夸她花养的好,夸花茶好喝,也是一样的。
其他人也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大部分人心知肚明,这花茶肯定出自慕南栀之手,除了她,没人能种出此等极品好茶。
李灵素借着低头喝茶的机会,给站在墙角(头顶没有吊兰)的杨千幻传音:
“杨兄,要闹洞房了,咱们一雪前耻的机会便在眼前呐。”
婚宴上不好闹的太过分,毕竟在场的都是体面人,所以李灵素和杨千幻比较收着。
可闹洞房不一样,可以尽情的闹。
杨千幻激动传音回复: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许宁宴是我一生之敌,他总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
“我梦寐以求的东西,我拼上一切去争取的东西,对他来说却唾手可得。以前监正老……老师屡屡误会,暗中捧他。现在监正老师不在了,他却成了一品武夫……”
“我理解我理解!”李灵素传音安慰:
“虽然我们的领域不一样,但嫉恨许宁宴的心是一样的。”
顿了顿,他哼哼道:
“今夜,本圣子要让许宁宴颜面扫地,让他后悔招惹我。”
李灵素和许七安的恩怨,可就比杨千幻要复杂多了,杨千幻是嫉妒使他质壁分离,而圣子,狗贼许宁宴戏弄他的次数,不要太多。
让他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颜面扫地(社死),险些就在过程中太上忘情了。
慕南栀、怀庆等人低头喝茶,默不作声,在沉默中积蓄大招和情绪。
因为张慎的事,她们多少有些尴尬,虽然旁人默契的没有提这茬,但心里有鬼的鱼儿们,暂时颇为低调。
楚元缜、金莲道长和阿苏罗,三人坐在一处,前两者沉浸在莺莺燕燕们之前的唇枪舌战里,只觉得她们的话术绵里藏针,阴阳怪气,时而联合起来,矛头直指许宁宴;时而内讧,彼此攻讦。
这不比朝堂政斗有意思多了?
当然,如果只是女子们的勾心斗角,唇枪舌剑,那趣味性还不足。
这场好戏最有意思之处在于,主人公是一品武夫许宁宴。
至于阿苏罗,他留下来闹洞房的原因是,大家同为天地会成员,担心许宁宴摆不平局面,所以留下来镇场子,绝不是因为想看女人勾心斗角和许宁宴出糗。
当然,镇场子有没有作用,就不是他的事了。
同样是兄弟,宋廷风和朱广孝的想法就要朴实无华许多,他们没想到好兄弟许宁宴不但经常邀请他们去勾栏听曲,甚至在家里摆了戏台……
这可比勾栏听曲有意思多了。
“夜姬”怀里抱着狐狸幼崽,嘴角噙着笑容,灵动的眸子时而转动,不知道在暗中酝酿着什么歪主意。
姬白晴也留了下来,闹洞房是老少皆宜的事,长辈不需要避讳,她打算替嫡长子遮风挡雨,别的不敢说,对付几个年轻女子,生母觉得还是不在话下的。
在这群心怀鬼胎的人里,武林盟的门主帮主们,心思就要单纯许多,他们纯粹是为闹洞房留下来。
江湖人爱热闹。
这时,他们看见新郎官许宁宴和许平志返回,当即纷纷起身。
李灵素按捺住激动,笑道: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该送新郎官入洞房了。”
“大锅!”
许铃音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大声宣布道:“我差点被鸡骨头噎死了。”
说完,她表情认真的看着许七安,期待看到他的反应。
不应该啊,你的八字可是很硬的……许七安正要询问,就听见婶婶没好气道:
“别听你二叔夸大其词,只是噎了一下。都是丽娜不好,非要和她抢鸡腿,铃音就把整只鸡腿塞嘴里了。”
就这样,许七安在一群人的簇拥中,朝着婚房走去。
……
婚房里,陪嫁过来的大宫女,透过窗户缝隙,看见许银锣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来。
“殿下殿下,好多人啊……”
大宫女看到这个阵仗,有些发怵。
临安是标准的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但她心里一点都不忐忑,反而斗志昂扬,因为临安知道,怀庆啊,国师啊,李妙真啊,这些惦记着自家狗奴才的女子,必定不会让她好过。
二公主自幼和长公主斗智斗勇,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别的本事没用,斗志最是不缺。
哐!
不轻不重的声音里,卧房的门被推开,一群人“哗啦啦”的涌进来。
婚房面积极为宽敞,分内室外室,外室有一厅两房,是两位大宫女住的。
内室有一大一小两个厅,用昂贵华美的六叠屏风隔开,大厅用来会一些闺中密友,小厅则摆着书桌和博古架。
整个婚房总面积超过两百平,容纳这群“心怀鬼胎”的人,绰绰有余。
临安此时已经重新戴好凤冠,穿着绣金凤凰的大红婚服,精致华美,别说,“全副武装”的她,面对洛玉衡怀庆等绝色美人,丝毫不怵。
至少在颜值和气质上,临安稳住了。
“恭喜殿下大婚!”
王思慕笑吟吟道。
其他人纷纷行礼问好,这里面不包括鱼塘里的鱼儿。
等临安起身回礼后,戴着兜帽的杨千幻漫步到窗边,背对众人,迫不及待的说:
“诸位,我有一个有趣的主意。”
等众人目光,杨千幻沉声道:
“俗话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临安殿下身份尊贵,金枝玉叶,她嫁给许宁宴,杨某甚感痛……快,所以打算问许宁宴一个问题,这个过程中,我会用望气术盯着你,你若说谎,我便知道。”
李灵素像一个捧哏,鼓掌叫好:
“妙,妙啊。
“这个主意不错,贫道认为,应该每人问新郎官一个问题。”
此言一出,众人目光闪烁,各有各的想法。
这个游戏可太有意思了。
直击内心!
“朕认为,不能只问新郎官。”怀庆率先挥出了骨肉相残的第一刀,淡淡道:
“临安也得接受问题。”
这个建议,赢得了李妙真等人的一致认可。
此时的临安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挺了挺胸膛,毫不畏惧。
相貌平平无奇的慕南栀皱眉道:
“且慢,我记得许宁宴有屏蔽气息的法术。”
洛玉衡淡淡道:
“无妨,他若掩盖气息,望气术虽然看不透,却能看得出。但要许宁宴竭力收敛气息。”
意思是,杨千幻可以通过望气术,看出许七安掩盖了自身气息,知道他在作弊。
气数这东西,只能掩盖,不能改变。收敛气息是为了杨千幻生命安全着想。
“没意思没意思,换个玩法。”许七安连忙拒绝。
“你若不答应,我们今儿就不走了,都睡在你屋子里。”李灵素大声道。
众人哄笑附和。
许七安沉吟一下,道:
“可以,但我有个要求。不能只有你们问,我和临安也要问。”
读书人出身的楚元缜逻辑清晰:“今晚你才是新郎官,我们可以问,但你不行。”
你们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了……许七安无奈的叹息一声:
“行!”
众人说话间,婶婶把小豆丁的鞋子脱掉,推着她上大床滚床单。
在京城的习俗里,稚童在新婚夫妻的床上滚一滚,可以驱邪、祈福,同时也有“早生贵子”的意思。
通常来说,会让童男童女上去打滚,寓意着儿女成双。
看到许铃音在床上滚来滚去,姬白晴脸就一黑,心说好啊,小茹你才是心肠最歹毒的人。
她可不想长孙女或者长孙,是个与铃音一样的孩子,虽然这个孩子在修行力蛊方面天赋异禀。
游戏以抓阄的方式进行,抓到写着“问”字的人,可以让新郎或新娘回答一个问题。
由一品武夫的许七安来监督抓阄的公平性。
很快,第一次抓阄结果出来了,幸运儿是阿苏罗。
没抽到“问”字纸条的人一阵失望。
杨千幻传音道:
“快问他在外面到底有多少女人。”
阿苏罗看他一眼,道:
“很有意思的问题,但是,我拒绝!”
他刚才传音说了什么……众人看看杨千幻,又看看身高九尺,魁梧到夸张的阿苏罗。
阿苏罗还是很厚道的,袁护法怎么还没来,孙师兄在磨蹭什么……许七安心里嘀咕着,道:
“你要问我,还是问临安?”
阿苏罗不再理会杨千幻的后脑勺,望着许宁宴,说:
“我就随便问个问题,不会让你为难。”
许七安脸上笑容刚泛起,就听阿苏罗说:
“你是怎么晋升二品的?”
许七安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慕南栀脸色一变。
厅内,忽然陷入诡异的寂静,那些知道真相的人,忽然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心说一开场就是重头戏啊。
李妙真、洛玉衡、怀庆,隐晦的看一眼脸色发白的慕南栀。
不错,先解决掉一个。
而李灵素和楚元缜,则扫了一下阿苏罗。
就知道这家伙是个黑心的和尚。
同样是出家人,恒远大师可谓佛门的良心。
许玲月、姬白晴,以及萧月奴这些人,并不知道其中内部,可是她们都极擅长察言观色,一看许七安凝固的笑容,看见天地会成员间暗流涌动般的表情变化、目光碰撞,便意识到其中必有蹊跷。
许七安深吸一口气:
“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