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回归
第二十章 回归
安德烈被心魔拉入九幽之下时，战场上，战斗依然在继续着。没有安德烈的命令，数量庞大的“九幽战士”根本不顾忌头顶降临的带着毁灭性气息的亿万星辰，依旧与中央王朝的大军厮杀着。
离战场数千丈之距，心魔撤去了“杀戮之主”的化身，恢复了正常形态，正飞星踏月的向战场赶去，那冷傲的眼睑下，眨动间，不时迸射出一道道冷光。
“解决掉这些‘九幽战士’，整个魔界，就是我的天下了！”心魔心中喃然呓语道。虽然上面还有个飘渺不知踪影的第十四主神，但在魔界呆了漫长的时间后，心魔对于这些所谓的主神也有了更深的认识——主神终究要回归国度，对于凡尘间的权力，主神们并不会眷恋。
“有一个名义上的主人，又何妨呢？没有尘世欲念的主神，视万物如蝼蚁，但他们，在我眼中，又何尝不是傀儡呢？只要提供足够的信仰与灵魂，他们便会甘心情愿的安居一隅，必要时，甚至能调动这些高高在上的主神作为代手，唯一需要的，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心魔想着，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就说‘伟大的主神，某某势力需要被铲除，因为，他们已经威胁到了你信仰的传播’——这个借口应该不错吧。哈！”
“砰！……”
正在思忖间，心魔赫然听得身后一阵惊天巨响，脚下的大地受此影响，也剧烈的摇晃了数下，数道丈余宽的黑色裂缝从后方延伸开来，由心魔脚下纵贯而过。
“中央魔帝，你往哪里走！”心魔还没完全转过头来，耳边便听得一声戾气冲天的狂喝。
“安德烈？！……你居然还没死？！”头颅掉转，目光捕捉到倒塌倾折的九幽祭坛上那抹熟悉的身影时，心魔也不由诧然莫名。
占地百里的“九幽祭坛”中央地带已变得支离破碎，一段圆形祭栏段成一截一截，各种碎片散落一地，连中央的渊池四角也塌坍了。而安德烈便站在渊池的旁边，一头长发无风自动。
原本穿在安德烈身上的华丽皇袍早已断碎，裸露的躯体上，大块大块的皮肤如同历经了无数风雨的墙粉一样，从他身上脱落下来，那脱落的皮层下，冒出浓浓的灰烟，看不清灰雾下的肌体。
安德烈悬浮在离地半尺左右的虚空之中，一头狂野的长发无风自动，长发下，一对阴冷的眼神寒光四溢。那原本俊逸的脸孔，此时变得极为丑陋。脸上的皮肤一块块的脱离，但因为皮肤粘连的问题，却是脱而不落，依旧挂在安德烈的脸上。那粘连的皮肤下，隐约可见一条条青筋如蚯蚓般大幅的蠕动着，直欲破体而出。
“嗤！……”浓浓的腐蚀性魔气从安德烈皮下喷出，在心魔的眼光中，安德烈的躯体迅速的融化在浓烈的灰雾之中，只余下模糊的两个眼睛依旧悬在空中，死死地盯着心魔，眼眸中满是凝如实质的杀气！
那团氤氲的雾气之中，一条不断喷吐着九幽魔气的手臂朝着心魔伸了出来，安德烈的嘶哑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给我死来！”
“轰隆隆！”
安德烈上方，一团雷云“轰隆隆”由远方飘来，迅速向着心魔头顶的苍穹推过去，雷云下方，一道千余丈高的魔潮化为一只巨手，贴地向着心魔疾行而去，“魔掌”未及，心魔四周虚空已然受不得这种巨大的，无形的压力，而开始分崩离皙了。背后，一条条如玻璃上裂痕般的黑色痕迹纵横交错，包围了整个战场，所有被那黑色曲折裂痕贯穿而过的妖魔，无论是属于哪一方的，全部惨号一声，颤抖数下后，便化为一具干瘪的骷髅，茫然的张着嘴巴，便挂在了这条纵横战场的裂缝上，高悬在空中，远看，如一株结着人形“葫芦”的巨大藤蔓，这一根根巨大的腾蔓纵横交错，将“心魔”围在了其中。
“九幽禁灭，生死蔓陀！……灭！”安德烈暴喝一声，那伸出的手掌蓦然攥紧，便欲将心魔连带数千里方圆的空间一起掐灭。
“哼！”心魔长发一甩，全身骨节噼啪节作，身躯在诸魔的目光中节节涨高，一股来自洪荒凶兽的暴戾气息如潮水一般席卷四方。
“魔猿变！”暴喝声中，心魔全身窍孔内抽出根根粗长猿毛，眨眼化为一尊顶天立地的太古魔猿，巨吻中，两颗森白的獠牙突破上唇，伸了出来。心魔一步踏出，体内“吸星大法”疯狂运转，一拳便欲对着安德烈轰过去！
来自九幽之下的纯粹魔气，与心魔体内散发出的杀戮魔气，如烟如雾，缭缭不散，盘踞于整个西北魔界，将这里化为一片人间鬼域。眼看与九幽魔神订下灵魂契约，能力大涨的安德烈即将与心魔再次剧战，就在这时……
“霹雳！……”
两人上方的虚空之中，一团黑色的巨光突然从乌云上方炸开，道道水缸粗的雷柱四下迸散，所过之处，不管是乌云还是魔气，全部消解无踪，露出一块如青石悬空般的空白地带。
这突如其来的异变令场中诸魔不由一惊，一种隐隐的不安感使得心魔与安德烈同时抬起头来，看向苍穹之上的那片空白处。
“轰隆隆！……”
一团裹着浓烟与黑色火焰的巨大岩体从青冥深处坠落下来，一边坠落一边翻滚着，那巨石几乎占据了小半个天空，投下的阴影，刚好占据了安德烈与心魔之间的空地。目光随着这块巨大的陨石翻滚着，诸妖魔身体突然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连是心魔与安德烈，也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的威压，那是属于超欲尘俗的存在，方才能具备的威压！看着这块拖着长长尾焰的陨石，众妖魔们心中不由升出一股渺小的感觉，仿若生灵之于宇宙一般，渺小不可计数。
“轰隆隆！”
那巨大的陨石重重的坠落在九幽祭坛前百丈之距，大片的泥土揭地而起，随着一阵阵热浪向四面飞溅开去。茫然地看着右手在惯性的作用下，一拳轰向那块巨石，心魔心中突然产生了强烈的不安感。正欲收回发出的攻击，却赫然发现，从前方传来一股磅礴的吸力，右臂内的魔气便不由自主的脱体而出，飞向了那块巨石。几乎是同时，安德烈发出的攻击也落到了那块燃烧着墨绿火焰的陨石上。
“轰！……”巨石爆裂，无数碎石向着四面八方飞溅开来，那无数褐色碎石之中，两条裹着青黑臂甲的手掌伸了出来，一条对着心魔，一条遥对着安德烈，闪烁着寒光的手指轻轻一招，便将两人如傀儡一般招至胸前。
“哗啦啦！……”无数碎石滑落的声音中，一个气息如渊的庞大黑影从那碎石堆中缓缓站了起来，两道冰冷无情的暗金色目光落在了两人的身上。
化为一团灰雾的安德烈与心魔被那强大的不可思议的存在，一人一手擎在半空之中，心神同时战栗起来。
“第十四主神！……”两人脸色狂变，谁也没有想到，进入太古之后消失无踪的第十四主神居然会在这个时候降临。相比于安德烈，心魔心中的震动更加强烈。与第一次见面相比，第十四主神身上的气息显得更加的强大了。如果说第一次见面，心魔感觉如雨珠之与江河，那么现在的感觉，便如同湖泊之与汪洋了！
第十四主神的灵魂就如同天空变幻的乌云一般高深莫测，仅仅是灵魂的威压，便压得两人灵魂动弹不得，更别谈操控体内真气反击了！
第十四主神头戴“蚩尤头盔”，身着“杀戮战甲”，浑身都包裹在冰冷的钢铁战盔之中，一对冰冷无情的目光盯着两人。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两人都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了这样的信息：“想死，想活？”
“主人，饶命！安德烈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被百丈余高的第十四神高举在手中的安德烈颤抖成一团，瑟瑟抖动着，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这个时候，什么对心魔的憎恶与杀意了，全部飞到九霄云外了，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亲眼见证过第十四主神一口吞掉为他守护九幽祭坛数亿亿载的古魔神，安德烈根本不相信，第十四主神会因为自己是他的奴仆而有什么优待。
第十四主神唯一露出战甲外的眼眸从坍塌的九幽祭坛上逡巡而过，安德烈心神一颤，不等第十四主神指责，全身魔雾鼓荡，一缕充满死亡气息的灰雾聚成手臂形，指向第十四主神另一只手臂中擎着的心魔，尖叫道：“主人，这一切全是他造成的！”
心魔此时被第十四主神一只巨手抓住了脖子，来自第十四主神的黑暗神力直接封锁了心魔体内的魔气，而获取的杀戮神力，与第十四主神同本同源，论纯粹度，还远不及第十四主神，根本无法反抗。体内流转的魔气一被封锁，心魔便也无法再保持“太古魔猿”的形态，重新恢复成了数丈高下的妖魔形态，堪堪正好被第十四主神握在手中。
听到安德烈的指责，心魔一双眼睛鼓了起来，差点没暴跳起来，一刀杀了他，心念一转，恭敬道：“请主人责罚，安德烈侮辱主公名讳，我气不过想教训他一顿，这才无意中毁了九幽祭坛！”
安德烈身周的缭绕不断的魔雾突然收摄了一下，一道尖叫声从魔雾中穿出，高叫道：“主人，不是的……事情不是这样的！”
正在这时，第十四主神那毫无人类感情的声音同时在两人脑海中响起：“从今日起，你们两人同时掌管魔界，不得再互相杀戮。待九星汇聚之后，你们便与吾一同攻入太古，毁灭人族！”
两人哪里还敢说什么，便是安德烈，此时听得第十四主神传入脑海中的意念，也知自己保下了一条残命，不敢再说什么，与心魔一起恭声道：“是，主人！”
第十四主神钢铁一般的手掌一松，两人便从空中跌落下来，也不敢站起身来，双双跪伏于地，头低的几乎于地面相平。
心魔盯着散布着小指头大小碎石的地面，神色一片凝重，心中暗暗思忖道：“这次可有些不妙了，这场战争，导致第十四主神恢复的时间大大提前。第三分神元神现在都还未回归……”
正思忖间，耳畔一缕轻风过后，便已多了一道光暗相间的气息，心魔讶然，魔识扫过，赫然发现身畔多了一人。
“堕落天使军团统领路西法参见第十四主神大人，路西法愿率亿万堕落天使追随大人一起征战宇宙，君临亿万位面！”光暗各十二对羽翼的标志，清楚的说明了来人的身份，路西法刚一出现在第十四主神身前不远处，便单膝跪了下去，脸上一片虔诚。
“唔……”第十四主神静静地站立在天地之间，目光看不出丝毫表情地盯着半跪于的路西法，半晌方才一指遥遥点出，指尖一个血红的“卍”迸射出来，初时有磨盆大小，旋转着很快变小，最后化为米粒大小，嵌入了路西法白皙光滑的额心。
“谢大人，路西法必全心辅佐大人征伐人族！”路西法恭声道。
第十四主神的目光只在路西法身上停留了片刻，便转移开来，眺望向远方。战场上，两方早已因为从天而降的第十四主神的出现，而停止了争戈。
偌大的战场静悄悄的，大片大片，一直铺陈到天边的妖魔们面向着第十四主神的方向，无声无息的匍匐下来，以五体投体的姿势表达着心中的畏惧与敬服。
很快战场上，便只剩下傲然而立的毁灭军团了。眼看第十四主神的目光便扫了过来，太玄大急，以意念向众人传声道：“快跪下，如果因为这个，而被主神消灭了，那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便完全无意义了。”
众人眼中目光复杂，犹豫片刻之后，终于跪了去……
第十四主神的目光从静悄悄的战场上扫了过去，又闪电般收了回来，目光转而在心魔，安德烈，路西法三人的身上各自停留片刻，最后停留在了安德烈的身上。
“啊！”安德烈惊叫一声，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被第十四主神目光中发出的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提了起来。
“安，德，烈……”第十四主神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响彻苍穹，众妖魔听到第十四主神的声音，不由相继抬起头来，看向第十四主神身前，如布娃娃悬挂半空的安德烈。
“他，将代替吾统治魔界！”第十四主神一根手指指着安德烈，冷冷道。
“轰！……”
战场上空，突然暴发出一声巨大的轰响，诸妖魔们脱口发出一声惊呼，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看向了安德烈。人群之中，太玄身躯颤动了数下，在理智的作用下，方才止住了前冲之势，但脑海中早已是一片炸响：“怎么会是这样？！”
旁边，隶属于安德烈麾下的妖魔已是露出狂喜的神色，高叫起来。
第十四主神那金属质感的声音消失在天空的时候，心魔，安德烈，路西法三人依旧陷入巨大的震惊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安德烈只觉脑海之中一片片炸响，每一声炸响都引发一片空白，一种巨大的喜悦像潮水一样从他心中涌过，以及至于他连第十四主神什么时候将他放了下来都没有察觉。
“第十四主神居然会亲定指定我为神使！……第十四主神居然会指定我为神使！……”安德烈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这句话，巨大的喜悦使其失去了平常的那份心态。
第十四主神神使，这个称号并不是表面那个简单。每个人都明白第十四主神刚刚那份话的威力——杀入太古，绞灭人族，接下来，就会是血族和天堂。以往的诸神都高高在上，但他们并不会介入主神以下的战斗，但第十四主神不一样。他的经历注定他将打破诸神之间的禁忌。
四大至尊很强，圣兽很强，但在妖魔们心中，一个纯正黑暗主神的能力要更加强大。更何况，没有了四象大阵，太古又拿什么对抗第十四主神？！众妖魔们都被这副即将出现的场景振奋起来，一个个疯狂的叫嚣起来。
安德烈旁边，心魔心态迅速的恢复了平常，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第十四主神，又看向身侧的安德烈。几乎是同时，路西法也是若有所思地看向了陷入狂喜之中的安德烈。
心魔眉头皱了起来，但脸上一片平静，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路西法……中央大帝，哼哼，”安德烈的目光透过浓烈的灰雾落在身畔的路西法和心魔身上，心中掠过一片森寒杀机：“待我掌握了魔界，会好好收拾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