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太古，很大，很大……
第三百零八章 太古，很大，很大……
当听到君千殇谈到至尊秘册时，风云无忌脑海中一声轰鸣，全身微微震动了一下，心中霎时有了一种预感：君千殇接下来的谈话，或许将揭露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却十分重要的秘辛。
夜色浓重，大股的黑烟混合在迷雾之中，随着山顶吹过的大风，飘荡下山。君千殇坐在篝火旁，目光透过数丈高的巨大火焰，投注在风云无忌脸上，嘴唇一张一翕，缓缓道：“虽然，你非常年轻，但仔细算来，数十万年的时间，应该也足以让你接触到一些太古的真相了吧。”
“是的！”风云无忌点点头：“一部分，但并不是所有的。”
君千殇叹息一声，撇过头去，看着那飘荡在烟雾中的点点眨眼即灭的火星，开口道：“有时候，我真的非常怀疑，我们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以血为劫，难道真的能产生一名真的至尊？”
风云无忌头一侧，冷冷道：“这便是我一开始对刀域产生敌意的原因，对于这种做法，我始终不赞正，但现在，讽刺的是，我也被牵扯进来了，别无选择，在生存，在保护剑域与自己的理相，自己的责任以及被灭亡之间，做出选择。”
君千殇看着风云无忌，突然道：“你知道吗？其实，很多人都经历过你的情况，你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当初的我们，也曾经有过你这样的思想斗争。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很多人，真的，非常多的人！非常熟悉的感觉……”
“正如你所说的，我们别无选择！但这是圣殿的命令，在如今人类的处境下，我们已别无选择。”
“几十亿年过去了，自从轩辕至尊陨落后，太古奉行以族人鲜血，催生至尊的计划，效果在哪里？为何我现在还没有看到至尊？”在这个问题上，风云无忌一向是耿耿于怀，他也从未试图掩试这一点，事实上，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使得风云无忌与一向交好的圣殿闹僵了——在弄明白，这是圣殿所计定的策略之后。
君千殇也显得有些失落，眼神有些恍惚，似乎回忆起了深埋记忆深处的一些事情：“……是的，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任何一位至尊——事实上，如果产生了至尊的话，五域早就该消失了，我们在太古的一切目的，只是为了催生一位新的至尊，在这个前提下，什么都可以牺牲。”
“哼！哼！……”风云无忌冷笑：“成果呢？至尊在哪里？”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君千殇肃然道。
“什么？”
“以大量族人鲜血，催生新的至尊，这个计划，暂时还没有产生任何一位至尊，但是，却诞生了，大量的，远超出你预计数量的神级后期高手——只有他们，才能在即将发生的神魔战争中，成为对抗神魔，成为人类生存下来的希望！”
“一次神魔之战，将人类只余下了不足十万的神级后期高手！”君千殇显得也有些激动，语调有些提高：“而与此同时，不管是神族，还是魔族，都有着远超这个数目的高手。那是超出你想象的数目！即便，以领域而论，人类的领域，可以是所有种族中，最强悍的，但是这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在正面的对抗中，人类远远不是神魔的对手，数量，巨大的数量差距决定了一切。”
“这几十亿年来，因为圣殿的这个策略——在开始的时候，我也是坚定的反对着……但后来，我赞同了，并且着手完善圣殿的这个策略，这便有了刀域。确实，在这个过程中，有无数的族人牺牲了，就这一点而言，我不可没有任何的痛苦，没有任何的责任，但事实上，如果值得的话，便是我自己也愿意牺牲……自这个计划开始后，所有的人，所有，用自己的鲜血催生至尊的人，都是心甘情愿的，奉献出自己的生命……是的，所有人都是心甘情愿，没有人是怨言！”君千殇显得非常激动，风云无忌惊讶的在他的眼中，发现了一片湿润的痕迹。
噗！
君千殇脸和脖子都变得通红，突然一张嘴，喷出一口鲜血来，那鲜血在空中喷洒开来，犹如一片血色的，盛放在子夜深处的蔓陀罗花，慢慢的在空中绽放，融合黑暗深处。
“前辈！”
“前辈！”
……
迟伤惊叫一声，跑了过去，扶住了君千殇，另一侧，一脸漠然的西门焕然，扶住了他的另一条手臂。
“怎么样？”风云无忌道，身体却是一动不动，倒不是他不想助他一臂之力，而是，在他体内，基本存在的都是剑元，这些剑元，极度的纯粹，至坚至锐，若是君千殇没有受伤的化，还能吸收转化，但在重伤的情况下，这些剑元输入他体内，不但不能有所帮助，反而会将伤势加重，伤上加伤。
在这一点，乃是常识，风云无忌明白，君千殇也明白。
推开迟伤等人的手，君千殇慢慢的盘坐下来，脸色有些苍白：“没事！只是被战帝的真气轰入体内，那些极寒的真气凝固在体内，将经脉冻结了，或许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除去。”
说罢，盘膝，再次调息起来。
风云无忌摇摇头，心中明白，事情不可是那样简单，看君千殇刚才的样子，显然是谈论中的内容，让他回忆起了某些不愉快的往事，风云无忌甚至可以想象，定是圣殿做出以血催生新至新的决策后，君千殇手中必定也沾燃了不少鲜血。
甚至很有可能，君千殇被看中，被挑选中，在那时，最可能成为至尊的存在，至于依据，便是那卷至尊秘册，尽管不是很清楚，这卷至尊秘册里到底有什么内容，但很显然，至尊秘册和自己获得的“轩辕帝心决”有关联。
风云无忌甚至猜测，那卷至尊秘册，是君千殇被挑选为，以鲜血催生的新至尊的背景下，从圣殿中获得的那卷秘册的。
当然，事情，很可能有些出入，不过，根据所知的信息来看，风云无忌相信，这是最可能的解释。
君千殇即是有意有无意的去掩饰，那风云无忌自然也不会蠢的去点破，这些，并不是什么太难猜的东西。
抬起头，透过跳焰的火焰，风云无忌看到君千殇的嘴唇有些发紫，苍白的脸上，开始渗出一层，若有若有的极薄的冰层，那是极度寒冰的表现。
君千殇依旧在调息着，但身体已渐渐地颤抖起来，抖动得越来越厉害，甚至有倾倒的迹象。
“师尊！……”迟伤心一沉，抬头看向风云无忌，眼中意思表露无疑。
“你不要动手，君千殇体内根本容不得剑元，再多一种内力，只会使他的真气更加紊乱！”风云无忌一掌伸出，出声阻止道。
迟伤原本伸向君千殇的手一滞，随后慢慢收了回来。
风云无忌沉吟片刻，站起身来，开口道：“他体内的最大问题，是战帝留下的霸道寒性真气，只要解决了这个，他很快便能恢复……这个，或许，我能帮他吧！”
风云无忌踏步走了过去，三步之后，脚下一个浅浅的脚印，却是布上了一层薄薄的冰。
风云无忌抬起左掌，一股浓浓的寒气从掌心飘散出来，一阵阵清脆的“咔嚓”声传来，眨眼之间，风云无忌掌心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寒霜。
“希望有用吧！”风云无忌心道，右掌落下，按在了君千殇的后背心，体内已然运起并不是很熟练的“寒冰决”。
风云无忌本以为以君千殇的能力，完全能够自己解决滞留在体内的寒气，但他却忽略了，战帝亲自踏入君千殇的轮回领域，两人交战良久，方才以君千殇落败而告终，在此期间，战帝轰入君千殇体内的寒气，其量，肯定远远超过自己被轰中的寒气，而且，更重要的是，君千殇修的不是寒性内力，而自己却是拥有顶尖的寒性内功——寒冰诀，尽管，寒冰决还比不过战帝身怀的寒性内功！
时间一直非常紧迫，一行人为了远离刀域，防止战帝一路追杀，几乎是马不停蹄，没什么休息时间。君千殇本已压制住伤势，作为一名有地位的强者，肯定不愿意主动向人求助，因此，只是暂时性压制住体内伤势。
但是，与风云无忌的交谈，显然勾起了一些，可以令他心神失守的往事，心神受创之下，伤势再也压制不住了。
寒冰诀自创立以来，却是在这日，第一次在他的创造人手中使手，就算是他的创造人，对于这门武功，究竟有什么样的威力，却也是不清楚的。
体内的剑元收缩到体内，暂时停止了所有循环的运转，只余一条寒冰决的经脉循环，晶莹冰冷的寒冰真气在体内运转，最后贯注到右掌之中。
随后，君千殇体内，那大量囤积于经脉之中的寒气，似乎活了过来一般，从身体各处涌出，冲向风云无忌，就像屯到数百米高的水库，终于找到一个闸口一般，狂泄而出。
经脉破封，一股股本为固态的真气，突然融化，随后如万马奔腾便，汇向君千殇后心，再冲入风云无忌体内，这完全就像一种先天性的吸引一般：寒性真气对寒性真气的吸引。
嗤！……
一阵脆响传来，迟伤下意识的循声望去，却见一层透明的冰层，以闪电般的速度，似活物一般，沿着风云无忌抵在君千殇后心的手掌，向全身攀沿而去。
覆盖在君千殇身上的寒冰迅速褪去，但风云无忌全身窍孔中，却散发出浓浓的寒气，脚下，一块块山石覆上了光滑的寒冰，并且那寒冰还不断的攀沿着山石的表层，向着四周扩展而出，啪啪的脆响，不绝于耳。
迟伤紧张地盯着风云无忌，却发现，风云无忌的眉毛，胡须，还有头发，全部覆上了一层寒霜，原本随着夜风舞动的长发，渐渐地变得连成一片，从头上垂下，垂于肩上。
“师尊，你怎么了？……”迟伤大惊，一手便伸了过去。
“别动！”君千殇的断喝声，从耳边传来，但已经迟了。
迟伤只觉得一股海潮般的寒气，涌入体内，那是一股能将人完全冰冻的寒气，完全无视真气的防御作用，不仅如此，迟伤发现，右手内，所有经脉中的真气，便被冰结，并且，这种趋势还是向着身体其他部分蔓延而去。
“动手，分他的手掌！快！”
迟伤还在疑惑君千殇到底在说什么，便感觉眼前一花，几乎是同时，耳边传来一阵咔嚓声，右手便垂了下来，带下大蓬的碎冰。
手掌另一头，再无汹涌的寒气冲入体内，眼光所及，西门焕然，正缓缓地将铁剑收回剑鞘。
“战帝的滞留下的寒气，根本不是你这个程度所能抵御的，那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两个层次的差别，那是天地的差别，若是你们遇到战帝，最好的办法，便是逃命，想都不要想。若是战帝有意，完全可以将你们秒杀！这就是实力的绝对差距！”君千殇脸色已经红润多了，在意识的引导下，体内的紊乱的真气，渐渐归于秩序，没有了战帝滞留体内寒气的困扰，君千殇体内的真气疯狂的运转起来，运行于经脉内的真气，小溪汇聚成江洋，大海一般，蓬勃的在他体内运转起来。一股股劲风，从君千殇脚下迸出，迟伤甚至能听到君千殇体内真气在经脉内隆隆运转的声音。
另一侧，风云无忌体内，却是结了一层又一层的厚冰，寒气越来越浓，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大，便连那火堆也都快要被那寒气弄灭了，只剩下一丛极矮的火苗还在燃烧着。
西门焕然的出手，非常及时，尽管战帝的真气非常之纯粹，但时间不够，冲入迟伤体内的寒气，并不多，废了很大工夫，迟伤，终于将体内的寒气清除干净，但饶是如此，却是弄得全身大汗，脸色苍白，似大病一场。
迟伤一恢复，立即对君千殇一拱手，单膝跪下道：“君前辈，请你出手，帮帮我师尊吧！”
“不用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随后便是阵暴响，无数细小的碎冰，从身后飞射而过，视野所及，一只雪白的靴子从破冰中踏出，正是风云无忌。
风云无忌一撩衣袍，将全身的碎冰抖落，眉毛与头发上的冰层也融解了。
“好厉害的寒性内功啊！”
“是啊，放眼整个太古，没有几个人能在寒性内功方面，比过战帝了！”君千殇点点头，同意道。
“如何？”
“体内再无丝毫战帝的寒性真气，到拂晓时分，当能恢复大半功力！”
“如此甚好……”风云无忌捏着下颔，目露思考之色，沉默良久，抬头道：“……君兄，你和战帝交过手，依你看，他的武功达到了何等境地，除了冰寒难耐，无视内功防御之外，还有何特点，可能相抗，可有破绽？若是没有破绽的话，恐怕，我们根本就很难以近得他的身，那种寒气，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抵御的，即便我有寒冰决，但也只是最多自保罢了。”
君千殇默然，良久，才抬起头，目光在风云无忌身上停留片刻，投向了那崖下无尽的黑暗，转过身，群千殇衣袂飘飘，迎着那从山顶吹过的大风，走到悬崖边，负手而立，朗然道：“战帝的武功到底到了什么程度？……这个问题，我很难向你说明白！”
“怎么说？”风云无忌也大步跨到君千殇身侧，一身宽大的白色衣袍迎着风，猎猎作响，目光同样投入那浓重的黑暗深处。
“我所感受到的战帝，与你所感受到的战帝一般无二，对于他有多强，你的了解，便是我的了解！”
风云无忌沉吟片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说过，神级浩瀚莫测，我们现在所掌握的神级的威能，根本就不足神级的万一，战帝的出现便是一个证明。”
“你是说……”
“是的，战帝是个特殊的存在，最后，他不是出了一刀吗？那一刀，你可曾看出了什么名堂？”
风云无忌露出思考的神色，随后道：“有些奇怪，感觉他出刀，非常直接，没有任何花巧，一刀出，不带丝毫烟火气，而且……”
“不带丝这的烟火气，就像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轻轻地将刀递出？”君千殇目视前方，淡然道。
“是的！非常怪异的感觉。我感觉，他似乎不是很强，但事实上，他一刀出手，根本无法抵抗，连天地都冻结了！……”风云无忌想到这里，还是感到很震撼，甫一出现那会儿，风云无忌还没注意到，大半的刀域弟子便已被冰封了。
君千殇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是的，你说的没错，战帝看起来并不强，我的感觉也是如此——他出刀时，没有冲天的气焰，也没有太大的天地异象，刀式也没有什么花巧，只是轻飘飘的一刀，但带来破坏力，却堪称目前为止，我在太古所见，最强大的！”
“……他应该出过两刀，你可发现，有什么不同？”
“两刀？……”风云无忌回想了一起，战帝确实出了两刀，想了想，开口道：“他……他似乎只有那么一刀！”
“不，他有无数刀！……不过，却只有一招，简简单单，大巧若遇的一刀。我和他在领域中战斗了许久，他出了很多刀，但只有一招，来来去去，便只有一招！事实上，我相信，不管你和他交手多久，他都只有那么一招，不容反抗的一招！无法抵御，冰封一切！”
两人都沉默了，战帝的强悍却是超出两人的预料。
“战帝踏入了神级的一个极端！”君千殇缓缓道：“我现在有一个感觉。”
“什么？”风云无忌偏过头来，看着君千殇。
“战帝所至之处，便是领域！”
“什么？！”风云无忌脱口惊呼道。
君千殇也转过身来，正对着风云无忌，表情平静道：“你可曾见过战帝张开过领域？……而且正如我像你说过的，领域存在基地，这是个不破弥补的破绽！这个道理，谁都明白，战帝不可能不明白……”
“所以，他将他所踏足的地方，弄得效果与领域没有二致，这样也不必张开领域了……自然也没有所谓的破绽，毕竟，领域存在的目的，只是创造对自己有利的条件，只要达到同样的效果，不管是不是领域都无所谓……”风云无忌开口道，脑海中，却是想起了无限小天地，第三层的无限小天地，应该效果与领域差不多吧。
“是的，”君千殇想了想，点点头：“但不完全是，战帝，肯定是张开了领域，只是他的领域特殊，居然和现实空间结合在了一起……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领域啊，领域……”风云无忌喃喃道，一时脑海中此起彼伏，太玄的领域，战心的领域，以及透视到的君千殇的轮回领域，还有战帝的特殊“领域”一一在脑海里划过，一时，不禁感慨道：“神级之后，果然浩瀚无边啊！”
君千殇闻声转过头来，看着风云无忌，眼中几度变幻，欲言又止，风云无忌很快注意到了，开口道：“君兄，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我一句话，我希望你能记住。”
“什么？”风云无忌立即竖起了耳朵，能让君千殇这等人郑重说出，并且以劝告的口吻说出，绝对不同寻常。
果然，君千殇看着风云无忌，说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你还很年轻，太古很久远……眼光不要仅限于你所能看到的地方，神级后期不是你所想象的那般简单的，所有出现在你面前的，你目前所观察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你，毕竟还太年轻，几十万岁，实在是太年轻了……你要记住，太古，很大，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