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川中义 第四十五章 自告奋勇
第四卷 川中义 第四十五章 自告奋勇
“贾似道狗贼,纳命来!”突然间,刘黑马的女儿刘安凤从路旁密林之中拍马杀出,赤红着眼睛舞剑冲向正准备返回绵州的贾老贼,尖叫的声音之凄厉,蕴含的感情之悲戚,即便铁石心肠的人也闻之动容。而作恶多端又自作自受的贾老贼虽说身边有亲兵保护,此刻也不由傻了眼睛,“刘安凤怎么还在绵州?难道张通没把她送去剑阁?”
“狗贼,受死!”刘安凤是真的把贾老贼恨到骨髓里了,看到贾老贼那副外表忠良内里奸毒的模样,就全然忘记了贾老贼身边还有上百亲兵保护,只是笔直的杀向贾似道老贼。不过贾老贼的上百亲兵也不是吃素的,龚丹一声口哨,十名亲兵立即举盾拥上,里外两层将贾老贼全身护住;其他亲兵则各自举起武器,呈圆形将贾老贼护在中间,谨防周围另有敌人;另有十名亲兵飞快冲上前去举起神臂弓,瞄准直冲过来的刘安凤。贾老贼赶紧叫道:“不许放箭!”
贾老贼不许亲兵放箭,这可不是贾老贼精虫上脑垂涎于刘安凤的美色,而是刘安凤对贾老贼来说还有大用,可贾老贼亲兵的反应速度却不是盖的,贾老贼的话还没有叫完,十支神臂弩箭已经脱弓而出,笔直射向刘安凤。贾老贼也算是战场老油条了,当然明白神臂弓的威力有多大,所以贾老贼立即把头扭开,不忍去看刘安凤被乱箭穿心的惨景。果不其然,贾老贼的脑袋刚刚扭开,远处就传来刘安凤的惨叫声和怒骂声,“啊!狗贼!”
“射死没有?”贾老贼低声问道。一个亲兵答道:“应该没死——刚才弟兄们抬高了弩,大部分射到天上去了,那个小娘们只中了两箭。”贾老贼大喜过望,再回头去看刘安凤时,却见刘安凤已经摔了马,右肩之上插着两支穿肩而出的弩箭,鲜血染红了她破烂不堪的衣杉。贾老贼赶紧喝道:“快,快把她救起来。”
几个亲兵依令拍马而上,想要将刘安凤救起,不想树林中又奔出一骑,却是应该护送刘安凤去剑阁或者简州的张通张三丰。张通向贾老贼行一个拱手礼,苦笑道:“贾太师,多谢手下留情,小生无能,实在拧不过刘姑娘的犟脾气——她说什么都不去剑阁或者简州,一定要先杀了你。”
“惨了,这个臭丫头还真没去剑阁。”贾老贼皱起眉头。这时,已经摔下战马的刘安凤忽然嘶哑着嗓子惨叫道:“张通,帮我杀了贾似道狗贼!杀了他,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刘姑娘,小生只是答应刘老将军把你送到安全地方,并没有答应为你杀人。”张通摇摇头,继续苦笑道:“何况贾太师乃是北方汉人救星,又是我师兄力保的人,我怎么能对他动手?”
“姓张的,你不帮我杀他,那好,我自己杀!”刘安凤放声大哭,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按地站起,拣起宝剑又跌跌撞撞的冲向贾老贼。可刘安凤还没走得两步,腿上忽然一软又摔倒在地上,肩上鲜血流得更多。吓得贾老贼失声惊叫,“刘姑娘,你没事吧?快,给刘姑娘上金疮药。”
“狗贼,少假惺惺的装模作样。”刘安凤躺在地上对着企图靠近她的贾老贼亲兵又打又踢,嚎啕大哭的声音既是嘶哑又是凄厉,“杀了我!杀了我,如果你不杀我,我就一定要杀了你!”哭喊间,刘安凤又拣起宝剑,挥舞阻拦贾老贼的亲兵,包括张通都没办法上前给她治伤。
“让开,我来。”贾老贼策马上前,下马推开亲兵单独走到刘安凤面前。看到大仇人走到面前,刘安凤的哭声嘎然而止,也不知道从那里冒出一股力气,竟然又挣扎着站起来,紧握宝剑踉踉跄跄的逼近贾老贼,双目喷火,口中呜咽道:“狗贼,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你要杀我?那你怎么办?你以为本官的亲兵都是吃素的吗?”贾老贼摇摇头,沉声说道:“刘姑娘,也许你认为,只要你能和我同归于尽,那你死也值得了——可你有没有想过其他人?比如你三哥刘元兴,你不回到他的身边,他就永远不知道成都兵变的真正情况,也许你三哥就会和你爹一样,误中熊耳和汪良臣的诡计,又被那几个狗贼给害了。还有你爹的老部下夹谷龙古带和田雄,他们如果不知道成都兵变的实情,听凭熊耳和汪良臣那些狗贼糊弄,那他们可能也会步你爹刘黑马的后尘,又被那些杀害你爹的人给害了。你爹刘黑马在泉下有知,又会高兴你这么做吗?”
尽管刘安凤已经踉踉跄跄的走到贾老贼面前,剑尖也指到了贾老贼胸前,可刘安凤却说什么也刺不下去。贾老贼见刘安凤并非那种完全不通情理的娇小姐,便大声说道:“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杀害你爹的熊耳、汪良臣这些狗贼还逍遥自在的活在世上,你没有给你爹报仇就想和我同归于尽,高兴的人将会是谁?难道你真的不愿再为你爹报仇了吗?”
“我当然要给我爹报仇,我也要给我自己报仇!”刘安凤樱口中流出鲜血,手中宝剑不断颤抖,显然她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贾老贼叹了口气,用手轻轻格开刘安凤的剑尖,沉声说道:“要想给你爹报仇,现在就随我回绵州去治伤,然后去找田雄、找夹谷龙古带和找你三哥,和他们一起去找熊耳和汪良臣这些狗贼报仇。等你爹的血仇得报,你再来考虑如何找我报仇如何?”
“你说得对,我现在还不能死。”刘安凤一字一句的说着,缓缓收回宝剑,人也慢慢歪倒。贾老贼抢上去一把抱住她,叫道:“快,送她回绵州治伤。”
……
带着重伤的刘安凤风急火燎奔回绵州,路上再没有发生其他意外,进得城后,贾老贼迅速找来军医为刘安凤止血医伤。乘着这个空隙,贾老贼向张通询问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张通苦笑着答道:“那天晚上小生带着刘姑娘出城之后,她直到第二天正午才苏醒过来,本来小生想要把她带到简州去交给刘元兴或者去剑阁交给田雄,完成刘老将军的临终托付就告辞离开。可刘姑娘却犯起了倔脾气,大哭着一定要杀了你才走,我本来想把她打昏带走,她又威胁我说,如果我再敢打昏她,她就自杀在我面前。小生实在拿她没有办法,所以我们就一直留在绵州城外。”
“一直在绵州城外?你们没想办法和田雄联系,把成都兵变的真相告诉田雄?”贾老贼紧张追问道。张通摇摇头,苦笑道:“刘姑娘一直在城外徘徊,等待机会刺杀于你,这几天绵州又战事不断,小生怕她出意外辜负了刘老将军的嘱托,就没敢离开她身边,那来的时间与剑阁联系?”
“麻烦了,这个臭丫头坏我大事了。”贾老贼大声叫苦。张通惊问其故,贾老贼苦笑答道:“那天本官让你带着刘安凤,让你把她送到田雄、夹谷龙古带和刘元兴这些人面前,除了帮你完成刘黑马的嘱托和向刘黑马的嫡系示好外,还有就是让田雄知道成都兵变的真相,免得熊耳叛军封锁消息,再用诡计暗害他们。现在这个傻丫头和我耗上了,田雄和刘元兴这些人对成都兵变的情况一无所知,还不被熊耳和汪惟正这些奸贼当猴耍啊?”
“别人还好说,最关键的是剑阁的田雄。”贾老贼真的急了,把张通拉到川中地图前,指着剑阁的位置说道:“看到没有?田雄离绵州最近又没有被大宋军队牵制,他的军队如果向南开拔,最多两天时间就可以兵临绵州城下,熊耳叛军为了迎接阿里不哥入川,肯定会想方设法的鼓动田雄攻打绵州,和大宋拼得两败俱伤。到那时候,熊耳叛军不仅可以绕过绵州攻打摩天岭,刘黑马的剑阁防线也会出现破绽,阿里不哥的铁骑就可以金牛道长驱入川,踏足川中平原,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严重?”张通有些吃惊,马上说道:“那我马上送刘姑娘去剑阁,让她当面向田雄叙述成都兵变的真相。”贾老贼点点头,又忧心忡忡的补充一句,“那也得看刘安凤那个小丫头的伤势,刚才她一直昏迷不醒,要是伤得太重就麻烦了。”
耐心等待了许久,军医终于从病房中出来,贾老贼和张通忙迎上去,贾老贼焦急问道:“郎中,情况怎么样?她有没有生命危险?”军医躬身答道:“回禀太师,这位姑娘伤得太重,小人虽然为了她拔了箭也止了血,但弩箭射穿了她的部分肺脏,这种伤最为难治,能不能把她救活回来,小人现在还不敢保证。”
“我管她死还是活,只要她活着去剑阁和田雄见面就行。”贾老贼极没良心的在心底嘀咕一句,又问道:“那她现在能不能行动?能不能说话?”那军医哭丧起了脸,答道:“太师,她伤得太重了,别说运动了,就是话多说几句都有可能要她的命啊。”
“麻烦,麻烦。”贾老贼叫苦不迭,只得向军医吩咐道:“尽全力救她,一定得把她救活。”军医躬身答应,告辞下去配药。贾老贼则拉长了脸,在房间中背着手转圈不断盘算对策。这时,张通忽然向贾老贼拱手说道:“既然刘姑娘已经无法行动,那小生敢问太师一句,太师可放心小生?如果太师信得过小生,小生愿孤身赶往剑阁,向田雄将军讲述成都兵变的实情,以免田雄将军误中熊耳诡计。小生是北方汉人,又亲眼目睹了成都兵变的详细经过,田雄将军应该会相信小生。”
“本官当然相信你,只是你一个人去剑阁……”贾老贼本还担心张通的安全,但转念一想——娘的,简直是多余担心,这世上还有人能砍死张三丰?想到这里,贾老贼忙拉住张通的手说道:“既如此,那就有劳张先生辛苦一趟了,本官这就写一封信,请你转交给田雄将军,向他诉说大宋对他的好意。此行若能成功,本官一定上表朝廷,为先生请封官职。”
“多谢太师好意,小生无意功名,官职就不必了。”张通摇摇头,又微笑道:“此举若能成功,小生只求太师一事——小生久慕大宋境内的武夷风光,只是苦于没有大宋的官防路引未能成行,如果……”
“包在本官身上,事成之后,本官亲自为你开一张通行大宋全国的路引。”贾老贼一口答应,又奸笑道:“不是本官吹牛,本官开出来的路引,在大宋境内除了进皇宫,还没一个人敢拦你。”
虽说未来的张三丰自告奋勇担任宋军与田雄军联系的使者,但贾老贼并不敢把赌注完全押在张通一个人身上。送走张通后,贾老贼又盘算良久,终于还是决定给正在包围潼川的王坚送去一道命令,“尽最快速度拿下潼川及涪城,打通与绵州之联系。对于城中守军,以驱逐至阆中为上,歼灭次之!”
发一道命令倒是很容易,不过贾老贼也很清楚——王坚打防御战的本事绝对是当世数一数二,进攻战就不是他所拿手的了,所以这道命令王坚能不能完成,贾老贼心里实在没多少底。但贾老贼做梦也没想到的是,他这道命令在接下来的形势剧变中,却起到了难以估量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