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襄阳血 第七十六章 高丽信使
第三卷 襄阳血 第七十六章 高丽信使
就在咱们伟大的大高丽军队向樊城发动进攻的三天后、同时也是吕文德向大高丽军队承诺答复的三天后的晚上,咱们大高丽的勇士金元雄又一次在半夜摸进了樊城,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大高丽勇士金元雄才被宋军又吊下城墙,借着黎明前的昏暗摸回蒙古军营,并很快被带到忽必烈的金帐前。彻夜未眠紧张等待回音的忽必烈闻讯如释重负,马上接见金元雄并劈头盖脸问道:“怎么样?吕文德蛮子有没有约定动手的时间?”
“大汗,吕文德蛮子十分狡猾,对末将还不是完全信任。”金元雄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解释道:“吕蛮子提出一个条件,要我们高丽军队把这封信送到临安,交给蛮子太师贾似道,并且把贾似道老贼的回信带回樊城,他才敢完全信任末将,并与高丽军队合作。”
“叫你们给贾老贼带信?”忽必烈心中疑惑,但稍一盘算便即释然——敌人忽然投降,换任何一个主帅都不会轻易相信,做为交换条件让高丽军队给贾老贼送信,一来可以考验高丽军队的投降诚意,二来呢,自然是借着高丽军队的手与贾老贼恢复联系。想到这里,忽必烈挥手让怯薛从金元雄把吕文德的书信接过,可书信是被蜂蜡封上的,蜂蜡上还打得有吕文德的印章,一旦打开就再也无法恢复原样,忽必烈不禁有些为难了。
“信是封上的,你们有没有办法不用拆毁蜂蜡就打开信封?”忽必烈举信向众心腹问道。忽必烈地一干心腹细看那信。见信上不仅封口处打有蜂蜡,就连信封全身都涂满了厚厚的蜂蜡并打盖上印章,一个个都犯了难,傻眼摇头,倒是刘整叫道:“大汗,不用考虑了,高丽人诈降一定是被吕文德识破了。所以吕文德才将计就计借高丽人的手给贾似道送信,这封信就算送到临安。吕文德也不会相信高丽,我们反倒帮了吕文德大忙。”
辛辛苦苦冒着生命危险潜入樊城诈降,到头来却被贬得一文不值,大高丽的勇士金元雄自然不乐意了,马上叫道:“大汗,末将可以用脑袋发誓,吕蛮子绝对没识破末将的诈降!否则的话。吕蛮子就不会率领所有蛮子将领设宴款待末将,更不会把这封信交给我转送给贾似道老贼——他就不怕我拆开偷看,知道他的机密军情吗?”
“写些假地机密军情在信上误导我军,这可是宋蛮子的老把戏了。”刘整冷笑,对高丽棒子地无知万分鄙视。高丽勇士金元雄大怒,只是官职远比刘整低不敢发作,高丽世子王谌却没金元雄的顾忌,马上嚷嚷道:“你说信里写的蛮子军情是假的。你打开看过了?你倒说说,这信里有什么假军情?”
“不要吵了。”忽必烈摆摆手,冷哼道:“虽然朕不能断定吕蛮子有没有识破高丽军队的诈降,但朕可以断定,这封信里必然有樊城的机密军情——眼下樊城外城已破,朕的大军将襄樊围得水泄不通。就连郢州地蛮子都不知道这个消息,更何况远在临安的贾似道老贼?所以这封信里,至少有吕文德向贾似道老贼禀报襄樊战况的军情!”
“大汗明鉴,正是这个道理。”伯颜也觉得困守内城的吕文德不会错过与贾老贼联系的机会,便附和道:“微臣认为,吕文德十有八九会把他病重和樊城危局的消息禀报贾老贼,向贾老贼请求援军;而且为了谨慎起见,吕文德必然不会把樊城的详细情况写于信上。这么一来,若高丽军队是真降,吕文德就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与贾似道老贼取得联系。同时借以验证高丽军队投降诚意。若高丽军队是诈降。这封信即便落入大汗手中,也不会造成巨大危害。所以依微臣愚见。这封信并没有冒险拆开的必要,倒不如让金元雄真个把信送到临安换取贾老贼地回信,让高丽军队取得吕文德的完全信任,便于我军下一步的行动。”
“大汗,万万不可啊。”刘整叫了起来,“吕文德肯定是识破了高丽诈降,所以故意用一封书信来拖延时间,若我们真的把信送到临安换取贾似道老贼的回信,这一来一回至少得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么长地宝贵时间等于就是白白浪费了啊。依末将看来,我军应该立即攻城,至于这封信——与其打开看了中了吕文德的反间计,倒不如扔进火里烧了。”
“刘将军这么害怕吕文德的书信,是不是怕吕文德在信里透露宋人在我们军中的内奸消息?”子聪阴阳怪气的问道。刘整大怒,刚要质问子聪是什么意思,子聪却抢着向忽必烈合掌道:“大汗不必担心,小僧已有一计可以打开信封,大汗可传来军中的高明工匠,让他们照着吕文德书信上的蜂蜡印章雕刻一颗伪印,再寻高明画家将这封书信上的花纹刻印原样画于纸上,谨防吕文德在花纹上留有暗记。待拆开书信观看其中内容后,大汗若是觉得我军还有必要实施诈降计,我们不就可以轻松造出一封一模一样的书信了?”
“子聪大师妙计,就这么办。”忽必烈大喜,立即下令传召军中高明雕匠和画家。蒙古军对工匠向来十分重视,从不轻易杀害,军中高明工匠多如牛毛,忽必烈要找几个雕刻工匠和画家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传来数十名工匠忙活了一个上午和一个中午后,那封被蜂蜡密封的书信终于被忽必烈亲自打开,从中取出厚厚地一叠信纸……
出乎忽必烈和伯颜地预料,吕文德写给贾老贼信的内容很长,不仅向贾老贼报告了樊城外城已经被攻破、宋军主动撤退据守内城和范天顺战死地详细战况。还向贾老贼详细报告了樊城的军力情况——那数据简直让忽必烈头皮发麻!樊城里不仅还有六百多枚老贼炮的开花炮弹,还有两万八千多枚手雷、九千枚箭雷和上千枚震天雷!羽箭和火油等其他守城武器更是堆积如山,兵力也有一万四千之数,还有两万余名樊城壮丁可以参与守城!而且在信的最后,吕文德除了向贾老贼求证高丽军队投降的真假外,还向贾老贼保证,樊城军队至少还有能力和信心坚守一年时间。保证能够完成贾老贼向吕文德要求的拖跨蒙古军主力的任务!而襄阳因为囤积地物资比樊城更多,受到的伤害也极小。至少还有把握坚守两年时间以上,所以吕文德让贾老贼不必匆匆派遣援军,以免耽搁贾老贼推行新法地大事!
看完信后,忽必烈紧张盘算半晌才缓缓说道:“如果这封信是真的,那么朕要想强攻打破樊城内城,至少还得付出四万军队伤亡的代价!”刘整则冷笑连连,“末将早就说过吕文德已经识破高丽军队诈降。果不其然——如果吕文德手里真的还有那么强大的力量,那他还主动放弃樊城外城做什么?又何必在外城攻防战中损失范天顺和那么多军队?”
“刘将军好象忘了,吕文德主动退入内城,是因为樊城外城的城墙已经被老贼炮和回回炮轰出多个缺口,已经失去坚守的价值,大量地士兵被毒烟毒倒,急需时间治疗;还有爱鲁答儿将军从地道入城,从背后夹击吕文德军。吕文德不得已才放弃外城。”子聪的声音还是那么阴阳怪气,阴阴笑道:“难道说,刘将军想抹杀爱鲁答儿和阿老瓦丁几位将军的努力和功劳?觉得有他们没他们无所谓吗?”
子聪话一出口,爱鲁答儿和阿老瓦丁立即向刘整怒目圆睁,阿老瓦丁干脆说道:“如果刘将军认为不用老贼炮、回回炮、毒气弹和燃烧弹这些武器就可以攻破樊城和襄阳,那阿老瓦丁马上返回西域。因为尊贵的大汗有刘将军就够了,不用浪费粮食养阿老瓦丁了!”
“阿老瓦丁先生,你误会了,我不是那意思。”刘整被子聪绕得一个头两个大——他不过是想说樊城的火器已经基本耗尽,到了子聪嘴里却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抹杀爱鲁答儿和阿老瓦丁的功劳。脾气暴躁的爱鲁答儿再也忍耐不住,大吼道:“那你地意思是说,本将军从地道入城夹击蛮子是可有可无了?攻打樊城,有你一个人就足够了?!”
“没……,我没这么说,我只是说信是假的。”刘整差点没哭出来。直在肚子里把子聪的祖宗十八代都操了一个遍。子聪则向刘整点头微笑。转向忽必烈合掌道:“大汗,既然刘将军认为这封信是假的。是吕文德的疑兵之计——那刘将军肯定是想将计就计,就把这封假信送到临安交给贾老贼,贾老贼看到信的内容,肯定不会向襄樊派遣援军,给我军创造从容攻破襄樊地机会。”
“是啊。”姚枢也附和道:“大汗,老臣也认为刘将军此计大妙,退一万步说,如果信中所说为真,那么高丽军队拿着贾似道老贼的回信诈开城门,城里那些堆积如山的军需、粮草和火器,不就全都是大汗的囊中之物了吗?”说到这,姚枢也转向刘整微笑道:“刘将军,老夫说得对吗?”
“对?……还是不对?”刘整本就被子聪绕得头晕脑涨,现在又加上一只老狐狸姚枢也上来搅和,刘整就更晕头转向了。看到刘整那副连自己说什么都不知道的凄惨模样,子聪和姚枢对视一笑,都在心里骂了对方一句,“老滑头!墙头草!”
“二位爱卿,你们就不要欺负刘爱卿了。”忽必烈旁观者清,知道手下这两个智囊必然是妒忌自己近来重视刘整,所以才联合起来打压刘整,但忽必烈并不打算揭穿。盘算半晌后,忽必烈吩咐道:“把信原样封好,让金元雄送到临安去交给贾老贼。朕倒要看看,吕文德和贾似道老贼到底在玩什么花招。”
……
经忽必烈准许后,第二天清晨。咱们的大高丽勇士金元雄就带着吕文德那封密信乘船上路了,途中通关过卡、风餐露宿都是行路人常事,自不用细说,不过咱们地大高丽勇士金元雄却和别的行路人不同,每到一地总要惊呼几句,“原来宋人百姓也有猪肉吃!”“原来宋国百姓也穿得起布衣!还有人穿绸缎,他们一定是宋国的大富豪吧?”“你说什么?你只是个店小二?你装什么装?你家住在青砖瓦房里。不是当大官的,就是做大生意地!”“宋国地街道竟然有这么宽?这么干净?我还以为宋国只有长满野草的小路。”“天哪。宋国地茅厕竟然比我家还漂亮!”
到了最后,就连被蒙古军队花重金买通的南宋船主都忍受不了咱们地大高丽勇士金元雄,冷冷的顶了一句,“我们宋国除了没有蒙古军队驻扎,其他什么都有。”咱们的高丽勇士金元雄才讪讪的闭上嘴,仅是躲在座船的船舱里看着沿江景色小声嘀咕,“这里一定是宋国最富裕的地方。他们的临安,一定比不上我们大高丽地王京,一定比不上。临安的宋人,一定连饭都吃不上啊!”
为了不让大家厌烦,咱们大高丽勇士金元雄到了临安后眼珠鼓出眼眶、下巴脱臼和口水滴到裤裆之类的话就不多说了,总之高丽勇士金元雄是在临安街道上昏头转向找了一个白天才找到枢密院所在,因为时近傍晚,金元雄在枢密院门口正好遇到准备回家吃饭的贾老贼。因为当时贾老贼正被比高丽国王御林军还多的亲兵簇拥着。傻愣愣上前的金元雄马上被贾老贼亲兵拿下,急得金元雄连连大叫,“我要见贾太师,我是大高丽的将军,我有一封信要交给贾太师。”
“放开他,带过来。”已经两天没闭眼的贾老贼误以为金元雄是林衍地信使。便打着呵欠让亲兵将金元雄带到面前。当问明白金元雄是来自襄樊战场还带来了吕文德的书信后,贾老贼的疲倦马上一扫而空,跳出轿子大吼道:“吕文德的信在那里?快拿来!”
“贾太师,这就是吕将军的书信。”金元雄双手将那封信捧到贾老贼面前,贾老贼接信后并不急于拆开,而是先看封信蜂蜡上的印鉴和暗记,直到发现印戳和暗记无误后,贾老贼才激动地吩咐道:“回枢密院,把这个高丽人也带进来。还有,快去城外把刘秉恕也叫来枢密院。”
襄樊战场消息断绝已经将近一个月。猛然收到吕文德的亲笔书信。贾老贼自然激动万分,可是在看完吕文德的书信后。贾老贼就傻了眼睛了——贾老贼清楚记得,在战前襄阳和樊城储存的手雷数量只有六万多枚,分摊下来一座城也才三万多枚,可现在一年时间过去了,樊城竟然还有两万八千余枚手雷的储存,这未免太不符合情理了?而且还有开花炮弹和震天雷等火器数量也和战前储备的相差不大,难道樊城战役中吕文德几乎没用火药武器?
“难道是伪造的假信?”贾老贼拿着信翻过来覆过去的看,又叫廖莹中拿来吕文德昔日的旧信对比笔迹,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信绝对是吕文德亲笔所写,绝非伪造!疑惑之下,贾老贼将金元雄叫到面前,详细询问事情经过,金元雄按着忽必烈的指点,将高丽军队被迫参战、世子和将领当众受辱愤而投降大宋、结果吕文德要求高丽军队给贾老贼送信才相信高丽军队投降诚意地详细经过说了一遍。末了金元雄恭敬问道:“贾太师,我已经把吕将军地亲笔书信送到了临安,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们大高丽军队投降大宋的诚意了吧?”
“大高丽?”贾老贼冷笑问道:“如果本官没有猜错,你一定是住在汉江南方地高丽棒子吧?”金元雄大吃一惊,惊讶道:“末将是高丽全州人,是住在汉江以北,贾太师你是怎么知道的?”贾老贼一耸肩膀,微笑道:“很简单,自称为大的,肯定就是南棒子。”金元雄越听越是糊涂,却不敢多问。
“你们高丽军队打算刺杀忽必烈?你们有把握对付忽必烈身边那帮怯薛吗?”贾老贼试探着问道。金元雄恭敬答道:“太师放心,我们世子是忽必烈的女婿,可以随时接近忽必烈,下手十分容易。但事成之后,请贾太师一定要答应帮助我们大高丽驱逐蒙古驻军,我们可以向大宋称臣,但必须是独立藩国。这是我们大高丽世子给贾太师的国书,请太师过目。”
“妈的,老子对高丽历史不熟,这个王谌到底是亲蒙还是亲宋?”看着金元雄交来的王谌国书,贾老贼同样的将信将疑,说什么都不肯相信一个哈巴狗国家会主动跳出来咬主人——如果宋军打到鸭绿江边时,贾老贼倒绝对相信。但贾老贼也不能完全不信,毕竟棒子中偶尔也会出现金俊和林衍那样亲宋反蒙的人物,真心想和大宋联手对付蒙古,这可是贾老贼多次向高丽派遣细作侦察得出的结论。
“太师,秉恕先生来了。”贾老贼正为难间,狗头军师刘秉恕已经从半闲堂赶到了枢密院,刘秉恕刚要向贾老贼行礼,贾老贼忙挥手道:“秉恕先生不必多礼,快快过来给我参谋参谋,这是吕文德的亲笔信。”刘秉恕也是吃了一惊,“襄樊来信了?他们怎么突破封锁的?”
“是这个高丽百夫长送来的。”贾老贼把吕文德和王谌的信一同拿给刘秉恕,将高丽军队投降和吕文德要求高丽送信验明诚意的事匆匆说了一遍,末了贾老贼低声问道:“秉恕先生,本官觉得高丽军队归降太过突然,未必是实,吕文德的信也不对劲,你觉得如何?”
刘秉恕反复翻看两封书信,良久后才不动声色的说道:“太师,金元雄将军远来疲惫,小生觉得你应该让他先休息休息,明日再给他答复。”贾老贼会意,忙让亲兵把金元雄带走,设上等酒宴款待并软禁监视。金元雄则大为不满,“我们大高丽的勇士千里迢迢给你送信,你们太师竟然不亲自为我接风洗尘,简直太失礼了。”
带走了金元雄,刘秉恕又向贾老贼使个眼色,轻轻向枢密院的其他官员士兵努努嘴,贾老贼知道刘秉恕肯定有机密要说,便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没有命令不许进来。”直到大堂中只剩下贾老贼、廖莹中和刘秉恕三人后,刘秉恕才压低声音说道:“太师,信没有假——樊城和吕文德都危险了!”
“危险?”贾老贼大惑不解。刘秉恕将吕文德的信交给廖莹中,沉声道:“廖先生,请你把吕文德将军的信倒过来,每隔十一个字抄一个字。”廖莹中猛然醒悟,“对了,这是重意信!吕文德肯定是怕高丽人是诈降把我们卖了,所以故意用一封有些许破绽的亲笔书信信中藏信,向太师禀报樊城的真实情况。”
“别说了,快写啊。”贾老贼紧张催促道。廖莹中答应,飞快提笔抄写信中密码,一行行触目惊心的文字也逐渐从他笔下产生——樊城外城已破,火器用尽,军队折损过半,抗敌惟有肉搏,末将病重,时日无多,若援军不至,樊城军民必尽数殉国!高丽诈降,我借机拖延时间,满城军民性命,已在太师一念之间!无能文德泣禀!
“樊城竟然这么危险?”贾老贼失魂落魄的一屁股坐回太师椅,喃喃道:“我是要推行新法呢?还是该救樊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