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5章 少女多重奏（一）
第0645章 少女多重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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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圣兽之中最古老，最神秘的北方圣兽——玄武踏着无比稳定的脚步，在约定好的时间来到了白衣仙人的面前。
“老师。”戴着眼镜的她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只是隐藏在透明眼镜后的眼神却并非看上去那么安稳。
这一点，只有非常了解她的人可以看出来，因为任何时候都对自己要求一丝不苟的她，居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发丝已经乱了。
没有整理好自己的装扮，这在平日里是绝对不可能发生在玄武身上的事情。
身为四圣兽中最古老，最神秘的北方圣兽的她，一直都是如磐石一般稳定。除了有些毒舌以外，她的身上找不到任何可以被称为缺陷的东西。
在青龙还不曾崭露头角，白虎的杀伐之路还没有开始，朱雀还在南方海域的凤凰树下嬉戏的时候，她就已经行走在诸海群山的诸多秘境中，成为最早踏出“昆仑”，走入诸海群山的圣兽。
不客气地说，她的年龄和见识足以成为其他三位圣兽的老师，是四圣兽中最坚不可摧的一位。
“玄武，我要飞升了，你有什么愿望吗？”白衣仙人对着玄武招手，看着这位穿着一身黑色八卦仙衣的少女，在少女本来清澈的眼神中，无数的沙砾正在不断的重组，崩溃。
这一切都表面，在那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她的内心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稳重，一阵阵惊涛骇浪正在她的神魂世界中爆发。
“老师，请和我下一局棋。”按住自己的眼镜，玄武说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愿望。
“如果输了，我想老师在诸海群山留下来，至少也留下老师的一个分身。”
是的，这就是玄武的愿望，她要挑战自己那不可战胜的仙人老师，以自己的力量做到那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果然……其实……唉……”白衣仙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明明不该如此的才对。
不过，既然都已经许下承诺，仙人是不会反悔的。
“那么，开始吧，按照惯例，我让你三子。”挥手之间，仙人就将脚下的小山变成了纵横十九线的棋盘，三粒黑子已经浮现在玄武的身边。
以大地为棋盘，以阴阳之气为棋子，这不止是棋道的较量，更是智慧上的比拼。
在这十九道纵横交错的棋盘上，黑子和白子将要展现出天地万物的奥妙。
“那么，我不客气了。”玄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姣好的脸蛋上第一次露出紧张的表情。
对手换成除了老师以外的任何人，她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获胜，诸海群山的棋道她认自己第二，没有任何人可以当第一。
即使是最接近白衣仙人，努力朝着万法归一之道前进的四圣兽之首青龙，在棋道上也不是她的对手。
不止是棋道，一切和天机演算，占卜有关的仙术，神通，她都是诸海群山的最强。
因为她是玄武，传承着“河洛图书”，能在无限天机中看到唯一正确答案的北方圣兽。
在四圣兽之中，她是唯一可以看到未来的人。
她知道，在不久后的将来，仙人飞升之后，诸海群山将会抛起新一轮的世界战争，仙术将会在这次诸海群山大战中登上舞台，正式宣告着新时代的到来。
她知道，现在看起来凌驾于一切之上的血脉神通，会随着仙术的开枝散叶一步一步的衰落下去，最终变成只有极少数幸运儿才能觉醒的天赋。
她知道，十二地仙很快就会分道扬镳，各自开山立派，以不同的方式将老师传授下来的仙术开枝散叶。
其中青龙一定是最热衷的一个，想必会创造出一个足以流传千古的伟大仙门。
诸海群山未来的轨迹，全部都在她的眼中，那是已经必然会出现的历史道标，仙人给诸海群山带来的变化。
全新的时代，一位又一位的绝世天才会如雨后春笋一般的冒出来。
仙术将成为他们的力量，取代了只能依靠血脉传承的神通，诸海群山将会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是，她却没有办法在这个新时代中看到自己老师的身影。
因为，他要离开了，或者说正因为他的离开，这个时代才终于开始。
他就如同一道柔和的风，给被血脉神通霸权占据诸海群山带来了全新的生机，打开了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门。
他被所有人尊敬，却从来没有要求过任何回报。
仙人开坛讲道，将成为诸海群山永恒的传说，再也不会有。
即使青龙再怎么努力的推行老师的“有教无类，万法归一”的宗旨，也无法达到老师的高度。
因为，老师是独一无二的，诸海群山最初的仙人。
她比谁都更尊敬这样胸怀博大的老师，他的出现让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她那看似能够看穿一切的天机卜算在老师简直微不足道。
她所看到的老师，是星辰，是森罗，是万象，是凌驾于天地万物之上的伟大。
在这样伟大的生命面前，她所渡过的那些岁月累积起来的力量根本不值一提。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原来不过是井底之蛙，她远远没有看到世界的真实，甚至被自己那所谓的天机卜算之力蒙蔽了眼睛。
老师所教导给她的一切，给她打开了通往真实的门，看到了门后面那无限星空的倒影。
那不是仅仅记载在河洛图书中的过去的碎片，而是真正世界的模样，看似无穷无尽的诸海群山，在星空世界中原来也只是星之海洋的一角而已。
她们这样的圣兽，在真正的星空世界中就如同被蛋壳包裹中的雏鸟，甚至还无法伸展出自己的翅膀，去到真正的苍穹中飞翔。
诸海群山，是她们的保护壳，同时也是囚笼，让她们无法自由的枷锁。
越明白这一点，她就越能感受到老师的强大之处，以及他对整个诸海群山的善意。
如果没有老师的传道授业，或许再过千万年，她们依然意识不到自己被诸海群山所束缚着，依然以为这片天地就是一切，她们所生活的世界就是一切的真理。
她比谁都感谢老师，尊敬老师，所以她也比谁都更想让老师留下来。
即使不是全部，只是一个分身也好，她想继续学习，继续在他的指导下前进。
所以这个棋局，她要全力以赴，把自己隐藏的一切都展现出来。
那是诸海群山任何人都没有看过的，她从天书“河洛图书”中获得的力量。
“啪。”仙人两根手指夹起白色的棋子，从容的放在天元的位置，在这孤零零的白棋周围，是三枚如同星辰一般的黑棋。
在三枚不断延伸出去，仿佛要把世界都占据下来的黑棋的包围下，这一枚位于世界中央的白棋显得异常的孤单。
“加速，开始！”玄武的眼镜上开始浮现出无数沙砾所组成的符文。
与此同时，她身上的八卦仙衣开始变幻。
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诸海群山在千万年后才开始接触大道奥妙在玄武身上显现出来。
那是来自太古洪荒世界的遗产，这个时代诸海群山只被她一人所掌握的天机之力。
哪怕是来自千万年后的梅雪，也没有在青龙学院中看到过这个级别的阵图，那是北方玄武学院的不传之秘，天机术的终极境界。
“好，很好，果然你是最适合这门仙术的。”白衣仙人微笑着，继续在大地棋盘上放下自己的棋子。
计算，计算，再计算，玄武的眼中倒映出未来的轨迹，那是集合了无数天机之力后，算出了一切可能性后，在她眼中呈现出的未来。
正因为有如此恐怖的加速计算能力，她自己意识中的时间流逝速度都变慢了。
在别人眼中的一秒，等于她的十秒，她有着十倍以上的思考时间来应对。
这种能力不仅在棋道上，在战斗中也是禁法一般的手段。
“嗒！”在变慢了的世界中，玄武毫不犹豫的下出了新的一手。
那是她从未来的轨迹中看到的最强的一手，胜利的可能性最大的一手。
在无限的可能性中不断累积优势，最终便会形成席卷一切的大势，这正是玄武棋道无敌的真相。
在别人还在苦苦思索下一步的时候，她已经看到了十步，二十步以后的未来。
“嗒！嗒！”清脆的落子声中，一枚枚的棋子被放在大地棋盘上，黑白两色交织在一起，慢慢的不分彼此。
可是随着棋局的进行，玄武的脸色却是越来越苍白，额头甚至开始落下大滴大滴的汗水。
这是因为，随着棋子的增多，在棋盘上的可能性也随之不断增加，需要的计算能力也随之水涨船高。
她的每一步，都是朝着胜利前进的最有利的一手，是她在未来编织出的轨迹中寻找到的最强的一手。
为了找出这最强的一手，她眼中的大道符文已经多次重组，身上河洛图书所化的仙衣更是将计算能力发挥到了极限。
可是，随着棋局的进行，她却惊愕的发现，局势正在朝着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
明明她的每一手都是朝着胜利去的，但是棋局越是进行下去，她所看到的未来却变得越发的模糊起来。
是被仙术干扰了吗？擦掉额头的汗水，玄武看着自己的老师。
不，不会，老师是绝对不会做那种事情的人，他不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法来取得胜利。
那么，她错在了哪里？为什么明明她的每一手都是胜利几率最高的一手，可现在却陷入了苦战中。
“玄武，你的优点是思虑缜密，但是缺点也是这里。”看着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玄武，仙人开始给自己最年长的弟子上最后的一课。
“你的每一步都是计算好的最强的一步，但是也因此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老师？”玄武彷徨不安地看着自己的老师，因为现在不管她计算多少次，施展多少倍速的思维加速，看到的结局都只剩下了一个——失败。
没有任何胜利的曙光，在一连串无比强硬的攻势后，她连一丝回转的余地都没有剩下。
“棋局，就和人生一样，只看着眼前的话，是找不到结局的。”
“你眼中的未来，并不是真正的未来，而只是可能性最大的那个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