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互惠互利（上）
第654章 互惠互利（上）
有人低调进入了明京。整个孙氏已经全都搬来了明京，威远郡那边还有一部分家族武者留守，和祖地呼应，每年都会有孙氏的子弟为了争夺一个进入祖地的名额奋发图强的修炼着。
孙昂带着斗篷，站在明京孙氏大寨正门外，都能够听见府内传来的一阵阵整齐的呼喝声，那是少年郎们正在习武。
如今的孙氏蒸蒸日上，哪怕是老皇帝英宗陛下和孙昂之间的关系已经破裂，也无法压制这个势头。
孙氏大宅在明京之中，规模也仅次于皇宫和储君的东宫。
不久之前，四皇子已经正式登基，成为了乾明王朝新的皇帝陛下，年号“隆兴”。
孙昂很遗憾的错过了这个仪式，不过新皇继位之后，孙氏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虽然目前为了照顾太上皇的面子，孙氏的子弟们还没有大批出仕，不过接连有好几个重要的皇差落在了孙氏手中，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新皇对于孙氏的器重。
孙昂没有惊动门口的护卫，绕了一圈之后从一旁的一扇侧门进去。这扇门是专门为孙远海父子开辟的。
孙远海每次回来，都会被各方前来拜会的人搅得不胜其烦，所以孙氏专门开了这么一扇小门，后面有一条幽静的通道可以直入孙远海父子的院落，不会惊动任何人。
孙昂进了自己的院子之后，唤来了自己的两个丫鬟，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之后，自己泡了一壶茶，坐在清幽的屋檐下，望着外面的园林和天空微微发呆。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身后一声轻轻响动，于是微微摇头道：“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下去歇息吧。”
可是身后反而响起了轻轻地脚步声，有个人在他身边坐下来，一股熟悉的幽然体香钻进了孙昂的鼻孔。
孙昂大为意外，一转头，果然看到神葬隐去了魔纹，穿着一身朴素的人族女孩的粗布衣衫，文静雅致的在他身边坐下来。
然后，很不和谐的取出来一大坛烈酒！
她身上找不到一点魔气，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人族女孩。她似乎感觉到了孙昂的诧异，莞尔一笑道：“意外吗？”
孙昂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神葬道：“原来《帝君宝鉴》的后半部分一直掌握在父皇手中，就连元老院都只有前半部分。
原来《帝君宝鉴》后半部分更加精妙，涉及众多自然法理。而其中，就有隐去全身魔元的法门。所以我才能够轻轻松松混入人族之中。
不过可惜《帝君宝鉴》只有帝君和储君才能修炼，而我族也不可能让帝君或是储君潜入人族做个奸细，否则你族早已覆灭。”
孙昂摸摸鼻子，促狭言道：“亡我之心不死啊。”
神葬再次明媚灿烂的一笑，似乎有一道阳光照亮了幽静的屋檐，她一拍酒坛子：“不说了，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开心一下。”
她把孙昂刚泡好的茶倒掉了，正好用茶碗喝酒。孙昂看着这个“搭配”有些哭笑不得。神葬已经举起一碗酒，朝他一示意，然后自己昂起头，清冽的酒水顺着鲜艳的红唇咕嘟咕嘟的咽了下去。
一碗酒涓滴不剩，孙昂目瞪口呆，插科打诨道：“好汉，小子酒量不行，能不能你干了我随意？”
神葬瞥了他一眼：“你说呢？”
孙昂撇撇嘴喝干了。神葬又倒满，喝干。两人不再多说什么，神葬的眼神逐渐迷离起来，会痴痴呆呆的望着外面的天空，有时候一看就是好半天。
孙昂也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陪在他身边。
天色逐渐变暗，两人身边已经摆着七八个酒坛子，尽管两人的境界极高，但是神葬的烈酒也非等闲，此时都已经有些七八分的酒意。
孙昂陪她到满天星光璀璨。
神葬把最后一碗慢慢喝掉，然后用力一按，茶碗瞬间变成了齑粉。孙昂一愣，再看去的时候神葬脸上已经有两道长长的泪痕。
他叹了口气，靠过去轻轻抱住了她。这一次神葬没有反抗，柔软的缩在了他的怀里。孙昂问道：“是帝君陛下吧？”
神葬微微一愣：“你猜到了？”
孙昂苦笑道：“打开九幽这么大的手笔，人魔两族一共也没有几个人能办到。人族这边没有人能够把你的反应算得那么准，必须是非常了解你的人。而在魔族中，恐怕也只有你那位父皇了。”
神葬没有说话，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孙昂问道：“你当面质问他了？”
神葬咬着嘴唇：“我忍不住。”
孙昂点点头，这才是神葬的性格吧，她无法容忍背叛，虽然她心中很清楚，将这一层窗户纸捅破，其实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帝君很可能会恼羞成怒。
“他怎么回答？”
神葬的声音透着一股浓浓的失望：“他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这是对于储君的一个考验，只有痛过了，才能继承他的皇位。”
“哈哈哈！”孙昂大笑起来：“我应该敬佩帝君陛下机敏的随机应变能力吗？”
神葬的眼泪猛的再次汹涌，孙昂一阵心疼：“对不起……”
神葬用力摇摇头：“当他直视着我的双眼，毫不犹豫的说出这番谎言的时候，我就已经绝望了。
他将《帝君宝鉴》的后半部分传给了我，当作是补偿。他以为这是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我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孙昂默默无语，神葬激动之后渐渐平静下来，又自嘲的一笑：“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了，他有那么多的子女，甚至自己都记不清谁是谁了。
如果这些子女没什么用处，可能几年都未必能见到他一面。”
孙昂问道：“那么接下来呢，你有什么打算？”他心中有一个期待，却又不敢轻易说出口，既然神葬可以隐匿气息，那么就这样留在人族，留在自己身边该多好。
神葬恢复了一丝魔族天才少女的傲然：“我要回去，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泰额诺算什么东西，也敢染指我的军队！”
孙昂默然不语。
神葬忽然抬起头来，凝视着孙昂的脸庞，好一会儿，她忽然主动的轻轻在孙昂脸颊上问了一下，蜻蜓点水。
孙昂指觉得那一股幽香忽然浓重了一点，神葬已经飞快的从他怀中逃走，远遁而去。
孙昂愣了愣，苦笑道：“突然袭击啊，搞得人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神葬一瞬间已经到了明京城外，在璀璨的星空下孤身立于旷野之中，回头看看明京，目光似乎能够穿透层层屋舍，看到那一方屋檐下，带着苦笑的孙昂。
她心底幽幽一叹，心中有一丝淡淡的失望：他为什么不要我留下来？
可是如果孙昂真的要求了，自己应该怎么回答？恐怕是会有那么一丝欣喜和甜蜜，然后就是更多的矛盾吧？
夜风轻袭，她颇感怅然。
……
隆天盛没有进入明京，他来到了城外之后，寻了个地方等候，然后通过通识镜把孙昂叫了出来。
他的来头太大，也怕麻烦。
再次见到师叔祖，隆天盛的气色不错，只是隐隐透着一丝担忧。孙昂上前拜见，隆天盛一摆手：“咱们自家人不必那么多虚礼。”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孙昂好一会儿，才算是松了口气：“唉，你没事就好。”
孙昂心中一暖：“这一次能活着回来，实属侥幸。”如果不是小天杀忽然吃性爆发，恐怕现在还困在九幽。
小天杀被他放在了星云烙印中——并不能真的把那家伙当成坐骑。
隆天盛冷哼一声道：“紫家自作聪明！抓住了你还不曾在天街录名的漏洞，逼得我们不能直接插手，哼，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让天街束手无策？
还好你这一次安然无恙，如果真有什么意外，我们有无数种手段让他们两家慢慢衰弱，然后再安排一次仇家报复，就能将他们彻底从人族的历史上抹掉！”
孙昂却摇头道：“师叔祖，这是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来报！你们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隆天盛一点头：“既然你还活着，这件事情当然会由你亲自来做，师叔祖也相信，你有能力让他们付出代价。”
两人说话之间，已经出发，隆天盛一抬手放出一座虚空之门，两人穿过了虚空之门后，就出现在了一片低矮起伏的丘陵之间。
周围的小山坡上长满了翠绿的野草，中间点缀着各种颜色的野花，有兔子野鸟在草丛中出没，一片生机盎然。
隆天盛带着孙昂走出去，不多远就是一条半丈宽的道路，连接着一座熙熙攘攘的热闹小镇。
镇子上店铺林立，往来客商极多，叫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
孙昂恍然道：“大隐隐于市，天街坐落在这座小镇之中？”
隆天盛笑道：“非也，我只是让你来感受一下这里的市井气息。”
孙昂不解，隆天盛指着那些斤斤计较的小商小贩，说道：“这些人无利不起早，往往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来回争论半天。你如果用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去看，是不是觉得很低廉很无趣？
以我们现在的地位，别说他们，即便是那些国君，也同样可以俯视，所以不必那么谦逊。”
孙昂知道师叔祖肯定不是要说这些小贩，因为没有插话静静地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