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一刹万年（下）
第209章 一刹万年（下）
只是让它没想到的是，这区区先天境的人类，居然能在自己的幻术中抗那么久！
别看烈盘眼下认为自己已经迷失在那个幻境中了，但那只是局中人自己的错觉而已，若是站在施术者十圣狐仙的角度上，它却就能清晰的感觉到，无论在那幻境中的烈盘如何沉沦，在他内心深处，多始终有那么一丝奇怪的清明在保护着他的意志和本心！若是他真的已经沉迷，那就将连意识都已不在，就将按照十圣狐仙给他设计好的路线，在大约三四百岁时寿终正寝。可，他竟生生撑到了上万岁！
任何术法都有其极限所在，就像这十色狐光一样，施术者固然可以掌控这幻象世界，但掌控的同时，也会消耗你的时间和精力。这种消耗当然相对“中术者”要少得多，但终也是有消耗的。
它玩这手十色狐光已经有七八千年岁月了，还从没遇到过可以在这幻象中撑过一万年的。不论是面对何等样的对手，哪怕就是当初那几个将它封印起来的人类大能者，也顶多只能达到这样的数值而已！在这幻象中坚持一万年而神魂不散，这得需要多强大的神魂才能做到？人类的元神境？化羽境？只怕都还差了些！除非是传说中的真仙天仙，方可能拥有如此强大的灵魂！但若真是有那般强大的灵魂，又怎会被自己这十色狐光给困住？
十圣狐仙想不通，这是一个悖论，是根本就不应该成立、也不可能成立的！可它就这么真实的发生在自己眼前了。
那人类小子究竟凭什么可以撑到这么长时间？
围绕在烈盘身周的狐光逐渐消散，云归云、雾归雾，一切又归于平静。
烈盘从那无尽的沉沦中慢慢清醒了过来，他有些迷茫的睁开双眼，看着这冰川高原和眼前的十圣狐仙。
“这里是……冰川高原？小九？”烈盘思考了很久才记起这个地名和人名。一万年的时光，可不是那么容易消化的，即便那只是幻象。能想起这地名和人名，已经算是烈盘记忆力惊人了。
十圣狐仙笑了起来。刚才是它主动解开幻象的，它并不想和这个神魂强大到诡异的人类拼个你死我活。眼下它还仅只是一只有着顶级大妖兽水准的妖狐而已。面对眼前这个可以秒杀黄风尊者，而且，神魂强大到可以在自己的十色狐光中撑上万年的人类！自己现在最大的依仗就是幻术，包括收拾碧鹰王也是用的此术。可眼下这幻术对烈盘几乎无用，虽然不明原因，但它可不敢再贸然造次。而且，就算它想也没那个能力，幻境中上万年的消耗对它来说也是个不小的负担，虽说如果拼了老命再撑万年也不是不可以，但那个人类小子明显也是还能撑下去的样子，就像个万年王八一样，天知道他能撑到什么时候去，何必一定要和他拼个鱼死网破呢？
对人类它没什么好感，但对强者，它在任何时候都会表现出应有的尊重。一个区区先天小家伙竟能抗下自己的幻术，这已足够让它为之动容了，何况，这个人类还曾救过它免于牢狱。
“吾名十圣。”十圣狐仙说道：“人们通常都叫我十圣狐仙，可不是你口中的那个小九。”
虚境中的幻象记忆逐渐在脑中变得模糊起来。就如同是有个人拿着块抹布，将那些虚假的记忆从他的脑子里慢慢的全都给擦掉了似的。否则若是任由那些虚假记忆在脑中残留，那会让中术者哪怕解术之后都仍旧无法从幻象中逃离出来，终生都难以分辨现实和那些虚假的记忆究竟谁真谁假。这也是十圣狐光另一个恐怖的地方，号称只要中术，解不解开都没差啦！
看到烈盘的双眼飞快的在恢复着清澈，十圣狐仙亦是忍不住心中愈加惊讶。
这才是真真正正、彻彻底底的破解掉了它的幻术！
能以那人类小子眼下的状态做到这一点，只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他本是元神境乃至化羽境的超绝强者，却扮猪吃虎，装成先天境人类的模样来万魔窟这样的低阶秘境里装逼找乐子。人类那些活了数千年的老怪物常常癖好稀奇，有这种怪嗜好的并不奇怪。
而第二种可能，那小子身怀重宝，而且是具有神识灵智的真正仙宝！别说在万魔窟秘境这样的小地方，就算是在人类的中土大陆上，法宝便已是最顶级的人造法器了。再往上便是灵宝，那大多都是由上古时期流传来下的宝物。而再往上才是仙宝！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真正神兵！仙家所用之物！
若是这种可能的话，那小子在仙云宗恐怕就绝不仅仅只是个普通弟子这么简单。没准儿是仙云宗宗主的私生子呢？！十圣狐仙可从来都不相信什么走了狗屎运的乡下小子拣到个破红薯，里面都能吃出个法宝来的巧合事儿。在仙家的世界里，从来没有任何弱者能拥有强大的法宝。他们根本就驱使不动强大宝物，拿之无用，反而因身怀重宝引人觊觎，凭白惹来杀身之祸。没哪个修仙者有这么蠢，真拿到与自己实力不符、无法自己守护的宝物，扔了是不可能，但拿去孝敬给强者换点人情和其他实用之物，却绝对是仙家通用的潜规则。若真有那种蠢货敢将与自己实力不符的宝物偷偷藏身上，以为别人发现不了就没事儿的……这样的人十有八九都早已因各种各样的“意外”而跑去阎王殿报到了。因此若这小子果真身怀重宝，那十圣狐仙倒宁愿相信他背后是有什么超级大佬在给他撑腰。
而最后一种可能，自己被封印了六千年，这手十色狐光的水准已经大不如前了。
三种可能中，最后一种被它排除得最快。毕竟自己的实力自己了解，论肉身的强大，小九这区区大妖兽境界的肉身确实无法和自己六千年前相比。但它肉身里的灵魂则还是六千年前那个灵魂，不，应该说比六千年前更强了！多了六千年在封印中的锤炼，它的神魂强度已远超当年！甚至已经无限接近真魔境，亦就是人类元神境界的水准了！
单论这手十圣狐光的威力的话，纯粹靠神魂来施展，威力比它六千年前都还要强得多！这可不是十圣狐仙的错觉，岂不见之前对阵碧鹰王这真妖时，都是直接秒杀的吗？
而前两种可能，无论是哪一种，都会让十圣狐仙生起不愿继续和对方为敌的念头。
“没听说过？”十圣狐仙笑着说道：“那你应该知道我另一个名字，狐夫人，狐媚！”
说到狐夫人时，烈盘才算是完全从那万年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当然没有十圣狐仙想象中那么强的神魂，以他自身的神魂强度，虽说远超普通先天，但也就是人类元婴境那样的层次而已，赶碧鹰王都还差着一大截呢，能在那幻像中撑个三四百年已是极限，谈何万年之久？
帮他撑到现在的，显然只有一样东西，炼天鼎！
鼎，象征着中正平和、力镇四方。炼天鼎更是个中翘楚！这件亚特兰蒂斯文明中便已存在的超级神器，在面对十圣狐仙的幻术时，压根儿就没有过任何的触动。就像它以前帮烈盘抗过南离老祖的神魂攻击一样，只是淡淡的散发了一点光芒，连鼎盖都未开启，便已将烈盘的神魂完完全全的镇住，任它外界的幻象吊炸了天，亦无法动其本心分毫！只是，它也并不出手攻击那幻象，一切都只是被动的、依着一个最基础、最原始、最本能的命令，在用最简单最基本的方法保护着烈盘的灵魂和意识。甚至，连十圣狐仙这样强大的存在、神魂幻术的高手，都没能察觉到炼天鼎的存在，两者完全就不在同一个层面上！
消除幻术的后遗症，亦是炼天鼎之功。此时功成身退，在烈盘完全恢复清醒意识时，恰好感觉到炼天鼎重新隐没入自己的识海里，便如以前那般静静的悬空于该处，散发着它独特而又宁静的光芒。
此时脑中清醒，亦暗自惊出了一身冷汗。
回想刚才的万载岁月，无数次沉沦起伏，让他已经将自己的意识和情感都彻底带入了其中，若没有炼天鼎相助，别说自己极可能在那幻象中便已被对方设计的各种意外“杀死”，就算真在幻象里活了下来，只怕最终也会弄得自己分不清幻象和现实，轻则闹成个神经分裂，重则走火入魔乃至兵解自尽了。
明白了刚才所经历，再瞧这十圣狐仙，心中便已有数。对方可没抱什么好意而来。
“你们对调了身子？”烈盘直接问道：“不过，狐夫人便是狐夫人，怎的又称上狐仙了？夫人你这可把烈盘有点绕晕了。”
“哈哈哈！不晕，不晕。”十圣狐仙说道：“就是有点戒备，觉得本座刚才以幻术欺你，对你不怀好意。”
烈盘嘿嘿一笑：“虽然有点搞不清楚你是谁，但你说话倒还算痛快。”
“我一向痛快。”十圣狐仙淡淡的说道：“六千年前如此，现在同样如此。刚才我想杀你，因为你不过是一个区区先天人类小子，身上的洞天府地和其他得自鹰王处的灵宝，你可不配拥有。但你既能抗下我一波幻术攻击，倒是让我刮目相看，所以我现在又不想杀你了，倒想和你交个朋友聊上两句。”
“交个朋友，那些灵宝你就不要了？”烈盘问。
“哈哈哈哈！”十圣狐仙大笑出声来：“不过是区区几件灵宝！又并非本座专属之物，实是可有可无，没什么好稀罕的。倒是像你这样以先天之身就能撑过我一轮幻术攻击的，那还真是少见，毁了可惜。”
“是你毁不掉吧？”
“呵呵，不过是一句话而已，你要这样理解也无不可。”十圣狐仙淡笑道：“不想了解了解我，交个朋友吗？”
“你刚才可想要杀我呢，还和你交朋友？”烈盘笑道：“我可没活够，你要是没别的什么事儿，我看咱们还是分道扬镳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