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物是人非
第二百二十三章 物是人非
“老伯，什么事情？”方岩一怔，他简直都想象不出，凭老乞丐的神通，世间还有什么做不成的事。
“别拿这个眼神看我，老头儿又不是神仙。”老乞丐随手掏出五尺长的武祖金人，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找齐了宝托的宝体，铸造出圣兵，但到了圣兵大成，我无法再进一步。”
“老伯是要……凝练道痕于圣兵上？”
武祖金人，不世圣兵，老乞丐想要效仿大道兵器，楔刻道与理于圣兵之上。若凝练成功，这件圣兵，几可与仙器争锋。
“世间事，不能完美，这是天数，我无法逾越。”老乞丐道：“我的修为还不够，感悟的大道也不多，无法效仿上古大圣，将道痕楔刻于圣兵上。”
方岩有些了然，老乞丐在当世，算是神一般的存在，但若倒退到中古上古时，武祖并非这个世界的巅峰，有武祖苏屠之类的人物，甚或有遨游寰宇的武仙。
老乞丐，总归也是个人，总归有他无法企及的事情。
“这件事情，不去想了，有件圣兵，老头儿也不能不知足。”
两人交谈许久，商议好了北归的事情。昨夜一场大战，虽然没有击杀野鹿连，但足能把山南大军胆子吓破，他们不敢久留，方岩也去了一块心病。
当日，两人从西南出发，踏上北归之途，还没等他们回到老道士的小山谷，消息就散播了出去。
“当世武祖，在西南出现，协同方岩，于山南大军中立威！”
“武祖看来是要力保这个方岩了！”
许多依旧在打方岩主意的人，顿时感觉脊背发凉。
“我看，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武祖，没人惹得起啊。”
“上次在洛南，武祖就出手将几个和方岩为难的人废掉修为，要是真动了方岩一根汗毛，武祖打上门来，谁受得了嘛！”
“方岩好像更不好惹了，不仅有武祖撑腰，听闻，他在山南军中，又有顿悟，开创了自己的术，将山南祭司长老这种人物都当场击杀！”
“他真要成长起来了，没人可以阻挡！”
……
一路北行，小山谷依然宁静祥和，怪石嶙峋中，一条条小溪蜿蜒流淌，云雾升腾，晨阳初起，淡金色的光芒，铺洒大地。
这是一块好似隔绝于尘世的桃源之地，让人流连忘返。
方岩出现在小山谷中，让老道士和庆毅亲王等人感觉有点意外。随即，老道士眼睛瞪的象铜铃，猛然注视方岩身边的老乞丐。
“这是！这是！这是！”老道士倒退一步，倒抽凉气，话都说不利索了。
“武祖……是武祖！”
老道士大步上前，激动万分：“武祖啊，武祖啊！今天竟然能够亲眼看见当世武祖！连我师尊都没有这个福气！这个这个……武祖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快快快，快摆香案，老道我要给武祖上香……”
“那凉快那歇着去，老梆子，你会不会说话。”
“哎呀哎呀！”老道士在老乞丐面前，宛如十八九岁的怀春少女，老脸一红，道：“只是表示老道对武祖的虔诚。”
“这就是传闻中现身北域五行宫的当世武祖了！”庆毅亲王等人，也是大吃一惊。
老乞丐生性十分随和，丝毫没有架子，老道士又是自来熟，跟谁都不外气，几句话说完，就好像认识了武祖几十年一样，连连朝里面让。
“老梆子，那口钟呢？”
“钟？”老道士挤到方岩面前，轻声道：“这口鬼钟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老道我苦苦参详，啥都看不出来。怎么，你是请武祖前来观摩古钟？”
“回头再跟你细说，先把古钟拿来。”
“若是参详出什么，你不要小气，要分给老道一半……”
“那里来的这么多废话，赶紧。”
九尺高的古钟，依旧静静不动，自从离开雾蒙古山，这口原本在古山中大杀四方，无人可挡的古怪铜钟，就变成了一堆破铜烂铁，唯有钟身上楔刻的各种图案和纹络，尚未在岁月中被磨灭。
老乞丐围古钟看了许久，又观看古钟内部的冥殿万鬼图。
“若是没错，这十有八九就是那口传说中的仙冥古钟！武仙铸造仙钟，妖主加持，且熔炼自己圣兵于内，催动古钟对敌，无往不利。”老乞丐慢慢道：“可惜了，时间过的太久，古钟的气机，都被磨灭了，若是再过上几千年，上面的道痕消失，这口仙冥古钟，就真的成为一堆破铜烂铁了。”
“这口仙冥古钟，为武仙和妖主所持之物，上面的道痕，想必都是他们亲手楔刻上去的……”方岩只觉得两只手心都是汗水：“若是真的能够参悟出这些道痕，就等于得到了他们两人的大部分传承，也是最为精华的传承！”
一个武道强者，最为宝贵的，并非是他的宝体，也不是他所开创的无上功法战技，而是他对道的感悟。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武仙为武道中“极”一般的存在，他所感悟的道，是最为接近大道的“道”。
古钟巍峨，锈迹斑斑，它承载岁月，讲述传奇。
良久之后，老乞丐自失的摇摇头，道：“这是武仙和妖主的道，我无法参悟出。”
“那这口古钟，不是没有用了？”老道士扼腕：“原本以为弄到了什么好东西，谁知道，这这这……”
老乞丐围古钟缓缓走动一圈，猛然伸手，在钟身上拍落下来，嗡嗡震动，一丝残存的气机，被激发出来。
哗……
以古钟为中心，一片气浪蜂拥而出，将方圆几十丈内的花草树木乱石都卷上空中。
随着老乞丐一掌拍落，九尺高的古钟，好像顿时缩小了一圈。
当……
老乞丐又出一掌，古钟的气机似乎又大了一分，远处的庆毅亲王等人，几乎有些站立不稳。
一道沉闷的钟声飘散出来，其中隐隐夹杂着当初方岩在雾蒙古山听到的诡异之音。
既象来自仙界，又象来自阎罗冥殿。
当……
老乞丐身形飞转，围着古钟接连拍击，钟声不绝于耳，足足二十多次重击之后，九尺高的仙冥古钟，竟然缩小到了只有三尺左右。
“武祖威武！”老道士大声赞道：“这么大的家伙，都能打成这么小！”
“此钟，仍是件至宝。”老乞丐遗憾道：“可惜，我无法参悟。”
“老伯，这口钟只是无意中得来的，一时半会之间，参悟不透，那也正常。”
“既然如此，那不如将这口钟当成我谷中镇教之宝吧。”老道士赶紧插嘴道：“不瞒武祖说，老道最近夜不能寐，时常在恍惚中，看到自己师尊的真容，他老人家责备我说，没落了门楣，因此老道痛下决心，要重振本教声威，这钟……”
不等老道士说完，方岩便一把收起古钟。
“方小子，本教兴盛在即，你这是干什么！”
“拉到吧，上上下下就你一个人，说的声势浩大，有什么用。”
……
莽荒圣殿。
密室中，成箱成箱的灵药，被大量投入铜炉，提炼出其中微乎其微的本源之气，输送到石台上方的大圆球内，氤氲的气息笼罩着石台上两具躯体。
密室中的白发老者，连日来不休不眠，全力督促。莽荒各地也都接到王都的王令，不分手段，搜集大批灵药运送王都。
两只神莲已经化为本源神液送入了两具躯体中，他们生机已经渐渐恢复，复苏只是迟早的事情，现在要做的，就是拼命以灵药提炼本源，温养躯体。
这是最为关键的时刻，摩罗陀虽然这时已经回到西陲指挥大军，但白发老者每天都要将密室中两具躯体的动态，飞送到西陲。
“太上长老复苏，莽荒无敌……”
一连多少天，白发老者嘴中念念有词，不断来回重复这句话。
大量的灵药，全部化为氤氲的本源气息，充斥石室，这样的举动，不知道前后经历了多少年。
莽荒举国之力，一直都在供养这两具几乎灭绝了生机的躯体。
骤然间，一股异样的气息，从石台的氤氲中迸发出来，虽然只是一丝，但是白发老者在此呆了十年，对密室中情况了如指掌，只是一丝莫名气息的波动，就引起了他的关注。
气息不断扩散，壮大，慢慢的，将石台上那一片灵药化出的氤氲都吞噬。
这种气息，让人不寒而栗，比任何神兵利器的杀机都要慑人。密室中几个重做劳力的莽荒力士，九尺身躯竟然不住的抖动，全力抵抗这种突如其来的气息。
啵……
刚刚更换不久的巨大铜炉，猛然间崩裂，铜片纷飞。
“这！太上长老……”白发老者顿时张目结舌。
哗……
气息猛然间像是扩大了无数倍，石台之上，那具黑衣躯体，缓缓睁开双眼。
嘭！
以玄铁铸造的密室，被恐怖气息冲撞的连声作响，几乎要坍塌下来。
另具石台上的白衣躯体，随即也缓缓睁开眼睛。
顿时，气息暴涨到了令人无法承受的地步，白衣老者苦苦支撑，终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七窍中隐隐渗出血迹。
而几个身高九尺，足足有四五百斤的莽荒力士，此时已经肌肤崩裂，浑身骨骼碎成了无数块。
一片杀机中，生机勃勃，石台上两具躯体，睁开双眼之后，默然转头。
一瞬间，整个密室都承受不住这种巨大的强压，轰隆一声，四面墙壁变形，石台上那只巨大的圆球，嘭的炸裂，不等碎片落地，就在一片弥漫的气息中化为了空气。
“太上！太上长老彻底复苏！太上长老彻底复苏！”
石台上两具躯体，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恢复了生机，如同两个行将就木之人，获得第二次生命。
黑衣躯体干瘦的身形，直挺挺从石台上站立起来，随即，白衣躯体也跟着效仿，两具身躯凝立，嘭！白发老者的一只眼珠，从眼眶中崩裂出来。
“桀桀……”
一声干涸嘶哑的低笑，从两具躯体的喉咙发出，比魔王怒吼还要令人胆寒。
“沉睡了许多年……”
“终于醒了……”
白发老者被强压硬生生挤出一只眼球，鲜血淋漓，在这一刻，他却如同忘记了彻骨疼痛，面容抽搐，另只眼睛中，迸发出无比狂热的目光。
“太上长老复苏！莽荒之福！莽荒之福！”
不日内，这条绝密消息，从王都飞传到西陲帅帐，莽荒国师摩罗陀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竟然站立不稳，神情失控。
“国师，您？”
帅帐诸将，看到摩罗陀面色大变，都惶恐不安。
良久之后，摩罗陀才松开紧捏的拳头，目光中，流露出和那白发老者一般无二的狂热。
“莽荒！君临天下！”
……
小山谷中，老乞丐足足盘桓了四五天，老道士以自己珍藏的美酒款待，让老乞丐乐不思蜀。
“老哥……”老道士跟老乞丐已经套得很熟，称兄道弟：“上次你在五行宫，七步震退莫啸天和萧慕白，那是什么功法，小弟我歆慕已久……”
“登天术，不值一提。”老乞丐大口喝酒。
“这还不值一提。”老道士腹诽，又满脸笑容道：“老哥，你大破五行之舟时，据说手中一团金光，气息遮天盖地，那是什么圣兵？”
“老梆子，没完了是么。”
“我跟老哥说话，关你鸟事。”
老乞丐哈哈一笑，他喝了老道士不少美酒，心里过意不去，又在山谷中多呆了几天，传给老道士一门战技。虽然是老乞丐丢弃多年不用的战技，但武祖身上，随便掂点东西出来，出去就能横行一方，老道士如获至宝。
几日后，老乞丐萌生去意，方岩苦苦挽留，却无济于事。
“这是个好地方啊。”老乞丐对前些天喝得美酒意犹未尽：“可惜老头儿天生就是奔波的命，这次离去，要回小岛盘桓一段日子。”
方岩虽然不想老乞丐离开山谷，但也知道，这样的隐世高人，能相遇已经是造化，不可能时时跟随。
老乞丐如神龙，去意已决，就不再逗留，第二天，独自离开山谷，不多时就踪影皆无。
“我也要出去了。”方岩心中感慨，此次外出，他只看了看方明和斗叔，还有不少事情没有办完。
“无名山谷，幽兰小筑，若兰，你还好吗？”
老乞丐走后，方岩不多日也离开这里，乘云鹰赶往无名山谷，这里是汉威东部，尽管西陲战火连天，但东部还算是平静，方岩在西南更换了飞禽，又有面具遮掩真容，这一路走得十分顺利。
远远凝望下方群山中的那一道山谷，方岩的心，顿时泛起波澜。他在上空盘旋一圈，落下地面，快步奔向幽兰小筑，几乎要忍不住大喊出声。
山谷一片杏林之间，几个小院子平静如昔，但就在方岩来到小院附近时，猛然察觉到一丝不妙。
小院中，一丛鲜花，已经枯萎多时。
“若兰是最爱花草的，院子里这些小花，平时精心打点，鲜艳欲滴，但现在，却已经枯萎！”
方岩顿时收敛心神，此时，他的感官敏锐已极，但除了这些枯萎的花草，却察觉不出任何危机。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方岩心中一急，忍不住张口呼喊，若是在往常，不论若兰或是玲儿，听到他的呼唤，定然会欢快的奔跑而出，但方岩一连喊了几声，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方岩心头的一丝不妙，渐渐扩散，伸手推开院门，小院中，花草枯萎，落叶片片，显然是许久都没有人打扫了。
“若兰洁净，若是她在，绝对不会让小院堆积尘土落叶，难道！难道！”
方岩不敢再想下去，一步来到若兰的房间，推门而入。
闺房内，陈设依旧，隐约还飘散着淡淡幽香，但物是人非，房内空无人影，若兰平时常用的那张小桌，蒙满了灰尘。
“若兰不在这里了，不在这里了！”
方岩的一颗心，猛然一空，仿佛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呆呆站立片刻，他快步来到墙角的暗门，步入地下的密室。
这里是幽兰小筑历代主人珍藏藏品的地方，方岩曾几次进入，他记得，上次回来的时候，若兰还将小麒麟隐藏在这里，以免外人窥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