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任职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任职
方岩的心情一下子就激动起来,见过镇北候,自己就算是正正经经一个汉威国的军士,虽然职位不高,但却有着大好的前途。
跟随着前来送信的人,方岩一路赶往帅帐,这里虽然是苦寒之地,但镇北候在此经营十几二十年,把这座军城整治的颇有气象,尤其是帅帐所在地,军威严谨,气势磅礴,其间又有几分肃杀之意。
“在此稍等,我进去禀报侯爷。”
送信者进入镇北候所在的帅帐,大概是镇北候正在召集将领进行会议,方岩一直等了半个多时辰,才进入了帅帐内。
说是帅帐,其实是一座十分高大雄伟的军营,参加会议的将领们已经散去,只在上首的虎皮大座上,端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正是镇北候。
镇北候虽然常年镇守边境,但过上三年,就会回云京一次,方岩自幼生长在候府,自然是认得镇北候的,不过他那个时候身份低微,连话也没有跟镇北候说过一次。
方岩先跟镇北候见礼,按照军营中的规矩,把自己履历报了一遍,镇北候事先也收到了消息,知道方岩的身份,因此对他态度十分温和,略问了几句话,方岩就把方毅的书信交了上去。
镇北候信手打开书信,浏览一遍,不动声色,心中却不由的泛起波澜。只因为方毅在信中把方岩推崇备至,而且还透露出,方岩和庆毅亲王关系良好。
镇北候何许人也,在朝中拉帮结派,跟龙江候明争暗斗二十年,心机老辣,一看完书信,就知道,这个方岩,是必须要拉拢的。
“方岩,随我到后堂说话。”
“是。”方岩心中有些高兴,因为在这大堂说话,乃是例行公事,而到了后堂,则是镇北候对他亲近的一种象征。不管怎么说,来到军营,跟上峰打好关系,是势在必行的。
来到后堂,镇北候的态度就亲近了一些,让方岩坐下喝茶,方岩心中自然是有分寸,拿捏着坐了。
“方岩,你过去一直都在候府做事,能熬到这一步,也属难能可贵了。”
“这都是小侯爷的举荐,否则方岩何德何能,断然不能来到侯爷帐下听候差遣。”
“不必过谦,书信中已然说了,这次你来西陲,一是自动请缨,二是庆毅亲王推荐。能得到庆毅郡王的推荐,也是很难得的。”
方岩谦虚几句,镇北候话锋一转,突然问道:“方岩,你和龙江候之间的恩怨,是怎么回事?”
“龙江候?”方岩愣了一愣,心说上武院那件事已经发生了这么久,镇北候的耳目灵通,不可能不知道,为何又多此一问?
只是一瞬间,方岩心中便是了然,镇北候之所以说起这些,只是想要提醒方岩,当初逃出云京时,小侯爷方毅是对他帮了大忙的。
“这些朝中的重臣,都是这样老辣啊。”
不过方岩心里确实感念方毅的恩情,所以顺水推舟,把如何跟龙江候结仇,乃至以后的事情如实讲述一遍。
镇北候听完后,不做表态,但是心里却在想:“毅儿信中对方岩称赞有加,只是不知道他是否是个可塑之才。”
想了半晌,镇北候心中就有了计较,微微一笑,对方岩说道:“方岩,你初来边陲,先在后方熟悉一下情况,等有了机会,我自会调你上前线杀敌立功。”
“多谢侯爷。”
“这样吧,你暂且到负责押送粮草的车队去,当个百人长。”
“押送粮草?”方岩立即泄气,押送粮草和上阵杀敌可是两个概念,如果一直窝在后方运粮食,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牙建府。
不过方岩也是不敢违抗镇北候的将令,略一迟钝,就答应下来。镇北候似乎知道他的心思,又说道:“在后方押送粮草得力,也是有军功的,何况,去押送粮草,只是一时之计,不会让你等的太长。”
“是,方岩明白。”
“那就去吧,我会派人把你带去,跟你的上峰交待一下。”
方岩离开帅帐,立即有人带着他,到其上任的粮草马队去。方岩顺路叫上斗鸡眼大叔,老家伙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套军服,穿在身上,得意洋洋,方岩一看,却差点笑出声来。
军城的周围,大多驻扎着一些负责军需的马队,正经的军将倒不是太多。那人领着方岩一路穿行,把方岩看的目瞪口呆,只见路边一些营帐里,乱七八糟躺着些士兵,散漫的如同市井闲汉一般,那里有一点军威?
“都说镇北侯爷治军有方,这些人怎么都是这幅德行?”
方岩心头纳闷,忍不住询问,带路的人已经看出来镇北候对方岩另眼有加,因此十分热情,解释道:“兄弟刚来我们这里,一些事情肯定是不知道的。这些士兵,平时只管赶马背粮,负责护送粮草的,是正规军队,说白了吧,他们就是咱们这里的马夫,平时一直这样,连侯爷都驾驭不住。”
“虽然是马夫,也是汉威军的一员,那里能这个样子。”方岩腹诽道。
一直走到离军城很远的地方,连片的营帐几乎已经到了尽头,那人才带着方岩进入一个木栅栏围成的大院子内,说道:“兄弟,这就是你的马队了。”
方岩一看,差点晕过去,大院子中,活像市井的大杂院,乱七八糟搭晒着凌乱衣服,满地都是垃圾,一些马匹也没人管,晃来晃去,百十个士兵正分成几伙,有的喝酒,有的赌钱,有的闲聊,有的唱小曲,别提多热闹了。
“这就是我的马队?”
“正是。”那人回头一声吆喝:“喂!副管带在那里!过来!”
那帮士兵正玩的开心,充耳不闻,带方岩过来的那位老兄顿时急了,又连喊了几嗓子,才有个三十来岁的黑胖汉子从人群里露出头,抖着一身肥肉跑了过来。
“长官,嘿嘿。”黑胖汉子皮笑肉不笑的打个招呼,一看就是那种滚刀肉的角色。
“妈的!都给我精神点!”那人拿起鞭子,胡乱朝黑胖汉子身上抽了两下,那黑胖汉子则不痛不痒的装着嚎叫两声。
“这一位,是你们新来的方管带,把你们的人都给我叫起来列队。”
黑胖汉子看看方岩,又是嘿嘿一笑,挠挠屁股大声道:“管带好。”
方岩皱皱眉头,这大院子里的运粮马队,那里还有一丁点军容,简直是一伙街头的流氓无赖。
“你……”方岩刚开口说了一个字,那黑胖汉子马上大声应道:“得令!管带大人,我这就去把兄弟们都叫起来。”
话一说完,黑胖汉子转身走了几步,冲着那些正在喝酒赌钱唱小曲的士兵们吆喝道:“都起来,都起来!”
众人听见黑胖汉子招呼,都懒洋洋的爬起来,一个个面带不快,小声嘟囔道:“正玩的高兴,黑三又发什么疯。”
“那个是帅帐来的人,可能是有什么事吧。”
“妈的!都给老子快点!”黑胖汉子虽然嘴里连叫带骂,但这帮士兵明显早就被骂皮了,根本无动于衷,磨磨蹭蹭了半天,才拖拖拉拉的站到黑胖汉子面前。
“给老子列队,快列队。”黑胖汉子嘴巴一咧,笑骂道。
“这不是折腾人么?大伙正玩的高兴。”
百余名士兵,歪歪扭扭站了几排,有的人喝酒喝的脸膛红扑扑的,咧着嘴傻笑,又的赌钱连裤子都赌输了,有的只穿一条大裤衩子,嘴里哼着小曲。
“都站好!听长官训话!”黑胖汉子一回身,笑眯眯对帅帐那人报道:“大人,本马队九十五名兄弟已经到齐,请训话。”
“九十五?怎么少了五个人?”
“大人,边关苦寒,又没有什么乐子可找,所以呢,每天都有五个兄弟,就近到军城去游玩游玩,大家轮流着,都有轮到的那一天,今天天色还早,那五个王八蛋可能还在军城里。”
“哦。”帅帐那人双手叉腰,对众士兵说道:“这一位,是从云京来的方管带,你们都给老子站直了!”
这一众士兵一个个都跟黑胖汉子同样货色,看看方岩,觉得对方才这么大年纪,也不怎么重视。
“这他娘的就是汉威军?”斗鸡眼大叔嘟囔道。
汉威国军力之强,闻名天下,尤其是镇北候与龙江候两个侯爷麾下的劲旅,更是常胜军。方岩在云京时就已经钦慕已久,但来到了边陲,亲眼目睹之下,才发现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
这些负责押送粮草的军士再怎么说,也是军队中的一员,却邋里邋遢的胡混日子,让方岩意料不到。
帅帐那人随便说了几句,下面那些士兵就不痛不痒的答应几声,随后,队伍散去,那人把方岩拉到一旁,说道:“兄弟,你就呆在这里吧,我还要去粮草营那里,替你给他们的官长打个招呼。”
“老兄,这车队也太……”
“兄弟你有所不知。”那人知道方岩的意思,笑笑说道:“这些粮草营的人,一直都邋遢惯了,因为平时只负责押送粮草,所以也不操练,也不上前线,侯爷曾经整顿过,但他们都成了这样子,无论怎么整,过两天又都旧病复发,好在这几年下来,也没有出什么乱子。”
“兵士怎么能不操练?”方岩在上武院中呆过,平时那些座师也常说,领兵者,不仅要慈,也要严,平时督促士兵们勤加操练,在战场上才有更大的存活机会,正所谓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兄弟,这个车队有点特殊,他们专管给各营的官长们运送蔬菜肉食,一个个也都跟那些官长们沾点亲带点故,所以全跑到这里来混日子,几年下来,只要平安无事,多少也能混点军功。”
说了几句,那人就先行离开,方岩和斗鸡眼大叔对望一眼,再看看那群活宝们,哭笑不得。
其实,镇北候自然知道这支车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前后换了几个管带,都是被活活气跑了。方岩年纪小,初到边陲,镇北候有意给他这么一个烂摊子,想试试他的处事作风。
一瞬间,方岩也明白了镇北候的意思,暗道:“这是侯爷在试探我,否则的话,边关几十万大军,随便找个别的地方,都能安置我这个百人长。”
既然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方岩就更加的谨慎起来,如果不把这支车队管好,那么一定会在镇北候心里留下不太好的印象,影响自己前程。他苦熬了这么多年,好容易得到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自然不能给耽误掉。
“斗叔,走,先去会会这帮人。”
“管带大人。”黑胖汉子在旁边笑道:“只因为咱们这里没有管带,所以,我就暂时那个什么李代桃僵?行使管带职责,现在好了,大人你一来,我就那个什么退避三舍,主动,主动让贤?”
“这位老兄,尊姓大名?”
“好说好说。”黑胖汉子拍拍自己的肚皮:“我在家里排行老三,又长的黑,所以别人都叫我黑三,大人你也这么叫吧。大人你肯定心里觉得我这名字不雅,其实,在我们老家那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给小孩起名字,不能起的那么规矩,都是些狗蛋铁柱什么的,所谓赖名好养活……”
黑胖汉子满嘴没一句正经,显然是没把方岩这个乳臭未干的小长官放在眼里。
“好。”方岩不动声色道:“去把人都集合起来,我有话说。”
“不是刚集合过吗?大人你有所不知啊,这帮子,都他娘的是驴托生的,脾气犟,连我都指使不动,这时候刚散去,再集合起来,肯定有人要骂娘,大人你刚来就要挨骂,我心里怎么过意的去嘛……”
“不怕,你只管集合就是了。”
“那好吧,唉……”黑胖汉子一脸赖相,回身喊道:“都给我过来,咱们的管带大人要训话。”
“搞什么名堂!刚才不是集合一次了!”
“有话刚才不说,非要大伙散了再集合一次,是不是诚心来折腾我们了。”
“人不大,官威还不小。”
一群人嘴里嘀嘀咕咕,黑胖汉子装模作样的连声催促,足足半柱香的时间,队伍才稀稀拉拉的集合起来,方岩不动声色,面无表情。
一直到了这些二大爷们站好队,方岩才上前两步,朗声对众人说道:“诸位,在下姓方,从云京而来,担任本队的管带……”
“我说,从云京来的,不都是些王公大臣家的公子哥吗?管带大人你怎么才是个百人长?”
“大人你有话就直说吧,别自报家门了,咱们正喝的兴起,不如大人来跟我们一块喝两杯,只当给你接风。”
“妈的!都给老子闭嘴,长官训话,有你们多嘴的份?”斗鸡眼大叔忍不住骂骂咧咧道。
“这人是谁?怎么两只眼睛长的这么怪?”
“这就是传说中的斗鸡眼?”
“放屁!”斗鸡眼大叔大声呵斥道:“你们懂个屁!老子只是尝试着把视线集中到一点以改变以往对事物的看法!”
“好了。”方岩摆手制止众人的吵闹,平静说道:“咱们同为汉威军一员,一切都要从严律己,从明天早上开始,例行操练。”
“什么?例行操练?开什么玩笑!”
“要是操练,还不如把我杀了算了。”
这帮子军伍中的闲人都懒散惯了,除了平时外出运粮,一直都是吃喝玩乐的混日子,好在这么长时间倒没有出什么大乱子,所以上面就睁只眼闭只眼,只当看不见。要他们早起操练,确实是很难的事。
“例行操练,有不到或来迟者,军法从事。”方岩也不多说,转身就朝自己的房内走去。进屋一看,差点被里面的臭味顶个跟头。
“妈的,有两年没人打扫了吧。”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方岩和斗鸡眼大叔动手打扫卫生,而那些士兵则在远处议论着。
“小小年纪,好大的架子,老子吃的盐比他吃的饭都多。”
“唉,你又何必当真,他说他的,咱们做咱们的。”
“少年人嘛,一腔热血,前几个管带刚来的时候不都是这样,最后不还是一个个的夹着尾巴走了?”
“不理他,咱们接着喝。”
这些人也没有把方岩的话放在心上,转身各干各的事。方岩打扫了卫生,把自己行李安置好,就拿起一些边陲的资料或是军情,仔细看了起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方岩特意起个大早,在空旷的院子中等候,但一直到了日上三杆,还是没有一个人前来准备操练。方岩心里已经有火,只不过还是忍耐着站在院中。
又过了半天,黑三才打着哈欠,从自己房里走了出来,远远看到方岩,他就哈哈一笑,远远叫道:“管带大人,早啊。”
“黑三老兄,麻烦你把人都集合起来。”
“又集合。”黑三满心不情愿,但是方岩初来乍到,而黑三又是马队的副管带,跟寻常士兵有别,因此,不管黑三情愿不情愿,还是挨屋子,把人全都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