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无尽海现
第四十章 无尽海现
就是这样了。
司离心中涌起狂喜,但一掠而没。在他的感知中,安泽南全身充满着爆炸性的雷能,那如同一团旋转不休的雷云,其间蕴含着无有穷尽的大能。若单以灵能的强弱论,此时的安泽南已经凌驾在他之上,达到了神魔才有层次。
可司离不忧反喜,嘴上更提示道:“泽南如此变化,已经全面越越司某。可惜的是,司某有佛钵护体,恐怕泽南无法在魔封匣全开前打败本人。”
“为何不能,只要把那佛钵打碎了不就可以?”安泽南淡淡说道。
突然,他消失了。
司离脸色终变,在安泽南消失的瞬间,他再感应不到对方的存在。这本是不可能的事,自安泽南出现时,他便牢牢锁定对方的心神。可就在这一刻,在司离的感知中,安泽南似乎突然从这个世界消失了般,所有存在的痕迹消失得一干二净。
可他知道,安泽南并非真个消失,只是他瞬间逸出了自己感应的范围之内罢了。
这还是司离首闪无法锁定对手的心神,如此经验从所未有,倒让司离觉得新鲜无比。
安泽南骤失又现,再出现时,他一拳朝司离轰来。同时,司离发现他这付妖雷神的身体上,后背及膝间六根光刺不见了。
而安泽南的拳头中,有一点光亮起。
拳头硬撼在司离的护体佛光之上,但见金光不断震动,其强烈的程度似乎随时会崩溃一般。
然而佛光虽震不碎,司离的嘴角逸出了笑容。
可这笑容方展,司离突然瞳孔收缩。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左肩,再缓缓看向安泽南,最后落在他轰击佛光的拳头之上。
那拳头上,有一根如同尖锥般的光刺刺出。光刺刺穿了佛光屏障,同时刺穿了司离的左肩。
光刺一刺又收,缩回安泽南拳头处时只余一小截。看着它,安泽南淡淡说道:“由六千万伏特凝聚的雷光极牙,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它刺不穿的,包括三藏佛钵的佛光屏障,还有司老的身体……”
说话的同时,那仿佛永远不会崩溃的金光突然应声而碎。同时粉碎的,还有那绕着司离旋转的佛钵。
在佛钵粉碎的瞬间,某种灵波突然窜入安泽南的思感中,接着,一付付画面在安泽南的眼中展开。
安泽南双眼大张,呆在原地。
而被击伤的司离却仰天大笑起来,他笑得东歪西倒,又泪流满面,哪有半分魔主的风范。
“泽南啊,你终是上了司某的当。你这雷光极牙虽然锋利,却不该刺穿这层佛光屏障。佛光既失,三藏佛钵也跟着粉碎,可你知不知道,这东西根本不是什么佛钵,而是安敬宗刻意隐瞒的界印!能够打开无尽怨海的界印啊!”司离大笑,张臂砍啸,全然不理那左肩被极牙刺穿的血洞中不断流出的鲜血。
变天了……
随着佛钵粉碎,一股奇异的波动直掠上高空。接着,云团中隐现红光。
雨渐渐停下,然而无名峰周遭的生灵却感受到莫名的压力。仿佛大难将至般,山上鼠虫之物纷纷自藏身的地穴中涌出,再吱叫着飞逃而去。大规模的虫蚁活动,让山脚下众人无不称奇。
而如白亦雪、战无极等有数的高手,却敏锐地感应到,就在无名峰的上空,有令人抓狂的恐怕灵动出现。那非是一人一物所能发出的灵动,而是属于某个世界集合巨量生灵所发出的未威性灵动。
那些灵动的味道不属于人间,同时,他们脑海中皆掠过一个世界的名字。
无尽怨海!
嗡!
高空传来巨响鸣动,那被红光映成赤红色的云团开始旋转起来。云团越旋越快,生出强大吸力,把下方的空气不断往云团的中心狂吸猛吮。渐渐形成的红色云涡里开始出现各种狂躁的灵,在下一瞬间,云涡猛然展开。从其中,露出一个直径长达数公里的巨圆。
圆形的红光里,一只只奇异的兽头探出,它们仿佛异世界的生灵刚来到人间,正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接着,它们蜂涌而出,发出阵阵尖啸厉吼,在云涡的周围盘旋飞绕。
天眼所预见的未来,终于在此刻成为了现实!
准南市。
“凿齿,獍,你们怎么了?”
唐柯好奇地看着两只妖兽,无论凿齿还是獍,它们皆仰天狂吼,似乎在回应着某物。而唐柯并不知道,在这一刻,整个人间的妖兽都活跃起来,它们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东西,都和凿齿它们一般发出巨吼。
在妖兽的感知中,有无比亲切的波动从遥远之处传来。那深藏在灵魂深处的记忆告诉它们,妖兽们的老祖先回来了。
“那些是什么东西?”
无名峰下,所有人无不看着从恐怖的巨大云涡中不断掠出的奇形异兽发出各种疑问。
商良海拳头握紧,龙渊之中除了他,也就十席高手知道那些奇兽的真正身份。
早在安泽南把《黄泉录》出现十六字谒告知龙渊时,便同时告之无尽怨海中有什么东西。那些东西就是飞旋在云涡上空的异兽,它们全都是……妖魔!
怎么办?商良海问自己,但却没有答案。
事实上,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除了,安泽南。
在佛钵粉碎,无尽怨海开启的时候。安泽南却一动不动,因为在他眼前,有人正对他细细叮咛。
这人,却是玄灵院初建时,安阀的家主……安敬宗。
“我安氏的后裔啊,当你看到这段我用秘术封印在界印中的片断时,说明因为你的鲁莽和无知,无尽怨海业已开启。”
画面中,安敬宗以燃烧的长安城为背景,用无奈的眼神看着安泽南说道。
“事到如今,你只有仔细听我说,才有一丝补救的希望。”
“这个世界,除了由人间、冥庭及神境构成三界之外,却还有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被称为无尽怨海,无尽怨海中生灵是各种可怕的妖魔,我们的祖先不知从何处得来一物,其上带有怨海的印记,以之能够开启及关闭怨海。此物,我们安氏称之为界印。”
“界印及怨海的操纵之法由安氏世代相传,敬宗无能,却不得不把此物和怨海操纵之术尽皆毁去。只因为,贞观十三年间,发生了一件大事!”
安敬宗的身影渐渐消失,然后,安泽南看到了一付熟悉的场景。
长安城中,玄武门外。烈焰雄雄,尸横遍野。
就在一座尸山之上,他身披明光铠,手持乌金枪,状若天神般抵挡着如狼兵士。
这是安泽南之前做过的异梦,而这付场景,便是那梦境没发生异变前的画面。
安敬宗的声音再度响起。
“武德九年,太宗皇帝以王府精兵伏杀太子建成、三弟元吉于玄武门外,史称‘玄武门之变’。尔后,高祖退位,世民登基,开创大唐盛世,改号贞观。”
“然世民三弟元吉,英雄盖世,本欲助其兄建成立大业,不想被二哥世民所杀,心生怨恨。终于贞观十三年间,破开阴阳两界的屏障,化魔而来。同时随元吉来到人间的,还有从各大地狱招揽而来的冥兵邪将。”
随着安敬宗的声音,画面再变。
安泽南眼中,长安城外魔军涌至,和人类的军队激战于平原之上。镜头突然拉近,却见魔军里,他雄姿依旧,只是脸上泛着浓浓死气,嘴角更挂着邪笑。
他倒提三丈乌金枪,骑胯下幽冥鬼马冲入阵中。所到之处,人仰马翻,枪下竟无三合之敌。
“太宗皇帝有感魔军强盛,勇不能敌。故大招天下能人异士,成立玄灵院以对抗元吉魔军。而我安氏便为玄灵院之首,然元吉骁勇善战,合我四大家主之能亦无法将他击败。情非得以,敬宗只有祭出界印,开启怨海,把元吉及其属下魔军皆封印于无尽怨海之中。”
大战的画面不断模糊,又深化成另一个场景。
长安城门大开,太宗皇帝和一众朝臣亲自把一骑着白马的僧人送至城外。
画面再变,一处山头上,安敬宗将一个佛钵交给了这个僧人。僧人慎而重之地将之收起,骑着白马渐行远去。
“元吉虽封,可敬宗怕后人无意开启怨海,从而让元吉归来。于是敬宗只能尽毁操控怨海的秘术书籍,更把界印打造成佛钵,送给当日欲往印度天竺取经的僧人三藏,托他将之带离中土,永世不归。但以防万一,敬宗以秘术将这一片断封印在界印之中,若有后人见之,必是怨海出现之时。”
“若真如此,便只剩下一个方法可以关闭怨海。我的后人,你要仔细听好,这个方法便是……”
山峰之上,司离看着头顶上打开的无尽怨海,脸上尽是喜悦之情。
突然,他心有所感,朝安泽南看去。却见自刚才便呆立不动的安泽南,脸上却浮现一个奇怪的笑容。
“原来那十六字谒根本说的是两回事,一是五煞现世,二是怨海开启。可笑我自作聪明,把两件联想成一件事,以为阻止得了五煞现世便可不让怨海出现,却不想这无尽怨海竟是我亲手打开。”安泽南自嘲道。
司离笑道:“我虽不知你那什么十六字谒,只知道打开怨海的方法已经为安敬宗所毁。但却知道若界印被毁,便会强行打开怨海。又见泽南你拼命阻止五煞现世,我便知道可利用这些东西来诱泽南全力出手。皆因为只有安氏后人以化印的力量,方能够催毁界印。”
“我真好奇,司老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安泽南笑道,似看不见头顶上从无尽怨海飞出来的妖魔越来越多似的。
“我自然不知道那么多,可泽南别忘了,我宗天魔殿自春秋战国时便已经创立,经历了数千年的岁月,自然也知道一些不为人和的秘辛。司某不才,今日成就,不过是建立在先人的心血之上罢了。”司离淡淡说道。
安泽南笑意更浓,说道:“但司老可能不知,除了界印外,却还有一法可以关闭怨海!”
司离突然一征,便在这分神的刹那。安泽南突然出现在他身前,并紧紧抓住司离的手脚,同时大喝:“九凤,出来!”
巨大术阵在脚下生成,妖魔巨凤跨空而来,托着安泽南两人飞上高空,竟朝着无尽怨海而起。
安泽南脑海中掠过龚倩的身影,只得在心中黯然说道:抱歉了,小倩。我……估计回不来了。
同时,人在准南市的龚倩突然心中一痛,像是将要失去至亲般的恐慌迅速在心中蔓延。她奔向阳台,看向云丘的方向,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落下。
除了以界印辅以秘术可以关闭怨海之外,安氏后人还可以利用源自怨海的妖魔之能把怨海关闭。然而这个方法有个条件,那必须是安氏后人位于怨海之中方能发动。换言之,当怨海关闭,安氏后人也无法回归人间。
这便是,安敬宗告诉安泽南的方法!
尾声!
九凤双翼狂扇,载着安泽南和司离同往高空无尽怨海的出口处飞去。
安泽南之所以带上司离,是怕自己关闭怨海之后,司离在人间无人能敌,亦是一个祸害。于是趁司离分神的瞬间,他将之牢牢制住,并由九凤同带往怨海。
可奇怪的是,司离竟然不反抗?
当头顶上怨海的出口越来越近,司离突然开口说道:“打开无尽怨海,让人间大乱,以此来消耗华夏白道的力量,而为我圣门争取休养生息的时间,这便是我们圣门的百年大计。整个计划的设计部分由我师厉天行负责,至于执行,自然是司某代劳。可泽南你并不知道,开启怨海虽是圣门大计,但司某,更想的却是进入怨海。所以就算没有泽南‘送’我这么一程,司某也会自寻办法进入怨海的。”
安泽南闻言,失声道:“你想进入怨海?为什么?”
“天道!”司离淡淡答道:“想司某入魔入道时,便有机会进窥无上天道。泽南可知,司某当时只要再迈进一步,便能够进入到那个境界。可司某犹豫了,本来迈出一小步的我,却又退了回来。因为我不敢相信,这个过程竟然来得如此容易。然而就是这瞬间的犹豫,天道的大门却永远关上,尔后我无论如何努力,却终不得其法。”
看着那几乎遍布整个苍穹的红光世界,司离继道:“那段时间,司某差点又由道入魔。所幸,司某突然记起厉师临终前的计划。在此之前,司某一直醉心武学,而把厉师的计划淡忘。却不想在进窥天道无门后,却突然想起。于是司某有个大胆的设想,那便是进入怨海。当时人间尚未泽南你这一号人物存在,你却不知司某有多寂寞。没有可堪匹敌的对手,司某境界停滞不前。可即使现在有了你,实话说,能够做到现在这种地步,泽南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但这还不够,泽南如今的力量有部分来自于妖魔。可本身的力量经验并未达到和司某同一个层次,对司某而言亦是无用。若多给泽南十年时间,恐怕将会是另一个局面。然而,司某已经等不及了。只要进入怨海,其中有的是强横的存在,司某便可凭借与它们性命相搏时,从中得到再窥天道的机会!”
至此,安泽南始知司离要进入怨海的原因。
红光大作,却是怨海到了。无数奇形异兽从九凤身边掠过,九凤身上的妖魔气息让它们以为是自己的同类,而没多加阻拦。而妖魔便这么带着安泽南和司离,朝着怨海飞了进去。
仿佛经过一层水幕般,安泽南浑身有种清凉之感。眼前一花,再复清晰视物时,他发现已经来到一片红色的空间中。
无名峰上,当安泽南和司离两人进入无尽怨海。五个魔封匣又再次关闭,怨海和人间分属不同空间,司离进入怨海,人间便再无他的气息。魔封匣内司离的印记自动消失,五煞发出不甘的叫声,却难逃再次被封印的厄运。
无尽怨海。
在这片空间的尽头处有奇光闪烁,那才是怨海世界的真正入口,而眼下安泽南所在的空间,却是连接着怨海和人间的通道。在这条通道中,不断有妖魔自怨海中飞出,然后从通道进入人间。
怨海的通道中,安泽南不用九凤帮助也能够悬浮于半空,仿佛置身于外太空般,非常奇妙。
他低头看,脚下正是人间的大地。这片安泽南所热爱的大地,他不能让妖魔把人间变成炼狱。
于是,安泽南周身散发着蓝色电光,那是妖雷神的灵动全面开发的征兆。
下一刻,妖雷神的角刃以及六根光刺化成八道灵索,如同要捆绑住整个天地般,朝着怨海出口的边缘激射而去。这就是安敬宗嘴中所说的方法,降了用界印辅助秘术外,便只能在怨海之中,以妖魔之能为索,强行关闭怨海。
八道蓝光灵索以安泽南为中心连接着怨海出口,但这还不够,于是安泽南喝道:“九凤,助我!”
九凤长嘶,朝安泽南扑去,如同虚影般进入他的体内后,安泽南的身体再次异变。
一双巨大彩翼在背后展开,跟着九凤长颈探出,又化为九道灵索再度探向怨海边缘。总共十七道灵索将怨海出口连接起来,安泽南双掌如托千斤之物,艰难而缓慢地举到胸前。
“关!”安泽南大喝,同时双掌往中心合拢。
“看,那是什么?”
无名峰下,有人指着天空怨海惊叫道。
众人无不抬头,只见那边直径长达数仅是的巨大光圆,突然出现十几道灵光连接着整个怨海出口。跟着,天空闷响连连,那巨大的光圆开始往中间收缩。其产生的逆向气流刮得周边云雾不断涌入怨海,同时把出口附近的无数妖魔也倒吸而回。
无尽怨海,正在关闭!
见这情况,连商良海这等觉得住气的人也脸露喜色。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否则任由怨海中的妖魔来到人间,这个世界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
但众人中,却独有白亦雪一人脸色发白。她虽不知道怨海怎么突然关闭,却知道这事必与安泽南有关。再看天空那拉扯着怨海关上的灵光,白亦雪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
那是泽南?泽南在怨海中,强行将它关闭?
当掠过这个想法的时候,白亦雪无法控制的全身颤抖起来。因为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怨海之中。
“原来是这样。”司离看着安泽南关闭怨海,发出轻轻的感叹:“你把我弄进怨海里来,是想从里面将之关闭。可如此一来,你走得了吗?”
怨海关闭产生的逆向气流将无数妖魔倒吸而入,而随着出口不断缩小,其气流的强度却反之增强。到得最后,那由外往内倒流的狂风将非人力所能通过。
安泽南很清楚这一点,可他却没有停止。他现在正和整个怨海角力,强行以妖魔之能关上整个怨海,已经让妖雷神的身体蓝光不断闪烁,显然这具躯体已经开始承受不了,随时都可能崩溃。
喷出一口血沫,安泽南咬紧牙根,加快双手合拢。他体内灵能消耗飞快,看似无有穷尽的妖魔之能也业以见底。如今,安泽南是燃烧着自己的生命转换为灵能,去提供关闭怨海的动力。
他七孔溢血,甚至妖雷神的蓝色鳞甲中也不断跳出血线,这是身体快要达到极限的标志。
所幸,在安泽南最后一声大喝声中,怨海出口已经缩小至只余数米。到了这个时候,由于惯性的作用,已经不用安泽南去控制,怨海也会在不久后彻底关闭。连接着出口的十七道灵索一一消失,安泽南看着那脚下即将消失在眼中的人间大地,凄然一笑。
“对不起了,小倩。我已经回不去了,但至少,我给了你一个可以继续快乐生活的世界。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你……保重……”
安泽南渐渐闭上眼睛,他太累了,也不想理会怨海关闭后自己会如何。
但眼睛才合上,身后却突然一暖。安泽南猛地睁开眼睛,却觉司离正把灵力输入他的体力,滋养着他已经枯竭的灵能。
“我对人间已经无甚留恋,可泽南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办吧。说起来,你送我来到怨海,司某还欠你一个人情。不如,现在便还你!”
司离大喝,双掌发力,竟把安泽南朝出口处猛然推去。
“为什么……”
安泽南的身体在魔主发动的大能作用下,迅速朝出口飞去。出口处逆流的气体虽急,却不断为司离的灵动所抵消。不过片刻,安泽南已经从怨海里“掉”了出来。
就在怨海关闭的瞬间,他看到司离的脸上,露出落寂的神情。
怨海之中,看着关闭的出口,司离淡淡说道:“一个人的力量自然无法抵消那逆流气体的冲击,可只要有外人相助,而那人又愿意留在怨海里,便可全力助你脱围。所以我一早就说过,泽南你的运气真是好的不行啊,偏是撞上我这个甘愿留在怨海里的笨人……那么……”
手一翻,司离的掌中出现一物。看上去像是一方令旗,可其背面却有金线描出三个大字:招魂幡。
“做完这一步,司某当不欠任何人什么了。”自言自语中,司离轻轻道出一个人的名字。
下一刻,司离突然消失,只有招魂幡这冥庭秘宝依旧安静地飘浮在这怨海的通道之中。
再说安泽南掉出怨海,直直朝着无名峰落去。但他却没有落在峰台上,而是擦过了峰崖,朝着山下不断掉去。无名峰虽然不高,却也有两千来米的高度,若被这么一摔,就算是安泽南也会给活活摔死。
只是此处不比怨海之内,既无法让人悬浮半空,而妖雷神也不具备飞行的能力。幸运的是,司离帮安泽南恢复了些微灵动,这部分力量足够他使用一次解印。
“出来吧,九……”
安泽南方要唤来九凤,突然胸口吃痛,定眼看去,却不知何时,竟有数道黑色光刺扎进他的胸口,再透体而出。
喷出一口鲜血,安泽南头顶破空声大作,却见崖顶上空突然有身影掠至。安泽南看得分明,那人红发黑甲,浑身披着玄黑妖鳞,右肩咬着一个麒麟兽头。而从他的左手五指间,却有光甲暴长,正是此物插进安泽南体内。
而这人的形态,竟然和妖雷神有九分相似。所不同者只是颜色和兽颅位置的不同而已,但那红发之下却是一张熟悉的脸孔。
司马肃杰!
瞬间,安泽南知道司马肃杰必是躲在无名峰上偷看了自己和司离的决斗。而他眼下这身黑色妖雷神的形态,必是镜鬼把自己和雷貘化印的力量复制了去。
可知道归知道,安泽南却无法改变司马肃杰瞬间接近的事实。
“没想到吧,安泽南。司离没要了你的命,可你却得死在我的手中!”
司马肃杰微笑说道,同时一掌劈下。安泽南举臂欲挡,但司马肃杰突然加速,安泽南只觉眼前一花,眉心已被司马肃杰一掌劈中。
巨力袭来,安泽南只觉眼前一黑,立时晕迷过去。
见安泽南被劈晕,司马肃杰收回插在安泽南身上的光甲。他又五指大张,便朝着安泽南心脏狠狠抓去。
异变忽生。
安泽南身上妖雷神的蓝色妖鳞如同浸入了墨水般迅速染成了黑色,而一股古老而狂暴的灵动忽然在他体内出现。妖雷神的形态迅速解除,但安泽南的身体却发生了新的异变。
大片黑甲代替了蓝鳞,如同甲胃般形成胸铠、裙甲等物把安泽南全身包裹了起来。金黄色的弯角自安泽南背后生成,又弯至胸至如同象牙般高高勾起。
那手臂的护腕处、以及肩甲的外沿弹出了犬牙般的黑刺。紧接着,安泽南腹间的甲胃往两边拉开,从里面竟然露出一颗硕大的眼珠。
下一刻,司马肃杰听到一声怪叫。却见安泽南的头部不断生出黑色的骨质层,这层黑骨瞬间形成似龙如蛟般的怪物头具。但这怪头之上却没有眼睛,只有一张獠牙倒生的怪嘴。
刷一声,安泽南那头银色的长发突然尽化玄黑。当完成这最后的变化之色,安泽南那覆盖着异兽面具的头转身司马肃杰的方向。
这面具之上虽无眼睛,但司马肃杰却生出被猛兽盯上的不安感觉。
那抓向安泽南心脏处的手臂突然被抓住,异化后的安泽南抓住司马肃杰的手,另一手却按住他的肩膀。司马肃杰一征,瞬间,撕体剧痛袭来,却是那被安泽南抓在手里的左臂,竟然被他生生撕下!
鲜血狂喷,司马肃杰眼睛里露出惧色。跟着全身一震,他只看到安泽南一拳痛击在其腹上,然后,安泽南的身影迅速远去,却是他被巨大的力道轰得冲天而起。
黑色妖雷神的躯体不断崩溃,司马肃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镜鬼复制的妖雷神,竟然承受不了异化后安泽南的一拳之威。
他心里狂吼:这是什么怪物?
一道灵波在他脑海中掠过,有低沉的声音响起:吾乃怨海的君王……真牙王!才不是什么,怪物。
但司马肃杰已经无暇理会什么真牙王,他被击飞到高空,然后朝着另一个方向落下。妖雷神的形态崩溃在既,若这样跃落山崖,他非当场毙命不可。忍着巨痛,司马肃杰仅余的一手射出光甲抓在山崖之上,就这么以此为阻力,司马肃杰摔到了半山腰一块突出的石头上。
人刚挨着巨石,黑色的妖雷神“呯”一声化成了灰。司马肃杰勉强抬起头,看着安泽南成为远去的一点黑影,他笑了笑,终于不支昏倒。
而击飞了司马肃杰之后,这名为真牙王的形态也飞快解除,仿佛某种事物又陷入了沉睡。眼看安泽南便要摔下山脚,却有一道身影突然从半山腰窜出,稳稳接住安泽南后卸力横移,几个起落,却朝着云丘市的方向迅速掠去,转瞬不见。
数日之后,龚倩被老父叫到办公室里。
来到办公室时,龚倩却见房间里除了自己的父亲外,还有一个长相威严的中年人。而龚天正看到女儿时露出一抹笑容,但无论怎么看,都是那么的勉强。
“小倩过来,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龙渊的首领,龙王商良海!”龚天正把这中年人介绍给龚倩认识。
龚倩一听对方便是龙王,立时抓着他的手臂问:“泽南呢?他在哪里?”
商良海为难地看了龚天正一眼,后者重重点头,龙王才叹息道:“龚小姐,我很抱歉。泽南他,我们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方,甚至是生是死,我们亦不得知。”
龚倩立时尖叫起来:“不可能,当时你们不是都在现场吗?为什么会不知道泽南的下落,甚至连他生死也不知道!”
商良海再叹:“龚小姐责问得是,不错,当时我们都在无名峰上观点。可决战结束之后,我们在山顶见不到半个人影。不仅泽南,连司离也不见了。我……我真不知道当时他们究竟发生了何事。只有一件事可以肯定……泽南他已经成就不世功名。”
轻轻拉开龚倩的手,商良海对着她深深一躬说道:“当日,不知是何原因,无尽怨海在云丘的上方开启。事后据亦雪说,她感应到是泽南关闭了怨海。而司离的失踪,大有可能是被泽南送进了怨海而消失。无论如何,泽南关闭了怨海,又让司离不在这个世上,如今魔门群龙无首,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报来看,他们已经陆续撤出华夏。如果泽南尚在生,我龙渊倾尽所有力量,也必定为小姐将之找回;若已遇否不测……龙渊上下,乃至整个华夏都会记得他所做出的贡献。”
然而这一些,龚倩却听不到许多。安泽南不仅失踪,且生死未卜,商良海所说的话对她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看她帐然若失的模样,商良海摇头叹息,转身告辞。龚天正见自己女儿这付模样,知道现在不宜打扰,便借送商良海之名一起离开办公室,让龚倩独留其中。
“胜又如何,败当怎样。泽南可知,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宁愿你爽约不战,哪怕留下身后骂名,哪怕任由无尽海开。可只要有你在的世界,便是我龚倩的天堂。”来到窗边,看着窗外阳光明媚的世界,龚倩却泪流满面:“现在,你虽关闭了无尽海,救了整个人间。可没有了你,我的世界却变成了地狱。泽南啊,如果你还活着,就快点回来吧……”
“你还欠了我许多东西,可别指望我会忘记。我每一样都会记得,所以……我会等你!”龚倩梨花带泪,脸上却露出了倔强的笑容。
阑沧海边,残阳日暮。
唐柯坐在堤坝上,腿上枕着谷小烁。
凿齿安静地趴在一旁,大狗享受着落日的余温闭目假寐,却摇晃着尾巴。獍趴在凿齿身后,大眼睛紧紧盯着它左右摇摆的尾巴,屁股一摆,獍扑了上去张嘴咬个正着。大狗连眼睛也没睁开一眼,尾巴一甩,却把獍甩下堤坝斜梯。
獍打了几个滚,摇头晃脑站起来后,又咬牙切齿地奔了上来,扑在凿齿身上打闹。
看着两只异兽玩闹,唐柯逸出了微笑。
“笑什么?”谷小烁伸起手,捧住唐柯的脸问。
唐柯突然道:“毕业后,我们结婚吧。”
“呃,怎么突然说这种话。”谷小烁粉脸通红。
“怎么,不好吗?”唐柯假装板起了脸。
谷小烁忙道:“我没好不好啊。”
“那答案就是好罗。”唐柯露出恶作剧的笑容。
谷小烁这才知道自己上当,立时不依。
两人玩闹间,谷小烁突然有感,身体一僵,立刻从唐柯身上弹起。
唐柯只觉眼前一暗,抬头看去,却有披着黑袍的高大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跟前。却见谷小烁浑身一震,再轻轻唤道:“老师,你怎么来了。”
唐柯始终来者竟然是谷小烁的老师魔工区傲,立刻跳起来,并把谷小烁拉到自己身后。
看着唐柯,区傲点头笑道:“小子不用担心,我没打算对小烁怎么样。只是,来和她道个别而已。”
谷小烁一听,立刻从唐柯身后跑出道:“怎么,老师你要走了?”
“是要走了,但没打算去远。”区傲转身,背对两人负手道:“司离失踪,六道无首,眼下业已陆续撤离华夏。可本人和匠神尚未分出胜负,却不能就此一走了着。所以打算四处转转,看有没有其它方式和神再分高下。说不定,老师也去开个公司什么的,抢抢他‘神盾’的生意也好。”
谷小烁欲言又止,却见区傲竖起手臂说道:“小烁不必记挂我,现在看你这个样子,老师也替你高兴。”
他又转过身,对唐柯正色道:“小烁与我虽只有师徒之名,可我视她如女,若小子你敢欺负他,我可不会放过你。”
唐柯连道“不会”,区傲这才笑道:“好了,我也要走了。你们保重吧,不过结婚当天,可别忘了请我回来喝两杯喜酒。”
大笑声中,区傲转身离去。夕阳照在他的身子,把影子拖得好长。
谷小烁挽着唐柯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回家吧。”唐柯淡淡道。
“走吧。”
机场,开往美国的班机即将起航。换下黑襟白袍,一身便装的金朴熙却回头看向机场外的世界。
最终一战的结果,却是安泽南和司离同告消失。这虽是一场没有胜利者的战斗,但司离的失踪,却注定了魔门在华夏再无大的作为。
便在司离失踪之后,魔门各派已经陆续撤出华夏这片大地。
此地一别,不知归期,金朴熙很想留下来寻找安泽南,但她肩上尚有重担,至少,她无法撇下整个补天派而不顾。
于是在罗艺的匆促声中,金朴熙走进了检票口。
泽南,你究竟在哪?
云南,丽江。
有甜美的女子声音,用纳西族的语言轻轻唱道:在这里每一天每一天。
我们都在享受大自然的洗礼。
直到现在。
站在这里的。
我们清澈。
通体透明。
目光纯净。
直到现在。
我们发现。
活著是如此真实。
……
他在歌声中醒来,打开窗户,外头是干净的蓝天,还有那在太阳底下耀耀生辉的大雪山。
似乎发觉他的醒转,房间大门打开,有白发黑肤的美丽女子穿门而入。她身上穿着纳西族的女子服饰,如同一只彩蝶般来到床前。
伸手手,无比爱怜的抚摸他的脸庞,女子轻轻说道:“你醒啦?”
他点头,却问:“这是哪里,还有……我是谁?”
我是谁?
一个如此简单的问题,但他用心去思索的时候,答案却仿佛深浸在深沉的黑暗之中。
“你是阿南,这是我们的家呀。”白发女子微笑道。
“我们的家?”他愕然,又问:“那你是谁?”
“你真是睡傻了,我是小蝶,是你的妻子啊。”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投在女子的脸上,碎蝶笑面如花!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