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降火石
第一章 天降火石
广袤的天空之下，一轮通红的落日斜挂在山顶上，几朵被染红的血一样的云彩放出浓浓的红晕。山峰险峻，瘦石嶙峋，难见得几抹绿色。半山腰，几株扭曲的老树上，站立着一排黑色的乌鸦，乌鸦啃食着爪下的血肉，不时的仰起头唳叫几声。形同鬼魅的树枝，一阵微风吹过，带走了树枝上最后几片黄叶。
微风中，一丝丝血色的雾气飘荡，只见山腰下，尽是一片死尸，血水未干，流淌在一起形成了血溪一滴滴的向山下流去，热气蒸腾，缭绕在残剑断刃上。死尸中央，只见一残破的旗帜斜插在石缝之中，血水自锦绣的旌旗滴落，上面隐约可见的是一只断翅了的黑鹰。
扑棱棱，一只乌鸦飞来，立在旌旗上，撕扯着一片来自死尸的肉块。
咚咚咚，一阵地震之声传来，从山脚下的道路拐角处，转出一路黑甲骑兵，约有百骑之数，直朝山腰旌旗处奔来，黑甲骑兵之后，是数百身穿布衣，手持收拾战场工具的民兵。
百骑齐奔，惊得山腰乌鸦四处乱飞，离开了此地。在离尸体约莫五十步之地，百骑整齐的停了下来，为首一个中年将领翻身下马，身后骑兵亦是如此。
“仔细搜查，看看是否还有活口，找到二皇子。”中年将领黑甲披身，腰间一柄长剑，魁梧身躯，面部一道疤痕，颇为狰狞，此时下马命令身后骑兵，跨步就朝着旌旗处行去。
“大人，我等可否打扫战场？”一个民兵都尉带着数百名兵抵达，来向中年将领请示。
“打扫战场时注意是否发现二皇子，告诉那些民兵，发现二皇子者，可免除十年劳役，赏银一千。”中年将领郑重道。
“是，大人。”民兵都尉领命而去。
中年将领来到旌旗之前，凝视着这面残破的鹰旗，片刻后肃穆的行了一个军礼，伸手将其拔出石缝，高举起来，断翅的黑鹰在风中飘动。
“黑鹰旗呐，那飘荡于苍天的幽魂，天空的霸主，如今，却被人斩断了翅膀么？”中年将领凝望着沾满血水的旗帜，眼眸中不禁有些湿润。
“二皇子私率黑鹰骑军想要冲击白府国城都，却被人出卖伏尸此地，将两国战争协议打破，致使白府国君震怒，停战的大军已经抵达国都之下，此时国都正在商议割地之事。将军府内还得大人坐镇。大人，此处还是两国战争腹地，我等还是尽快离去。”一个摇着羽扇，身着青色宽袍的文士走到中年将领身边，望着那断翅的黑鹰旗，劝道。
“谁能想到，那个懦弱痴呆的二皇子会在两国即将签订停战协议的时候发疯，带着三千黑鹰骑军千里袭击白府国城都，若是成功。唉，可惜，却是被人出卖了，将国家带入了更深的深渊。这断翅了的黑鹰旗，也将被历史尘封了。他能孤军深入，我为什就不能多留片刻？难道我大易将士还没有他勇敢？”中年将领反问。
面露苦涩，文士摇着羽扇，分析道：“此次二皇子说动三千黑鹰骑军跟随他孤军深入，这是在争取时间！白府国也经不起战争消耗，有一个二皇子，谁说没有下一个皇子发疯，再带领军队冲击他的城都？我们没被灭国，只用割地，虽是南方富硕之地，但大易根基是北方，有二十年时间，我们就能再次崛起。二皇子，是在争取这二十年时间！”
“二皇子如此做，换取国家二十年忍辱偷生，值不值？值，既然他生在皇室，就应该有这个觉悟，就如同他的皇叔们战死沙场，皇室荣誉，为了大易，牺牲一切。或许残忍，可这是责任！”文士声音高昂，最后责任二字传遍整个战场，使得所有人肃目。
“报，大人，前方十里处发现白府国骑兵，约莫五百骑，正奔此地而来。”一个骑兵从远方狂奔而来，疾跑中翻身下马，上前几步半跪在地上行礼喘气道。
“大人，来者不善，白府国是等不及了。”文士眉头一皱，道。
“报，大人，我们在山脚尸体堆中发现二皇子，还有一口气续命。”一个骑兵的声音传来，在为白府国骑兵消息皱眉的中年将领脸上一喜。
“快前面带路。你们继续侦查。”同时下了两个命令，中年将领几步并作一步，飞速来到山脚。
一堆尸体之中，一个黑衣少年满身鲜血，胸口一道狭长的刀痕，血迹未干，若有若无的呼吸延续着他的生命。几个骑兵立在一旁，不敢乱动。
“二皇子尚有救否？”中年将领看着快要死亡的少年，向着身边的文士急道。
旭先生并未回答，行至二皇子身边，一把脉，再探人中，最后右手中指一点点在眉心，一缕青光闪过，旭先生收回手指，摇了摇羽扇，眉头紧皱。
“如何？”中年将领紧张道。
“我虽然精通岐黄，可只略通方外之术，二皇子此时魂火时隐时现，应该被什么东西所阻挡。我这里有颗续命丹，让二皇子吞服，保住性命，回了城都再看吧。不过眼下，能否回到城都亦是个问题。”文士叹着气，羽扇指向远处的黄沙，隐约可见骑兵身影。
“小事，区区五百普通骑兵，本将还不看在眼中。你们几个立刻准备马车，带五十骑兵护送二皇子和旭先生返回城都，我来断后。”中年将领疤痕抖动，大声呼喝着。
文士骑在马上，身后是马车，和五十骑转过拐角快速离去。
“杀！”
山后，一阵喊杀传来，越来越远。
……
红木岭，此时枫叶正红，整个山岭像是红色的海洋，山岭之下，一条两马并行的道路，五十黑甲骑兵护送着马车飞驰而过，青袍文士骑马跟随在马车一旁。忽然，山岭之中一阵惊鸟飞起，旭先生猛地一拉缰绳。
“吁……都停下。”
“先生？”整个队伍猛地停下，堵住了道路，护送的骑兵都尉疑惑的看向青袍文士。
“放慢速度，都做好战斗准备！有埋伏。”旭先生未多做解释，严肃道。
“是！”都尉领命而去，整个队伍缓缓行驶在枫林小道。
呼！一阵秋风过去，几片红叶自树上洒落。
“小心！”马上文士一声大喝，反手自马上抽出一柄长剑，剑光一荡。
“叮叮叮！”金铁交击之声响起，只见自枫叶之后飞射出几枚细小的梅花针，被长剑扫落在地。
“铿锵！”
骑兵长刀出鞘，迅速结阵将马车围在中央，警惕的看向枫林之内。
“旭日东升正阳门的旭先生果然厉害，一手旭日剑术可是高深莫测，在下佩服佩服。”
林中，一道爽朗的笑声传出，随即，只见枫林之内三十多个穿着白衣的持剑武士跟随在一名白衣公子身后，一行人快步而出，将旭先生一行围在中央。
白府国太子？旭先生眼睛微微眯起，看着这些武士中央的白衣公子，长剑随身，黑发束在脑后，俊朗无比。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原是白府太子，太子带着贵国武士来此有何贵干？莫不是觉得在我易国境内出入如无人之境，还是觉得易国宗门形同虚设？”文士厉声喝道。
“听闻正阳门旭日剑法唯旭先生最强，手下有个刀法大师，想讨教几招。若先生胜了，大可离去，若他侥幸胜的一招半式，请先生带二皇子随我回府，高官厚禄，他日皇庭神策官榜之上，定有先生一席之地。”白衣公子认真道。
在其身后，一个中年武士持刀而立，此时迈步而出，整个人就如同一把长刀，锋芒四溢，眼中战意勃发，盯着文士。
“先生？不可！”都尉等一众骑兵皆是看向青袍文士，拿皇子做赌注，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若是先生不同意，我们也只好请诸位上路了。”白衣公子笑着，语气却是杀气森森。
文士看了眼持刀武士，最后盯着白衣公子，深吸一口气，道：“谋臣岂能一身荣二国？若胜了，还请太子金口，若输了，无尽枫林陪葬，亦是个妙处，太子若真是惜才，可为旭某在此立个墓碑。”
“何必呢？”白衣公子叹息一声，右手微微一摆，三十多武士散开，形成一个空地。
“旭先生？让下官去吧，我们人数占多，还能冲的出去。”都尉低声道。
“来的都是白府道门人物，非比寻常武士，硬冲我们都得死。前方二十米处有一斜坡，斜坡通向一个大峡谷。将军趁机行事，二皇子就是死也不能落入敌国手中。”
“那先生？”都尉一惊。
“生死由命！”
说话间，旭先生已经和都尉错身而过，拍马而出，行至空地，翻身落马，形如飞燕，长剑抖动，反射出一抹抹光泽。
“断门刀李轩，请赐教。”持刀中年握住刀柄，行礼之后，刀锋猛地向前划出，竟是直插向旭先生胸膛。
“来的好！”
旭先生目露精光，长剑挡去，顺势一划，将刀式卸去，同时向前连跨三步，剑尖划出剑花刺向李轩咽喉、眉心、心脏三处。
两人瞬间出手，动若脱兔，皆是必取对方性命，招招凶险，稍有失误便命丧此地。两人武道好手，一打斗起来难分上下，片刻后已是五十招后。
“唔？”白衣公子看着两人打斗，不禁微微叹息，如此人物，不能为己所用，只好毁去了。一滴雨水打在脸上，他抬起头。
“下雨了？”
话音未落，只见天空黑暗的云层之中一抹红光闪过。旋即，一颗通红的火球在雨水中从天空划过，直朝着此地落下。
“轰！”火球尚在天空，但那灼热的气浪瞬间将枫林点燃，火焰冲天。
如此变故，惊得所有人都怔在原地，就是打斗的两人也跳出空地。
“李轩，撤！”白衣公子眼中火球在无限放大，再也来不及管文士等人，和手下迅速消失在枫林道中。
“我们也撤！”文士骑上战马，急喝。
“不行，马车卡住了！”驱赶马车的车夫慌乱道。
都尉蹙眉：“先生，让下官背上二皇子跑。”
轰，就在此时，前边百米处一株大树倒下，燃起熊熊大火。道路被堵了！
“来不及了，弃马，背上二皇子朝峡谷那边跑。走，快！”
都尉背上被白布缠绕的少年，众人快速跑至斜坡，毫不犹豫的冲进熊熊大火之中。
“快！再有数十米，直接往下跳，下面是深潭！”旭先生用剑为都尉扫出一条小道，青袍已经燃烧起来，不光是他，所有人的衣服都被点燃，气浪越来越灼热。
“啊！”数十个火球在惨叫中被火焰所吞没，没有人敢回头，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再快点！直接往下跳。”旭先生越加着急。
“不行了。”都尉全身都在燃烧，喘着粗气。“这样下去跑不到的，我们都会死。横竖是死，旭先生，告诉将军兄弟们是战死的，没丢大易男儿脸。大易重回皇庭时，别忘了来告诉兄弟们一声。”
都尉喘息着，眼中露出疯狂之色，牙齿一咬，身上气血勃发，火焰尽灭，整个人似乎被血污包裹。
“啊！”
双臂高举着二皇子，都尉用尽全身力气将其扔出二十多米，正巧落下峡谷。同时右手一抄，刚才剑术高超的文士便被其抓在手中，一个旋转，扔了出去。
“呵呵！”都尉笑看着自己完成的壮举，猛地全身血管爆裂，整个人如同散架一般，碎成血块，化成了一滩血泥。
“会的！我保证！”飞在半空的文士眼中含泪，他没有被抛下峡谷，都尉的能二次发力已经是极限，只扔出了七八米。但这距离，已经足够了。
一个燕子抄水，旭先生足尖点地，没有了二皇子束缚，瞬间就跨过七八米距离，来到峡谷边缘。
“轰！”一团火球自旭先生眼前掠过，气浪的高温将其卷落而下，灼热让其意识昏迷。
“不！！！”
旭先生吼声中尽是绝望和不甘，模糊的目光之中，一道向下坠落的身影被火球撞上。
死了么？希望破灭了，那么多的生命换来的结局？
黑暗袭来，一切，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