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二章 终结
第九百零二章 终结
“我真的已经成为了世间最为可怕的存在么？天地间的意志，都将因我而左右……”
秦天玑自言自语。
像是在询问凌尘、古青，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凌尘联想到鸿钧化身天道后，将古青、孤城二人自命运长河当中唤醒的一幕……
这一点，秦天玑能够做到吗？
一时间，他心中的念头，有些动摇。
气氛，渐渐变得沉默下来。
三人，都陷入了沉思当中，思索着各自需要思索的问题。
滚滚的魔云，不断的在四面八方咆哮，环伺着，一圈一圈，如同滔滔涌动的海浪，弥漫四方，可却始终不曾卷入这片真空地带一步，使得这片真空地带看上去，仿佛海啸当中的孤礁……
宁静、祥和，与世无争。
好一会儿，凌尘，才再度开口了。
他尽可能的找出他认为合理的原因：“至少，道祖鸿钧，确实已经对你束手无策，这一点，我能够感觉出来。”
“道祖鸿钧……”
秦天玑念着这个名字，语气当中，颇为平淡。
有一些尊敬。
但这种尊敬却是有限。
因为，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拥有了和道祖鸿钧平起平坐的资格。
“道祖鸿钧……”
秦天玑摇了摇头：“天道为鸿钧，鸿钧不为天道！”
随着秦天玑话音落下，凌尘、古青二人脑海当中仿佛划过一道闪电，同时联想到了什么，眼中，顿时露出震撼之色。
“你……”
秦天玑默然，点了点头。
“魔道，魔道！”
他的语气，有着一丝无奈，但更多的，则是淡然、解脱。
“魔道，亦为道！”
“轰隆隆！”
明悟。
这一刻，古青、凌尘，终于明悟了事情的真相。
魔道！
魔道！
魔道亦为道！
用魔道，毁灭天道……
笑话，这根本就只是一个笑话。
天道为鸿钧，鸿钧不为天道。
一切的一切，豁然开朗。
尽管，揭开的真相，是那么的残酷，那么的让人绝望、无力……
但是，他们却必须庆幸这个最终的结果……
“海啸，可以摧毁山川，可以毁灭城池，可以淹没大陆，但，永远无法摧毁大海！”
人，浑身上下每一刻都有无数细胞死亡，又有无数细胞新生。
正是因为死亡和新生的不断交替组成新陈代谢，才会形成感知，才会明悟存在，才会形成一个完整的生命。
“天道……”
这一刻，凌尘，仿佛顿悟了。
对于天道的理解，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层次。
大神通者的大门，为他彻底敞开。
只要他……
愿意踏入。
“真相，已经不重要，就好像过程，不是重点，重点，是最后的结局。”
秦天玑平静的说道。
神色，再度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结局……”
“真玄世界也好，仙界也罢，这些怨恨之力，我会统统卷走，去做一件事情……一件，我必须要去做的事！一份，我必须完成的承诺。”
凌尘、古青二人恍然回首，看着秦天玑。
这一刻，他们二人，没有一个，再将他当成那个令人憎恶，代表着万恶之源的怨恨魔主。
而是……
一位值得敬佩的存在。
他用他的一生，在坚持着一个信念。
一个永不言弃的信念。
一个言出必践的信念。
“就好像花朵枯萎，落入大地，会化作养料，令下一簇花朵生长的更为绚烂，天地，同样如此，这，是轮回，通俗一点，这是一种自我循环系统，无尽的循环，无尽的生命，从而实现永恒。”
秦天玑说着，目光，落向了远方。
“我们那个世界，有一种机械，名为光脑……”
“光脑……我也用过。”
“我一开始时的年代，叫做电脑，后来也发展出光脑了。”
凌尘、古青二人补充道。
“一样的概念……”
秦天玑笑着回应着：“电脑也好，光脑也罢，出现问题后，其主人，不会不再使用电脑，而是想办法将问题解决，一般会选择三种解决方法，最终者，是换台电脑，严重些，重装系统，轻微点，他们会选择……系统还原。”
这个通俗的比喻，让凌尘、古青两人顿时明白秦天玑想要干什么了。
还原。
让一切，回归原点。
“那是一个传说。”
凌尘忍不住劝解道。
“但是，我要去试一试。”
秦天玑已然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
“传说，在业力、因果已经巨大到无以复加，万物都将因即将崩溃的因果链彻底毁灭的那一刻，会触发一种至高至伟的修复机制，天地，将会静止，而后，时光会逆流，天地间亘古存在的一种冥冥大道，会将那尊生命身上的所有因果，统统逆转、清空，回归到因果尚未发生前的那一幕……”
秦天玑说着，伸出手来，无尽的怨恨之力，开始沸腾、蔓延，并且疯狂的从四面八方席卷着，以他为中心，汇聚而来。
“就好像，系统还原……”
“这是一个传说……”
凌尘重申道。
“我相信，只是力量尚未强大到那种程度罢了。”
秦天玑说话间，漫天的怨恨之力，已经自仙界当中脱离，整个仙界，自怨恨之力的弥漫当中被拯救出来，所有人，似乎觉得灾难过去，开始在欢呼雀跃，庆祝这种得之不易的新生……
“因果起点，始于沧澜，我不求能够让时空彻底逆转，让破灭的宇宙新生，只希望，能再见沧澜，再见日不落山脉，再见云莱剑宗……”
那是一个传说……
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传说。
古青想再度重申。
只是……
“我相信，你会看到的。”
古青道。
这是一种美好的祝愿。
“我也相信。”
秦天玑点了点头。
而这个时候，整个仙界、真玄世界的怨恨之力，已经汇聚到了极限。
秦天玑看了一眼这些汇聚而出的怨恨之力，再看了一眼古青、凌尘。
没有什么好说的。
已经没有任何言语都要留下。
他做完了他应该做的。
现在，就该如同凌尘和道祖鸿钧间的许诺，或者说，他，和道祖鸿钧间的许诺一般……
离去……
终结……
“咻！”
空间震荡。
世界的法则，在这股庞大到足以让天道体系为之崩坏的怨恨之力面前不断的颤栗。
“轰隆隆！”
天道世界的法则，被强行撕裂。
伴随着秦天玑踏入那处被撕裂的世界通道当中，仙界、真玄世界当中的怨恨之力，同样被他席卷着，涌入了那片世界通道之中，很快，已经消失无踪。
漫天的怨恨之力、魔云散去。
古青、凌尘二人抬头，看着此刻的真玄世界。
清风习习，白云袅袅。
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真玄世界的天空，竟会如此湛蓝，如此清澈。
清澈到，仿佛能够照耀出他们心灵当中的倒影。
清澈到，可以清晰的显现出他们心中那些美好的祝愿。
纯净，一尘不染。
亦如心灵平静永恒的归宿。
“他会成功的。”
古青突然道了一句。
“会的。”
凌尘重复着。
或许，他先前对秦天玑存在着一些怨恨，被当成棋子的怨恨，但是，这些怨恨，正得知了一切的真相后，已然统统烟消云散。
“这是他留给你的世界。”
古青道。
“不，这个世界，你才是主人。”
凌尘摇了摇头：“如果说，谁能够将这个世界管理好，那么，此人，非你古青莫属，而且，我相信，这也是众望所归。”
“我……”
“不要让大家失望，管理好真玄世界，用你的理念，用你的道，来向天道世界证明，来向仙界证明，你是对的。”
“证明！”
古青口中喃喃自语。
“不是我是对的，而是我们是对的，这个世界，同样如此，没有谁是他的主人！”
“对，这个世界，没有主人！”
证明。
很多时候，战争，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
……
“师姐、云莱剑宗……”
星空中，一个年轻男子，口中喃喃自语着。
语气中，有着一种发自内心的祥和、宁静。
怨恨与毁灭的气息，弥漫在这片星空。
枯寂、死静，并且，充满着绝望。
突兀，这片漆黑到没有任何声息的星空燃烧了起来。
“嘭！”
燃烧！
燃烧！
疯狂的燃烧！
所有的怨恨之力，所有滚滚卷动的魔云，全部如同被点燃了火焰的火油，疯狂的沸腾着，疯狂的燃烧着，散发而出的光辉，传遍整片死寂的宇宙，将宇宙的每一个角落，照耀的分毫毕现。
“轰隆隆！”
宇宙，在颤动。
天地，在崩塌。
一道道的世界规则，在这阵力量的疯狂燃烧下，被照耀而出，而后，又被焚成灰烬。
无数的世界规则，纷纷崩塌、粉碎、湮灭，散落的灰烬，再汇聚、汇聚……
渐渐的汇聚成了一条河流……
通往时空尽头的河流……
这条河流显现的刹那，年轻男子的目光顿时亮了。
他开始更加卖力的燃烧着星空中无所不在的怨恨之力。
在这种怨恨之力的焚烧下，那条模糊的河流，越发的清晰了。
“轰隆隆！”
世界在颤栗。
万物在悲鸣。
可这种颤栗悲鸣，和那条河流当中显现出来的场景相比，却是相映交辉。
河流当中，一片辽阔的山脉，仿佛倒影一般，渐渐呈现。
那片山脉当中，有着大量巍峨莽莽的古树，有着嗜血凶猛的野兽，有着波光粼粼的湖泊，有着碧绿幽幽的草地，还有迎风招展的花朵……
宛如……
童话世界。
看到这片熟悉的山脉，年轻男子的眼前，更亮了。
越来越多的怨恨之力开始燃烧，将山脉周围那些模糊的环境，全部照耀，使之变得清晰。
在那些新呈现而出的画面中，一片座落在群山当中的建筑群，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在那片建筑群中，一道道身影，正在汇聚于主院前方的空地上，排成队列，演练剑术……
看到这一幕，年轻男子的呼吸、精神，明显变得急促了起来。
只是，怨恨之力尽管铺天盖地，可是，终究是存在着尽头，随着那些怨恨之力的迅速耗尽，四周的光芒渐渐黯淡，原本清晰显现在他面前的院落、人群，隐隐有了一些模糊的趋势。
年轻男子似乎有些急了，燃烧，他需要更多的力量去燃烧。
只是……
怨恨之力已经不多了。
于是，为了将那片画面看的更加清晰，他开始燃烧起自身的真元，体内的能量。
在这股全新力量的燃烧下，原本模糊的画面，宛如再度注入了生机，重新变得明亮了起来，一道道身影，在那片被照耀的天地中，活灵活现……
雪竹、易诗诗、刘婉巧、薛紫衣、萧素月、汤良、江彩音……
还有一个可爱的小身影，正和那些师妹、师弟们不断的嬉笑着。
那是水柔……
不远处，一位看上去五六十岁的老者，一脸慈祥的看着这些晚辈们，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这个时候，一道倩丽的身影，突然出现，似乎在斥喝着这些师弟师妹们，怪怨她们不用心修炼……
“师姐……”
看到这道倩丽身影的刹那，年轻男子张开口，呐喊着。
可是，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里面的人影，但那些人明明近在眼前，却怎么也碰触不到。
彼此间，就仿佛不在同一个空间，同一个位面。
他就好像在看着一场完全静默的电影、画卷……
年轻男子开始急了，有些慌乱，更是带着一种莫名的恐惧。
一种连他自己这一刻，都有些无法明白的惶恐。
寒冷，开始侵袭着他的身躯，侵蚀着他的精神，侵蚀着他的灵魂，使得他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
不！
不！
年轻男子张开口，不断的呐喊，拼命的吼叫，但却偏偏发不出任何声音。
寒冷，由内而外，充斥着他身躯的每一个角落。
于是……
他开始燃烧。
他开始不顾一切的燃烧。
燃烧起自己的精气，燃烧起自己的灵魂，驱逐着那种包括着全身的寒意，驱逐着那渐渐弥漫在自己视线面前的模糊……
终于……
他再度看到了。
看到了一个个从原本嬉戏打闹状态中，被赶到院前广场修行剑术的师弟师妹们，看到了那个坐在一侧走廊上，慈祥笑看这一幕的那位老者，以及那站在所有人前方，摆出姿势，开始教导众人剑术的那道倩影……
“师姐！”
年轻男子用力的大叫着，用力的呼吸着，仿佛要用处全身上下所有的力量。
这道身影……
在他脑海当中已经模糊了太久、太久。
眼前的景象，在他脑海当中，更是梦回千遍、万遍。
但是，没有一次，有现在这样清晰，有现在这样近在咫尺。
“师姐……”
秦天玑奋力的呐喊，声嘶力竭，撕心裂肺。
这个时候，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思维，全部被他抛诸脑后。
他的目光，只有那一道身影。
他的精气神，在这一刻，燃烧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将四面八方，全部照耀，四周原本模糊的环境，变得分毫毕现。
他声嘶力竭的叫喊，伸出手，想要拉住这位近在咫尺的身影，想要拉住她，再也不放手……
终于……
那道正在教导着剑术的倩丽身影似乎听到了什么，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微微的偏过头来，将目光，落到了这个年轻男子身上……
“师姐……”
“嘭！”
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释放了、绽放了。
这一刻，所有的一切，统统的化为粉碎，所有的一切，精、气、神、灵魂、意志，全部的化作星光，闪耀出最后的璀璨与光辉，照亮出一条直通那副画卷，直通那个院落的道路……
“天玑……”
终于，那道倩丽的身影，看清楚了声音来源的方向，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对着他伸出了手……
白皙的手指，修长纤细，是那么的真实、清晰。
“师姐。”
年轻男子的语气，突然平静了下来。
内心，平淡、温馨、安宁、祥和。
他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迈开了脚步，来到了那道倩丽的身影前，拉住了她那带着温暖体温的右手，踏入了那片被照耀的无比清晰、真实的世界……
……
这一刻，是真正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