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二国记
第19章 十二国记
在我的印象中，阿虚是个很镇定的人，虽然还没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至高境界，但最少他一直就很淡定。
是的，淡定。
不过现在他不淡定了。
当然，现在的情况也有些诡异就是：明明从小到大都在身边、怎么看也只是普通人的儿子，来到异世界之后突然变身金发美少年，而且还无师自通学会了异界人的语言，甚至还异界人尊为什么“台辅大人”……换成我的话，也绝对淡定不起来的。
只是他的反应未免太激烈了一点吧？
看到阿虚脸色苍白、脚步虚浮，眼看就快要昏倒的样子，好子和小虚顿时慌了神，一左一右扶住他，把他搀到田边，坐在一块石头上，一个捶背一个揉头，还找出清凉宁神的药品来给他涂在太阳穴上。
“小虚他不是麒麟！”休息了半晌，阿虚才回过气来，一开口就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看看小虚……虽然变成了俊美少年，虽然灵力强大，可距离“麒麟”的等级，未免差太多了吧……
麒麟……那可是五方神兽之一，刚一成年就有相当于A级妖怪的战斗力，跺跺脚能够震动方圆千里的大地主宰啊。
要是麒麟就这点灵力，那未免太好笑了吧。
“老爸你怎么了？”小虚惊讶地问，“怎么突然说这种奇怪的话？”
他仔细打量着自己，又找出镜子来端详了一番：“我不过是美容了一下，不至于变成长颈鹿吧……”
在日语里面，麒麟和长颈鹿的读音是一样的——实际上拼写方式也一样，除非写汉字。
阿虚叹了口气，换成了中文。
“麒——麟——”
“哦——这个我知道啊！是中国传说中的大神兽，很厉害很厉害的！”小虚眨眨眼睛，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而且，中国人古代称呼很有本事、很有才华的少年，就用‘麒麟’哦……三国的名将姜维就被称为‘麒麟儿’呢！我当然不能跟姜维比，所以差一个档次也没关系啦……”
将阿虚的话理解为“小虚只比麒麟儿差一点”，因此很意外地得到父亲高度赞扬的小虚，高兴得蹦蹦跳跳。
我觉得你老爹说的恐怕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阿虚苦笑着摇摇头，渐渐恢复了冷静。
“凉子，你先帮他把头发染了……不，先去把这些人都弄昏，还要把刚才那段记忆删掉，不要让他们记得曾经遇到过我们。”他想了想，又说，“儿子啊，从现在开始，你尽量不要在外人面前开口，不到万不得已——就先装装哑巴吧……爸爸会尽快想办法摆平这个麻烦的……”
可我看得出来，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什么自信。
小虚敏感地发现了父亲的不安，虽然他无法理解是为什么，但看父亲严肃的样子，还是很乖巧地答应下来。
“好孩子……委屈你了……”阿虚叹着气，站了起来，对已经把农民们全部放倒的妻子勉强笑了笑，“把他染成黑发吧，这个世界毕竟还是黑发比较多。”
“看起来你很了解这个世界。”乘着好子阿姨从行李中找出染发剂给小虚染发的时候，我走近阿虚，小声地问，“究竟怎么回事？”
“我也觉得很意外，不过我的确知道这个世界不少事情。”阿虚摆摆手，看起来有些疲倦，“暂时别说这个吧，等我们安顿下来，我再详细跟你们谈谈相关的事情。”
染发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好子阿姨很快就把小虚的一头金发变得乌黑油亮，然后我们参照农夫们的装束，从行李中找出了中国古装换上，又学习了一些这个世界的常用语——其实说起来也简单，好子阿姨从儿子脑海中读取了这个世界的语言，然后又直接灌到我们脑子里面，于是就完成了史上最高效率的外语教学。
“这种语言，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阿虚皱着眉毛，顺手在地上画出几个字来，“这种文字也是，感觉和汉语有点相似呢……”
“金文。”我说，“这是金文，中国商周时代的文字。那种语言应该也是商朝的语言。”
阿虚顿时愣住了，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犹如看到乌龟上树一般。
我笑而不语，心中颇有几分得意。
原本我当然不可能知道金文和商代的语言，但去年春天，我曾经偶然在不靠谱的命运主机那边得到了一本用金文书写的秘籍《星宿经》，虽然后来这本秘籍和勇彦编纂的金文字典一起都给了悠二，但我至少对金文和商代的语言多少还是有些印象的。
刚才好子阿姨把那种语言灌到我脑子里面的时候，我就恍然大悟——这不就是我当初接触过的东西嘛！
“金文、商代的语言……”阿虚自言自语了两句，又开始了沉思。
好在他的摩托车是智能版的，否则我怀疑他会把车子开到河里去。
跨过一座小山，我们看到了山下宽阔的大路，远处依稀有还有行人。
我们在地上挖了个大洞，把用不着的行李都放进去，再用法术封印起来，确保没有人会称我们不在的时候把它们拿走，然后装作普通人的样子，来到了路上。
很快，我们就遇到了一支商队，阿虚花言巧语忽悠了商队的管事，让我们搭了一次顺风车。
这是前往奏南国首都隆洽的商队，领队是一个武艺高强的黄朱之民，姓姚名骏，字奔原。据他所说，原来是在黄海做猎兽师的，但十年前由于遭遇了强力的妖魔大天狗，同伴们都不幸死难，他侥幸逃生之后放弃了猎兽师的工作，转而当了商队保镖，结果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很有做生意的天赋……目前，他已经是奏南国小有名气的商人。
“果然不出所料。”当他离去之后，阿虚苦笑着摇头叹息。
当天晚上，我们在一个路过的小镇上和友善的姚奔原告辞，投宿在一间虽然不大却很整洁舒适的旅馆休息。
投宿的时候，我们遇到了一点小麻烦：这个国家的人们，都使用着一种木质的身份证，名叫“旌券”，正面有印章，背面有酷似条形码的玩意，还有国号和颁发地点。
很显然，我们不可能有这玩意，而一直沉思的阿虚也忘了这件事，于是我们不得不假装丢失了旌券而出去寻找，然后随便从路边偷了一个，让好子阿姨用资讯统合思念体特有的造假技术山寨了五枚比真货更真货的旌券，才算顺利地租下了房间。
我们一共租了三个房间：阿虚一家住在中间，我和梅里一左一右负责保卫——但我觉得她大约只是为了方便避开我而已……
吃完了不算精致但很可口的晚饭，我们聚在阿虚家的房间里面，讨论后续的行动计划。
首先，阿虚向我们介绍了这个世界的大致情况——或者说，他从动漫里面得到的“大致情况”。
这是一个神秘的世界，天帝因为人间混乱，于是毁灭了世界，重新创造为十二个国家，围绕着神们所居住的黄海，形成规则的几何图案，分别是四大国：庆、奏、范、柳；四州国：雁、恭、才、巧；四极国：戴、舜、芳、涟。四大国和四州国围绕着黑、白、青、赤四色之海，四海中央是神灵居住的黄海。大陆圈外面是一望无边的汪洋，四极国分别在汪洋的四个角落。
这个世界的背景大约是中国古代，所有的十二个国家都实行君主制，由代表民心的神兽麒麟选择出贤能的人来作为王，统治国家。麒麟是上天的使者，拥有非凡的力量和仁爱的美德，并且能够降服强大的妖魔，作为自己的部下，名为“使令”。
这个世界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就是“里木”的存在。这里所有的人、家畜和作物都是来自于里木所产出的“卵果”。如果一对夫妇想要个孩子，那么他们就会来到供奉里木的祠堂，向里木贡献供品并许愿，然后将带子缠绕在里木上。缠绕着带子的里木树枝会结出卵果。卵果需要过10个月才能成熟，届时就可以在卵果旁边等候一个晚上，第二天将卵果切开，就会得到想要的孩子。如果想要家畜或其他动物植物都是通过同样的方式，通过里木的果实得到。
里木自然不是只出现在民间，每个国家都有更高级的“路木”，是唯有王才可以进行祈祷，获取新作物的地方。而在黄海中央的蓬山之巅，有一株神奇的“舍身木”，麒麟们就是从那里诞生。
然后，阿虚还向我们介绍了很多有关于“剧情”的东西，比方说原著故事的主角中岛阳子——她现在应该是庆东国的国王；另外一个故事的主角高里要——他是戴极国的麒麟；繁荣的大国雁国；各个国家富有个性的王、麒麟和大臣们……以及他所知道的全部风土人情。
他一直滔滔不绝地说着，当朝阳升起的时候，才算大致讲完。
“你们记住了吗？”他揉揉微红的眼睛，问。
我摇摇头。
记得住才有鬼！你当我是过耳不忘的天才少年吗？
但我惊讶而且羞愧地看到，梅里、凉子阿姨（昨晚登记名字的时候，她又用回了本名凉子），甚至是睡眼朦胧的小虚都点头表示记住了。
靠！这都是些什么怪物啊！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干咳两声，转移了话题。
“那么，你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呢？”
“先去庆东国吧……”阿虚胸有成竹地说，“买上飞兽——就用最温和的孟极吧，相信即使我这样的普通人也能驾驭得了——穿过巧州国，抵达庆东国，我今天已经问过了，没有意外的话半个月之内肯定可以抵达庆东国的首都尧天。”
“到那里去干什么？”我不明白。
“找中岛阳子帮忙呗，好歹大家都是从地球来的，应该多少能有点帮助吧。”
※※※
不要以为这一卷只是十二国记。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