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清平居所
第三百六十六章 清平居所
黑色的轿车飞快的行驶在大道上，不一会儿，已经进入了城郊，今天的天气还算是不错，斑驳的阳光陆续穿过路边两排整齐的大树然后洒落在这条慢慢长路上。
打开车窗依靠在那的鸦注意力多半都放到了外面的景色上，丝毫没有和古西鲁搭话的意思。
倒是一直握着方向盘的古西鲁不时的打量着自己的儿子，最后慢慢的开口说道：“我本来是打算休息一会再去找你的，想不到你倒是自己来了，我想一定有事要求我吧？”“我从来不求人。”鸦撇撇嘴，对于古西鲁的话满脸不屑，然后目光继续投向远处，“不过的确有点事要和你说。”“说吧，我在听着呢。”古西鲁伸手关掉了音乐，让车厢里顿时安静不少，不过鸦要说的事是什么，古西鲁多少也猜到了一点。
“明天有一个会议，应该会让你去参加，是讨论之后帝国统治权问题的聚会，保罗那派了人来说希望今后形成玛特一族，殷家和你三巨头共同管理的局面。”鸦复述完了蒂雅的话后就开始恢复沉默，他只答应帮蒂雅说一下，可没保证过让古西鲁答应，而且鸦不认为在这个大好形势下，古西鲁会错过趁胜追击的机会，他能答应这个提议的几率只有百分之十都不到。
“保罗希望我同意这个提案？”古西鲁那讥诮的口吻另鸦不爽的转过头来，“大致就是这个意思，不过同不同意就是你的事了，我没兴趣参合。”“可是你已经参合进来了，而且接下来你将会接替我成为党卫军下一任首领，这些事，其实多少也和你有点关系。”古西鲁不容质疑的下了决定般的说道，这让本来已经多少有一点缓和了的气氛又变的凝重起来。
“我没有兴趣接手你的组织，我有我想做的事，况且，我很不喜欢被约束的生活。”鸦拒绝的干净利索，比起被关在帝国内过拘束的生活，他宁愿带着狂众的那群家伙们去漫游全世界，其实他的愿望很是简单，但是现实的高墙却太过高大，令这点渺小的梦想都叫人望而却步。
“还有一点你没说吧，你心里还在记着和影子的那场战斗，你还一心想着要打败影子。”古西鲁神情复杂的眯起眼，似乎是因为前面的阳光太过刺眼，又或者是因为儿子的叛逆令他恼怒，可是不管是什么理由，古西鲁最后都没有斥责什么，只是将车熟练的转进了一条乡间小道。
“你的决定我知道，凭我是无法改变的，等你见到了你的母亲后，你再做出最后判断吧。”少有的忧伤缠绕在了古西鲁的眉宇间，这样的他，像是忽然老了好几岁，鸦突然心生出一种不详的感觉，这样的预感很是不好，令他觉得难受。
“另外，你之前所说的，关于保罗的提议，我同意了。”古西鲁淡淡的补充了一句，这个决定也让鸦呆滞了好一会，“怎么了，我做出这样的决定对你而言不是好事吗，女人拜托你的事，你可是漂亮的完成了啊。”一改刚才的忧伤，古西鲁揶揄的说着，看来他也知道了是谁来拜托鸦的，保罗那个妹妹和七寒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么一来自然和鸦也会有了交情。
“看不出你还是挺八婆的，对于我的事你就那么关注吗？”鸦自认为对于蒂雅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很是反感的瞪了一眼过去，可是随之换来的是古西鲁严肃的表情，“可是你要记住，玛特一族就算现在苟活下来了，他们也绝对撑不过几年，你要把自己和那女人的感情处理干净，拖泥带水的有着关系，在最后时刻会拖累你自己。”“我对女人没有任何的兴趣，这点你无须担心，最后你如何处理玛特一族，都和我无关了。”鸦很是自然的把自己和党卫军撇开了关系，只用了你而不是我们，对于这样的文字游戏古西鲁不在意的忽略了，自己的儿子终究会继承自己，这点毋庸质疑，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才制造出的完美人格鸦正是用来继承党卫军，这份初衷一直都没有改变过，至于他和蒂雅，古西鲁没点破什么，可以舍命的冲进刑场去救那女人，要说没有任何感觉那肯定是假的，希望以后，这小子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犯错。
在两人僵硬和不带丰富感情的谈话中，车子最后停在了一座巨大的屋子前，大屋被造在了一条河边，清澈见底的河水中还能清楚的看见黑色的不知名鱼类飞快的穿梭其中，大屋的左边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金色麦田，在这片寒冷的土地上，这已经是少见的景象。
鸦下车后舒展了一下四肢，忽然觉得心情舒坦了不少，古西鲁则直接来到了大屋的铁门前，扣动起铁门上的圆形铁环，很快的，里面走出了一位修女打扮的中年女性，看到古西鲁后颇是恭敬的弯腰行礼起来，然后引领着两人进入了大屋内。
大屋外的空地上到处可见在戏耍的小孩，不少孩子都躲在远处用那双充满好奇的眼睛望着古西鲁和鸦，平时少有陌生人会来到这里，今天的客人是半年来的第一批。
鸦走到了大屋前，抬头看见了上面刻着的字，“清平居所”四个有力的大字显眼的印刻在岩石打造而成的屋檐上，充满着美丽的田园风景，又到处是小孩，这里就是兰葶住的地方？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鸦问的很是轻声，但是里面的疑虑很重，走在前面带路的修女似乎是很疑惑鸦为什么会这么问，小心的看了古西鲁一眼，难道古西鲁大人没和这位年轻人说明过吗？
“这里是间孤儿院。”古西鲁头也不回的回答着，可是这个答案更加的令鸦困惑不解起来，“你是说……母亲在孤儿院里？”只有称呼兰葶为母亲时，鸦才会觉得毫不便扭，反而很有亲切感。
听到身后鸦的话，修女突然停下了脚步，惊愕的盯住了鸦，那眼神分明开始充满了恐惧，随后是一阵同情，“是的，自从我把七寒带去骊姬那以后，她就住到了这里来照顾孤儿，毕竟曾经你们居住的村庄也在战争中被毁灭了。”说话的时候，三人已经走上了台阶，最后停在了一间房间门口，修女朝着古西鲁点了点头，然后悄然的退去，消失在黑暗中，鸦这时候才发觉，那名修女竟然也是位身手不凡的人。
“她过去曾经是我的部下，后来我让她在这隐居照顾并保护兰葶，毕竟，我并不放心她这么一个弱女子独自一人居住在这。”门在古西鲁的自我解说中被推开，鸦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背对着他们的女人，整个人靠坐在灰色的摇椅上，嘴里似乎在念叨着什么，而房间里的摆设更是简单的叫人吃惊，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床上扔满了用毛线编制的衣服和围巾，还有一条编制了一半的围巾被随意的丢在地上，鸦有点下意识的朝前走去，而古西鲁并没有上前，而是悲伤的望着自己妻子的背影。
“小特，你回来了吗？”多么熟悉的称呼，那是幼年的时候，兰葶对自己的称呼，不，不是对自己，而是对七寒，鸦的表情有点变幻莫测起来，可是最后，他还是重重的回答道：“是我回来了，母亲。”听到鸦的回答，古西鲁多少有点意外，可是神色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没有应答，兰葶在沉默之后，又轻笑一声，“小特，你又调皮了，是不是和玛特那野小子跑出去玩了，那么晚才回来，快去洗手吧，吃饭了。”“母亲？”鸦有点奇怪的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兰葶的呢喃还在继续着，唠叨着小特穿的太少，吃的太少将来会长不高之类的烦琐话题。
鸦终于走到了兰葶的正面，表情定格在了惊讶之中，只看见兰葶手上正抱着一个玩偶，而她一直都在对那个玩偶说着话，似乎不知疲倦般的在回忆过去的生活。
“母亲？”鸦弯下身来，凑到了兰葶的面前，终于让这个自言自语的女人有了反应，那双空洞的双眼与鸦相遇在一起的时候，鸦才发现，他已经看不见那过去的慈爱目光，有的只剩下陌生，这个女人真的是过去那个最疼爱自己的兰葶吗？
忽然间，一只温暖的手，放在了鸦的面颊上，指间上的温暖令他似乎又想起了那遥远的故去，这双温暖的手带给自己的温馨生活，只看见兰葶露出了那让人怀念的笑容，慢慢的说道：“你看到了我家的小特没？他还没有回家啊……”
鸦嘴唇蠕动了几下，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兰葶，她疯了……
“你成立荆棘牙之后，组织被影摧毁，作为首领的你也是被影子打败，生死不明，兰葶在得知以后，终于无法接受这个打击，变成了这个样子，尽管我试了许多办法，可是，她都没办法恢复了。”古西鲁话音才落地，就感觉到了身边一阵劲风擦过，鸦已经擦身离开。
“不和她多说会话吗？”古西鲁没办法看见鸦现在的表情，但是却可以感觉到他的肩在微微颤抖。
“她听的见我说话吗？而且，她是那个懦夫的母亲，并不是我的母亲，既然看到了她还活着，那么就该走了吧。”眼角，似乎有着什么温暖的液体流淌而下，鸦把脸深深埋进了黑暗之中，然后，快速的离开了这里。
“我会再来看你的。”古西鲁深深的望了兰葶一眼，转身跟了上去。
只剩下兰葶一人，继续孤单的留在这个窄小的空间里。
大屋外的河边，鸦迎风而立，不知道一个人在想着什么。
站在他附近的古西鲁点起了一支烟，保持着和鸦同样的角度，眺望着同样的方向，两个男人在看见了兰葶后，都是默契的来到了这里，鸦从来不知道，那个女人会爱着自己这么深，就算自己真的不是古西鲁的儿子，可是兰葶却是作为一个母亲确实的爱着自己这个所谓的儿子，令人感到无奈的是，这份强烈的爱最终却害了她，让这个美丽的女人从此成为了一个活在自己世界中的傀儡。
“我已经累了……”看着那片随风翻动如同金色海洋般的麦田，古西鲁吐出了漂亮的眼圈，然后用手指穿过里面，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绝代的强者，也不是那个党卫军高高在上的首领，他是一个因为伤心而疲倦的丈夫，一个连自己女人都没办法拯救的男人。
“为了党卫军，为了帝国，我付出了太多，是时候由你替我走下去，我之后，只想守在兰葶的身边，安静的度过余生。”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弥补你过去的错误？如果不是你执意的要将那个懦夫带去训练，母亲她就不会变成这样！我也不会被创造！一切的悲剧，就不会发生！”冰冷的质问，像一把尖刀，带着无比强劲的力量扎进古西鲁的胸口，这个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的老男人最后只是无力的叹息一声，他已经没有任何言语可以用来反驳。
“已经发生的事，我们谁都无法改变，现在，你可以决定了，是继承党卫军还是继续你的生活？”
“你以为我会因此而改变吗？党卫军我是绝对不会接手的，而你所犯下的错误，我更是不会宽恕，等我杀了影子以后，我下一个要杀死的人，就是你！”真切的杀意，鸦从来没有如此憎恨过一个人，即使是影子，他也只有不甘而已，而一想起那美丽的女人曾经的微笑，只觉得无比心痛，只有这个男人，无法被原谅。
对古西鲁，那是发自骨子里的恨。
“是啊，或许我的确该死在你手里，但是，那要等一切结束后。”古西鲁仰头凝视着那片苍空，眼前仿佛又看见了数十年前，第一次遇见兰葶时，那个美丽的如同太阳的女人，自己，已经无法再看着她爽朗的笑出声来了。
“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参加会议吧，就算是敷衍了事，之后你要追击影子去日月国也需要帝国的帮助吧，就将就一下吧。”古西鲁的话令鸦终于哼出了一声，姑且算是答应了下来。
在离开清平居所之时，鸦深深的望了兰葶房间一眼，才钻进了车中，映着夕阳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