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阶下囚
第二章 阶下囚
“哎呦,他害怕了,要动手了诶。”
逍遥楼内,躲在墙边的客人们一见刘忠鑫仓惶拔剑,剑尖直指霍蒙,当下就忍不住捂嘴偷乐,或者用鼻孔哼气。
不为别的,就为刘忠鑫这份胆小如鼠的模样。
现如今,刘忠鑫身前站着三四位副将,十几位南平关守军,里外里算得上是两道人墙,这些人个个刀枪雪亮,在他与霍蒙之间隔出了五六米的距离,而人家霍将军赤手空拳,只是往前走了几步,就把他吓得又是警告,又是提醒,又是拔剑,就差求饶了……真是丢人啊!
俗话说,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既然没那个本事就别这么大张旗鼓的上这儿来抓人,死要面子活受罪,还不如直接用八抬大轿来请人家霍将军呢,霍将军一高兴,没准还赏脸给三分薄面……
“龙伯,这回我可知道为什么小伙计把霍蒙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了,跟这帮废物比起来,他才像个男人,对得起云修者的身份!”
小凤凰看说得斩钉截铁,眉间眼底都是骄傲赞赏之色,龙伯却不如她那般高兴,盯着刘忠鑫左手紧攥的曹都文书,神色异常严峻。
刘忠鑫握紧长剑,死死盯住霍蒙伸出的右手,心跳如擂鼓。
霍蒙刚才竟然笑了。
就在他喊出那一嗓子“三思”的时候,霍蒙的手静止在半空中,脸上却是露出了笑容,那笑容从眼角到唇边浅淡得好像不存在似的,不仔细看根本就察觉不出,可是他一直观察着霍蒙,将这细枝末节看得清清楚楚,各种各样的猜测在脑袋里像走马灯似的转来转去,就是琢磨不透霍蒙的打算。
大难临头,火烧眉毛,他还敢笑!
刘忠鑫现在有点后悔,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眼前这个霍蒙虽然比不上陈道之阴险老辣,却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说他不知天高地厚吧,他偏偏就有嚣张的本事,先灭了二先生又平了大先生,放眼这南平关还真就没人治得了他。说他狂妄自大吧,他又总是谦逊待人,自打进关就没听说过他跟谁耍横摆架子。说他初出茅庐不谙世事吧,也不对,别看他总是笑脸迎人,可那笑中总透着那么一股子把什么都看明白了的邪劲,让人一见了心里就犯嘀咕。
霍蒙说扣押商队就扣押,说不放人就不放人,到头来也没见出什么意外,害得陈道之逼不得已出了这第三计……谁再说霍蒙是二傻子愣头青,没有城府不动算计,他刘忠鑫第一个就抽那人的嘴巴!
刘忠鑫好歹也是世家出身,如今又戍边五年,各色人物见过不知多少,却没有一个如眼前的霍蒙这般扎眼!
这个霍蒙断然不是他能应付得了的人物,完了,完了,这趟差事指定要办砸锅了!
“刘将军,请让我看看曹都文书。”
嗯?
霍蒙突出开口,举起的右手平摊开来,看得刘忠鑫一愣,他拧着眉毛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霍蒙走过来伸出手,就是为了向他要文书……嘿,自己这人简直丢到曹都去了!
“咳咳,你们都闪开,本将军与霍将军说话,哪有你们出头的份儿。”
刘忠鑫嘴上这么说,脚下却没有动,将文书递给身前副将,暗示副将把文书呈给霍蒙,副将接过文书,偷偷咽了口唾沫,磨磨蹭蹭的排开众人走到霍蒙身前,双手奉上,霍蒙刚一接过文书,副将就立马退出两三步,生怕走完了就来不及似的,当即惹来周遭一阵低低的笑声。
狠狠的瞪了一眼笑声的来处,刘忠鑫强压怒气,还是将目光盯紧观看文书的霍蒙,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自己身处劣势,不是杀鸡儆猴立威给人看的时候。
霍蒙单手托着文书,上下扫了一眼后,突然低笑了两声,不咸不淡的说了句,“罪名定的不错。”
他话音未落,右手一扬,五寸长短的文书便打旋飞了出去,直奔刘忠鑫,把淬不及防的十几位守军吓得胡乱挥起了兵刃,不知哪个为了表示忠诚,还高喊了一声:“保护刘将军!”
可是,那个人却不知道,早在他那句救主的话还没说出口的时候,文书便已经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刘忠鑫的左肩膀上!
刘忠鑫四肢僵硬,眼睛都发直了。
“呵呵,有劳刘将军跑这一趟了,辛苦辛苦。”
霍蒙满脸笑意,大步流星的走向刘忠鑫,所过之处,十几位守军齐齐让路,根本不敢上前阻拦,他走到刘忠鑫面前,瞥了一眼刘忠鑫肩膀上的文书,笑道:“走吧,刘将军,这逍遥楼是人家吃饭的买卖,你们执行军务就到此为止吧。”
言毕,霍蒙抬脚就走。
“等等!霍将军!您这是……”
刘忠鑫猛地惊醒过来,一把拉住了霍蒙的袖子,眼中惊惧之色尚未褪去,他想说,您这是要上哪里去,可是后面的话愣是没敢直接说出来。
“哦,对了,刘将军,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敢问,南平关地牢的大门是朝那边儿开啊?”
刘忠鑫当场哑然。
逍遥楼前堂里鸦雀无声,不管是客人还是守军一律都是目瞪口呆的模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凤凰一挑眉,瞪着霍蒙,咬着嘴唇,气得说不出话来。
就没见过这么傻的人!
楞了好一会儿,刘忠鑫才暗暗呼出一口闷气,打起精神,不慌不忙的取下肩膀上的文书,挤出一抹善意的微笑,吩咐道:“来人啊,给霍将军背马!”
“霍将军,本将军亲自请您去,请!”
“谢了。”
霍蒙抱拳一笑,又对着站在楼梯口上的邹鹏等人,不慌不忙的说道:“杜鹃那个丫头虽然倔强可是心里有谱,再跟随你们也不方便,你们就给她多预备些盘查,她想去哪里由她去就是了。”
言毕,霍蒙没做半点停留,转身就走,邹鹏张了张口却是没有说出半句话来,默默地点了点头。
刘忠鑫望着霍蒙挺拔的背影,将长剑归鞘,抖抖甲胄,一声高声。
“收兵!”
“是——”
数十位南平关守军如蒙大赦,急急忙忙涌了出去,逍遥楼前堂里却是轰得一下炸开了锅。
“霍将军竟然下狱了!”
南平关地牢内,破旧的方桌上酒壶歪倒,酒水侵湿了一大撮花生皮子,旁边一盏如豆的油灯灭着,四面墙壁上的火把熊熊燃烧,照亮了大半个牢房,火把噼叭作响,在寂静的牢房里格外刺耳。
狱卒们战战兢兢的靠墙站成一排,额头鼻尖上汗淋淋的,他们对面是数十位绝对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南平关守军,一个个刀剑出鞘严阵以待,仿佛身处战场一般。
“吱嘎……”
过度紧张的神经经不起突然的挑拨,南平关守军身体一僵,狱卒们甚至打了个激灵,待得反应过来这是地牢外面的开门声,才稍微缓和了些。
“将军!”
接受完众人的军礼,刘忠鑫摆手止住了身后跟随的副将,走向了牢房深处,牢头悄无声息的跟在后面,小心翼翼摘下腰间的大钥匙串,尽量不发出一点动静。
刘忠鑫走到火把照不到的最后一间牢房,停住了脚步。
地牢外面青白的亮光透过小窗照进这间黑暗的牢房,投射在背窗盘坐的霍蒙身上,他闭着眼睛,周身笼罩在淡青色的光晕中,给人一种诡异的宁静感。
两个时辰之前,霍蒙昂头负手的走进这里,自己戴上了镣铐,从逍遥楼出来后,他就未发一言。
“开门。”
牢头应声打开铁栅,然后迅速退到了远处,刘忠鑫对此很是满意,抬脚迈进牢房,草木的霉味让他略微皱眉。
“地牢简陋,委屈霍将军了。”
霍蒙闭目不语。
“霍将军这是在怪本将军?”
“刘将军,我已经被撤去一切军职,实在当不起将军二字。”
在刘忠鑫的声音再度响起的时候,霍蒙已经将两套神功完整的运行了一遍,他缓缓睁开眼睛,双目明亮如星,笑容浅淡如风。
“嗯,说的也是,这规矩倒是乱不得,那这样,愚兄我痴长你几岁,就托大叫你一声霍老弟,如何?”
见霍蒙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他笑道:“愚兄有几句肺腑之言,霍老弟可愿意听上一听?”
如今,刘忠鑫脸上全然没有尴尬,也不介意霍蒙故意疏远的态度,反而拿出了一股子不拿自己当外人的亲近,与在逍遥楼义正言辞胆战心惊的模样大相径庭。
霍蒙见之,也不以为意,脸上一笑,心中却是玩味,当下道:“既然刘将军如此看得起在下,那在下洗耳恭听便是。”
“我知道,霍老弟对我有怨言,我不怪你!换做是愚兄我突然被革职查办,肯定要大闹不休,哪里会如你这般束手就擒?说实在的,霍老弟你如果想要反抗,就是十个我刘忠鑫也奈何不了你呀,到时候无法向曹侯交差的只能是我罢了,所以说到底,我还要感谢你霍老弟的成全呢……唉,因为这种事情说感谢,愚兄我也实在是觉得不长脸啊。”
刘忠鑫负手站在铁栅前,脸上似乎满是歉疚之色。
他这一句话倒是说得半真半假,在逍遥楼,霍蒙虽然也折了他的面子,让他丢了人,可毕竟没有出格,也算是照顾成全他了……他对这种结果那是非常满意。
不过,做事要留三分后路,他向来不是那种往死里得罪人的人,如今他被逼无奈唱了白脸,可不希望招惹霍蒙这种人物的嫉恨。
“刘大哥只是奉命行事,何必自责?我如今是待罪之身……”
“霍老弟!”
刘忠鑫突然拔高了声音,满脸的忿忿不平,“别说我,就是关内的老百姓都知道,你入关以来,尽忠职守严以治军,哪来勾结匪盗中饱私囊那档子事儿!你可是让咱们南平关扬眉吐气的英雄!让身为守将的愚兄都自惭形秽,可是……”
话音一转,刘忠鑫神色也随之黯然,眉头紧皱,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
霍蒙前面那句话虽然正中下怀,却还是客套话,刘忠鑫又岂会听不出来?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该点的还是要点的。
话不说不明嘛。
“霍老弟啊,你别看愚兄头上顶着‘南平关守将’的职务,风光无限,其实心里的苦,有谁知道?当初愚兄就劝过你,那张千夫能如此嚣张霸道,背后势力之大是你我根本就不可想象的,你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真挡了他们的财路,何止是丢官免职那么简单?如今,愚兄的话应验了吧!霍老弟,你如此成全愚兄,愚兄也就冒一回险,跟你说几句得罪人的话!”
刘忠鑫说到此处,突然挺起了胸脯,大有慷慨就义的气势,好像顶着掉脑袋的风险似的。
“你可知道,南平关自建关以来,接待过多少位巡边将军?狼牙寨建寨以后,又来过多少位?除了你之外,哪一位不是盆满钵满的回去,在曹侯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大赞一通南平关的大好局势?你有没有想过这其中的缘由啊?单单就是因为雁过拔毛吗,就因为张千夫厉害吗?”
刘忠鑫突然停了下来,目光灼灼的盯着霍蒙,摆明了就是在卖关子。
霍蒙心如明镜,却还是很配合地故作思索了一番,然后才抬头,脸上挂着一种说不清什么意味的笑容,缓缓地试探着道:“莫不是,因为……曹都?”
“聪明!就是这两个字!”
刘忠鑫一拍大腿,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那曹都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南平关呢!这关里关外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谁要是敢在这里动一动,曹侯面前立马就会多上一摞告状的折子!说白了吧,谁动他们的财路,他们就要动谁的生路!”
刘忠鑫这最后一句话犹如铁钉一般,掷地有声。
霍蒙,这回你总该明白了吧。
得罪陈道之的是你,得罪曹侯的也是你,得罪张千夫的还是你,脚上的泡都是自己磨的,今天的下场也是你自己选的,我不过就是被他们拉出来当坏人的无辜者。
霍蒙微微点头,饶有兴致的问道:“这么说,我此次回曹都,很有可能要掉脑袋?”
“霍老弟,圣意难测啊!”
刘忠鑫猛地瞪大了眼睛,上前两步,神色严肃的继续说道:“毕竟十几年来,敢得罪张千夫的,敢挡他们财路的,你可是头一个啊!换句话说,你可以不上贼船,却不能掀翻贼船。估计这会儿他们都在家里拍桌子瞪眼呢!你一介平民出身,在朝廷中无帮无派,惹上了这种要命的是非,再没有人帮你出头说情,情况堪虞啊!”
“嗯,的确堪虞……”
霍蒙顺着刘忠鑫的话,将那最后一句拖出了一个长长的尾音,然后便再也没了声响。
刘忠鑫见状也不急着催促,只是在小小的牢房里走来走去,摇头叹气,看那样子就好像是霍蒙马上就要上断头台了似的,而心里却在等着霍蒙张口,他好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继续下去。
而霍蒙看似在思量着刘忠鑫刚才的那番话,实则早就把他的心思用意给看透了,不过,霍蒙并不打算拆穿他,反而顺水推舟,将他等待的机会送了出去。
“刘将军世家出身,见多识广,不知对于此事有何高见?”
刘忠鑫求仁得仁,面色却是不动声色,他搓着双手停下徘徊的脚步,颇为中肯的说道:“愚兄一介武夫能有什么高见?只不过虚长几岁多懂些人情世故罢了。要说呢,这官还真不是好做的,得有靠山有人脉,得相互捧着才行,一旦出了事儿,这些个关系不就都派上用场了嘛,霍老弟在曹都里也是风云人物,身边总有几个朋友吧,比如那位陈三小姐……”
说到此处,刘忠鑫递给霍蒙一个暧昧的眼神,面上似笑非笑。
霍蒙大大方方的笑纳了他的眼神,饶有兴趣的问道:“刘将军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啊。”
“呵呵,不是愚兄我消息灵通,是霍老弟你名气太大。”
霍蒙听到这番调侃也不反驳,而是故作恍然大悟,沿着刘忠鑫的思路说道:“刘将军的意思莫非是,让我找陈三小姐帮忙?”
上道!
在心里大大的称赞了霍蒙一句,刘忠鑫知道自己是遇到明白人了,今儿的事儿,十有八九事半功倍。
“霍老弟,这还用愚兄明说吗?那陈三小姐的父亲是谁啊?两朝元老,曹侯面前的红人!只要陈三小姐能请他父亲出面,在曹侯面前美言几句……”
话说三分,刘忠鑫便收了口,笑盈盈的看向了霍蒙,霍蒙微微点头,同样送上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良禽择木而栖,如若我能投效陈大人帐下,说不定就能摆脱这牢狱之灾……刘将军这个主意出得好啊。”
霍蒙张口称赞,刘忠鑫一笑纳之,而后两人相视一笑。
成了!
刘忠鑫嘴角笑容不减,心中却早已收敛了笑意。
这条一石三鸟之计,用得还算不错。
一来,他给霍蒙点明了仇家,又送一条妙计,可算是仁至义尽了,霍蒙也挑不出什么他的不是,二来,陈道之是爱才之人,如果能够得到一员干将,必定心中大喜,他也有好处。三来,就算不成的话,他把霍蒙推到了陈道之的眼前,就等于羊入虎口,正趁了陈道之的心意,霍蒙恐怕死了都不知道,真正仇人就是自己要求的人。
“霍老弟啊,时辰差的不多了,愚兄也就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不过,你放心,愚兄已经做了交代,这一路上大事小情你尽管吩咐他们,他们如有半点怠慢,愚兄我断然饶他不得。”
刘忠鑫这话音未落,霍蒙就站起身来一抱拳。
“刘将军这是说得什么话?你为我出谋划策,我应该感谢才是。”
“什么谢不谢的?我们兄弟一场,愚兄在此预祝霍老弟……平安无事。”
刘忠鑫特别强调了后面的四个字,说得饶有深意,霍蒙霍蒙将之看在眼里,笑得意味深长,“借刘将军吉言,保重。”
“保重——来人呐,带霍将军上路!”
刘忠鑫一声高喊,神情严肃的离开了牢房。
霍蒙将双手背在身后,望着刘忠鑫满意而回的背影,眉尖眼底的笑意瞬间消失,他回头看了一眼窗外的白云,整个人仿佛一潭幽深的池水,平静无波。
早在看到曹都公文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这个刘忠鑫不过就是个跳梁小丑罢了,被人拉出来当替罪羊,又担心被自己嫉恨,自己又何必为难他?
幕后的高人可是正在曹都里急切的等着自己呢。
曾几何时,为了安身立命,自己一直想要搅乱曹都成为万众焦点,转眼间,又是一场风云变幻,自己的心境……却已经变了。
曹都,曹都……相对于这无边无际的塞外而言,曹都似乎变得越来越渺小了。
日出时分,直通北城门的大街上,五丈多宽的街面硬是被层层叠叠的人墙挤得只剩下三丈宽,街道两旁除了高大的匾额之外,就只看得见不停攒动的人头,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确定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来了!来了!”
街头处,数面鲜艳的旗帜映入了众人的眼帘,旗上那个大大的“曹”字昭告了这队人马的身份——南平关守军。
他们一改往日简便的军装,就像接受曹侯检阅似的,都穿上了明晃晃的帽盔铠甲,盔顶的红缨子乱飘,手中举着亮闪闪的刀枪,刀刃枪刺一律向外,逼得两边人群急匆匆后退,如退潮一般,混乱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咕噜咕噜……”
硬木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低沉而又刺耳,众人循声望去,当下大惊失色。
一辆木轮铁栅的囚车在众多守军的簇拥下缓缓驶来,霍蒙未着盔甲没有佩剑,以一身简单的玄色长衫站在其中,锁着镣铐的双手被固定在铁栅上,他微微仰头脸上平静无波,一双明亮的眼睛犹如九天上的星星,悠悠望着前方,好像在专注的看着什么,却又仿佛根本什么都没有看,与在城西校场上战平大先生那一天的模样,一般无二。
身在囚笼,威严不减。
众人身子为之一震,北城门大街上顿时人声鼎沸。
“快看,真的是霍将军!霍将军真的被抓起来了!”
“为什么要抓霍将军?南平关守军有什么资格抓鹰扬军的统领?”
不少人愤愤不平的大声嚷嚷了起来,指责鄙视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囚车旁的南平关守军,守军们瞥了一眼周围人群的目光,就目不斜视的看自己脚下的路。
他们紧握手中的兵刃,胳膊好像灌铅了似的,远没有之前抬得那么高了,本来随风飘扬的红缨子,也随之耷拉了下来,贴在帽盔上,有种说不出的萎靡感。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扯着嗓子喊道:“他们哪有资格抓霍将军,是曹侯下的命令,说是霍将军收受贿赂中饱私囊……还有,勾结匪盗!”
此言一出,满街哗然,群情激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