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阴王恨 尘埃落定
第二百五十六章 阴王恨 尘埃落定
阴长生没有料到,这钟圣君居然醒的如此之快。
而且它的手上不是还扣着范无救的无常铁铐么?怎么现在却能使出鬼神之力了?阴长生万分不解的望着钟圣君,与此同时,那四名灰头土脸的阴差自远处探出了头来,见到老怪物终于被腰斩了以后,这才流露出了猥琐且喜悦的笑容。
其实钟圣君早就醒了,就在阴长生重塑魂灵没多久,它就已经恢复了神智,但是它没有睁开眼睛,因为它当时满心的内疚。
是啊,曾发下誓言,想要根除贪腐的它如今却发现这个源头正来自于自己,这让正值的钟圣君如何能够接受?话说这一次钟圣君因意外而提前进入了休眠,所以相比起以前,它睡的不慎安稳,浑浑噩噩中做了很多离奇古怪的梦,在那些梦里,它变成了祸害阴间的罪魁祸首,而刚才醒来时又听到了世生和阴王的谈话。
它这才明白,原来那些根本不是梦,原来自己竟是一个上古凶神的傀儡,在它的操控下,不知不觉犯了诸多不可饶恕之罪行。
这个现实对于钟圣君来说,着实有些残酷,但钟圣君就是钟圣君,它明白,如今自己如果再不做些什么的话,那自己乃至地府将会因此失去更多。
我既然一时罪魂之身,如今不奢求能得到宽恕和原谅,但起码,起码也让我竭尽所能去做我应该做的事情吧!
想到了此处,钟圣君这才睁开了虎目,首先映入其眼帘的,便是谢必安一伙儿,当时的事态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阴长生要是杀了世生之后,定会顺手将四阴帅一齐除掉,所以谢必安在瞧见钟圣君醒来之后,眼珠一转,立马就想出了一条绝境逢生之计。
于是,它一把夺过了范无救腰间的钥匙,奋力的朝着钟圣君爬了过去,匍匐到了它的身前,谢必安压着激动,轻声说道:“圣君大人,您醒了,当真是太好了,那个妖童模样的魔头,便是腐败地府的元凶,这里面有太多复杂的事情我一时半刻无法跟您解释,但属下要说的是,我等兄弟四个,一路捉拿魔头到此,现不敌那魔头的狠辣,还请圣君大人为我等做主啊!”
自保,从方才开始,谢必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不过这一次,它的谎话却险些被拆穿,躺在地上的钟圣君平静的望着它,随后叹道:“老谢,你我相识多年,你什么性格我又如何不知?虽然我还没弄清此事的来龙去脉,但是你们四个,也与这个‘阴王’有关吧。”
谢必安舌头一紧,心中一惊,一时间居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它当然跟这件事有关啊,一直以来都是它帮那阴长生做事的,怎么会有没关系?而当时见这钟圣君似乎知道了它的秘密,谢必安四肢僵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让它更加意想不到的是,钟圣君见它这副德行之后,居然长叹道:“老谢,我不管你做了什么,但我相信你的内心还是公正善良的,此时的我也没有资格给你定罪,说起来真是讽刺,一直来我要找的罪人竟然就是我自己,如今你我既然全是罪魂之身,为何不拼劲全力做些什么呢?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等到他日公断之时,你也能将功赎罪落得轻判,你说是么?”
“你,你说的有理。”谢必安见到了这个时候,钟圣君仍念他们的旧情,心中满是愧疚和感激,这个圣君虽然无法给它们便利,但它却从来未曾轻视过它们兄弟,而阴长生虽然能满足它们的物欲,但是却给不了它们最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尊严。
直到那一刻,谢必安终于领悟到了尊严的可贵,于是它不再犹豫,十分感动的对钟圣君说道:“圣君大人,谢谢你看的起我们,你说的很对,我这就给你打开手铐。”
说话间,谢必安拉起了钟圣君的手腕,将钥匙塞到锁孔之内轻轻一转,咔哒一声,手铐滑落,钟圣君重新恢复了力量,而就在那一刻,尝尽了失败滋味的阴长生已经以鬼神之力凝结冰锥誓要将世生碎尸万段。
所以钟圣君这才出手,趁着那阴长生失去理智的时候,从它背后给了它致命的一刀。
一刀斩下,阴长生那刚刚塑好的魂魄断成了两截儿,只见它瞪圆了眼睛,沙哑的望着钟圣君说道:“你……你……!!”
“我已经知道了这一切。”在谢过了世生之后,钟圣君咬着牙对阴长生说道:“对于你的一切,我不能妄自评价,你虽然给了我力量,让我拥有圣君之名,但你也借我魂魄企图颠覆地府残害生灵,圣君感激你,叫你一声师父,但圣君无法再让你做恶,你放心,你死之后,你所犯下的恶行有我来为你恕罪,所以,请你安心的上路罢。”
说罢,钟圣君一伸手,将阴长生的半截魂魄抓在掌心,鬼神之力瞬间爆发,阴长生只感觉到此时灵魂如火焚练,由于之前彼此的共生关系,钟圣君拥有阴长生近七成的力量,外加上方才神识脱离时,有一部分力量仍被留在钟圣君的灵魂之中,所以如今接连受创的阴长生自然不是它的对手。此时在钟圣君的鬼力之下,痛入心扉的阴长生不停地惨叫,直到马上就要被钟圣君处死的时候,阴长生这才拼劲了最后一丝气力终于挣脱了出来。
离开了钟圣君的束缚之后,阴长生跌落在地,用双手支撑着想爬起身,但浑身魂魄已经支离破碎,再没有了往日那般的傲气和力量。现在的它,只能用穷途末路来形容,别说活不下去,就算能活,但诺大个阴间内也没了它的容身之处。
所有的一切似乎已成定局,以为能只手遮天的它,即将面对的却是一个类似于千年之前同样的结局。
历史当真是一个又一个的轮回,阴长生自认为自己神识未灭,可卷土重来却又受命运之捉弄,直落到这般的下场,钟圣君提刀直视阴长生,当时阴长生双目中的情绪极度复杂,它究竟在想些什么?是否在悔,还是在恨?
悔的是,如今的它将要死在自己一手调教出的傀儡手中,恨的是,不论多么完美的阴谋,始终赢不了那该死的“命运”。
所以,阴长生竟然笑了,它的笑声听在耳内,比腊月飞雪更寒人心,刚开始这笑声中还能听出些许凄凉,但是慢慢的那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几经疯狂,只见它用沙哑的声音仰天嘶吼道:“贼老天你满意了么!!我终于明白了,你让我活下来不是想让我当‘王’,而是想让我给这些杂种‘铺路’!!吗的贼老天,吗的贼命运!!我就算是魂飞魄散也不能放过你!!我不能放过你啊!!”
听到阴长生的嘶吼之后,土坑内的世生心中咯噔一声:又是这样的话,看来这阴王定是知道什么,如若不然的话,它为何总是提到“命运”?
想到了此处,世生便奋力缝扎着支起了身子,随后气喘吁吁的开口问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而‘命运’又是什么?”
抽搐着的阴长生放生狂笑:“你问我命运是什么?我确实知道,但我不会告诉你这杂种!小杂种,别以为你靠着狗命赢了我就得意忘形了!实话跟你讲吧!只要你还顺着‘命运’往下走的话,你的未来注定要和我一样,不,你注定是比我和王方平更惨的‘牺牲品’!!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到那时你就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无力挣扎’!一定会的,一定会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阴长生回光返照似的大笑着,似乎在临死前看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而就在这时,钟圣君已经走到了它的身前,望着这个一直被自己利用的家伙,阴长生笑得更开心了,只见它无比阴毒的对着钟圣君说道:“小鬼,我承认这一次栽了,但是你别得意,只要你活着,就注定要拥有我的力量,还有你良心上的谴责!而且,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这些杂碎,我是阴王!永远的阴王,即便落得现在这般地步,却也不是你们能杀的,能杀我的,只有我自己!!”
说话间,只见那阴长生双目圆瞪,瞳孔便得一片血红,随即,它体内所剩的鬼神之力尽数爆发,钟圣君只感觉到一股红芒耀眼,紧接着,阴长生猛地张开了嘴巴,魂内神识化作一道光华腾空而起,就好像一颗流星般直冲天际。
最后,那光芒凭地爆炸,世生的阵法此时已经失去了效用,黑暗的天幕重新出现,那红光闪夜幕中瞬间闪耀,钟圣君和世生都瞧见了那道光,那是阴长生引爆了自己所有神识的光华,就这样,一代阴王阴长生还是同王方平一样,神使俱灭消散在了这阴间地府之中。
直到它彻底消散,钟圣君似乎还能听见它那狂妄的笑声,在阴长生自爆之前,它的神使确实对钟圣君发出了敬酒回荡天际的咒骂:你是我的传人,直到地狱填平无间消散你也摆脱不了这个事实!从今天开始,你就一直背负着这个包袱永远的痛苦下去吧!!
“正合我意。”天空之中红光逐渐散去,钟圣君望着恢复了黑暗的天空若有所思,只见它平静的自语道:“不用你说,我也会用余下的所有时间来忏悔你犯下的罪过,走好吧,师父,永别了,阴王。”
阴王终于死了,它所有的阴谋也就因此烟消云散,四大阴帅激动的手舞足蹈放声大叫,而世生则在钟圣君的搀扶之下爬出了土坑,他伸手吃力的摸了摸小梨子的头顶,随后对着钟圣君说道:“你这回得偿所愿了,从今以后,地府不会再有贪腐之事了。”
“也不会有圣君了。”钟圣君平静的说道,说完之后,它和世生一同瞭望鄷都城的方向,在鄷都城中,十殿阎罗正在做着最后的平稳工作,当然,这其中的具体事宜,咱们便不在此一一细表了。
这场暴乱就好像一场阳间的雷阵雨,来时无影,去时无踪,由阴王的复苏而出现,也由阴王的死去而告终,虽然地府因此而出现了动乱,但万幸的是没有出现战争,这是让世生最欣慰的。
世生因为在那场智斗中受了重伤,所以当阴长生死后,他便不受控制的陷入了沉睡,毕竟他一介凡人修道者,虽然智取了阴王,但是身上所受之伤十分严重,地府的药物对人无效,世生只能靠着自己体内的精神力量慢慢恢复。
而这一觉,就睡了将近二十天。地府所有的安抚工作,都是在这段时间内完成的。如今虽然真相大白,阴长生的阴谋被公之于众,但是仍有许多严重的隐患遗留,这其中最让阎罗们感到头疼的,还是那贪腐之事。
阴王虽死,但因为它的关系,当今地府鬼差之中,几乎绝大部分都曾犯过贪腐之罪,如果按照铁律一一查处的话,地府阴兵十有八九都逃脱不掉,到时地府无兵可用不说,还很有可能因此引发新一轮的动乱。
面对着这个烂摊子,就算最公正的阎罗也很是无奈,在大局势下,阎罗觉得地府今天这局面同它们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为了维稳,十殿阎君共同决定,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所有鬼差都得到了赦免,不过从那以后,痛定思痛的阎君在鄷都城中设立了一座新的衙门,从此后,如果谁还敢贪污受贿的话,一律严惩绝不留情。
不过在经过了此事之后,阎君们也明白了一件真理,官场之上,只要有心,便会有贪,如今虽然设立了新的衙门有了新的开始,但这种风气会持续多久呢?一百年?一千年,两千年?不论多久,阎君们只能尽力的去做。
鄷都城的鬼民们十分拥护这个决定,因为就在那日,十殿阎罗下了命令,将所有查抄的赃款发放群众,阴长生想用来收买人心的手段,十殿阎君替它完成了,而在收到了冥钞之后,鬼民们十分欢喜,毕竟管它谁当家呢?给钱就行。甭管你说的再好听,但什么都比不过到手的票子来的实惠不是么?
况且它们也确实恨阴长生那个老怪物,这家伙太危险了,如果被它统治的话,哪里还有鬼民的好日子过?
嗯,相比之下,还是十殿阎君要好!因为它们能给鬼民们带来平等,真正的平等,这便是它们这些亡魂最想得到的东西。
而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所有提心吊胆的鬼差们全都长长的出了口气,太好了,如此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地府再次恢复了照常运转,那批被关灵泉和世生从地狱中放出的鬼魂们被重新审判,这是个大工程,但既然想要更正错误,便不能有一鬼受冤。
该投胎的绝对不会落地狱,该落地狱的绝对不能让其跑了。
因为每个人,每个鬼,都要为自己生前活着死后犯下的罪孽负责。
同样,如今想要恕罪的,还有一鬼,那便是钟圣君,钟圣君回到了鄷都城后主动前去投案请罪,任凭那十殿阎君发落。而阎罗们确实公正,它们也明白钟圣君的灵魂是无辜的,因为它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
而且在最后,还是钟圣君打败了阴长生,如此将功赎罪,阎罗们便免去了钟圣君的罪责,但尽管阎罗不怪罪,可钟圣君却始终过不去自己心头这关,于是,它主动的放弃了自己“圣君”之位,恳求阎罗们成全,让它做个最辛苦卑贱的工作,以减轻它心中的愧疚之感。
当时钟圣君对十殿阎罗说:我虽无心,但地府确实因我遭受了浩劫,如钟某仍留在其位谋职,又如何对得起那些遭受无妄之灾的鬼民?所以,求阎君成全,让钟某永远留在地府,用接下来的所有时间赎清我之罪孽。
阎罗们见钟圣君如此坚持,对其也十分钦佩,于是只好答应了它,将它的官位免去,发配到鬼差之中,当了一个研磨军需刀具的小厮。但“圣君”之名给予保留,因为它担当得起这两个字,忠良正义的它,依然是地府的最强守护神。
钟圣君被剥去权利后,阿喜仍然跟在它的身边,因为它所仰慕的并非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而是一个足以托付万世的情人,或者亲人,说老实话,阿喜很为钟圣君高兴,虽然磨刀的工作单调清苦,但比起以前,钟圣君获得了从未有过的自由。还有它,鬼神虽不能爱恋,但能一直陪在它的身边就很好了,孤苦的阿喜如今终于能将笑容毫不顾忌的流露,因为它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份归属感。
而得到了归属感的,也不止阿喜一个,还有那冥侠关灵泉,在殿前阴兵们官复原职之后,阎罗单独召关灵泉入鬼国神宫,嘉奖其英勇正义,并想提升它为继四大阴帅后的第五大阴帅。
但出乎意料的是,关灵泉婉拒了这个邀请,在经历了这件事后,关灵泉重走了一遭听经所和地狱,酸甜苦辣间它终于顿悟,看破了“官道”的它觉得,只要坚持信念,当不当官都无所谓,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它要潜心修行,期盼能早日悟出大道,拥有前往三途的力量。当然,关灵泉并不是单纯的想要成仙,因为它喜欢这里,阴间的一切全都融入了它的血脉之中,它见识过地狱之景,所以它情愿当个八万地狱的“劝世者”,跟随菩萨普渡亡魂。
而四大阴帅这一次侥幸逃过了一劫,因为钟圣君回想不起它究竟犯过什么大错,且那阎罗下了旨意,无论是谁,先前所犯一切全都既往不咎,值得庆幸的是,它们虽犯了大错,但好在及时醒悟,所以阎罗也免了它们的罪过,只是各自罚了两百年的俸禄恣以惩罚。
对这个惩罚,谢必安心中之念阿弥陀佛,对它们来说,这当真是最好的结果,幸亏它们最后站对了队伍,如若不然的话……真是想都不敢想啊!
于是,谢必安私通阴王的事情,变成了阴帅们最大的秘密,只将这事烂在了肚子里面,打死都不会往外说。而经过了这件事后,四阴帅当真洗心革面,再不敢煽动贪嗔痴爱乐受之念,不过……老实说,这也许只是暂时的,但不可否认的是,从那以后,它们的确收敛了许多。
说到底,这四名阴帅其实都不算坏,它们只是各自有些缺点,而这些缺点,也是它们能成为阴帅的理由之一。
它们本是无常,喜怒无常,众生无常,马面牛头,牲畜六望。天道是公平的,因为四大阴帅身上的缺点,正是人生的缺点,它们在死亡世界,却代表着人的一生。
它们,也是这天道的一部分,天道借此警示世人,喜相与怒相,轮回挂残阳。
如此这般,恢复了运转的地府慢慢的开始自愈,到最后,只剩下世生。
大约二十天后,沉睡的世生这才吃力的睁开了沉重的眼皮,一股脱力之感伴随着极度的饥饿阵阵袭来,嗓子眼渴的冒烟,但心中却忍不住喜悦,因为它发现自己正在一处别致的屋子里,身上盖着精致的纸被子,门外安静极了,安静就意味着和平。
因为他的努力,动乱结束了。而接下来,世生又该考虑些什么呢?
当然,当时的世生只是单纯的想吃饭,于是他挣扎着坐起了身,以沙哑的声音叫了叫人,刚叫了几声,只见那纸门哗啦一声被拉了开来,一身灰袍的关灵泉冲了进来,一把拉过了世生的手,大喜道:“好兄弟,你终于醒过来啦!真是太好了!”
世生微笑的点了点头,随后一边揉着眼屎一边问道:“关大哥,我睡了多久?”
“二十一天啦。”只见关灵泉呲着牙笑道:“你小子可真能睡,不过能睡好,能睡才能恢复,啊对了,正好在你睡觉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关于你的事情,我现在说给你听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