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何曾梦觉（三）
第二章、何曾梦觉（三）
昆吾山万香殿，仙境一如既往，但是万香殿人员上下，都有些忐忑不安。无论是位高望崇的神女，还是普通的杂役，此时此刻，都不禁觉得六神无主。
万香殿中共有五名神女，她们如今，都聚在盆地中心小山之下的神庙里，跪伏在神像之前。那神像眉宇间与兰萍有几分相似，但显得神圣庄严，令人不敢亵渎。神像并不大，只不过是半人高许，可五名神女跪拜之时，却份外虔诚。
“青姐姐，始祖真将那人放进神塔之中了么？”
五位神女分着赤、橙、青、蓝、紫五色彩衣，她们一旦成为神女，原先的名字便会放弃，而以这五色为名。现在说话的，便是着紫衣的那位神女，在五女中，她个头最高佻。
“我亲眼所见，不会有假，方才始祖神像宝光大作，分明是始祖元神受重创的模样，现在终于稳定下来，看来那厮果然有几分道行，竟然能在塔中伤着始祖！”青神女咬牙切齿地道：“只是不知那厮如今死活，他是功德体，又有如此修为，若是……”
她话尚未说完，突然间神像上光芒闪动，那神像竟然活了过来一般！
“始祖娘娘！”五色神女又都跪了下去。
“我败了。”神像沉默了会儿，然后一语出来，便让五色神女花容失色。
“娘娘如何会败！”青神女甚至失控地惊叫起来：“娘娘功参天地神通广大，如何会败给那人！”
“我败了，如今我已降之，以此换取卢公子对我万香殿之庇佑。”神像长长叹息道：“汝等自此以后，当服从卢公子，以十五载努力，消过往之罪衍！”
“我们哪里有什么罪衍？”橙神女变色道：“妖人挟持了娘娘，我等去救娘娘！”
“哼！”
她话语才说完，一声冷哼象是万斤重锤一般敲打在她心头，她只觉得自己心脏狂跳了一下，似乎要破碎一般。还未等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的身躯就不由自主地伏倒，五体投地拜了下去。
旁边的另四位神女可以感觉到，一股强大得无法抗拒的神念，已经完全控制住橙神女的身体。
“我没有太多的时间耽搁，兰萍，若是你这些徒子徒孙不服气，我不介意让她们全部形神俱灭！”另一个冷静得几乎没有感情波动的声音传来，虽然那声音很轻柔，不带丝毫杀意，可是五神女听了却是牙根发颤。
神像象是发出一声苦笑，又象是一声轻叹：“我尚且不是对手，遑论你们，事已至此，无谓的反抗没有任何意义，若是你们想着我平安，想着自己平安，还是乖乖听从卢公子的好。橙儿，你性子最急，又最亲近我，千万要忍……”
五神女呆呆地跪着，听着始祖的吩咐，她们起先只是激愤，现在冷静下来一想，连始祖都不是那厮的对手，她们的反抗除去送死之外别无意义。
“咯！”
大地突然震动起来，紧接着，这座小山又左右分开，露出里面的通天塔。五神女呆呆看着，见那塔缓缓升起，然后停在盆地上方。她们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整个万香殿里，所有的女修行者也都茫然地仰望。
“为了让你们安心听令，我要给你们留下点纪念。”空中，一道强大的神念带来了雷鸣般的咆哮，紧接着，通天塔底部放出一道银色的光环，光环迅速扩散，传递到盆地的每一个角落，就连那些藏身于地下的万香殿众也没有幸免。
“在你们元神之中，我都留下了一枚印迹，若是你们胆敢反抗或者怠慢，这印迹就会发作，发作的结果……谁愿意试上一试？”卢瑟的声音又传了来。
“我！”橙神女挺身站了起来，她可以跪拜兰萍的神像，却绝不肯跪拜卢瑟一个男子。
“很好……”
卢瑟的话语中，橙神女只觉得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她吸了起来，浮在了半空之上，所有万香殿之人，只要仰首，便可以看到她。那股力量将她翻了个身，呈大字状面朝下，然后，橙神女只觉得自己的元神猛然躁动起来，她的修为一瞬间就完全消失了。
不仅是修为消失，更可怕的是，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迅速衰弱，她的长发，原本是乌黑如夜的，可就在数卢之间，变成了枯灰色！
“你做了什么……”
虽然有所准备，橙神女还是惊问道。可是她一开口，就觉得嘴中异样，原本满口坚固的牙齿，此时竟然松动了，而且从门牙开始，一颗颗往外掉！
“我只是剥夺了你的修为，和用这修为葆有的青春。”卢瑟平静地道。
这个橙神女是兰萍的死忠，虽然忠诚值得赞许，可并不是忠于他，因此，他并不准备留情。然而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传了出来：“卢公子，你答应过我不伤她们的！”
“我没有伤她，只是对那些胆敢不服从者的一个惩诫。”卢瑟平静地道。
“饶……饶我……娘娘……救……”
此时橙神女的身躯仿佛抽筋一般抖了起来，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向兰萍求救，过了好一会儿，兰萍道：“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可以饶了她么？”
“我不会杀死她的，她的寿元还在，也就是说，她还可以以这具老病之躯生存很长的时间。”卢瑟冷漠地道，他有同情心，可是不是用在这些只顾自己的女人身上的：“好好照顾她，如果她有什么意外，我就从你们当中挑选出一个人来替代她！”
“你好狠！”兰萍嘶声道。
“你们是幸运的，还有机会在我面前说我好狠，乌州那些屈死的人们，大楚辛氏满门，还有更多因为你们的阴谋而死去的人们，他们连当着你们的面说一声好狠的机会都没有。我觉得，我对你们狠一点，就是对他们仁慈一些。”卢瑟依旧不动声色。
万香殿中的女子，惯会在背后弄阴谋诡计的，因此卢瑟的用意她们都明白。对于她们这些千娇百媚的女子来说，青春永驻可是她们最大的财富，卢瑟生生剥去橙神女的青春，让她以老丑衰朽之躯苟延残喘，对于万香殿的诸女来说，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只要这个例子在，万香殿诸女对卢瑟便会怀有畏惧，便不敢阴奉阳违，因为她们不会忘记这个悲惨下场。
而且，她们还不能让橙神女自尽或者死去，因为卢瑟已经放出话来，若是橙神女死了，她们当中便又得有一个出来顶替！
卢瑟知道自己这等手段算不得光明正大，也只能让万香殿诸女对他更加恐惧和痛恨。不过他不在乎，从一开始，万香殿就是他的敌人，敌人的恐惧与痛恨，实在是对他最好的嘉奖。
“你这厮……”
那空中的通天塔内，兰玉的元神浮在卢瑟身前，她咬牙切齿，刚想咒骂，却被卢瑟一把抓住，又塞回了通天幻境之中。
对待敌人的仁慈就是对待自己的残忍，即使到现在，卢瑟也不认为万香殿是他的伙伴。至于以后能不能成为他的伙伴，就要看她们劳动履行的结果如何了。
“四神女听着，你们将万香殿所有力量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四处通知那些中小宗门，凡是未曾参加桑谷会盟的中小宗门，都让他们去桑谷听我之命，若有不从者，允许你们使用武力制服。”卢瑟森冷道：“但是，不得伤及无辜，能不伤性命就不伤性命。”
“另一部分去桑谷外钟安城，在钟安城中听候知县董大先生的指挥。我与你们始祖有约，你们为我效力十五年，便可换回自由。”
“卢公子，大天倾在即，十五年后怕是连大原星都没有了！”四神女中的青神女用神念传声道：“这样下去……”
“我要你们做的事情，就是帮你们逃过大天倾！”卢瑟冷冷地道。
见过他的神通之后，虽然对他极是痛恨，可万香殿之人也知道，他用不着用虚言诳骗众人。因此，闻得说他有办法帮助众人逃过大天倾，众人都是欢喜，毕竟万香殿虽然搜集了二百余年的材料，可是那能载着万人逃走的法宝还没有炼制成功。而且，从目前情形来看，想要成功的可能性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万香殿中，只留一百人看护即可，其余人等，都需给我动起来，还有，你们派在各宗门各势力的暗中力量，也要全力助我，至于如何控制那些力量，不需要我教你们吧？”卢瑟又冰冷冷地道。
四神女相互对望，除了苦笑之外，别无神情。
对万香殿的安置，卢瑟可不象对于剑庐宗那样和言悦色好语相请，他用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在剑庐宗，他要的是支持和理解，在这里，他要的只是畏惧与服从。
这也与他此时的心情有关，毕竟，从兰萍那得知的有关通天印和通天塔的情报，实在让他心中有些不爽。
安排好万香殿事宜后，那通天塔便直飞上半空，化成一道光，迅速飞往远方。万香殿诸女仰首望天，卢瑟虽然已经离开了，可他的话语和他的威胁，却象万斤巨石一般，沉垫垫地压在她们心头。
“怎么办？”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四神女身上。
“我们分工吧。”良久，四神女之首，一向寡言少语的赤神女冷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