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宝剑出匣（三）
第306章 宝剑出匣（三）
等到与会的几位哥老会大佬退下之后，关大龙头的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低声的道：“山上那边有什么消息没？”
他所说的山上那里自然是指东突，川内其他地方的分舵他本来就没做太大的指望，能在各地牵制住一批城堡的人马就已经够了，山上的这批援军才是他最大的依仗。
根据哥老会内部智囊团的分析，城堡方能够派出支援成都市的兵力不可能超过一个军团，也就是八千人。
纵然城堡这次出战总兵力不少，大大超乎了己方及周围所有势力的预料，但需要驻守的地方也不少，尤其是川内各处建有武馆的地区都必须留守一批人手行使威慑的功能，等到其理顺当地的关系，战事怕早就已经结束了。
而哥老会在成都市内的实力就差不多有近万人，算上附庸势力，总兵力达到一万五千人还是不成问题的，而铁骑会与百花阁两个势力加起来也只有四千人，加上附庸势力，总兵力可攀至六千，而武馆一方算上扩招更新增援的，人手也只有四五百。
从成都市内的实力对比上来说，哥老会这边还是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总兵力几乎是对手的两倍有余，如果再算上就快要抵达的山上的那帮人，就算与城堡方正面对抗，关大龙头也是无所畏惧。
“按先前的命令行事。”几经权衡，关大龙头最终还是做出了先下手为强的命令，既然彼此已经撕破了脸皮，那么抢在城堡的增援力量抵达成都之前，大幅度削弱城内敌对势力的有生力量，如果能将其歼灭或者驱逐的话，那就更再好不过了。
尽管他心里也明白，后面的一个可能性几乎是微乎其微。
从九月的最后一天开始，一场双方动员兵力近十万的战役正式拉开了序幕。
从哥老会总部下达命令的那一刻起，城内的哥老会势力就好像是上了发条似地对城内的铁骑会、百花阁还有杨氏武馆展开了全面的袭击。
像哥老会搞出这么大的动作是不可能瞒过城内其他势力的耳目，得到准确消息后，杨帆没有半点犹豫，武馆与百花阁的人员便开始撤离，最后在铁骑会总坛齐聚，其中全部力量驻守待援。
局势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完全超乎了欧阳建与蓝色魅姬的想象，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行事异常稳重的关大龙头为何此次会变得如此冲动，直到许久以后这仍旧是一个谜。
虽然在心里很是不满被武馆拖下了水，但此刻他们二人已经没了别的选择，投降的后果不会比战败更加凄惨，却也好不到哪里去，战斗的话还有获胜的希望，尤其是城堡派出的援军更是一剂强心剂，是以，他们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武馆走下去。
九月三十一号，成都杨氏武馆总部、倾城大角斗场、百花阁总部及一系列产业全部被哥老会的人占据。
十月一号，哥老会底层人员被丰厚的战争红利刺激的仿佛打了鸡血似地，对盘踞在铁骑会总部的最后抵抗力量发动了规模空前的战斗。
在这一天，双方进行了惨烈的搏杀，据战后的统计，仅仅在这第一天中，双方伤亡的人数就已经达到两千五百余人，其中直接战死的就有近八百人。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猎魔者，不是那种滥竽充数鱼肚部队，每每令得到这个情报的人扼腕叹息。
城堡及其盟友与哥老会的伤亡比大致维持在1：1.5，也就是说这头一天里，城堡这边伤亡了千余人，哥老会那边则损失了一千五百人左右。
从数据上看，城堡这边还占据了一定的优势，但站在全局的利益上来看，这种互换对于哥老会还是非常有利的，后者的底子雄厚，经得起消耗，而城堡这边在城里的人本来就不多，主力几乎都是由铁骑与百花两个势力担当，只是谁也没想过战事会进行的如此惨烈。
无论是从双方出动的兵力规模，还是战事的惨烈程度，这场被后世命名为川滇战役，其规模之大，影响之深远，在虫潮爆发后的整个华国乃至全世界，都是空前的。
事后，连杨帆都不得不承认，他似乎带了一个不好的头，如此大规模的同族相残，对于抵抗虫子的统一大业是具有强烈的消极意义的，直到……
不管外界的人是作何感想，战斗仍旧在继续进行中。
稍后的两天，战斗强度虽稍有下降，但双方依旧是打的难解难分。
哥老会毕竟老牌的强大帮会，又占据着人数的巨大优势，几次都差点铁骑会的堡垒阵地，如果不是关键时候不是杨帆等人顶了出来，说不得铁骑与百花一方的人只有撤出城外一途。
“太惨了，真是太惨了……”诸葛贤听着下面统计来的数据，脸色惨白，双眼无神，嘴唇不受控制的轻轻喃喃自语，跟当初杨帆等人初见时的那副风度翩翩的儒士形象大相庭径。
三天的战斗下来，铁骑会这边的损失实在太大了，兵力损失三成有余。
蓝色魅姬那美艳动人脸庞上，终年不绝的妩媚笑意也不见了踪影，只是默然无语，她的损失绝不会比对方好到哪里去。
欧阳建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克制着心里的悲愤，语气平和的对杨帆说道：“杨堡主，不知贵方的人马何时才能抵达？”
在战斗开始的第一天，杨帆便公开了自己的身份，若非如此，在这般巨大的伤亡情况下，铁骑与百花两方的首脑不可能不产生其他异样的心思。
不过，杨帆估计，这两方的人估计也快到达极限了。
如果在冷兵器时代，超过三成的伤亡，一般的队伍怕早就崩溃了。
从这点也可以看出，欧阳建与蓝色魅姬确是很有能力的两个人。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我方的第一军团便能参战，难道你们没发现，今天哥老会那边的攻击变弱了很多嘛？”
杨帆的话令其他几人一怔，继而脸上浮现出一抹狂喜之色，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在欢喜的面孔下却带着一丝隐忧，委实不知道，城堡大军的赶到，对己方是祸还是福。
只是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他们，只能见一步行一步。
……
事实上正是得到城堡方援军将至的消息，哥老会才降低了攻击的强度，直到日落时分，才不得不收兵休整，准备应对来自西南方的攻击。
“要我说，咱们就直接去跟来自滇省的细佬干一仗，打赢了他们，城里这边的情况也就明朗了。”秦坚挥舞着手臂大声叫嚷着，他是关大龙头的心腹，很多其不方便的话都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战事进行到现在，虽然哥老会的损失不轻，但其家大业大，这点损失还是承受的起，目前城内依旧拥有超过一万两千人的强大兵力，对上城堡这边几方合力，也不会在兵力上有什么劣势。
而且哥老会毕竟是占着战场在本地的优势，如果战局陷入僵局的话，最先撑不下去的肯定是城堡一方。
“龙头，你上次提到的那个……什么时候能到？”万俟寒是哥老会内的另一名大佬，他记得关大龙头曾隐约提起过几方也有援军，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没下文了，心里不由很是迫切。
虽然关大龙头在会内一向都是一言九鼎，威望很高，但对于几方加入到这一场惨烈的战事中，会内不少人心里还是有着很大的疑虑，只是不方便宣之于口罢了。
关大龙头面色沉寂如水，秦坚虽然不明白其中有什么变故，却还是站了出来说道：“万老，你也是会里的前辈，难道没有援军咱们就不能打下去吗？咱们哥老会走到这一步，从来都是信奉自己的拳头，就算没有援军，咱们也一定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
“秦堂主说的好，就让那帮滇省的细佬尝尝咱们拳头的厉害。”
不可否认，秦坚的这番话还是很有些感染力的，对于哥老会内部的少壮派来说，更是极具蛊惑力，立即就获得了他们的支持。
而屋里的其他老字号的前辈大佬们，看到这里，眼里纷纷闪过一丝无奈和愤怒的眼神，只是为了顾全大局，才没有爆发出来。
整个决策会议就在冷场的情况下结束。
“龙头，咱们……”秦坚小声的说了一句，旋即发觉对方的脸色不对，立即改嘴骂道：“那帮人真不是东西，平常在咱们这拿了那么多好处，现在有事求他们帮忙，结果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果然是非我族……”
“哼。”
听到这一记冷哼，秦坚才醒悟自己的口误，他说这话岂不是在否定关大龙头以前的决策，与骂其本人好像也没什么察觉，顿时冷汗一滴滴的往下滴。
“下去吧，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秦坚顿时如蒙大赦一般，应了一声急匆匆的向外退去。
“华仔。”
许久没有听到父亲喊起自己的小命，年近三十的关华禁不住一愣，脸上的冷漠肃杀之气也消退了几分，“爸，你说。”
看着一脸刚毅线条的儿子，关大龙头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华仔，明天你把血刀营带在身边，如果情况有什么不对，你……还是自己先走吧。”
“爸，你这是——”关华满脸震惊的看着身躯有些微驼的父亲，怎也想不到对方居然说出这番话，居然未战就已经先安排后路。
难道父亲真的老了？
这个想法在他心里转悠，脸色却一如既往，只是嘴唇闭合了一二，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所谓知子莫若父，关大龙头很是了解儿子的性格，心里微微摇了摇头，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傲气了些，也不知以后是否……
“让你把血刀营带在身边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今天的会议你已经看到了，你的那些叔叔伯伯们心里怕是都很不服气，我让你带着血刀营，正是为了让你明天在后面督阵。”
血刀营乃是哥老会最精锐的力量，人数只有五百，却个个都是亡命之徒，无惧生死，只听从大龙头一个人的命令，对于哥老会内部的人来说，这些人都是传说一般的存在，威慑力十足。
听到这里，关华心头的疑惑稍减，可他想起了父亲刚才说话的神态，心里却仍旧有种不祥的预感，“爸，那你刚才的话是……”
“没什么，只是有感而发，算了，今天你早点下去休息，明天将事你我父子决定命运的一天，好好养精蓄锐吧。”
看着儿子转身离去的身影，关大龙头的脸上泛着一丝苦笑，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苦心，儿子是否能够理解。
无论是城堡一方还是哥老会这边，这注定是一个无眠的夜晚，每个人都忐忑的想着明天的战事，不知胜负谁属。
九月四号凌晨。
平静了整个夜晚的成都市再次变得喧闹起来，大批的哥老会成员整装出城，打算在城外与城堡的第一军团打一场会战。
由于有铁骑会这个钉子的存在，城池之利并不全归哥老会所有，既然如此，后者便索性将战场定在城外的平原上，宽阔的场地对于占据着人数优势的哥老会还是极为有利的。
为了赢得这一次的战斗，哥老会将所能调动的全部力量集中到了城外，整整一万两千人，除了少许留在城内监视铁骑会帮人，其余全部都走出城，在外做破釜沉舟之举。
而城内的铁骑会与百花阁自身伤亡惨重，不参加城外的战斗于情于理也不为过，哥老会的高层正是看中了这点，所以才大胆的调走了城内的所有兵力，胜的话，携势回城自是无有不破，败了的话……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俗话说，人一过万，无边无际，城外密密麻麻聚在一起的一万两千多人，场面看起来是极为壮观的。
按照不同的大佬，大哥，师门，哥老会将一大帮子人，分割城大大小小不等的方阵，其中有的训练有素，看起来颇为威武，有的则是东倒西歪，看起来就像是一群乌合之众。
好在现在猎魔者之间的战斗，倒不怎么讲究阵型，到时如排山倒海一般冲过去，就不信对方挡得住。
这是许多站在城外，感受着己方强大实力的人心里最直观的想法。
“咚——咚——”
一阵奇异声音很快就划破长空，传到了哥老会这边诸人的耳朵里。
“报告，龙头，敌人……敌人已经来了，就在三里外的地方。”
“没用的东西，慌什么，来了就来了。”秦坚气恼的瞪了这个传信的帮众一眼，随后就偏过头等候着关大龙头的指示。
还不等关大龙头出声，哥老会的诸人很快就明白那报信的人为何会露出那么惊慌的神色。
只见视野的尽头，一色的阴影犹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
一样的服装，同起同落的脚步，那笔直的身躯，如水一般整齐的队列，那耀眼的骨盾，骨甲，还有骨刃迎着初起的朝阳，散发出的光贵直让人睁不开眼。
这就是城堡的军队吗？
哥老会这边不受控制的出现了一丝动摇和慌乱，纵然是猎魔者，感受到对方不动如山的气势，仍旧产生了一种心悸的感觉。
跟对方比较起来，自己还就真他妈的……是一群乌合之众。
世界上货物的好坏都是需要比较的，如果没有城堡一方军队作为参照物，哥老会的众人都认为自己在西部诸多势力当中是最厉害的。
很多时候，这种优越性都可以转化为强烈的自信。
“不就是站的整齐一点，他奶奶的，这又不是比会操，站的整齐有个吊用，到最后还不是得看谁的拳头最大。”
尽管哥老会这边派出了不少人去鼓舞士气，但底下的人又不是傻子，能把整列练到这个份上的，又怎么可能是弱旅，很多附庸帮会的人员开始开溜，这些人打顺风仗还行，发现硬茬子的话，绝对是溜得比谁都快。
“散开。”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城堡这边的队列中传开，这样的队列只是为了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实际战斗中如果就扎杨冲上去的话，绝对会吃一个大亏。
很快，第一军团就按照各自番号，分散开形成了一个个小型的战斗团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