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血云（一）
第215章 血云（一）
把时间往前推移几个小时。
与母亲和杨帆二人告辞后，小天就像往常一样来到这座名为福来的餐馆里上班。
即便是他已经产生了改变自己的想法，但在他实力提高到一定程度之前，他并不想将这方面的意图暴露在母亲的面前，也不会贸然的做出去与虫子拼命的过激举措。
那样的行为不是叫报仇，而是名为送死。
对于目前的自己有几斤几两，小天还是有着一个清醒的认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将过着这样的生活，直到他自认为力量已经足够强大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在前面有过交代，小天在福来餐馆的工作就是洗碗，整座餐馆每天数百上千个碗碟都是由他一个人包办的。
对此，小天从来没有抱怨过，哪怕是做着超过别人几倍的工作量，他却依旧能够每日准时的完成。
小天走进了餐馆，发现这里只有小王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擦拭着桌椅，他没有在大堂里稍歇，直接到后面的厨房中换了一件衣服，便开始工作了起来。
“呵呵，小天，今天还是这么早啊！”
同小天打招呼的这个人就是他的老板，长的白白胖胖的，肥嘟嘟的脸庞笑起来的时候非常有亲和力。
“老板好。”小天只是不喜与人打交道，却并非是不懂得礼貌，不管老板是出于什么意图率先跟自己打招呼，他总还是认真的回礼道。
“你忙吧，我只是到处看看。”话虽然是这样说，但胖老板却是丝毫没有挪开脚步的意思，肥胖的身躯斜靠在墙壁上，笑容满面的看着对方。
也难怪昨晚小天会用一种自嘲的语气来诉说自己老板这个怪癖好，或许对方是真的在追求内心里的那种满足感吧。
但话要公平的说，胖老板除了这个古怪的癖好让人有些无语外，对待自己的雇工，还是很不错的，工资每日准时发放，从不拖欠，在伙食上也不小气，基本上是自己吃什么，下面的雇工就吃什么，从来不端老板的架子，对谁都是带着一张笑脸，显得平易近人。
所以就算在明知道老板那古怪的癖好后，小天倒是仍旧对其并没有什么不满的念头，昨日对杨帆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也是自我嘲弄的味道更浓些。
说起小天的工作来，倒也简单，伸手凝聚出一小团云气后，对着碗里转了个圈，然后用水一冲就了事了，不用任何洗洁精就可以把其中的污垢洗的干干净净。
而这也正是胖老板所最喜欢看到的，每次看到那神奇的白云，他总是会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尤其是想到这样一名实力强大的猎魔者居然在自己的小店里做小工，心里的这个得意劲就别提了，在外面跟同行们说起来也是分外的有面子。
虽然说由于西安城里的低阶猎魔者较多，其地位比之许多其他地方要差上不少，但它在普通的老百姓心里依旧是强大和神秘的代名词。
胖老板并不知道猎魔者的具体分级，也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他只是看的有趣，又能满足心中的那种莫名感觉，久而久之就差不多成了一种习惯，每天不看上一会，就浑身不舒坦。
不知工作了多长的时间，小天身旁那小山似地堆积起来的碗碟已经全都清洗干净，他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看着时间还早，便准备去跟老板说一声，家里来了客人，没事他就早点回去了。
对于这点小事，胖老板自然不会不准，还笑呵呵的说道，有事的话，明天晚点来也是不打紧的。
小天在跟胖老板道谢后，便准备转身向内堂走去，将这身衣服换下，他就可以下班了。
恰在这时，餐馆里又来了一批新的客人。
如果小天就这么背着身体走了，也许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一切，在人类历史上也许就不会多出了一位名为血云战神的强者。
可鬼使神差的，一向对于身旁的事都甚少关心的小天却回头望了一眼。
一个略显清瘦的身影无意中将头偏了过来，四目相接，两个年轻的男女身躯俱是轻微的一颤。
稍后，小天的神情又恢复到以前那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便将头转了回来，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抬足欲向里面走去。
女子脸上的惊喜之色慢慢的消退，眼角闪过一抹淡淡的失望之色，外加几许惆怅。
“那……谁，小子，你给我站住。”一位纨绔恶少模样的青年却是刚好看到了女子那丝异常的表情，不由得疑惑大起，最后把目标锁定在了小天的身上。
除了那胖胖的老板外，这里也就只有小天一个外人，他不怀疑对方那才有鬼了。
“小子，你听到了没，我让你转过身来。”
看着对方站立不动的样子，纨绔恶少怒火更甚，身后的两个小弟得到他的眼神示意，不约而同的向前走去，将前面的路给堵住了。
拳头不自觉的握了起来又松开，小天脸上依旧是那副有些憨厚的表情，只是眼神稍稍显得有些锋利了些。
“是你！”
看清了对方的长相后，纨绔恶少眼中不仅没有出现释然的神色，反而却更是射出了滔天一般的火焰。
到了这时候，小天再想装作不认识对方那也是不可能了，他好似并没有看到对方眼中的怒火，略显惊讶的一笑道：“啊，原来是李汉连，李公子，好久不见，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
“哼，我过的好不好，不用你来关心。”
李汉连是纨绔恶少的真名，要说起这个名字在西安城那肯定是没多少人知道，如果提起他老爸的名字来，却是多半会有些印象，天龙会的头头在西安城大大小小几十个势力中也勉强能排为中下，掌握了一个小型的K资源矿脉，如果不考虑长期发展的话，每月都能制造出几名新的猎魔者。
目前核心的成员大概有近三十人，全是由猎魔者组成，在西安城里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势力。
“咦！”随即李汉连好似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满脸惊奇的看着心目中的假想敌，不由得放声大笑道：“笑死我了，这不是以前的云大少爷吗，怎么现在做起小工来了，你就算在这里做上一年也顶不上以前一顿饭的花销吧。”
接着李汉连又故作神秘的对着胖老板说道：“你知道这位是谁吗，以前云城大酒店的大少爷，搁在以前，随便从他的手指缝里漏点，就够你吃好几年的了。”
“啊，是这样吗？”胖老板心里十分的不悦，但依旧是赔笑的说道，他知道眼前的这群人自己惹不起。
李汉连满脸的挖苦之色，却是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对方，“啧啧，瞧瞧这衣服，跟你实在太配了，哈哈，你也有今天。”
准确的说来，李汉连和小天是从小就认识的，两家都是开高级酒店的，彼此竞争激烈，连带着两人的关系也是自小就不对付。
但从小到大，李汉连却是没几件事比得过对方的，父母在提起他的时候总是摇头叹气，外人常拿他们二人做比较，都说上一代两人的父亲斗的不分胜负，但下一代，李家多半是要败在云家手里。
连他最心仪的女子却是耶投入到对方的怀抱，试问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又怎么能不敌视跟怨恨对方。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虫潮爆发以后，两人的父亲都是相当有头脑的人，十分敏感的认识到猎魔者这一新兴职业的特殊性，在早期就不惜花费很多资源，终于令自己成为了一名猎魔者。
后来因缘聚会，两家相继加入到同一个势力当中，很快就得到了重用，在随后的人类反攻城市的一役中，云父与上一任天龙会的首领战死，没能看到胜利的那一天，而李父压服几位竞争者最后却是登上了天龙会首领的宝座。
从这时起，李汉连的好日子就来了，不仅如愿的将以前心仪的那名女子追到手，也过上了幸福的衙内生活。
普通的老百姓不敢惹他，而一些猎魔者团伙的人则看在他父亲的份上，多数也不跟他计较，日子过的十分的滋润。
要说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身边的这小娘们搂搂抱抱的多了，却是始终不肯与他发生最亲近的关系，李汉连虽然性子有点野，却是真心喜欢身边的这名男子，是以便一直不曾动强。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以前的事毫不在意，寻常男人多看这女子一眼，他少则怒目回瞪，心情不好甚至会直接出手打人，更别说小天这种堪称他心头刺一般的家伙。
“小蝶，怎么说，大家以前都是朋友，上前打个招呼吧。”李汉连故作大度松开了对身边女子的拥抱，拙劣的动作引人发笑，脸上那胜利者的神情却充分的暴露出自己的嘴脸。
被称为小蝶的女子，秀美微微一簇，眼睛里的无奈之色转瞬即逝，动人的脸庞稍嫌苍白，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小天，好久不见。”
小蝶确是令人一见难忘的美女，尤其是那种小鸟依人的气质，未语先笑的风情，对于这些情窦初开的大男孩是特别的有杀伤力。
看到那张熟悉的巧笑嫣然的脸庞，小天却是再也找不到以前的那种心情。
大概是从他父亲去世那时起，二人就渐渐的开始疏远了吧，彼此间再没有了以前那种水乳交融的默契，乃至最后无声无息的分手。
原因嘛，可不就在眼前，事情的真相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经知道了，在沉侵在丧父之痛的时候，又品味到爱情的苦果。
“你好。”小天从没有想过自己再见到对方的这一刻会是这么的平静，平静的有些让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但他确实做到了。
听着那熟悉而冷漠的话，小蝶心中一酸，却是久久再没有出声。
“老板，将你们这里最好的酒菜全部送上来，服务员就不用其他人了，就他好了。”李汉连手指着小天说道，小蝶的异样并没有瞒得过他，这不禁令他妒火高涨，越看眼前的这小子越不顺眼起来。
“李公子，小天是我们店里的洗碗工，并不负责上菜，不如我帮你从新安排一位吧。”胖老板有些紧张的走到李汉连的身旁，满脸忐忑的出声问道。
“砰！”
李汉连突然将手重重的拍在了旁边的桌子上，阴森森的道：“顾客是上帝，这道理你懂不懂，老子今天就认定他了，再啰嗦别怪我不客气。”
胖老板一听这话，就知道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凭对方的背景就算砸了自己的餐馆，自己所属的帮会多半也是不会为自己出头的，不由苦着一张脸瞥向了小天。
虽然他也不想看着小天受辱，但与自己的店比起来，这点感情的分量自然是远远不够的了。
小天静静的在那里站了良久，眉头紧皱，最后还是对着李汉连抱拳道：“李公子，今天小弟我是真的有事，不如就改天再说吧。”
而在这时，小蝶也是在一旁帮腔道：“汉连，要不今天就算了，这么一间小饭馆能有什么好吃的，不如我们去别的地方算了。”
面对着前女友求情的话，小天的神色很平静，很平静，下垂并拢贴在腿上的手掌不自觉的有些颤抖。
在这时候，要想将手掌松开可比握成拳头要困难的多。
李汉连神色愈发的阴沉，小蝶求情的话只会取得相反的作用，尤其是在看到小天那张平静的脸庞后，他的心里更是有一种声音在咆哮：
“你凭什么敢这么平静？”
“你的家完了，老爹也死了，自己成为了一个洗碗工，而我却是高高在上，你不是应该用一种谦卑和讨好的眼神看向我吗？”
“凭什么小蝶还喜欢你？凭什么……”
这一股火把李汉连憋的够呛，突然对着胖老板吼道：“还不去上菜，你信不信，我真的让人拆了你的饭馆。”
上菜容易，问题是由谁来做啊，胖老板是一个精明的人，他知道别看小天平时表现的老老实实，什么都不去争，就算有时吃亏也不会计较，但他也知道对方如果认定了一件事，那是九匹马也拉不回来了。
“老板，我辞工。”小天在心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用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原本他还想在这里多做一段时间的，至少可以给母亲一份交代，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如果没有昨晚发生的那一幕的话，或许他还可以低下头去应付对方，可他现在已经想明白今后要走的路，离开这里只是早晚的事，又何必再委屈自己去受对方的气。
在说这话的时候，小天脸上那伪装的面具也慢慢的放了下来，如果杨帆站在这里的话，就一定会发现，现在的小天与昨晚的他何其相似。
看到这熟悉的一幕，对其了解甚深的小蝶眼眶里当即就有些发热，当初之所以离开对方，除了李汉连的因素外，对方的转变也未尝不是一个原因，她想要的那个憨厚的小天给不了。
“这……唉，好吧。”虽然心中有点不舍，以后再想招这么一个听话又能干的猎魔者当小工，多半是不大可能了，但这或许是眼前最佳的解决办法，胖老板有些无奈的说道。
“来吧，我把你今天的工资还有这么长时间来的奖金结一下。”
“嘿，老板，我饿了，马上给我上菜，还有这小子既然还没有结算工资，那么就是你们店里的人，我让他来给我们端菜斟酒，你肯定是没有意见的吧。”
看对方那架势，好似自己说上一个不字，对方就会马上发飙，即便是以胖老板的好脾气，此刻也不禁真的有些怒了。
“唉……”小天突然叹气般摇了摇头，用一种惋惜的声音说道：“好好的一朵鲜花，居然插在了一坨牛粪上。”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在场的人自然是知道对方所说的是谁。
而自认为对其了解不少的胖老板在从小天的嘴巴里听到这句话后，更是像见鬼了一般，张大了嘴巴微微动了起来。
如果有人精通唇语的话，就能将其读出来：“这还是以前的那个小天吗？”
小天的话算是把彼此间的最后一层遮羞布给撕开了，李汉连也是毫不犹豫的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好，刚才居然看走了眼，果然还是以前的云大少啊。”
“你现在有什么好狂的，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连自己的女朋友都保不住，你有什么资格来评论我。”
“不得不说，云大少，你的眼光就是好，小蝶的皮肤又白又嫩，摸起来舒服极了，脸蛋漂亮，身材又好，那滋味直令人神魂颠倒，说来还真要谢谢你啊，哈哈哈……”
配合着那满脸的淫笑，只要是个人就能明白他话中的含义，尤其是在看到了对方终于第一次忍不住变换了神色，李汉连心中的快感更是无限次的放大。
“无耻……”小蝶那精致美丽的俏脸上羞愤交加，眸子里射出的目光里带着浓浓的恼怒，可她又无法出声自己辩驳。
难道让她大声说，自己与李汉连并没有任何关系，这可能吗？
……或许在他的心目中自己本来是就这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