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眼睛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眼睛
六芒星阵中，原本已经虚弱不堪的星河骤然闪耀起来。
十九个星座，包括最黯淡的彩虹星座慢慢重叠在了一起，似乎是要完全地融入到体内。事实上，这种尝试对陈睿来说并不是第一次，只是，在平时的修行中，无一例外地都失败了。
因为过程极其艰难痛苦，而且太过危险，随时有灵魂崩溃的可能，所以不敢轻易尝试，然而如今，他已经豁出一切。
六芒星阵开始颤动起来，即便是“极宙湮灭”那么强大的气息，居然也开始有点镇不住了。
六位元素大神使没有丝毫犹豫，酝酿已久的力量齐齐量爆发而出：“极宙湮灭”！
交织错落的彩光齐齐朝陈睿爆发而来，六芒星阵就仿佛一张巨口，正张合着锋利的牙齿，要将中央的陈睿咬成粉碎——这一击的威力明显在前一记之上，六位大元素使应该是全力以赴了。
陈睿身畔的诸天星辰已经几乎重合了一半左右，浑身的气势也暴涨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层次。面对着汹涌恐怖的“极宙湮灭”，居然不避不让。
原本蕴含着庞大的元素源力，一触即爆的交织彩光在他的身边五、六米的范围竟然凝固了下来，六大元素使不约而同地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不断发力，却是始终无法迫近一分。
很快的，在元素大神使们骇然的目光中，“极宙湮灭”的威力开始一分分倒退。
陈睿的双眼已经看不到金色的瞳孔，完全变成了耀眼的星光，整个人仿佛太阳一般耀眼，这种压缩融合的程度已经超过平日修行时能够承受的极致了，尽管继续下去可能是形神俱灭的结果，但是陈睿还是没有停下来，怒吼声中，“极宙湮灭”居然彻底化为乌有，整个六芒星阵也溃散开来，元素大神使们纷纷倒飞了出去。
陈睿并没有看六大元素使，在他的视线里，只有天空中那个光茧——那个光茧中，蝶翼渐渐清晰的女子！
可惜的是，即便六大元素神使联手施展的六芒星阵被震溃，天空中的光茧依然一动不动。
还不够……
还不够抗衡那光茧的可怕意志。
还不够救出罗拉！
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起来。
快要时间了。
罗拉背后的蝶翼已经快要完全成型。
只是……自己的身体和灵魂的承受早已到了极限。
无法一再强行超越下去。
罗拉……
就在此时，陈睿忽然感觉到岌岌可危、已经临近崩溃边缘的灵魂被什么包裹了起来，居然停止了溃散的趋势。
蓦然清醒的陈睿下意识地朝后一看，发现身后居然多了一样东西，饶是此时此刻，他也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一件披风。
居然是这件东西！
七神器之一，阴影披风！
陈睿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阴影披风是他一直无法解析成功的最后一件七神器。
而自从进入这个元素界开始，无论是噬神面具、风影靴或是堕天使之剑，所有解析成功的七神器没有一件能够使用，然而在这个时候，阴影披风居然自动出现在身后，护住了他即将溃散的灵魂。
这意味着什么？
陈睿的惊讶很快又转移到了另一件事上，他的力量正在消失！
原本他的意识虽然愈发模糊，但融合的“诸天星神鉴”之力也愈发强大，然而现在，那股融合的莫大力量居然不受控制地被什么吸噬一般，开始迅速流逝。
这样固然使得陈睿崩溃的危险消失，但是也等于葬送了他拯救罗拉的最后希望。
陈睿竭力想要控制住这种流逝，可惜无法成功。
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上方闪耀起了剔透的光芒，那光芒透着一丝丝柔和而自然的力量，身体与灵魂的伤势居然在迅速恢复，体力和精神力也得到了补充。
不是荆棘之冠，而是另一种力量！
这光芒，赫然是从他自己身上升腾而出的。
而“诸天星神鉴”的力量，也是被这道光芒所吞噬。
陈睿一抬头，就看到了光芒中，赫然是一棵大树的虚影。
这棵树是……陈睿瞪圆了眼睛。
随着“诸天星神鉴”的吸噬，大树显得愈发清晰，陈睿感觉到所有的力量都被抽空了，完全失去了行动力。
只见茂密的树冠飞出六道光华，落在了刚从六芒星阵崩溃中恢复过来的六大元素神使的身上，六大元素神使一时无法动弹。
紧接着，一道巨大光柱的自树冠扩散而出，直贯天际。
在光柱冲入云霄的一刹那，之前受到诸天星神鉴融合之力冲击都岿然不动的光茧蓦地颤抖了一下。
这种颤抖愈发变得剧烈起来，与此同时，那光柱的形态也在发生某种变化。
光柱的变化直接影响到了对面云端中的光茧，光茧周围六大元素始源碎片交织成的彩光变得更加闪耀了起来，竟然开始重合，六块始源碎片融合一处，由彩色变成了无色，光芒也变得愈发晶莹。
远处的元素大神使们都惊呆了，原本的过程应该是罗拉完全融合元素女神之袍后，同时接受不朽的意志洗礼，成为元素女神的载体，然后代表“信仰”的元素女神之冠、代表“灵魂”的元素女神之杖、代表“生命”的元素女神之袍合并还原为神格。
这个神格其实是残缺不全的，所以需要借助六大元素的始源碎片（神格碎片投影）的结构修补和重塑。
一旦神格重塑成功，那么元素女神拉芙蒂将复苏，在罗拉这个载体上真正重获新生。
重塑后的神格威力肯定要下降许多，罗拉的身体也并非是神躯，但神格毕竟是神格，只要有充足的时间和信仰，肯定能够一步步成长到原本的层次。
然而，眼前的情况是，罗拉还没有完全融合元素女神之袍，三大元素女神武装也没有合为一体还原，元素女神的神格素片投影就自动开始重塑了起来。
这种形态重塑出的，最多只能算神格的投影而已，而元素女神的意志将以这种神格投影为基础复苏，这样的复苏自然也如泡沫一样短暂，寄托在投影上的意志无法持久，很快就会消散。
六位元素大神使大惊之下，想要上前阻止，却被先前大树释放出的光华所禁锢，一时无法脱身。
罗拉身后的那对泛着彩色光芒的蝶翼停下了转化，一时定格不动，而光茧也在渐渐稀薄，不多时，六大元素的始源碎片已经交织融合成一块半透明的宝石状物体，隐隐泛出一丝瑰丽的光晕。
在这宝石状事物凝固的一刹那，光茧彻底消散在彩云之中，云端之上，仿佛有什么缓缓地睁开来。
一双眼睛。
这是一双美丽无比的眼睛，瞳孔中蕴含的深邃足以媲美无尽的夜空。
同样，这也是一双冷酷的眼睛，因为眼神中带着俯视一切的漠然。
陈睿现在是仰视着这双眼睛，不仅是因为他所在的位置，而是因为那种无法逾越的压迫，即便他现在正在云端之上，依旧只能仰视。
那双眼睛淡漠地俯视着下方的一切，目光掠过罗拉、陈睿、六大元素使、大树，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陈睿心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一句话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句话的大意是，天地是没有真正仁慈的，对待所有的东西都如同刍狗（平等古代祭祀时用草扎成的狗）一般平等，任其自生自灭。
说天道无私也好，天道无亲也好，终是无情。
那么，天地是否以自身为刍狗？还是除自身以下皆为刍狗？陈睿正思绪飞快转动时，那双眼睛已经看向了他头上的那道光柱。
这一刹那，漠然的眼神终于发生了变化。
那光柱中，不知何时，也有一双眼睛已经睁开，正注视着彩云端的眼睛。
两双眼睛对视着，仿佛彼此眼中才有天地，余者皆不足一顾。
此时彩色云端与大树光柱中，已经凝聚出了隐约的五官与肢体，仿佛法天象地般的宏伟。
云端中明显是女性，应该就是六大元素神使口中的元素女神拉芙蒂。
而大树光柱中是一位男子，以陈睿这个位置和所剩无几的力量，只能依稀感觉到那依稀是男子的大略轮廓，无法感应到更多。
此时两人依旧对视着，陈睿能够看清的只是有元素女神的眼神，看似淡漠的眼神始终凝视这对面，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无论这种情绪是什么，终究已不是先前的无情。
男子忽然说了一声什么话，陈睿竭尽耳力都没有听清楚，就看到，大树上方缓缓伸出了一只巨大的手。
元素女神依旧注视着对面的眼睛，仿佛没有看到那一只手的到来。
这只手慢慢地伸向了拉芙蒂女神的脸，动作显得轻柔而缓慢，然而在靠近的一刹那，女神原本完美的脸庞上，竟然出现了数道裂痕。
同时出现裂痕的还有下方那一块宝石般的神格投影。
元素女神没有动，眼神依旧。
手，依旧没有停下来。
下方那块透明的五色宝石瞬间就遍布裂纹，下一刻，完全粉碎开来。
同一时间，罗拉身体外的某种事物也随之碎裂消弭，那一对蝶翼渐渐消失。
陈睿吃了一惊，一抬头，只见云端中女神轮廓已经消散，由始至终，直到湮灭的最后一课，那双眼睛依旧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对面。
六大元素神使简直无法相信所亲眼目睹的事实——元素女神拉芙蒂大人，湮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