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一个人的战争(上)
第605章 一个人的战争(上)
“我的军团正在前进!是的,正在前进!”
一身笔挺的黑色制服,戴着大沿帽,司徒耀对着电话的声音从容自信:“十天,是的,领袖,十天之内,结束广岛会战!是的,我们已经进入广岛,抵抗非常激烈,到处都在巷战,但是没有问题,我保证,十天之内夺取广岛没有任何问题!”
放下电话,司徒耀的面色凝重,但却依旧写满了自信:
“传令各部,加速对广岛之攻击,八天之内,夺取广岛!”
“报告司令长官,我227团一名负伤士兵在运送往后方的时候遭遇日军突击,两名医务官阵亡,该负伤士兵失踪……”
司徒耀有些不耐烦地皱了一下眉头:“一个小兵失踪,汇报到我这来做什么?”
“报告司令长官……”参谋迟疑了下:“这名士兵得到过领袖勋章,是名狙击手,一个人击毙了200余名日军……”
“哦?叫什么名字?”
“袁伟!”
司徒耀沉默了下:“多派几支搜索队,尽量争取找到这个人……”
……
袁伟终于睁开了被烟火熏迷的眼睛。
战火的硝烟弥漫着整个上空,他只能看到漫天的黑雾和直线般的炮弹从头顶十几米处穿梭发射,他已昏迷了一天一夜,朦胧的记忆起自己和护送自己的人遭到了日军的突击,两名医务官当场阵亡,然后自己奋力还击,接着自己就在田野里跑着、跑着,突然一发炮弹向他直袭过来,正当他的瞳孔收缩、炮弹虚拟中钻进他的视线内时,一个人的身影挡在了他身旁,接着一股很有力的力量将他的身体贯了起来,重重的摔到了一旁,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响,一股粘糊糊的液体喷了他一脸,他条件反射般尖叫一声,全身发抖,肢体已经麻木了,他将脑袋深深的埋在了草地里,过了很久很久,他的身体已如僵尸般不能动弹,仿佛已经僵化了,他就这么趴着,就像一具死尸。
轰隆隆一声巨响,就在他耳边响起,他全身条件反射般的炸起,猛的动弹了起来,开始他只能滚动,渐渐的他的四肢开始能移动了,他滚倒一个暗坑里,用手支撑着身体爬了起来,他看到就在他当才趴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大坑,浓浓的黑烟从坑里冒了出来。
又是一次死里逃生,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感觉脸上热辣辣的疼痛,不自觉的缓缓用手擦了一下,然后一道鲜血从他的手指缝内流了下来,他的脸划破了,但他的手突然抽搐了一下,因为他的手指头从脸上又摸到一股粘糊糊的东西,他将手缓缓放了下来,接着他的头一阵发晕,粘在他手指上的是人的脑浆,而这脑浆不是自己的,他还活着。
他的瞳孔张得大大的,那道伤口绷紧了起来,鲜血又一道道的流下,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挡在他身前的影子,又看到了那颗向他直直袭击过来的炮弹,他的脑袋猛的一炸,眼睛突然什么都看不到了,黑暗中他歇斯底里的大吼一声:“欧阳!”
他晕了过去。
记忆像针一样扎进袁伟的心窝,他的眼角很快模糊了,他的手指尖有一种也被针扎的感觉,他浑身在发抖,在颤动,在大力的动作着,他呼呼的喘气,周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他只能听到自己的骨骼在卡卡的作响,一个声音从他心底里发了出来:“我要报仇!”
他的仇人是日军。
是欧阳明,和自己一起被送到后方准备接受治疗的欧阳明,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候救了自己一命……
此时袁伟充满仇恨的目光正注视着日本的这块让人厌恶的土地。刚开始加入战争时那些为国争光、为民族而战的豪言壮语此时已变得是那么苍白无力,兄弟的死亡,战火的硝烟,足以令一名有血性的普通男人产生杀敌的强大欲望,一切的杀戮欲望只是在发泄他心底的巨大仇恨!他现在唯一在想的就是报仇、杀光日军、狠狠的将子弹射进敌人的心脏位置。
袁伟无形中在给自己一种精神上的力量,他想到了战死的兄弟,想起了一切在敌人的战火下一个一个倒下的熟悉的兄弟的面孔,他的仇恨在不断的上升着。
才上日本战场时,他们就和日军遭遇上了,而做为狙击手的自己,唯一的任务就是用子弹夺取敌人的生命,当然,自己同伴的生命也被敌人剥夺着。
震耳欲聋的枪炮声,流弹声,惨叫声,在周围混杂的响起。袁伟亲眼看见他的战友们在他身边倒下就再也不能趴起来。周围一片血雾……
那种感觉谁能体会到呢?对生命的渴望和对死亡的恐惧占据了整个心灵,其他的什么为祖国而战的豪言壮志等等等等都顾不上多想了,脑海里一片混乱,往事,希望,一切的一切都从脑中划过;年迈的母亲,严厉的父亲,从潜意识里浮现出来他们焦急的神情。
当他眼睁睁的看见身边的战友极度痛苦地倒下,那种感觉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心中的恐惧和愤怒只有通过那7·62毫米的枪口来发泄。
最令袁伟久久不能忘记得是欧阳明,他的上衣口袋里的是他妻子和女儿的照片。这一年,他的小女儿刚满周岁……
袁伟此时的仇恨已令他全身充满着杀敌的欲望,他冷酷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前面的那片大丛林内,在那里,到处都是增援广岛,或者从广岛仓皇撤离的日军,他要进入丛林,不是为了躲藏自己,而只有两个字:报仇!
袁伟已走进了丛林,他小心翼翼的穿过茂密的树丛,在树木中穿梭着……
阴冷的风刮起,林中发出呜呜的声响,袁伟靠着一棵大树重重喘起粗气来,挣扎着从怀内掏出一包备用棉布和一小瓶军用酒精,将酒精倒在棉布上沾湿,然后捂在口鼻上,果然过了一小会儿他的头脑清醒了起来,浑身也有了力气,只是觉得身上很冷……这时袁伟的感觉是骨子里的阴冷,也许是风的缘故,他站直了身子,托起手中一直拿着的安阳式突击步枪,枪口瞄准着丛林的四周,这时除了风响,林中静得死气沉沉。
阴冷的感觉令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枪口始终对准前方,作为一个战士任何时候都不能放下枪,因为事实证明你一但这么做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死路一条。茂密的丛林可以遮挡住自己的身形同时也隐蔽了敌人的踪迹,他直走出一百多米也没见到有一个敌人的踪迹,正当他的神经开始缓缓放松时,耳根突然有种绷紧的感觉,同时手指尖如针扎般的疼,他猛的一转身,一个日军的身影在丛林中一闪而没,他骇然的对准丛林啪的就是一枪,树丛只晃动了几下,敌人早已换了位置。
袁伟的心咚咚的跳了起来,他贴着大树一步步的向后移动,同时眼观四处,耳朵竖起,手中的安阳式突击步枪的枪口向四方缓缓移动着,突然一片树丛晃动了一下,袁伟啪的又开了一枪,一只野兔从树丛中穿过,袁伟心一紧,暗叫一声该死……
这次袁伟不急着开枪,只是将枪口在树丛周围移动着,突然一个黑色的东西从一片丛草下露了出来,袁伟的心开始狂跳,他将身子躲在树后,这棵树成了他的保护神,他一直未离开,但这正犯了狙击手的大忌,做为狙击手最基本的规则就是要不时的转换位置,一般只在一个阵地上开一枪,否则你会被发现。
袁伟的枪口对准了那个黑东西,他冷静的抠动了扳机,啪的一声清脆的枪响,那个黑东西被击中了,从树丛中弹跳了起来!
袁伟心头一喜,那个黑东西向上翻跳了起来,但他的脸登时红了,猛的一转身,枪口没目标的移动着,狐疑的观望着树丛周围,那个黑东西只不过是个用黑皮套着的树枝,敌人显然在分散他的注意力,他有点害怕的感觉,因为自己在明处,敌人在暗处,随时都有突然中弹的危险。
他的心头咚咚的狂跳,手指尖又疼痛起来,耳根也绷紧了,这是他遇到危险前的一种小预兆,也是他从小就有的习惯,小的时候经常玩一种捉迷藏的游戏,那时他很笨总是被别人抓到,而自己却抓不到别人,于是内疚的心理使他对这种小孩子的游戏特别敏感,每当再玩这种游戏他都集中精力将一切都置于脑后,心中只想着对手藏在哪里,从那时起他的耳根和手指尖有了异样的感觉,只要对手在他的身后或者在他的附近,他立刻会有预兆的反应,当然一流的狙击手也能做到这一点,这只不过是一种生理和心理产生磁作用习惯性造成的规律。
袁伟的手指尖开始有针扎的感觉,于是他猛的一转身,身后什么都没有,周围的树丛一片死静。他依然将身体靠在树上,这样做可以使他的身后不会受敌,但他始终在一个位置不动,很显然的将自己的方位告诉敌人,这无疑是狙击手的大忌讳,现在他还没有想到这一点,突击步枪的枪口不住的移动着,在树丛中扫描,这一点他做的很好,敌人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看到你的枪口对准他都会有种想逃的冲动,但经受过训练的狙击手是不会动弹的,以不动应动的战斗原理每一个狙击手都熟悉。
袁伟的枪口在不同方位扫描了一圈,敌人始终没有出现,这种一片死静的气氛令他的心情开始躁动、紧张,突然一处树丛又动了起来,袁伟咬着牙向那个方向放了一枪,树丛停止了动静,不远处的另一个树丛又动了起来,他收紧心开始向前移动,他从身旁的大树猛的跑到三米外的另一株大树后,这时树丛中露出一根枪管,他看的很清楚那却是枪管,因为他所处身的地方离那树丛只有十米左右,而他的视线正直对着那个方向,他的心又在咚咚跳动,心想如果这次又上当那自己真是天生的傻瓜,于是他不敢轻易的放枪,即使那个东西确是枪管,谁知道那后面是否有人,也许敌人故意引开他的注意力,而早在背后或者另一处地方等着向他放冷枪。
袁伟的安阳式突击步枪口对准着树丛中每一个有可能藏人的方向,同时身体又开始移动,他习惯性的身子往前走几厘米,然后冲刺般跑到另一株树后,正当他将要跑到三米外的一株树后时,砰的一声枪响,子弹在他脚下跳动了起来,他猛的滚倒在地,敌人终于突袭了,他的身子滚了一周,正好到了另一株树后,而当才放枪的方位他没有看到,敌人的踪迹又不见了。
他处身的大树后两米处是个树丛,他灵机一动,暗叫自己愚蠢,身子猛的钻进树丛中,然后缓缓向后移动,后面是更深的树丛,他刚开始选择的藏身目标是大树,却忽略了茂密的树丛,敌人既然选择树丛当然是因为它的隐蔽性比树木好上十倍,何况树木是明的,树丛却是暗处的。
袁伟一蹲进几米高的树丛中,立刻隐没了自己的身形,突然一发子弹射进他旁边五六米处的位置,他砰然心动,又想到了一点,射击树丛中的敌人一定不能射击他刚隐没的位置,而是他周围的位置,因为任何一个狙击手都懂得不住变动位置的规则。但对手显然算错了,因为袁伟还不是一个狙击手,他没有任何的狙击变位知识,因此他只蹲在刚才隐没的那一处位置。
敌人显然也忍耐不住了,突突突三发子弹在远处的树丛中弹跳起,三声枪响一停止,袁伟就隐约看到一个日军的身形出现在自己对面十几米的树丛中,这个对手的射击范程也只不过是十几米的距离,看来不过是个初学狙击的人。
袁伟将枪口对准了那个隐没在树丛中的敌人,而那人正在辨别着他的方位,很显然那人没有发现自己,他心头一喜,猛的发射了一枪,一声惨叫,正中那人的头部,袁伟大喜着从树丛中跳了出来,突击步枪对准那人的树丛,他一接近树丛就立刻闪到旁边,枪口仍对准着那人的身体,拨开深深的丛草,只见一个年轻的日本男子躺在灌木草地上,额头上出现一个子弹孔,鲜红的血从孔中流了出来,眼睛睁得大大的,只剩下眼白,很显然他还没有想到自己怎么会死。
袁伟看着那人额头上的子弹孔突然流出红白相间的东西出来,那是脑浆,他登时有种想呕吐的感觉,虽然在战场上到处可以见到这样的尸体,但是看到被自己亲手杀死的人的尸体那是另一种异样的感觉……
袁伟正看着那日本人的尸体,突然手指尖又有了针扎的感觉,他猛的扑倒在树丛内,身后刚才站的位置已发出啪的一声枪响,很小的一声枪响却足以要人的性命,那个日本人的死尸就倒在他脚下,手中的冲锋枪就落在旁边。
伟用脚缓缓将那把枪勾了过来,抓到手中,这时他双手上都握有枪,心情稳定了下来,眼睛透过树丛,敌人也在另一处树丛中,他将冲锋枪对准外面的树丛,等待着敌人先移动。过了一会儿,十几米处的一个树丛动了一下,按照声左击右的原理,袁伟猛的朝那处树丛三米外放了一枪,啊的一声惨叫,又一个日军中弹倒进树丛。
袁伟见那日军一翻倒在树丛中,就飞快的从藏身处跃了出来,一手挺着从死日本人手中夺得的冲锋枪,另一手竖起自己的安阳式突击步枪,跑到那个树丛前,刚想拨开草丛,突然一根枪管向上挺了起来,啪的一声,一发子弹从袁伟左脸颊擦了过去,袁伟急忙往旁边的树丛中扑倒,一翻坐起身冲锋枪就接连不断的放了三声,直射击刚才的树丛位置,但没有任何回应,敌人似乎没有动静,刚才的一瞬间就像没发生一样。
袁伟倒在树丛中良久也不见对手移动方位,心道:“难道那人已经跑了?刚才我明明打中了他,那一声惨叫难道是装的?敌人肯定没死,不然也不会向我放那一冷枪!”他壮着胆子从树丛中匍匐前进,身体缓缓向前移动,猛的用枪拨开草丛,接着另一把枪的枪口已对准了前面的方位,没人,那人不见了,但草丛中都是血,那人果然逃跑了,但也中枪受了伤。
袁伟心忖中了枪的人一定跑不远,说不定就在附近,他望着草丛上的血迹,敌人的身体是往右边的深草丛中移去的,他也不起身就这么匍匐着前进,循着敌人的血迹向前移动着,两把枪都握在手中,以防攻击不及时。
一把用来攻击,一把用来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