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归途
第二百八十七章 归途
白龙寺,最为偏远的一座矮小贫瘠的山峰,山顶伫立有一座四方的小禅院,占地不过百丈,颓废破败,年久沉旧。
这里是白龙寺最孤寂的角落,不受寺院众僧的垂目。
破败的禅院内,一个身披蓝色袈裟的中年僧人正负手而立,对着院中的一座迦叶佛像瞩目沉思,他的眼神很是沧桑,没有出家人所谓的空寂幽玄,相反,隐约有一丝凌厉的灼人光芒。
僧人于佛像前沉思,阳光洒遍双肩。
“师傅,丹药好了,还请入药。”一个清朗的年轻声音于男子身后响起,禅房内,一个少年僧人正迈步而出,手中握有一枚碧光萦绕的丹丸,面貌娇秀如处子。
蓝袍僧者转过身,接过药丸,于指间微微摩挲,沉吟不语。
“师傅,吃了吧,这一枚还神丹耗费了徒儿不少心血,服用后可保您一年内神魂旧患不会复发。”怜花擦了下额头沁落的汗珠,神色略显疲惫。
这一枚还神丹不比寻常丹药,乃是他以九转红莲业火精心淬炼了半年,再加以诸般珍稀无比的药材炼制而成,只此一颗,价值便逾越十万下品法石,近乎能够治愈一切神魂所受创伤,堪称神奇。事实上,能够炼制这还神丹非大药师的医道修为难以为继,而一个大药师,对于门派的重要性不亚于一个半步神通的玄法高手。
中年僧人捻转着指尖的药丸,忽然抬起头问道,“怜花,为师且问你,何谓斩魔佛道。”
怜花微微一愣,旋即接口说道,“所谓斩魔佛道,便是斩却心魔、外邪,以雷霆手段行菩萨心肠,扫去天地阴霾,以武止戈,以杀证禅。”
中年僧人点了点,又问道,“那为师问你,你这百年内,斩魔禅心修炼的如何?到了何等境界?”
怜花沉默无语,片刻后才低声说道,“徒儿不才,于百年前修为停滞,未曾寸进。”
“那你又修的什么斩魔禅道,又何称我杀云僧的衣钵弟子!”中年僧人声色俱厉。
怜花听的面色苍白,只是紧紧的抿着唇,一语不发。
“不说话?好,今日为师便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百年后,你若证不得斩魔禅心,便莫要再回这白龙寺了,白龙寺千般禅门修行法,也不多我斩魔禅道一支分脉。”中年僧人容色如铁,语气冷厉。
怜花身躯一震,脸色出奇的苍白,只是低着头说,“若徒儿不在,何人能照顾师傅你……”
蓝衣僧人冷冷打断他的话语,“你师弟性子虽然鲁莽,却是个至孝之人,你这个祸害不在此处,他自然也不会整日学那下作的手段到处蒙着脸出外打劫,有他照顾为师,为师还能多活上百年。”
一番话说的声色俱厉,神魂孱弱的蓝衣僧人很快便就剧烈的咳嗽起来,苍白的面庞浮现一丝怒意翻涌的血气。
怜花深吸一口气,躬身一拜,“师傅且莫息怒,徒儿知错,这便离寺修行,还望师尊……保重身体。”
中年僧人径直的挥手,脸色毫无悲喜。
怜花又是伏身五体一拜,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这才化作一抹烟雾消散不见。
十息之后,直到怜花的气息完全消散于白龙寺方圆千里之内,蓝袍僧人才微微的叹息一声,惆怅寥落。
“这样好么?怜花是你最得意的弟子,也是白龙寺这百年来最杰出的禅道人才,你叱责他离去,不怕他日后记恨你这个师父?”院内的墙壁上一阵光波泛动,身高近两丈的红衣罗汉孤全踏裂虚空而出。
蓝色僧人却只是笑了笑,“怜花这孩子太重孝道,若是让他整日为了治疗老夫这绝症而殚精竭虑耽误修行,那才是真的罪过。”
“但你的神魂旧患越来越严重,未必能再撑的过一年,届时,你如何面对怜花?”孤全叹息一声。
中年僧人却目视院中斑斓古旧的佛像,眼神沧桑静谧,“俗世百年,也是人的一生,吾修阴玄有成,已然辗转七百年光阴,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阿弥陀佛。”
孤全身躯一震,单掌合十,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小师弟,你证道了。”
……
易流云出了白龙寺,这一次他形单影只,只身一人,猎魔司的青教头一行人早早就回了天道坛,鹤清尘也只耽搁了一日的光景,从血池地狱回来后,即便是异度秘境,也已然过了大约一周的时光。
只是此刻想来,犹然心有余悸。
血池地狱一行惊险恐怖,甚至于最后跟域外天罗境的一丝邪神分魂干上了一架,不过说到底,真正交锋的其实是佛门的战佛分身与邪神残魄,他易流云只是恰逢其会,刚好充当了催动战佛封印法力的媒介而已,往深处一琢磨,佛门还是很恐怖的,虽然在修玄界势微,但随便布下一个局,几千年都不会过时,依旧将邪神吃的死死的。
至于为何要通过他这个禅门外的弟子动手,这便不是他这个小小的修玄士能够揣测的了。
在无尽的虚空之外,藏有域外天罗之境,那里便是修玄者最终极的梦想,神、魔、仙、邪,诸多道统的源头都生存在其中,虚空下修行的玄士对它们而言,无异于巨人脚下的蝼蚁,思维与力量,甚至是生命的形态都是完全不可计量的。
易流云也没什么不忿,虽然做了一次棋子,但好处也不少,至少获取了三把绝品法器,甚至还得了一部佛门的无上级攻击秘法,最重要的是,他活了下来,好好的活了下来,这岂非很好?
何况血池一行还让他收获了一个瑰丽的梦。
炼红莺。
当世最顶级的修玄宗门黄泉魔宗的少宗主,是一个如同玫瑰般艳致却又骄傲的少女,美艳的无与伦比,实力强横,高不可攀。
这样一个凤凰般的骄女最终却被他易流云揽于身下,那一夜的缠绵悱恻让他永生难忘,以至于回味不绝,那一具欺霜塞雪般的胴体就象是一抹浮溢于空中的烟霞,始终挥之不去,难以忘怀。
可让易流云恼火的是,未曾等他完全梦醒,佳人便神秘的消失。
“本宗要在上面!”
就仿似行云雨之欢时那一句骄傲的喝令,炼红莺这个麻烦的丫头无端的失踪,完全不给易流云一丝发挥的余地。
“奶奶的,老子是嫖客么……用的着甩手走人么?”易流云一头黑线,越想越是愤怒,这就好比你想对自己一些孟浪的行为付上最深刻的责任,对方却直接蔑视的说,“嗨,玩玩而已,你不用挂怀,我不会记得你的”,简直让他恨不能揪住那丫头狠狠的在她挺翘的丰臀上抽上几下才解心头之恨。
只是,炼红莺就真的象是一场春梦,毫无征兆的开始又无端的终结。
唉!
易流云只能长叹息一番,将惆怅藏于心头,闷头赶路。
他还得回猎魔司去继续修行,家中的流云宗还有一个大恶霸赤眉上人等着他去打倒,游戏还远没到能够放松警惕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地步。
飞舟于空中穿行,瞬息三千分之一个呼吸间隙,便已掠过数里。
可就在易流云即将进入龟息状态时,蓦地,舟身轰的一声大响,仿似又撞上了什么山峦一类的硬物。
“有没有搞错,难道又有人打劫?”易流云心头正憋屈着一肚子鬼火,当即提着虎纹裂焰刀冲了出去。
“是谁?不长眼敢拦猎魔司的飞舟,长了几个脑袋。”易流云发声大喝,他现在心头不爽,成心想打上一架,也不管对手何等修为,先把狠话放出去再说。
“阿弥陀佛!小僧又与易施主见面了,缘分呐……”青色的飞舟之前,身穿一袭百纳禅衣的年轻僧人捻指而笑,清秀淡雅。
“怜花!”易流云吃了一大惊,他实在没想到白龙寺的怪胎妙僧怜花会出现于此处。
“怎么,你还想打劫?哼,实话告诉你,在下可没这么好欺负,把你师弟喊出来吧,且让你见识一下我于血池地狱修行的成果。”既然是熟人,打起来更不需要顾忌,这怜花乃是阳武第九层的高手,阴玄巅峰了,也算的上一个极好的切磋对象,自从炼化了邪神之眼后,易流云信心爆棚,只要还在阴玄境内,什么人他都敢干上一架。
“打架?粗鲁,贫僧此行是来宣扬佛法的。”怜花一脸正色。
易流云收起刀剑,上下打量了怜花一番,忽然笑着说,“怎么,被赶出师门了?也好,白龙寺不适合你。”
怜花却瞪眼说道,“胡说,贫僧乃是堂堂白龙寺伏魔大金刚,日后铁定登临罗汉业位的禅门俊杰,怎么会……”
“唯有被赶出师门的僧人才会穿百纳禅衣,这意味云游四海,悟证禅道。”易流云转身返回飞舟之上,在怜花目瞪口呆中拍了拍舱顶,“上不上来?不上来的话就等下一部飞舟吧,不过,届时那家伙有没有本少这般身家雄厚就犹未可知了。”
怜花微微一愣,易流云转身时那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似乎刺入了他心头至深处,仿佛隐秘被窥伺,他赶紧厚着脸皮咧出一抹灿烂的微笑。
“易施主,等等小僧,小僧这便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