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剪不断
第151章 剪不断
休息一晚，叫小吴司机养足精神，然后才把大解放开到神枪手家里。老吴头他们早就准备好了，拄着拐棍在门口溜达，身后还跟着洋娃娃一般的吴琼。
“上车。”胖子一挥手，俩老头和吴琼做进驾驶室，胖子他们仨钻进车棚，然后直奔百货公司。
好容易进趟省城，又有方便车，当然得采购一番，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有些东西已经不用凭票供应，不仅极大活跃了市场，也使胖子他们感到更加方便。
胖子是吃茬，所以都在吃喝那边转悠，尤其是各种调料，准备得非常齐全。本来还看中一个黄铜火锅，不过价钱挺贵，胖子记得李队长家里有个大铜盆，所以也就没买这个。
李队长和车老板子则主要给老婆孩卖点衣服，挑着挑着就花眼了，多亏有俩老头帮着参谋。
出了百货商店，就奔农杂商店，锄犁锹镐镰叉，这些主要农具，每样都购置点，反正回去之后有人要。
一直逛到中午，这才正式启程。一路无话，第二天晚半晌，大解放这才返回靠山屯。
一进村口，喇叭声响起，这人就呼呼从各家各户往出跑，大人小孩都出来了。胖子跳下大解放，在前面开道，这才把车开到场院。
这时节，车老板子和李队长已经把情况向大伙通报，人群一阵欢呼，那些栽种了果树的人家，喊得最起劲。
胖子一看天也快黑了，于是嚷嚷道：“明天大伙到我家，把卖桃子的钱分喽，今个晚上能不能睡着觉啊，要是实在有睡不着的，一会就先把钱领回去。”
人群一阵哄笑，这才喜滋滋地散去。大脚嫂一边走一边乐：“那啥，今天晚上还真得半宿睡不着。”
胖子找人一问，王三炮已经陪着汪政委上山，带来的物资也都被乡亲们帮着运上去。
于是这才张罗着这些客人上他家，老吴头他们哪见过这架势，刚才都被吵吵蒙了，现在才缓过神来。
“胖子，好，这地方我们喜欢，都处得跟一家人似的。”郦老向胖子挑起大指，夸奖靠山屯民风淳朴。
小吴琼也忽闪着两只大眼睛四处看，看啥都新鲜，嘴里问这问那。忽然间就听有人喊：“又来一个洋娃娃！”
随后，呼啦啦闪出二三十位小将，清一色背心裤衩，团团将吴琼围住。
“都一边玩去，别吓着人家，告诉你们，这是城里来的客人，以后都好好招待。”胖子嗷唠一嗓子，喝退野小子，然后带着大伙往家走。
走到半路上，只见奇奇迎面飞跑过来：“胖叔叔回来啦——给我买好吃的没有啊？”在她的身后，还有一只小黑熊努力地跑着，动作笨拙可笑。
跑到胖子面前，看到多了几位陌生人，就逐一打量，最后看到了吴琼，奇奇眼睛一亮，立刻跑过去。俩小丫头手拉手，说是一对双胞胎都有人信。众人也啧啧称奇，不过，很快就被追上来的笨笨吸引眼球。
“小黄，这是小狗熊吧？”郦老问。
看到胖子点头，老吴头也直咂嘴：“胖子，你不愧是动物园的待业青年，连狗熊都养。”
胖子摸摸脑袋：“都是奇奇养的，一会你们都能瞧见，别吃惊就成。”
说话间，奇奇和吴琼已经开始和笨笨耍起来，俩小家伙在前面跑，笨笨呼哧呼哧在后面追，偶尔拌上一个大跟头，滚成毛球球，把俩小丫头乐得咯咯笑。
“多好，在家哪有这么开心。”老吴头看到孙女高兴，他也捻着胡子，脸上笑得跟风干橘子皮似的。
一路上说说笑笑，几分钟就到了胖子家，老革命和大辫子早就听到消息，正在大门外等着呢。
“胖子，你媳妇够俊的。”老吴头指着大辫子说。
“那啥，小玉还不是俺媳妇呢。”胖子一着急，说话也露出破绽。老吴头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噢，现在还不是。”
大辫子走过来打招呼，这个跟老小孩似的老吴头这才闭嘴。胖子隐隐觉得，好像不该领这老头来，这家伙是自来熟，挺喜欢捉弄人，像胖子这么实诚的人，容易吃亏。
看到跟笨笨玩得满头大汗的俩疯丫头，大辫子也是一愣，以为自己眼花了呢，晃晃脑袋细看了半天，然后问道：“这个小姑娘是谁啊，跟奇奇一样招人喜欢？”
“是我孙女吴琼，小玉姑娘，我们冒昧打扰，你这个女主人可要多担待哟。”老吴头笑眯眯地说。
听到“女主人”几个字，大辫子脸上稍微有点发烧，然后又问道：“吴琼，这名字真好听，是哪一个字？”
“就是玉树琼花的琼，小丫头生的时候正好是冬月二十下雪天。”老吴头把孙女看成掌上明珠，说起来津津乐道，嘴里吐沫横飞。
胖子忽然看到，大辫子的眉头突突皱了几下，一起生活大半年，胖子知道，大辫子一般时候都是淡定文静，这个动作就表示有大事：咋了呢？
“奇奇，你怎么啦，你可不要吓我呀——”忽然传来吴琼的惊呼，众人一看，只见奇奇坐在地上，两眼发直，跟傻了似的。
“不好，小家伙怕是掉了魂了。”一个人影又从胖子家钻出来，长得瘦小枯干，正是耍猴人。
胖子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就上前去抱奇奇。不料大辫子的动作比他还快，几步窜到奇奇跟前，把她抱在怀里，用手拍着她的后背，嘴里哼哼着，又在奇奇耳边低语几句。
耍猴的则绕着她们俩转圈，嘴里神神叨叨，一个劲哼哼，跟跳大神的差不多。
“哇——”奇奇响亮的哭声想起来，那叫一个脆啊。不过她这一哭大伙也都放心了，肯定没啥事，估计是和吴琼玩着玩着闹翻了，一口气没上来，哭出来就好了。
不过老吴头还是一把将自己的小孙女夹在胳膊底下，嘴里大声呵斥：“你个小混蛋，不好好哄小妹妹玩，我非狠狠揍你一顿。”说完，把大巴掌高高扬起，朝着吴琼的小屁股就扇下去。
胖子看得嘿嘿直乐，这明摆着是刘备摔孩子啊，看着挺吓人，手掌落下去就跟棉花掉水里一样。
“别打，别打，我是跟——闹着玩呢！”奇奇在大辫子怀里使劲喊着，脸蛋上还挂着几滴泪珠。
老吴头连忙就坡下驴，把吴琼放在地上，小丫头还偷摸笑呢，又和奇奇跑到一起扯手。
“谢天谢地，谁要是敢动奇奇一手指头，俺就先跟他玩命！”耍猴人也看出奇奇的地位老高了，赶紧摆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架势。
胖子气得都想踹他了：还不是你给过奇奇一鞭子，别人还真没动过一手指头。明天就给你找个绳子套脖子上，叫毛毛它们哥仨挨个耍你！
“行了，都赶紧进屋吧。”老革命嘴里张罗着，他也是这个家半拉主人。进了院，几只花猪崽吭哧吭哧跑过来讨吃的。
“这是野猪吧？”虽然老吴头没养过猪，不过也看过野猪走。
胖子往猪圈那边一指，老吴头不由一哆嗦，吱溜猫到胖子身后：“好大个的野猪，咬人不？”
正说着呢，窗户里嗖嗖嗖飞出三只毛猴，直向胖子扑来，这次就连郦老也退后几步，听说猴子也挠人啊。
耍猴人一看吓着客人，这还了得，立刻抖出当年训猴的威风：“反了天啊，你们仨找打是不是，皮子又紧了——哎呦——”
回头一看，只见胖子横眉立目：“你皮子才紧了呢，以后把耍猴那套都收起来，要不然我先耍耍你！”
三只毛猴一看有了撑腰的，一起向耍猴人做鬼脸。耍猴的也蔫吧了，耷拉着脑袋凑到奇奇她们跟前：“我以前训过狗熊，踩跷跷板，钻火圈都行，要不我帮你们训练训练笨笨？”
俩小丫头一起向他翻白眼，奇奇还哼了一声，然后扯着吴琼的手往屋里走：“咱们玩过家家去，你当妈妈——”
胖子的心里一动：对了，奇奇的妈妈叫啥名字了，我记得问过一回，咋又忘了呢？
把众人让到屋，屋里立刻人满为患，老革命就招呼老头们都上炕，耍猴的也跟着凑合上去。自大来到靠山屯，他就赖到胖子家。
胖子和大辫子一起到厨房做饭，胖子蹲在灶坑前烧火，就见大辫子轻手轻脚地来到他身边，然后蹲下身子，把嘴凑过来。
“等晚上吧，现在人太多——”胖子把声音压到极低。
大辫子的小手在他腰眼上轻轻拧了一下：“说啥呢，我告诉你个事，那个吴琼，很可能就是奇奇的妈妈。”
“这——”胖子使劲把嘴捂上，这才没喊出来。
“这怎么可能啊？”胖子又低声说。
“怎么没可能，我都问过奇奇了，她妈妈就叫吴琼，生日也是冬月二十，你想想，能有姓名生日都一模一样的吗？”
胖子使劲挠挠脑袋，心里一琢磨：还真有可能，倒退三十年，奇奇她妈妈可不就是个小丫头嘛。
这事可透着邪性，娘俩成姐俩，实在是叫人难以相信，这关系还真有点理不清，剪不断。
胖子转转小眼珠：“可千万别叫奇奇跟她——那个吴琼说啊，不然就全都露馅了。”这事大辫子知道还不要紧，因为在胖子的想法里，和她迟早是一家人，不用说两家话，但是别人就不同了，这个秘密要是散布出去，估计就甭想再有消停日子。
大辫子点点头：“我已经告诉奇奇了，奇奇也精着呢，谁像你这么粗心，啥事也不关心；而且你以为说了就会有人信啊，肯定都认为是小孩家说胡话。”
胖子这才稍稍安心，想想也是这个理，于是就嘿嘿笑起来，忽然，他一拍大腿：“那不就是说，我以后也可以去看一看我的老爸老妈，哈哈——啊——”
就在他刚要大笑之际，被大辫子狠狠掐了一下，忍不住怪叫一声。
“咋了？”屋里传出两声询问。
“没啥，烧火一下子燎着手了！”胖子捂着腰眼站起来，心中感叹：想不到大辫子的小手也这么有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