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未来的敌人
第九节 未来的敌人
两千零七年二月二十八日,道观。
星期天坐在禅床上面对着那块屏幕,屏幕上写道:“又死了一个。”
“是谁?”星期天问道。
“鸿钧”写道:“星期一。”
星期天没有说话,他在等待着“鸿钧”公布这个人的身份。
就算是星期天,对于星期一到星期五的身份,也只有一种情况下才可能知道,那就是这个人死了。
而现在星期一死了,“鸿钧”自然就该通报他的身份。
“罗斯切尔德家族族长。”“鸿钧”说道。
“啊?”星期天微微吃了一惊,然后,对于“鸿钧”完全服从和崇拜的他,就点头道,“哦。”
“当初,星期二背叛我们,被自己手下的弟子杀害;星期六因为段天狼的关系而反叛,而现在星期一又离我们而去……星期天,我真的有些累了。”
“鸿钧,成大事者,当有金刚不坏之身,最忌因为因情废事,这可是你教给我的。”星期天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说道。
过了一会,“鸿钧”写道:“你说得对,不可因情废事。”
“嗯。”星期天点点头,又说道,“鸿钧,数百年来,我们的头号敌人就是罗斯切尔德家族。现在星期一死了,你认为接下来的继任人会是谁?”
“二十年前被我们袭杀的那个人的儿子——西蒙。”写完这句话之后,“鸿钧”又说道,“如果早知道他有个这么厉害的儿子,我当初不会决定杀他。”
“西……蒙?”星期天啧了一声,问道,“这个西蒙竟有这么厉害?”
“以后……你就知道了。”
同是二月二十八日,凌梦蝶通过陈建生,陈建生再通过陈修源,陈修源再通过网络的秘密联络方式通知了段天狼发生在英国的事。
而当段天狼在网络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其表露出的震惊前所未有,他甚至忍不住喊了出来——“什么?罗斯切尔德家族族长死了?”
此时两个人正坐在餐车里吃早餐,当段天狼惊讶地脱口而出的时候,孙云梦赶紧大声咳嗽,将段天狼的声音盖住,然后,他转过头,小声问段天狼,“怎么回事?”
段天狼也不回答,只是将PDA递给孙云梦,孙云梦看完之后,差一点就跟段天狼一样震惊地大声叫了出来,“天啊……这……”
孙云梦说到这里,压低嗓音,“这到底怎么回事?老家伙居然在这个时候死了,不会是凌梦蝶干的吧?”
“不可能。”段天狼马上摇头道,“凌梦蝶没有这个能量,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
“那这是怎么回事?”孙云梦又问道。
段天狼咬了咬嘴唇,说道:“这正是最可怕的地方。”
“可怕?”孙云梦不解地眨了眨眼睛,“这有什么好可怕的?老家伙死了,这对我们可是大利好。如果我们是股票的话,那我们今天该涨停才对。”
“越是精密的计划,越害怕发生意外。而我这次所做的这个计划,正是精密到极点的一个计划。而现在却突然发生了这么大一件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事,这怎么不可怕?”段天狼抬眉看着孙云梦问道。
“话虽这么说,但是这是好的意外,这对我们只有好处啊。”孙云梦说道。
“不。”段天狼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不简单?那你说,是哪里复杂了?”孙云梦问道。
“化为灰烬,整个办公室都化为灰烬。”段天狼再次摆了摆手,自言自语道,“这是太奇怪的死法,这太不正常。”
听到这里,孙云梦点了点头,“说来也是,这么个大人物这种死法确实是有点怪。那你说,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问题?会不会是罗斯切尔德家族的内部权力斗争呢?”
“不会。”段天狼再次摇头道,“原因很简单,没有人敢,也没有这个必要。”
“那……那你说我们怎么面对这个变故?”孙云梦问道。
段天狼想了一阵,问道:“我们从新生银行一共赚走多少钱了?”
孙云梦打开“天道”系统,查询了一下以后,说道:“在我们所控制的四十六个中情局的秘密户头上,我们总计已经有了五十四亿美元。”
“五十四亿美元?”段天狼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马上将这些钱在那些秘密特工,独裁者还有反政府组织的帐户上走一遍,然后输入我们设在巴拿马的秘密帐户。”
“啊?新生银行虽然元气大伤,但是还没有完全垮哦,现在就收兵的话,也许达到不了我们想要的结果呢。”孙云梦说道。
“现在不管这么多了,马上停下来。”段天狼斩钉截铁地说道。
看到段天狼这么坚决,孙云梦也没什么好说,“好吧,那我们就先放过新生银行,你说吧,接下来我们该进攻哪里?我们现在可是阔佬,我们大可以跟别人打两败俱伤地金融战。”
“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段天狼看了看孙云梦,说道,“我所说的停下来,是把一切停下来。”
“一切都停下来?你是说……我们接下来什么都不干了吗?”孙云梦摊开手,问道。
“对,在凌梦蝶给我们传回新的,准确地信息之前,什么都不要做。”
两千零七年二月二十八日晚间二十三点十六分,凌梦蝶抵达伦敦。
这时候,离星期一纵火自焚的时间,有三十二个小时,而离凌梦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间,只有不到二十四小时。
按说凌梦蝶的反应速度已经是非常快了,但是有一个人比她的反应速度更快。
这个人在二十四小时内,同时完成了好几件事——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并且封锁现场消息;火速召集黄金家族理事会成员(也就是具有超过百分之五十罗斯切尔德家族血脉的成员)召开了临时会议,当选为紧急族长;撰写了超过二十封邮件,向在全世界各地的罗斯切尔德家族成员报告了此事,并且成功稳定了他们的情绪;躺在床上渡过了六个小时的良好睡眠;然后悠然自得地翘着二郎腿坐在办公室。
这个人在二十四小时内,就将罗斯切尔德家族纷乱的局面收拾得井井有条的人,叫做西蒙,今年三十二岁。西蒙是刚刚死去的罗斯切尔德家族族长的儿子。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在非洲的一个猎场里,“鸿钧”的特工袭杀了孤身打猎的罗斯切尔德家族族长,并且通过手术将星期一替代了进来。
西蒙在十二岁之前,一直对于经营以及对控制人心很有热情,他的父亲也一直很热衷于培育他。但是当他父亲从非洲猎场回来之后,他开始发现他的父亲对他的态度有了细微的变化——他不再喜欢主动传授他各种知识,当他去问的时候,他的父亲虽然还是会告诉他,但是看着他的眼神中却不自觉地带着些疑虑的味道。
而最重要的是,西蒙从这个跟自己的父亲的男人身上,感受不到他的父亲所特有的那种感觉。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感觉,无论如何装扮都无法伪装的感觉。
这一切都是细腻到不能再细腻的东西,不要说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即使是族长身边的成年人,也没有什么人发现。但是偏偏十二岁的西蒙却敏锐地察觉到,他本能地开始学会保护自己,不再随便吃他爸爸给他的东西,也不再随便跟他爸爸去无人的地方。
而为了不让他的父亲觉得起疑,他刻意将自己装扮成因为父亲的突然冷淡而感到逆反的样子。他有计划地不断地跟他的父亲大吵,并将这种吵闹逐渐加大。
在这个过程中,他逐渐跟他的父亲远离,而亲近他的母亲。他也曾经试图将自己对父亲的疑虑告诉他的母亲,但是当他稍微试探,发现他的母亲对他父亲的身份毫不怀疑的时候,他就果断地放弃了这种尝试。他将这个秘密一直放在心里,谁也不敢告诉,因为他身边任何人都可能将这个秘密透露给他那个看起来像是他父亲的人。
西蒙就这样过了四年,在这个过程中,他将一个青春期叛逆少年的角色演绎得十全十美。以至于就连星期一都完全相信了他丝毫不怀疑自己的身份。
之后,西蒙借着上大学的机会,他离开了家,从家门走出来的那一刻,西蒙非但没有丝毫留恋和不舍,相反却有一种逃出地狱的感觉。他甚至连回头望一眼他住了十六年的家都没有,即使那里面住着确定无疑是他母亲的人,而从这一点也看出西蒙是多么有着成为上位者的天赋——理智,忍耐,冷酷。
上大学之后,西蒙开始过起放荡不堪的日子,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他也拼命地学习着他自己需要的一切,金融,法律,政治,一切成为伟大金融家所需要学习的东西,他一样也没有落下。
大学毕业之后,西蒙没有选择回到自己父亲身边,而是选择继续持续他逆反儿子的形象——他创立了一间自己的公司。并且在八年后,依靠着自己的能力,被罗斯切尔德家族正式接纳。
而在这个过程中,西蒙再次扮演另外一个角色——一个因为年纪渐长,而对父亲开始理解的成年人。他跟族长的接触,逐渐增多,两个人偶尔会一起聚餐,出游,有时候甚至会促膝长谈。
西蒙的表现完美之极,以至于星期一都对他感到喜爱,甚至于有了一种类似父子之情的感觉。然而,西蒙这么做的真正目的,却是为了了解星期一的身体状况。
每一次跟星期一相遇,西蒙都会仔细地记录下星期一的进食情况以及各种特征,他也会通过跟他母亲以及他父亲身边的人的交谈,对星期一的身体和生活作息进入深入了解。
而与此同时,西蒙暗地里阅读了大量的医学书籍,从此得到判断星期一还有多少日子的知识。
当然,西蒙所做的绝对不止是等待着星期一的死期,在此期间他还做了大量其他的事,他建立了很多基金会,这些基金会都使用了他父亲的跟他的联名,而由他自己实际控制。
这种行为在无形中让他可以使用他父亲的名望和地位,而他以此为基础,也大量地或明或暗地在家族内扩充自己的实力和人脉。
当星期一的身体还可以的时候,西蒙的这种行为还进行得十分小心。
而当四年前,星期一的身体趋于危险,避居乡间别墅,而西蒙正式成为罗斯切尔德家族成员之后,西蒙的行动便变得大胆和大刀阔斧起来。
西蒙做得最妙的是,他在做之前,跑到乡间别墅向星期一汇报了自己的计划,并且恳求得到星期一的支持。星期一碍于表面的父子关系,也因为西蒙的这些行为并不算完全不可控,于是便默许了他的这些行为。
于是,西蒙放心大胆得干,当半年之后,星期一开始发现西蒙有些出格,并试图制止他的时候,他才开始发现,西蒙所拥有的势力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他已经独成一派,根本不需要借助他的名望和地位,他已经尾大不掉。
如果星期一身体好,又或者如果星期一真的是罗斯切尔德家族族长,又或者西蒙有一丝的大意和骄傲,星期一都可能出手将西蒙打下去。
但是很可惜,这三个条件一个也不成立。
当在公众面前的时候,西蒙总是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叫人生羡,这样一来,星期一要是做什么对他的儿子不利的事情,就会显得完全不合情理,叫人生疑。
而在独处的时候,西蒙却开始清楚明白地表现出对星期一的冷漠,这让星期一感到不安,他开始怀疑西蒙知道他的身份。
而彻底打消星期一企图的,是西蒙在两年前曾经跟他发生过的一段对话。
那天,星期一开玩笑似的问西蒙,“西蒙,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哭吗?”
而西蒙则是一脸平静地答道:“十八年前都没有哭,十八年后为什么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