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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十八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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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十八部(中)

看他奔驰近了,那些被捆绑着的柔然显贵等无不露出惊恐,拓拔山口不能言,就在一边狞笑着看着拓跋汗的脸,柔然汗的口被堵住,自被拿下之日至今,无人和他多说一句,就找了几个兵丁,把他捆绑着喂食水,仿佛圈养的猪羊一般。

同时和他被拿下的一些王族子弟,柔然显贵都和他一起,但分开看押。

到了今日,官渡之后他们才得以见面,而到了今日,被捆在台上时,他们才从关中军马口中得知,说柔然全灭,连平卢救援的军马都覆灭,胭脂山也被烧了,柔然汗再挣扎也挣扎不开那粗索,口被堵住,呜呜不已。

他晓得拓拔山是本族的子弟,看着拓拔山他眼露哀求,拓拔山才不为所动,只是狞笑的看着他。那边君侯越来越近,全军高呼—“勇烈。”擂响最后一声重鼓的同时,邓海东跃上高坡,咆哮发力一枪向前。

柔然汗从看着他近前,耳被那声重鼓震的嗡嗡之际,枪已经透胸!还没入了后面木桩之中。

邓海东发力将那柔然王连人带桩高高的挑的抛起,离了手的时候,再抖大枪刺出,一道青芒凌空将那厮就此击的粉碎,到这个时候,他胯下的战马才落下了前蹄,邓海东狠狠掷枪在地,喝道:“砍。”

早就等待的拓拔山等人,当即挥舞了手里的战刀,柔然显贵的人头纷纷滚落,血喷出脖腔数尺高,溅落了高台上一片,腥味扑鼻,那厮却就站在那里哈哈大笑起来,一摆手,四处力士立刻顿着大戟盾牌,对了四方吼道:“君侯令,十八部领,即刻入座!”那十八部领,哪怕慕容城,也惊惧的战战兢兢,登台后纷纷的叩首。

那一向桀骜的也速该也有了发自内心的敬畏,此前他本不想来,大漠草原天高地阔,不相信关中军马还有力气在秋末北上,若是来了,他就退走,耗也耗死他们。是力德劝住了他,问草原无主之际,南方富饶和北方苦寒,为何不先依附了强横,做出表率,要复兴祖业不是一季一年之事。

被说动了心的也速该这才决定南下,来见识见识。

过胭脂山时,看那战场惨烈,折了他一些雄心,至雁门前,沿途听的人纷纷说中原军马的厉害,他收敛了些傲气,遇到鹰狼,见了军马气概,再到此刻,也速该终于明白自己是井底之蛙,如力德所说,这次自己不来,必为众矢之的。

关中军马今年不来,明年,后年,甚至无需他们动手,那鲜卑乃蛮就要拿自己开刀。

室韦虽然凶悍,哪里比得上这两族的实力雄厚?室韦折了一个就少一个,就算五个换一个,鲜卑乃蛮也能胜利,更不要提鲜卑乃蛮背后那人山人海的中原子们。因此,也速该此刻格外的恭敬,草原人崇拜强者,并不为耻,此刻心折就做的虔诚。

一直到了入座后,也速该在内,各部的心才安定些,可他们坐的软榻上,还溅着柔然王族的献血。

这个时候,冯百川起身,先勉励了各部此次与会,并夸耀了灭柔然时,鲜卑乃蛮的努力,一番好话说尽了,他转身请勇烈。

邓海东早和他有商议,强势之下便是直接吩咐,草原子又敢如何?不过凡事都要个过程,这才用话接话,见冯百川开口了,邓海东看着下面各部道:“今日草原恶霸已去,我关中子弟也不能久在塞外,所以临行之前召集各位,想和各位商议以后来往章程。”

“但十八部之众,最远在瀚海的室韦东胡,最近在雁门的鲜卑,最东有乌恒,最西是丁零,其实更西更北还有部族,不过一向隔绝来往而已。你们这十八部,以后要和我关中交往,不仅部落不一,且有些路程实在遥远……恰逢其会,草原无主,不如你们选出一个领袖来为好。”

听听他这么说,虽然知道这是今日的主要事情,却无人开口。

邓海东也不着急,就那样坐着,眼神仿佛微微闭起,关中子弟也无人说话,一时间高台上气氛沉闷,等了良久,邓海东伸手去取了茶水,却发现茶水凉了,这厮终于撒泼,将茶碗砸了席前,瓷落了厚毯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下面的各部领袖,被这个动作吓的一惊。

这厮却已经咆哮起来:“如何人人不说话,莫非你们都要做主人?也速该,你为何不讲话?”矛头第一个指着了主动投靠的也速该,也速该心中叫苦,说什么才好?虽说一切是他说了算,可是这些部落面前,自己说这句话,他们现在不计较,以后却成一世的话柄。

流传出去,自己就是了献媚中原的败类!还谈什么人望?

但若是说不,这厮会拿自己开刀吗?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沉默,但邓海东却不放过他,起身来走了他面前:“也速该,本侯问你话呢。”这厮要甩派头,居然难得的自称本侯了,外族不觉得,可关中人人不习惯,都侧头去看他咬牙切齿的那副样子。

也速该再无退路,硬着头皮起身拱手道:“回君侯,在下远在北地,自和柔然决裂之后,不曾和各处部落打交道,不晓得到底谁能为主。”

“东胡如何?东胡你是晓得的。”

边上力德面如土色,怎么安我头上来了?连忙起身连连摆手,说自己部落人丁单薄,所在贫困,哪里有资格为主,等邓海东问他那谁能为主,这厮和也速该立即一个说辞,听的邓海东冷笑,就在人人以为他要发怒的时候,他却走到了乌恒的吉利面前:“吉利汗,你以为呢?”

“在下……”“你肯定也不知道。”

邓海东甩手回头坐下,去看向了博格,然后摇摇头:“博格甚年轻。”目光终于落了鲜卑慕容城身上,慕容城心中窃喜时,这厮却道:“草原广阔,天南地北骑马要走上几个月,这次召集各部时,若不是冬天将至,你们迁徙南下,上哪里能这么巧遇到十八部。”

又冷笑道:“更因为本侯和柔然血战,你们要看个热闹。”此话一说,站在四周的关中群将无不一声冷哼,看着那些人,一声令就要拔刀,乌恒吉利汗先吓得魂魄飞散,连忙喊道:“君侯,实在是消息知道的太晚,柔然动员大军南下时,也怕我们在后面借机生事,所以隐瞒,等知道此事时,想不到君侯虎威,已经破了柔然。”

周围连忙附和,东胡的力德拱手:“君侯息怒。”他道:“君侯,如吉利汗所言,等我们晓得的时候,君侯都已经在胭脂山了……”

“够了。柔然往日盘剥你们,奴役你们,草原上各部苦不堪言,此时除了我关内军马,谁为你们厮杀的,是鲜卑和乃蛮部!如今灭除了柔然,去了你们头上枷锁,你们推脱当时不知,此刻又要说什么?鲜卑和乃蛮,以及我关中儿郎的血是白流的吗?”

“你也速该说要使族内子弟跟随我,可笑之极,以为某不晓得你的用心?至于你东胡力德,更是狡诈,不过就算你百般算计,柔然说是灭绝,可是柔然族裔遍布草原上,真的断绝了吗?死灰复燃不过是区区十年光阴!为尔等心忧,欲选一人为领袖,团结十八部力量扫除后患,你们给爷一再装傻充愣,此刻就要问个分明,你们之中,柔然之战谁最出力?”

“鲜卑,乃蛮。”

“布尔尼重伤将去,博格还年少,那么谁正当年?”邓海东指着慕容城,对了其余部族领袖道:“鲜卑在你们之中出力最多,人丁也最多,且和某是友盟,尔等可愿意以他为主,结成新盟,合力扫除柔然余孽。”

原来只是结盟,不是选汗,东胡力德毫不犹豫的道:“我部愿意。”

也速该也连忙点头,乌恒马扎随即跟随,博格也缓缓的点头,邓海东看向其余,见都同意了,慕容城那摸样又是喜欢,又是失望,他大笑道:“早该如此,这世上强者为王,至于十年后草原大汗到底是谁,那不是某这个外人可以做主的,今日要你们结盟,只为柔然余孽。”

看着也速该,这厮今儿仿佛和也速该对上了,他道:“要扫柔然余孽,定要各部出力,当年突厥为柔然所灭之后,也有多少部族联合,将你们的祖先逼的无处可去,今日是报仇雪恨的时机,你的军马留在草原,等余孽绞杀的差不多了,再来投某不迟。”

也速该只能点头,邓海东却又道:“不过托雷我甚喜欢,你让他随我。”也速该无奈点头。

慕容城再不开口就是欠打了,他连忙道:“君侯,那日也速该汗提议之后,在下觉得怎能让他独美于前?恳请君侯收留犬子跟随左右。”邓海东仿佛一愣,连忙看周围,然后厚颜无耻的去问其他人:“你们也是这样想的?”

冯百川险些笑出声来,那十八部人人只能点头,此刻怎能说不。

邓海东终于心满意足,向后一靠,慕容城却又道:“那日也速该汗说过后,在下想来,君侯为了我草原子弟,和柔然血战,这番辛苦我们都看到,所耗费的钱粮抚恤怎么能让君侯承担……”

冯百川连忙摆手:“你鲜卑和乃蛮部也出力的。”慕容城连忙摇头:“我等出力是应该的,君侯出力却是情分,大恩怎能忘记。”回头去看博格,笑眯眯的问:“博格,你看呢?”博格今日郁闷着,又不敢放肆,看他问了,嗡声道:“自然盟主说了算。”

慕容城非常不好意思的道:“若是布尔尼汗没有受伤,哪里轮到本汗。”博格大怒,冷哼了一声,另外一人更怒,大步向前:“小儿你是在记恨某?”原来是宋明历,博格之父,正是在战场上被他打落马下,摔伤了颈部的。

这双飞的货拿出很辣摸样来,博格毕竟堂堂部落少族长,在那么多部落面前下不来台,但又不能顶撞,于是面红耳赤,硬着头皮看着他。

宋明历看的更怒,要逼过去,邓海东轰的一下拍了面前几案:“混账,给我退下。”宋明历这才回头,邓海东喝斥:“布尔尼当时被惊马摔下,和你有什么干系?博格年少英武,胆气也不弱了你,且是乃蛮少族公,是本侯客人,你如何能这样放肆。”

然后去安慰博格:“博格勿怒,他就这样脾性。”博格拱手:“不敢。”邓海东连忙摆手:“什么不敢,是他失礼,今日欢聚一起为庆贺柔然覆灭,又出新盟,以后草原关中为友邦,通商往来,世代友好才是。”

下面人等连忙附和,说那是,那是。

被打断了话题的慕容城终于又开口了:“君侯说的是,不过还是先议之前的所说吧,君侯大恩不能忘记,不是君侯,至今我等依旧被柔然盘剥,十去其五之多。君侯为我们出力,子弟为我们流血的义举,无以为报,这中原至今还三分天下,在下以为君侯必得天下,只是厮杀就是耗费钱财。”

冯百川叹了口气:“是啊。”

其余人等就仿佛傻子在看一出戏,仿佛他们所说的和自己无关一样,眼睁睁看着套落于头上而不能躲,无法挡,只能认命的坐着,甚至还要赔上份笑脸。

但这般的憋屈又能如何?

而那慕容城听冯百川说完,他连忙附和:“君侯既然助我等,我等怎能不助君侯,从此,鲜卑决定,每年所得的十之三,资助君侯成就大业,还望君侯不要推辞,不然鲜卑全族无地自容,而慕容城厚颜留的两分不过是为族内父老能吃穿好些而已,君侯若是……”

“这。”

“我部也愿资助君侯,以报厚恩。”博格腾地一下,再次站了起来,若在落于那人之后的话,乃蛮……等到各部一起起身了,邓海东缓缓的点头:“好,诸位有心了,夺了天下定有厚报,愿我等世代有友,同生共死。”

“君侯说的正是,若来日厮杀,我部依旧追随其后。”博格喊道。

有这二愣子拼命跳着,慕容城哭笑不得,冯百川则喜笑颜开:“博格大人说的痛快,以后还请多帮衬才是。”

博格连连点头,邓海东大笑:“既然如此,具体条陈再议,乃至通商,或战马换甲兵等,某也不会亏待了各位,话说回头,十八部的资助,一家一家送来实在太累,既然鲜卑为各部盟主,此事就请鲜卑代劳如何?”

“在下义不容辞。”

“此事繁琐,慕容城你还要忙族内事务,这样,本侯再请博格和力德一起,为你副手操作此事。另外,十八部一个盟主,副盟也要两位才稳妥,各位不知道有什么人选。”

邓海东说着,看向慕容城,慕容城被他突然的一出说的心里滴血,如何加了副盟主?边上博格早跳起来:“请君侯吩咐就是。”慕容城被邓海东看着,只能硬着头皮:“请君侯安排便是,这样慕容城商谈盟约等,也好多些商议,不至于不公。”

“此言大善。”邓海东指着乌恒,指着室韦:“吉利,也速该,看两位面相和往日风评,一仁一勇,可为你的臂助。”

“多谢君侯看重。”也速该惊喜的抬起头来,和吉利齐声道,比起现在这名分,十分之三算什么?已经比当时柔然时好多了,何况这种资助能给多久?只有慕容城在一边满心苦涩,还要满口说好,来对他们客套一番。

但随即,邓海东却有话说:“是你们该得的,不过本侯话要说在前面,若是来日,谁家反悔。”

“我等共击之。”

“到时候就瓜分其部族附庸人丁,掠走牛羊,斩尽直系,如对柔然!”邓海东阴森森的建议着,话说完,就换了笑脸:“上酒!今日得定大事,结识十八部之众,心中痛快,无醉不归!”其实此刻,他才是草原之主。

冯百川等都一直在看着,这是昨日商议好的步骤,分裂草原不能蛮干。

现在关中虽然能以力压之,可是只扶持鲜卑一部,对关中不利,也无法实现。要图谋,要获利,要实现自己的战略布置,要从人性根本出发,草原上除了力弱者,谁不想成就霸业?谁愿意有人凌驾其上?

关中所得各部十之三的资助,能有几年呢。

设盟而不提汗,不会触动各部的真正底线,并安排妥当,使乌恒和也速该联合起来,这样正能对抗鲜卑,同时使博格参入收缴之事,使他能得些好处安抚其心,至于东胡,那是留着他间杂其中。

若是东胡因利益和博格走的近了,室韦就要和他不合。

若是东胡依旧和室韦亲近,那么他必定要看着博格,同时监督鲜卑,那厮嘴脸就是奸诈之徒,定不能让别人快活自己受罪。

收缴是条线,军政是条线,各自分明。

而总管两条线的慕容城,受到这么多的牵制,他有多少本事能安抚住,野心勃勃,有副管和副盟名分的其他四部?何况下一步他们还要为自己清剿逃窜到草原深处的柔然余孽,以力压制之后作出如此安排,可保证他们迟早内乱,而异族之祸,是中原之福。

关中子弟,从没想过,联合这种狼子野心的异族,去征战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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