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孤儿院
第四十八章 孤儿院
在至高圣堂的某个不为人知的扩大密室里，声音安静得吓人，仿佛与尘世隔绝一般，并非都市里黑夜降临后的宁静，而是那种绝对意义上的死寂，一个分贝为零的空间，仿佛连大地的运转都无法传递到里面，如果有人在里面，就会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以及心脏跳动的声音。
这间密室虽然很大，但是三分之二的空间都被一座怪异的雕像占据着，而靠着房间的一角，安放着一个青铜铸造的暖炉，里面不知道点着什么熏香，随着一缕缕青烟，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弥漫在整个房间中。
这时，一颗忽隐忽现的魂珠飘进了房间，主动钻进了怪异雕像胸口处的七个凹槽之一，明明没有实体的魂珠却发出了物品镶嵌的声响，接着雕像里面传来了什么东西在运转的动静，就像是中古时代盛行的大型机械中的齿轮一样。
这间密室没有入口，只是伴随着一阵空间扭曲的波纹，一名身穿圣袍，头戴白色纱巾的男子进入了房间，他看着开始运转的巨大雕像，用一种压抑不住欣喜的苍老声音道：“终于开始了，命运之路的开启，冥冥中的劫数，谁也不能再阻挡。”
这时，房间里突兀的出现了另外一个声音。
“多年来的布局，今天终于开始收宫，亲手摘下自己种出来的果实，这种滋味一定很美妙吧。”说话者身穿金袍，不知什么时候进入了密室，不但没有触动房间的禁制，连空间也没有产生扭曲，他的声音回荡在空间中，混混沌沌，难以辨认方位。
圣袍男子的脸被纱巾遮住，看不见表情，但是只要身处密室当中，就能感受他情绪上的变化，之前的欣喜已经彻底不见，剩下的是一种深深的戒备。
“冥冥主宰，在我的面前就不必装神弄鬼了，你的底细我非常清楚，这点手段骗骗无知者也就算了，在我的面前还要摆弄这点可笑的伎俩，你不觉得这是一种自欺欺人吗？”
“呵呵，人言饮水不忘挖井人，阁下还没喝到水呢，就将八年前指点你寻找根祸之源的恩情忘得一干二净，这等翻脸无情的本事，吾的确自叹弗如，不敢在你面前摆弄微末之技。”
“省省吧，你的心思我一清二楚，当初究竟抱着什么样想法才告诉我，你自己更清楚！何况，当年就算没有你的指点，我一样可以找到方法，只是要多浪费一些时间，但对于拥有无穷生命的人来说，时间根本不是问题。”
“那可真是失敬了，原来阁下已经治好在中土神洲时留下的伤势，看来的确是吾不自量力，低估了阁下的本领，才犯下这多此一举的罪行。”
这番话似乎刺中了圣袍男子的忌讳，密室中的气氛一时凝重起来，充满了杀意，大有一言不合，就会大打出手的趋势。
“冥冥主宰，收起你的那些魑魅魍魉的手段，看清楚你在跟谁说话！就算你的真身在多重次元中不停的跳跃着，我也一样有办法收拾你，如果你还想延续自己漫长而又无趣的生涯，最好识相一点，有些代价是你偿还不起的！”
“呵呵，阁下的手段便是两败俱伤吗？如果真有制服吾的手段，只怕你早就动手了，吾感受得到，藏匿在纱巾之下，你的眼睛中透露出来的贪婪。”
圣袍男子身上散发出如海如岳的气势，语调上扬：“那你要不要亲自来体会一下呢，看看我是否在说大话？”
“那就不必了，君子不立围墙之间，因为意气之争而冒险，非智者所为，如果方才言语之中不小心冒犯了阁下，吾愿就此道歉，还望海涵。”冥冥主宰低下了头颅，并没有过多的犹豫，看上去并不在乎这点面子。
“哼！”圣袍男子收回了气势，不过仍有一种压抑的气氛，“有些人你可以随便欺负，因为他们根本威胁不到你，拿你毫无办法，但是有些人你最好不要试图挑衅底线，甚至连一句重话都不能说，玩火者易自焚，这道理你不是不明白。”
他没有选择动手，因为把握并不大，当然真要动手的话，他也不会畏惧就是了。现在既然对方服了软，给了台阶，他就没有非要拼命的打算了。
“阁下的逆耳忠言，吾收下了，作为谢罪，吾会日日祈祷，在真理的彼岸恭候阁下大驾光临。”
“承你吉言，在我心情还没有变坏之前，快滚吧！”
目送冥冥主宰带着讨厌的笑容离开后，圣袍男子重新将目光放到雕像身上，叹息道：“既然开始了就别停下，不要让我等太久啊，诅咒之子。”
……
翌日，塞克思的人皮被悬挂在尤里乌斯宅邸的门口，上面写着“这就是阻挡我行使正义的下场”的字样。
且不论当事人的反应如何，反正这件事一下子轰动了整座圣都，官方刚反应过来应该控制舆论，结果在还没来得及实施，几乎全城的居民都已经知道了。不仅如此，那些游客和居住在圣都的外国人士，已经将消息传回国内，毕竟现在可不是以前通讯落后的年代，政府就算要捂盖子也很难做到天衣无缝，顶多是禁止自己国家的传媒进行传播。
虽然下达了禁令，但是其他国家的媒体可不会在意神圣联盟的指令，尽情报导着这次重大的杀人示威时间，尤其是黑暗王朝，恨不得宣扬得满世界的人都知道，毕竟在这桩事件当中，神圣联盟丢了一个很大的脸。
神圣联盟最信赖的战力，拥有处刑异教徒职能的异端审判团成员，在自家地盘上被人杀死，事后还悬挂尸体来示威。这样的行为，无异于一巴掌甩过去，从老虎的嘴里打下一颗牙齿，然后再做成项链，在老虎面前晃悠。
因此，就算明面上圣都的人好像都不关心，但是一关上门，大伙讨论最多的还是这件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尤里乌斯身上，猜想着这位大人物会做出什么样惊天动地的反应。
不过令他们失望的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尤里乌斯照常上班，照常下班，工作状态一如既往，跟以前的表现没有任何出入，平常得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虽然那些报社都很想采访一下，但是他们的自由采访权也就是对那些不起眼的小人物起作用，凭尤里乌斯的身份地位，就算见着一面都很困难，更别提采访了，他只要不想说，谁也拿他没办法，敢到府上强行偷拍，直接用私闯民宅的罪名把人给扔进监狱去，他是堂堂法庭部部长，哪位法官敢不给面子，有冤也没处说去。
作为始作俑者的唐宁，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除了一开始写了一封慰问的信件后，就很知趣的没有再进行接触，他知道这个时候去跟尤里乌斯见面，只是自讨没趣，反而会落得一个不知进退的印象。
但是他也没有一直闷在家里，今天便应圣女柯蕾特的邀请，去郊区外的一座孤儿院，这也是慈善活动的一小环，让捐款者明白自己的钱到底花在了哪里。
说实话，唐宁并不喜欢小孩子，准确的说是不喜欢那种无知无能的家伙，小孩子因为年龄的关系，往往满足这两天，在很多人看来是天真童趣的体现，不过唐宁是个只在乎结果，不在乎原因的人，在他看来世上没有善意的谎言，谎言就是恶，善意的前缀只是脱罪的借口，世上只有真实和虚假。
因此不管是什么原因，有能力的人就值得他看重，没能力的人就不值得，跟年龄、长相、出身毫无关系，他也不在意这些。
唐宁跟着柯蕾特来到一座很像教堂的大宅院前，在门口帮忙采茶叶的几个小孩子抬头看到了人，立刻兴奋的大喊着：“柯蕾特姐姐回来啦！大家快出来啊！”
他们快速向屋里跑去，没过多久，更多的小孩子跑了出来，他们的年龄大小不一，小到五六岁，大到十三四岁，共有二十多名，女孩子稍多一些，唯一相同的是他们脸上都带着充满希望和喜悦的笑容。
柯蕾特用长辈的语气问：“我不在的时候，大家有没有努力学习？”
“有！”
“没有人偷懒不工作吧？”
“没有！”
“唔，这就好，大家都很听话，拿着吧，这是给你们的奖励。”柯蕾特笑着从空间袋中拿出在一路上买的小吃和礼物。
看着眼前的孩子们相互间分挑着礼物，唐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如果换成一般的家庭，见面时问的肯定是“大家乖不乖”“有没有不听话”之类的问候，而不是像刚才那样充满现实和市侩。
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啊，不管是谁终究有一天要走出象牙塔，更何况他们还是孤儿，必须学会自力更生，这种教育方式倒是很符合柯蕾特的风格，并不是将人保护在象牙塔当中，而是教给他们实用的生活技能，想来多少受到了在千罪之都生活的那段日子的影响。
小孩子就该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但那是对普通人来说的，对这群孤儿来讲，那样的童年太奢侈了，一味的宠溺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唐宁跟在后面，只是看着，并不发言，孩子们也没有特意去纠缠这位陌生人，他们本能的觉得这位大人不好对付。
一位十岁左右的女孩过来打报告道：“柯蕾特姐姐，上次你送给我的胸章不见了，明明在睡觉前还放得好好的，早上起来就不见了。”
“哦，丢东西了呀。不过谁会拿胸章这种装饰品呢？要知道胸章一旦戴在身上，就会被人发现，可如果不戴起来，偷过来又有什么意义，不知道是谁在恶作剧呢？”
柯蕾特眯着眼睛扫视了在座的孩子们，不过出乎意料的，居然没有人心虚的低下头，看来犯案的家伙还有点水准。
“如果我记得没有错的话，某个人似乎说过，自己将来要成为一代侠盗。那么，马奇斯，你能跟我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生举手站出来，若无其事的说：“我昨天晚上一直在寝室里，罗歇可以为我作证。”
他旁边的一个男生点头道：“昨天晚上马奇斯一直没有出去过。”
“嗳，是这样子的吗？可是很奇怪呢，今天早上我帮院长打扫各个房间的时间，好像在某个人的床底下发现了一枚胸章，而且恰好的是，这也是一枚女士用的胸章。马奇斯，你能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艾莉惊奇道：“原来柯蕾特姐姐你早就找到了呀。”
马奇斯慌张道：“怎么可能，我明明放进衣柜了，难道又掉出……我又被骗了！”
这小子反应还算快，立刻就意识到是自己上当了，对方是故意引诱他认罪，不由得双手抱头后悔的大叫起来。
柯蕾特板着脸道：“马奇斯，立刻去房间把东西拿来，好好向艾莉道歉，然后自己去向院长要处罚。”
“是。”马奇斯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有气无力的回答，然后带着萧瑟如同即将奔赴刑场的死囚般的背影踏上楼梯。
一会后他下楼来将胸章交给艾莉，并道歉说：“对不起，我不该拿你的东西，希望你能原谅。”
柯蕾特摸着他的脑袋问道：“就这么没了？下次还要恶作剧吗？”
“才不是恶作剧……我本来还以为这样就能证明……”马奇斯轻声嘟囔了句。
柯蕾特知道，对方这么失落是因为自己曾经答应过，只要他能在自己暂住的时候偷走东西而不被发现，就同意他加入佣兵团冒险，于是劝解道：“小小挫折而已。这点困难都承受不了还想出来冒险，未免也太小瞧佣兵这职业了吧。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不该轻易上当。”
柯蕾特笑道：“这固然也是一个原因，不过更重要的是你前面的话呀。我问你的时候，你不该第一时间为自己辩解，这样也太欲盖弥彰。最好要装模作样的帮忙分析，将自己完全置身于外。还有，你的不在场证明也太做作了，谁不知道你马奇斯是个好动鬼，昨天晚上那么反常岂不是更惹人怀疑，要知道最容易被怀疑的人，就是行事与平常最不同的人。如果要做的话，最好能设法让其他人担黑锅吸引注意力。当然，这里都是你的伙伴，你要敢这么做就别怪我们将你赶出去。”
“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回去吧。”
唐宁感兴趣道：“这样的教育倒是很少见？”
柯蕾特道：“在讲道德和礼仪之前，先要让人吃饱饭，额黑框盗贼也是公会承认的一项职业，无论刺探情报还是探取机密都是非常重要的本领。也许做父母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既能出人头地，又能搏个好名声，但是对于他们而言，更重要的是能够在社会上生存下去。”
“圣职者可以鼓励别人撒谎吗？”
“不是鼓励人撒谎，是鼓励人用脑子，这也是一项本领，只是要控制好方向。同样是偷东西，劫富济贫的称之为侠盗，祸害平民的称之为恶贼。”
这时，一个人影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是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有着一头青色短发，因为急跑而变红的脸颊上，带着正向成熟转变而逐渐褪去的青涩稚气。
“柯蕾特姐姐，我已经是二级魔法师了，可以让我去冒险公会吗？平时我都有帮卢克大叔工作，在经验方面已经没有问题了。”
在没有名师的指导下，这个年龄达到二级魔法师，天赋算不上好，倒也绝对不会，是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
然后，在期待的目光注视下，柯蕾特平静的问道：“那么我交代你的默发技巧学会了吗？”
少年咬着牙齿，小脸憋得更加红透：“没……没有，可是，可是我已经能够释放一些范围魔法了，而且速度上也只是差了一点点，而且……”
“不行！”刚刚很好说话的柯蕾特，现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严肃的拒绝道，“我不管你是二级魔法师还是三级魔法师，总之没达到要求就不要想加入，难道你连曾经的承诺也要背弃。”
“对，对不起。”少年黯然的低下头，失望的小声道。
柯蕾特带着慈母般的微笑摸着他的头说：“现在我真后悔以前给你们讲的故事，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去魔法公会，不求什么权力名望，平平安安的过一生。”
的确，只要加入王国的魔法公会，每个月都会得到不菲的经费。二级魔法师每个月就可以拿到三十枚金币，凭借少年的天赋，肯定能被一名老魔法师收为弟子，只要不起战事，一辈子都能过得舒舒服服。
不过这样修炼出来的魔法师都只是花架子，没有什么实战能力，历史上就有魔法公会修炼出来的高级魔法师被街头混混一棍子闷翻的例子，他们的作用更多的是在学术研究以及魔法道具发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