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好消息坏消息
第四百五十一章 好消息坏消息
“起来……起来……”
泡了一晚上上温泉,也胡天胡地的折腾了一晚上的我,被小东西骑在身上,重新摇醒。
“搞什么……”
我左右拥抱的正不亦乐乎,很不满意的嘟囔道,又把推到一边的采薇和阿雯给揽了回来。
小东西哼哼了两声,又掏出一个盒子,推露出一线,却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蜘蛛,顿时惊的她们睡意全无,肉光光的抱着裙子什么,惊声尖叫滚到一边抱成一团。
“靠,今天是什么日子……”
这么一闹,我的睡意也随之烟消云散。
“今天是七夕啊……”
“唔……”
我摇了摇还有些昏沉的脑袋,才想起古时还有这个节日,以及关于小东西手上那只蜘蛛的典故。
可惜我那个时代所谓中国版的情人节,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只是在论坛上酸溜溜嘲讽那些情侣又找到一个为彼此大放血加推倒的理由了。
“这是小杨抓的……够威猛吧”
小东西眯眼看着花容失色,瑟瑟发抖的采薇和阿雯,如果不是没穿衣裙,她两几乎要落荒而逃,笑嘻嘻地道。
“也不用找只这么吓人的……吧”
我摸着脑门上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瀑布汗说,
“月月当然要最大的……”
“这东西能结网么……”
我满肚子狐疑的望着那只巴掌大貌似捕鸟蛛的东西说。
“可以的,一定可以借一张大大的网……”
小东西满脸认真的说道。
“能不能告诉我,月月都许了什么愿把……”
我看的可人,忍不住按住她的脸蛋儿,揉了揉。
“不行……”
小东西突然脸红了起来,象踩到尾巴的猫儿一样,大叫着跳下床榻,飞奔而去。
恩今天是七夕日,
也是天上牵牛星与织女星相会的日子,又称双星会,乞子和乞巧为主,故也称为巧节、乞巧节、女儿节等。与三月三以民间相亲为主要活动的“前女儿节”,以祈愿为主的乞巧节,又被称为“后女儿节”,在本朝的上层影响更大。
宫中甚至建有专门高达百尺的乞巧楼,在楼上陈设瓜果酒炙,祭牵牛星与织女星,赐嫔妃九孔针,五色线,在月光下最快穿过者,为巧手。往年的开元天子和杨太真还在在这个时刻临幸华清宫,陈瓜果、插鲜花,设酒肴与庭中,月下共赏,举办各种游戏活动,其中最有意思就是“蛛丝捕巧”这个节目。
令宫人女史们,各捉蜘蛛闭于小盒,至晓开视其网疏密,以决定吉兆之侯,以网越密者越容易心想事成。是以古人有诗云“阑珊星斗缀珠光,七夕宫娥乞巧忙”。看来小东西也寄以了相当高的期待值啊。
虽然我没有这个概念,但是显然其他人都已经在忙活着准备了。连宫里已经一大早,就派人送来赏赐牙牌、香扇、瓜果、炙肉等,各地的庄子里也送来的时鲜香花活牲,不过现在还是白天,准备的东西,只有晚上才能用。
既然早起来,又睡不着,干脆带着家人一行上山去野餐。今天天气也不错,是游骊山的好日子,上次带军队来的匆忙,只在废墟里集体泡了次露天温泉,这次重修温泉宫后,还是第一回来。
骊山由东西绣岭组成,山势逶迤,树木葱茏,远望宛如一匹苍黛色的骏马而得名。骊山实在不高,也没有太险要奇骏的起伏。由于战火之后缺少修缮,荒废至今,能够游览的,无非就是那几个地方,和一些自然的景观而已
比如汤泉宫所处的山顶上,御赐封赦的老君殿,西绣岭第二峰上,为历史传说中的女蜗而建的“老母殿”。西绣岭第一峰上的烽火台什么的。
据说历史上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一笑失天下”的典故就发生在这里。当然只有一堆看起来轮廓比教平整的石堆,让人大失所望。
过了烽火台后往东即到东绣岭上,剑悬瀑布千尺的“石瓮寺”。因寺的西面岩石受流水冲击而形似瓮,故得名“石瓮寺”。据传,该寺建于唐开元年间,用造华清宫所剩的材料予以修建的。不过我是个社会主义中国成长起来的无神论者,对破败冷清的寺庙,没有太大兴趣。
石瓮水潭处攀援西行,什么鸡上架、秤锤石、饮鹿槽、翠荫亭、三元洞,说实话对见多了名山大川奇秀的我来说,这些需要仔细意会的东西,也就一般般的感觉,倒是小丫头、雨儿、小苹果她们,却是依旧饶有兴致的到处留书题刻。
本来胜景还有东绣岭的牡丹沟,这里属于北苑的一部分,皇家曾在此开辟牡丹园,由当时精通园艺的花师宋单父培植花种而得名,不过战火之后,此地还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废墟。
最后的野餐,还是回到了比较完好的老君殿,重修起来的主建筑降圣阁里,有整块白玉玄远皇帝(老子)像,不过颜色有些异样,手部的颜色也不太一致,那是由于乱兵搬不动巨大的玉像,干脆把双手手凿下带走,后来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玉料,所以只要先用别玉再补了一套,像身也在放的大火中被烧裂熏黑,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这是你传说中的老祖宗啊……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看了眼,虔心跪在蒲团上闭着眼睛祷告的阿蛮、云容,又看了看正在支使少年亲事们,堆砌炉灶陈置碳盘的初晴,特意提醒道。
“长的真不好看……”
小东西撇撇舌头,又去对付碳架上的烤鹿尾。
野餐完毕,最后我还是被拉去了拜了一回老母殿。
前些日子刚举办过“骊山老母女媒节”、又称“善嗣会”、“传子会”、“禅子会”。传女娲氏炼石补天拯救人类,定婚嫁人嗣。女媒节即是几千年来流传在此地的原始风俗遗迹。会期四方祈子求福者,约定俗成,不远千里而来求神问卜、还愿献礼,形成一个巨大的庙市。
现在还可以看到半截老母宫前各种献花、或献果、献油、献面或赠衣、赠钱或挂匾、竖碑堆砌累累, 虽然我不可置否,但是我那些女人们却有极大的热忱,我也不好打击她们,干脆走出来看风景。
从老母宫后远眺山下,可以看到整个骊山宫城的基本轮廓,贞观十八年唐太宗在骊山建汤泉宫,至天宝年间,已经改扩建为会昌城,又称昭应县,除了华清宫的宫殿群,还有百官行署,王公大臣的别墅庄舍,朝元殿、长生殿、集灵台、斗鸡殿、宜春亭等建筑。
虽然被兵火毁弃大半,但依旧可以看出全盛时的依稀光景,其中的核心,是规模最大的莲花汤、海棠汤、太子汤、尚食汤和星辰汤等几眼露天汤泉,以及拱卫在周围的中小汤泉和各种附属建筑,分别为皇帝、贵妃、太子、大臣所用。
当然最有名的,还是在集灵台东的长生殿,当然它在历史上因为一部长恨歌而被人铭记,据说这里纪念唐明皇与杨贵妃爱情的休闲避暑之地。
我却看见几骑背着急递小旗的讯骑,冲进会昌城内。
……
“枢密院兵科安东特遣站急奏……”
把她们留在山上,我先回来,就看见前来报信的迅骑。
除了兼任兵部尚书的枢密副使梁宰之外,李嗣业负责的西北路,仆固怀恩负责的东北路,我以内枢密兼领的西南路和东南路,再加上底下一群的底下枢密知事,枢密直为辅佐,构成本朝的日常战备值班体系。
不过李嗣业年事已高,正在抱病中,仆固怀恩还在前来赴职路上,事实上所有东北、西北路的文牍,都是直接批转过来的。
“渤海国龙泉京内乱,国人、贵姓夜犯东极宫,杀太上大门艺、国主大钦茂、及都利行、大钦茂、大成庆、胡雅、郎雅、大义信、大琳以下宗室、大臣二十六口,立宗室大元义为新国主、新王弃上京龙泉府(今黑龙江宁安),迁东京龙原府(今吉林珲春),改大兴年号为正历。”
显然,渤海朝廷内部,有人试图招抚史逆,阴为藩属,被安东军的特遣队袭夺了证据,公开揭露后,朝廷震怒,以河东军进据鸭绿府,以安东讨击军进逼长岭府,问罪于渤海,
渤海举国户口约三百万,以粟末、白山二部兼并铁利、安车骨等靺鞨各部为主体民族,并有高句丽、汉、突厥、契丹、室韦等族。高句丽遗族、汉人的聚落村邑以外,大部分还处在氏族社会,其中的突厥、契丹、室韦等别种小部,面对史军的攻势纷纷或逃或降伏,作为王国支柱之一,主要分布在扶余府和中京显德府的白山部损失最为惨重,大唐的问罪,也成为压垮内外交困的渤海国最后一根稻草。
“安东奏进院报,渤海国使者进献方物鹰、马、海豹皮、乾文鱼、玛瑙杯、昆布、人参、朝霞绸、鱼牙绸、牛黄、金银、佛像、白附子、虎皮等……自请去震国号,复渤海郡王,忽汗州都督,恢复朝贡、朝觐、贺正、质侍诸礼……”
“渤海既然发生变乱,那叛贼也应该有所反应吧……”
我打断来人开口道
“史逆残部突然西出在望建河(今额尔古纳河),号称马步五万,攻破室韦五部之一大室韦部,并牛羊人口奴隶十数万……蒙兀室韦、落坦室韦不能抗,纷纷弃走……部分族人携牛马已经逃入松漠都督府,平卢节度留后陈回光奏请容留之……”
“岭西室韦、山北室韦、黄头室韦、小室韦、婆莴室韦、讷北支室韦等其他四族三十姓室韦的莫贺弗(酋首),已经会盟于俱伦泊(呼伦湖),请援朝廷……”
蒙兀室韦,这个名字一下抓住了我的耳朵,如果我记得没错,这个蒙兀室韦可是后世蒙古部落的起源啊,居然逃进要求内附,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看来历史向偏移的方向又前进了一步。
“朝廷有什么对策么……”
“正在内庭商榷……”
“果然还是商榷啊……”
我心中叹息道,朝廷也要投鼠忌器啊。
许多新制度,龙武军早期只在内部实行,所以令行禁止,问题还不是很明显,一被放大到诸道,问题就凸现出来了。
比如,虽然说内兵轮边,是一项很好的制度,在关津要冲上以少量北军、部分卫军,以及地方军队共同值守相互制约,也是有利军队稳定的妙手,但是操作上却又许多麻烦。
首先是轮戍的频率,军队调动是要消耗行军打战一样的钱粮,特别是远戍,距离越长,支出的越多,如果朝廷拨付不足,就要沿途地方来弥补,很容易变成劳民伤财。
因此就朝廷来说,最好是轮戍换防的频率和周期越长越好。但是就将士来说,长期在一个地方,特别在边荒苦寒之地久了,就不可避免的会出现逃兵和士气低落。而在富庶的地方,会被地方上利益体系所同化和边缘化,府兵的崩坏,也证明了这一点。
而本朝构成中外军队的府卫边禁四大系统,人事、指挥、后勤、兵备体系也不尽相同,协调组织起来极其繁琐。
府兵相对最简单,重建后的府兵,现在只是一种正规军之外的预备役体系,自身有军屯点为依托,只要提供定期会操的钱粮和一些淘汰的军械,就可以比较好的维持;
卫军是国家中军的主力,钱粮兵备主要出自司农寺、左藏库、兵部、枢密院、卫尉寺等好几个部分;
北军拱卫宫闱待遇最好,日常所需除了兵部这些部门外,还有来自中宫和内库的补贴和赏赐。不过这两大体系,在重建之后并没有满编,压力还不算大。
边军中的戍军也比较容易处理,作为耕战一体的世袭军户制,他们可以从屯守的土地和边市中,获得相对自给自足的比例,剩余部分才由朝廷输边不足,再加上要民对外族时不时的侵扰,可以说进取不足守成有余。平时只要提供足够军械和兵员的补充,就可以维持在一个基本的运作水准。
真正麻烦的,是做外那些二线预备的镇军,他们很多前身都是奉命内调勤王的边戍军,经过拉锯的战争和无节制的封赏,膨胀到一个相当可观的规模。他们才是裁军的主力。
“是时府库无蓄积,朝廷专以官爵赏功,诸将出征,皆给空名告身,自开府、特进、列卿、大将军,下至中郎、郎将,听临事注名。其后又听以信牒授人官爵,有至异姓王者。诸军但以职任相统摄,不复计官爵高下。及清渠之败,复以官爵收散卒。由是官爵轻而货重,大将军告身一通,才易一醉。凡应募入军者,一切衣金紫,至有朝士僮仆衣金紫,称大官,而执贱役者。名器之滥,至是而极焉。”
他们通过战时体制下的就近就食财赋输军,占用了地方大量的产出和资源,但大多数时候因为各种原因,却没能表现出与其庞大规模相称的战斗力,保全实力、排挤友军到结党营私、鱼肉地方官民,各种事迹倒是层出不穷……因此战后那些大小藩镇的节度、经略、防御使们也成为朝廷最先开刀的对象。
但是以李泌之能,也不敢把这些军人直接扫地出门,赶回家去自谋出路,而是效法龙武军的模式,搞了个工程军为过度,把这些前军人的锐气和戒惧慢慢消磨掉,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屡屡受到那些抵制和反对者的暗杀,几次险死还生。
逃到境外,本为无根飘萍的史部,居然经年剿杀不灭,还能屡屡攻城略地,休养生息,再回头祸于境内,大规模裁汰后,剩下俄朔方、河东诸军,未尝没有养贼自重的嫌疑。以出身朔方体系的重臣仆固怀恩,为值守东北路的枢密副使,未尝没有督促和监视的意味。
用分道来分化他们的山头,提拔新生力量,来削弱他们的控制和影响,用检点来来限制他们的规模,费尽心机的把地方财赋、刑名、司法、民政诸权,从这些自收自支的军头手中逐渐收括回来。
“那西北路又是怎么回事……”
我看着另一位身插小旗的迅骑,又问道。
按照本朝铜鱼木契的符信体制,军国机要,传信符者,以给垂驿,通制命。东方诸州给青龙符,南方诸州朱雀符,西方诸州驺虞(白虎)符,北方诸州玄武符,皆左四右三。左者进内,右者付外,行军所亦给之。他腰上挂的半边,正是代表西方传讯的驺虞符。
“拓揭军战败了……”
“什么……”
“拓揭军已经找到残余拓跋党项的藏身所,围堵在山中即将竟功,不想河西西路奴刺等部突然反乱截断了粮路,抢焚了后续的辎重,那些附从进剿的藩落大乱,主将尉迟胜不能制……最后只有数千人逃回静边城……固守请援……”
“那枢密院的特遣队和教导团呢……”
“一并失陷在山中,还没有消息……”
“该死……”
我看了眼山顶山兴高采烈下来的女人们,看来这次温泉之旅的休假又泡汤了。
……
第四百五十二 当如夏花
第四百五十二 当如夏花
夏粮最后一茬的收获,已经结束了,田地里散发这泥土新翻的清新味道,这也是那些庄子一年到头最让人欢欣鼓舞的时间之一,因为在近一个月内,因为抢收和抢种是紧接在一起的,可以敞开肚皮的海吃海喝到,撑的只能趴在地上打嗝,还可以在辛苦强劳作之后,美美的喝上足够分量,地瓜烧、土豆蒸之类粮食酿不掺水的浊酒,睡个好觉。
因为收成的基数高,纳赋、交公、留社,最后拿到手中的仍然是一大笔数目,家家户户都忙着打糕酿酒,将多余的风量加工各种可以耐久贮放的食品,在自发组织和巡回的墟市里以物易物,买鱼割肉,换布置新衣,进行节日庆典。
这个时节,大道小路上汇聚起来的大车小拖,载满沉甸甸的收获物,将碎石路面碾出一道道深刻的褶子,成为蜿蜒在关内平原上一道独特的风景线,面色红润兴高采烈的民夫,与某些沿途村落,干枯残差的田地里,那些农人们悲苦的脸色和惆怅的叹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虽然一些南方试种成功的作物,到了关中,出现了病变和退化,减产质量的情形,但是相对当时传统稻麦普遍的亩产,还是高产的吓人。
由于相对完善的内部调节和救济体制,再加上高产抗旱作物的普遍种植,因此在关中各地预期因为旱情的影响一片歉收的情形下,各地军屯庄却迎来了大丰收的时节,巨大的反差,使得来年推广新作物,不再成为一个问题。
但是这时候却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比如一些因为饥饿引发的群体性抢劫活动,不过在那些自被武器的武装义勇面前,这些自发的抢夺行动,最后只能变成一场杯具或者说是闹剧,源源不断有人赶来故意做出一些袭击的姿态,然后故意被抓住,只是为了在强制监管劳役下,有那么一口饭吃,好熬过这段艰难的日子。很多都是各村庄被赶出来减少粮食消耗的多余人口。
老尕也迎来了他最繁忙的日子,给庄子里的光棍们说亲。他本来是关中本地慕的义勇,在游击军组织的破袭战中,也出了不少力气,虽然没有同期小三的运气,仗着年轻力壮又有军功,直接补入正军,但也作为老团练,参加了龙武军的几次大战事。随军大大开了眼界后,觉得过去的生活和羡慕的对象,不过是一群泥腿子的坐井观天而已。
可惜年纪大了,劳碌的伤病也逐渐显露出来,他干脆急流勇退,选择了拿了补助和互济钱,又贷了低息的款子,买了内部的低价份田,就近的安置军屯庄子里,还兼做了个义勇的教练头目。在庄子里也是让人客气招呼的存在。
虽然经人说和,娶了拖油瓶的寡妇,但是模样好,能劳作,两个便宜小闺女懂事一点都不生分,爹爹前爹爹后喊的亲,女人也能干贤惠,把家里整的让人耳目一新,肚皮更争气,来年就生了个带把的,心情好环境安逸,身子也养的七七八八,这日子指望的越发远呼,但是他也越觉得责任和担待。
虽然有了儿子,他倒是更贴敷两个小闺女,传宗接代的儿子娶媳妇的准备不能少,两个闺女的嫁妆,也不能太厚此薄彼。
唯一让他诟病的,就是女人娘家的人口多,又耳根子太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平时挂心奉养父母就算了,时不时的偷偷拿家里的东西,去周济那些兄弟……
但也因为他取了外村的女人,通过那边的关系,所以也成为临乡别村沟通的中介。
虽然经过云阳的那次大规模冲突,但似乎并没有太多影响其他地方村庄的关系,反而因为军屯庄表现出来的强势和霸道,让更多人趋之若鹜的试图把女儿嫁进军屯庄里,不为其他的,光是亲家在军屯庄的这个身份,地方上就没什么破皮无赖敢招惹上门来。
这就是他们朴素的使用哲学,老百姓可以不在乎强权,只要有机会让他们成为强权中的一部分,他们就会主动去维护这个强权。
这不,刚进了城里参加完同乡的婚礼,和新郎官一起被灌的七荤八素的老尕,打着酒咯提领着大包小件,刚坐着牛车回到庄子不远的路口,就被望眼欲穿的乡人给堵个正着。
“十石麦子,不二价……”
这些人都是那些村里心思人缘最活,嘴皮子最巧的中人,平时专靠凑人好事过日子。在这青黄不接的尾季,也客串起人牙子来。
“我呸,你以为你村里的姑娘是金子打的,十石可以上外口市买个胡人婆娘了,栗米还差不多……”
仍然有些醉意的老尕,直接在对方脚下吐了口浓痰。
“瞧这话说的。”
来人被喷了一脸的酒气,却也不生气,抄着手筵着脸说。
“好歹是水灵灵的大姑娘,如假包换的黄花闺女……求聘的栗米,至少也要十五大石”
“什么水灵灵的,你那黑麻子的闺女哄我么……两口子一对黑做活”
“可人家儿女生的利落啊。那个腰身,上炕子能生大胖儿子,下炕能开田整灶,你去哪儿找啊……”
“庄户人找媳妇,可不咋呼面皮,还是讲究岁数轻腰身好,能奉养老的生养小的,繁家旺业的不是……”
“要不你给新粮好了,新鲜的五石豆子,五石地瓜,五石土薯,再盖一石的杂粮子,头面上也好看些……”
“我跑腿传话的分子也不从这里头出了,你直接给三尺素布好了……”
“那就快些定下来……纳彩的东西才好准备”
老尕也终于清醒过来,拍定了勾当。又用口袋里有些肉痛的掏出一只银花蔓的镯子,这是进城时,给婆娘打的。
“拿去交代吧……”
打发走来人后,他慢慢的走回庄子,却看见就看见乡亭里一张告贴,一群人正在大声的念叨着。看见他来热切招呼着,让开一条道。露出里头庄学的年轻先生,正在给那些孩童们反复读字呢。
“今天的农训官,又怕是被多一半那老货,得去了……”
他听了会,就咕哝道。
“不用看了……”
每年的收获时节,也是个庄子送选的田地能手,进行农事成果大比拼的时节,谁家的田亩种来的粮食最多,谁家侍候的庄稼成色最好,谁种的瓜果蔬菜最大、最甜……都可以成为送选评比的理由,奖励很丰厚也很实用,都是农家人最需要的农具粮布,奖品上还刻以获奖人的名字最为传家宝,而且评比优胜各类的前三名,还要参加外道军屯所送京的献瑞大会。回来后,要批帛挂彩,巡游乡里,做事迹报告。
连续三年得奖者,则在来年,作为军中特聘的巡农官,领着津贴到处巡视,指导督促外地军屯庄的生产。
……
长安延平门外,车水马龙的门外市,边上就是大型车马行栈,帮运如蚁的苦力,奔走如织的伙计帐房,刚刚驶入一长列车龙,就有人围拢上去讨叫起生意来。
“下来吧,长安已经到了……”
随着厢板的推开,争先恐后的跳下一些青年男女,忙不迭的在空地上伸展扭转,活动起坐车坐得酸麻无觉的腿脚来。然后应接不暇对付起那些推销的瓜果糕饼点心小玩意什么的。
“我们在这儿走路进城,再换公交马车……记得跟紧别走散了……”
看着巍峨耸立的宏大城楼,和巨大门道里似乎永远都拥挤不堪、川流不息的各色人等,不由自主的发出此起彼伏抽冷气和啧啧声。本以为成都府已经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繁华胜地,但真正见了长安,那些繁华的记忆,似乎有不算什么了。
他们七嘴八舌的满腔剑南口音,在这里也丝毫没有太大的惊异和瞩目,每天天南地北的人,已经让这边的人见怪不怪了。
“凡事多看少说,有事多请教……”
领队是个山羊胡的中年长老,眼睛狭长却很有精神,当即开声道。
“知道了……”
虽然被反复叮嘱过一路上,但是他们还是参差不齐应和道
“我们是来打前站的,凡事都要小心谨慎,这是天子脚下,背景深厚的人和事很多……”
“所谓南松北紧,西宽东紧……其中以南城禁制最少,向北过了景明街,就不许骑马,过了义胜街,在身上携带兵器会有大麻烦的,宫城附近更是严管区,携带兵器而拒绝回答者,格杀勿论”
听到这里这些人脸上多少有些揣揣。
“你们先把兵器全部交出来,集中起来另外托运进去在发还……”
他挥手叫过一辆插有小旗的板车,让那些人把随身的兵器都丢上去,一个小吏模样的人度出来,逐样登记照册。
“千万不要有什么侥幸的心思,那些门卒中可是有眼睛很毒的江湖同道,万一惹下大麻烦,丢人不要紧,还要师门贴人情去捞你们……”
听到这里,又有两个人从腰和袖筒里抽出几只精巧的飞刀,手镖什么的,放到板车上。
他这才满意的巡视了左右,又插手道
“不过青城门下也不容别人随意招惹的,白虹师兄现在是京兆巡城营的虞候都,贯日师兄是金吾军副街使,长生师兄是汉中王府典军兼宗正寺直长,三教九流,多少要卖些情面的……有事就报这几个名头……”
听到这些名字,这些个年轻的面孔不由露出神往和羡慕的表情。
“到了长安后,操练的功夫也不能荒废,再过一段时间,就是西市那些胡人的赛宝会,也是我们几家联手接的第一宗大单,年底还有京华斗剑大会,届时各道的江湖同道,都会有人来……正是我们好好表现的时候……打出名声后,我们在长安的基业,就初步站稳脚跟了……”
“这次难得京中有强力人士,愿意为我们作保,准许师门在长安开馆授徒,峨嵋派已经早我们一天到了长安,东川的蜀山剑盟,北川的峒崃派也有人应约而来,有空就去拜会一下吧……”
听到这些名字,那些弟子门人顿时骚动起来,这些年作为蜀中的两大门户,青城山和峨嵋派的关系在权势的润滑下越走越近,门下的弟子谈婚论嫁的亲上加亲的也不在少数。
蜀山剑盟人多势众占据了比较平坦的东川之地,与云梦诸县的军屯关系密切,峒崃派号称南昆仑派,与剑川八州六镇第一军的松州军关系匪浅。这两家也参加过那次大进军,在南平府也据有大量的利益,与青城山是天然的竞争对手。显然,这种竞争,也不可避免的延伸到了进京发展之行中。
“我们暂时住在曲宁坊的奋武院,那里是师门的产业,这样的渊源还有好几处,人生地不熟的,有什么消息和事情就可以请托他们去做……”
“对了,安顿好以后,抓紧时间休息,今晚剑南会馆会来人,将带你们去平康北里,见识下市面……都给我提点着心思,风月勾当里可不要丢了师门的脸……”
一些听过这个名字的人,顿时涨红了脸期许起来,另写一些则交头接耳的赶忙打听起来。
……
我回来后,又一边加派探马和密探,散布出去,一边调动萧关以西的兵马,以防止河西叛藩的规模进一步扩大,河西现在有些空虚,除了延边的军镇,善战的部队大都北调,拓揭军败了没有关系,朝廷还可以调集更多的兵马予以镇压,关键是弄清楚他们战败的真正缘由。
这时候无独有偶,南方又出事了。
严格说,新划荆南道的军屯点出事了,荆南附近大量遭了水患而颗粒无收的乡民,自发组织围攻抢劫了云梦县到荆州沿途的军屯庄,理由是这些奇形怪状的新作物和新式农艺,破坏了风水地脉,导致地气衰竭,作物歉收,更引得菏泽神明发怒,云梦之地本来就是巫祝横行的传统,这种说法竟然大有市场。
再加上这些外来者围圩垦田,排水堆地,多少改变了山川地理的形势,与地方的水患多少能扯上点关系,更有巫祝之士混迹其中,煽风点火。因此闹的声势浩大,几乎不下康楚元之乱,
可惜这些军屯庄的人,比关内的同类更彪,也更加凶悍,当即发布警号,武装聚集起来,在归化的山夷配合下,直接把这些人砍杀回老家去,等新任的江淮租庸调使韦伦,带江陵兵前往支援,见到的只有堆塞与道路的满地尸体,号称死者数千,伤者无算,云梦附近各县村落里几乎家家哀号,一些靠的近的村子,近半没有炊烟。
善后变成一个大麻烦。那些地方官害怕上头责任的追究,干脆变本加厉的时候大索治下,以捉拿乱党名,到处抓人充数,以应付上头可能的责问,胥吏籍以敲诈勒索,鱼肉乡里,令好些人破家,地方人心惶惶,更有传闻要血洗那些参与过的村落,已经有一些村庄开始出现集体逃亡。
韦伦忧心忡忡。
荆南的官民冲突,虽然看起来不意外,是新事物和就传统,发展过程中比如激化的冲突,但是我还是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虽然有逢迎讨好上官的背景和成分,那些地方官府的热情也未免太高了,如果不加控制,很容走向另一个极端。最后的帐,还是要算在龙武军的头上。
“将军屯庄的规模再扩大一倍……”
这是户部掌管掌屯田及文武职田、诸司公廨田的屯田郎中常建的奏请。此外户部的另一位掌川渎陂池之政令及 油捕、漕运等的水部郎中元结,都是我家出去的门人。上奏前照例会发一份来请示我的意见。
这样就与原有从属兵部的掌戎器、卤簿、仪仗的库部;掌舆辇、驿传、厩牧、马牛杂畜等事的驾部;从属礼部下掌祭祀、天文、刻漏、卜筮、医院等的祠部;掌各王及诸藩朝聘之事的主客部;构成了梁门六郎中的格局。
这些郎中虽然只有从五品上,却是一等一的具体事务官,六部所掌握的国家运行,很难绕过他们去。
类似计划经济体制下的军事屯垦体系,因为就粮的压力小,而且组织效率高,被当成解决各地土地落荒和亢兵的灵丹妙药。
但是我却没有这么乐观,目前的组织严密和高效率,是龙武军独有的内部环境所培养形成的,主要的骨干都是退役老兵和军队家属这些关系密切的渊源,如果贸然扩充,大量新增加的户口,将严重冲击龙武军现有的秩序,甚至导致政令下达的失控。
在在上头批点了个“考虑不足,批回再议”。
“还要将军屯庄模式,推广到天下……”
我笑了起来,这位屯田郎中还真是雄心壮志啊,目前能够进行重建府兵试点的,大多是淮河以北经过战乱后,有大量土地荒芜的北方各道,其中做的最好的还是龙武军为主导的关中道,其次是李泌主持下的河北道,再就是守城专家经营的河南道……
无不是靠这军队的暴力背景和来自上层主导者铁腕的强力手段和组织能力,才逐渐部分实现的,如果在土地兼并严重的江南什么的搞这东西,不爆发土户、客户矛盾才怪。
不过,详细的陈条看下来,也不可谓不用心的,他理想中的模式,乃是以龙武军现有模式为基础,大量考证和借鉴了历朝历代的屯边优劣得失,至于最后得出的东西。让我顿时嘿然一声,这不就是后世朱和尚的洪武之治的基础,着名而毁誉参半的卫所制度么,
曾经有个被顶置明粉的帖子说,虽然在中晚期败坏到令人发指的程度,但是在朱和尚到朱老四的数十年间的内外战争,还是发挥了不可估量的巨大作用,之所以败坏,也仅仅是因为土地兼并、工商业发达起来之类社会经济形势的巨大变化,而卫所的体制却长期一成不变,最终难以适应时代而已。
或许还有数十年拓展的空间。我批了个“当,补充考察,先行试点。”
“夏侯麒麟活着回来了……”
我楞了下。
“让他好好休养,其他什么的以后再说……”
“他说有要事,非得面见大人……”
新任京兆兼城管总队长薛平,小心的看着我的脸色,回答道
“这样啊……”
薛平鞠身凑过来,对我耳语了几句,不由我愕然。
“又是上京名花,最近这东西怎么好像变得不大值钱了……”
……
长安老牌门户,帝畿联的驻地,一片愁云惨淡。徘徊在外围不明身份的监视者,和内部人人颓废低沉的气氛,形成鲜明的对照。
一个盛装的女子,正看着倒映在身高明镜里,美好无邪的身姿和面容,岁月几乎没有在上面留下任何的痕迹,哪怕是憔悴红肿的眼眸,也依然是另一种动人的风韵。高高隆起的曲线,几乎要从衣裙里,挤着跳脱出来的饱满玉润,无不散发出女子这个年华,最丰美妖娆的美好气息。
“你这个狐媚子……”
她看着镜子,心中另一个声音在无声的痛骂着,突然有些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软弱,有痛恨那些处心积虑,用他作为礼物和代价,消弭某位权贵怒火的亲长们,那可是从小看着她长大,传授她技艺,又支持她创出偌大风光与名声的师长啊……
她几乎是咬碎牙齿,才支撑着自己站在这里,还要穿那些把身体承托的很诱人,低胸高腰露背的时夏裙装,仅仅为的是在第一印象,打动某个素不相识的人。
那些人的私语,还历历在耳。
“他的口味比较特别,身边亦是绝色如云,要想打动那位大人,也只有曾经的上京名花这个名头了……毕竟传闻那位,喜欢才貌双全,有名气又有技艺的女子……”
“我们的家业和族人都在城中,几百条的性命,上千人的生计,难道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么……”
“这个法子管用么……”
“只能博一搏了,当年崔光远也不是附逆从贼,罪迹累累,想他死的人从街头排到街尾……可是就因为他给那位送了几个绝色,马上摇身一变,成为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的忠义之臣……现在他多风光,侯府的心腹谋臣,不是京兆,却从京兆府到刑部,多少人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她毕竟从过人的,还……”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毕竟剑中瑾兰,在十二品名花中,可是独此一家的……”
“若是他还不能满意,我们也无法可想了……大家等死吧”
抛弃了曾经的荣耀与光华,用使剑的手拿起并不熟悉的女红,远离江湖的生涯,她只想相夫教子,做个本分的女人,但是老天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她,新婚燕尔才不久,就急不可耐的去追求名利的夫君,然后横死在异乡。
多少觊觎的眼色和心思,还有那些打着故旧友人的旗号,其实是冲着她的名声和过往,前来拜会慰问的所谓江湖同道,公婆长辈的白眼,和族人暧昧不清的表情,她都咬牙坚持了下来,不知道夜里流了多少眼泪,又辗转反复撕碎了多少被褥,如果不是她并没有荒废的剑技,还很有些威慑力……
好容易,让这些东西逐渐远去了,但更可怕的东西,最后还是噩梦一般的降临了,再出众的名声,再犀利的剑术,也抵不过巨大的权势,虽然大可以想普通弱女子一般一死百了,或者长者本事避走他乡,剑中名花的名声,并不是做虚的,但是那些人似乎早算到了这一步,最后还是不得不在上有老下有小的哀求宛请中,咬牙屈从了。
“瑾娘,你在做什么……”
突然一声惊呼,女伴大惊失色的进进来,按住她的手。
这才发现,玉色的梳子被她捏的深深刺进手掌中而浑然不觉,指缝淋漓的鲜血,点点殷红的溅落在地面上,就像她凋然凌落的心,一点点的残败枯萎着碎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