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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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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暴行

天已经大亮,一条窄窄的石子路上,清楚的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片刻,路边白俄罗斯人从篱笆后看到远处出现一支中国队伍,大约几十人,勉强拖着双腿,蹒蹒跚跚行进,队伍旁边十几名持枪的德国人看押着这支战俘。队伍在距白俄罗斯人数米的地方走过,路旁白俄罗斯人打量陌生的东方面孔。

拂晓灰蒙蒙的雾霭中,他们慢腾腾地向前走。俘虏走起路来比德国兵轻松得多,他们身上再没有往日的累赘,即没有枪支,也没有背包,更没有沉重的防弹衣。队伍在村庄附近旁穿过,路边白俄罗斯人看清几十名中国士兵后,心生奇异。他们排成纵队在路上先进,双手插进衣兜,没有武器,没有负担,在士兵满是泥污的面孔上,偶尔流露出轻蔑。

尽管轻蔑中带着羞愧与轻松交织的感情,但人们可以感觉到他们看不起德国人。他们在路上默默行进,渐渐消失在布满露水的绿篱间。战俘队伍被押到河边,其中一名受伤军官,推开搀扶的战友,站在河边盯着德国士兵,饱含轻蔑。

“中尉,你和你的士兵可以吸烟。”党卫军军官礼貌的取出一盒香烟,香烟是中国军队配给品,是从他们身上搜取的。

“谢谢!”受伤的军官接过香烟,散发给身边战友。香烟点着,军官深吸一口,然后朝大亮的晴空望去,朵朵白云、明媚的阳光。望着风景秀美的河谷,军官脸上露出笑容,地方不错。在吸香烟时,筋疲力尽的战士,神情轻松,甚至平静,与战友交谈嬉笑,对身旁持枪押解的德国士兵,视而不见。

烟吸尽,将烟蒂踩灭于脚下,受伤的军官整整身上作战服,直视数米外党卫军上尉,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好了,动手吧!”军官流利的德语令党卫军上尉一愣,就在愣神功夫,受伤军官扑上去,战俘中十几名伤员同时向前扑去,其他人默契的拼命朝河边跑去。枪声大作,受伤军官重重摔倒在地,用身体掩护战友逃脱的伤员在枪口下全部牺牲。

“不要让他们跑了。”党卫军军官一边叫喊一边朝河里扫射,河水中时而涌出红色,数分钟后枪声停息,党卫军军官的脸因愤怒而不时抽搐。

“逃了几个?”

房子及毗邻的牛棚仿佛早已荒废,两头死了的奶牛四腿朝天躺在院子里,趴在沟边望着破旧的房屋,似乎平静安全。此时,极度疲劳的肖强和李瑞早已处在半麻木状态,迷迷糊糊挪动双腿,不时跌倒在地。

“跑不动了,一步也动不了。”依靠在沟边喘粗气的肖强道。

一路上,几次看到德国兵,甚至被两个骑摩托的德国人发现,但德国人只是稍降车速,朝他们的方向望望,就继续赶路。究竟是什么让两个德国兵没下车追击,肖强不得而知。李瑞同样举步艰难,不时喘着粗气,因为感冒原因,鼻孔不时发出呼噜,如果可以,他也想好好休息几个钟头。

“应该休息片刻了。”肖强吃力地说。从河边逃离,两人已经两天没有睡觉,没有吃任何东西,眼前的牛棚和破旧的房子看起来十分诱人。从沟边站起身,两人尽可能快的朝牛棚跑去,房子周围气氛宁静,远处的炮声加重安宁气氛,破旧的牛棚门敞开,两人经过死牛走进牛棚,肖强朝四周扫视,在满是尘土蛛网的暗处,有个通往堆放干草的阁楼。

“快到上面去。”肖强轻轻地说,牛棚里气味很重,疲惫不堪的两人爬楼梯时,才发现平时轻松的事情此时变得异常困难,休息了好一会,两人才爬上高达数米的阁楼。上阁楼后,李瑞爬到阁楼尽头小窗前,往外观察。从高处望见500米一片繁忙景像,一辆辆卡车开动,一个个人影到处乱窜,一切显得遥远朦胧。

一公里外不时升腾起火光,一座座农舍正在慢慢燃烧,是战场上习以为常的场面,转过身,李瑞冲身后靠在墙上的肖强笑笑。

“总算找到睡觉的地方了。”肖强傻笑一下,感觉是两天来最动人的一句话。

“阿瑞,我只想睡一觉。”话音方落,肖强便躺在阁楼木制楼板干草上,闭上眼睛。尽管噩梦般经历时常浮现在眼前,但不过片刻,肖强便睡着。

两天两夜没睡觉的二人,刚躺下便进入梦乡,尽管附近落下几发炮弹,冲击波令破旧的牛棚直颤抖,但两人还是死死的睡着,过度疲劳让两人根本没想到,应该有一人守卫。当两人再次醒来,天已全黑。喧哗声传进牛棚,肖强一动不动躺在干草堆上,闻着干草气息和牛棚中特有的臭味,不去了解喧哗的原因,不去担心腹间饥饿,也不去想家人恋人。

扭头看看,李瑞仍在睡觉,睡的很安稳。在昏暗阁楼上,李瑞面孔显得稚气,望着不到十九岁的战友,肖强笑笑,随后才意识到身处何方。外界喧哗终于让他清醒过来,在他们藏身处前方,一辆辆卡车驶过,许多役马拉着一辆辆大型马车。慢慢坐起身,爬到窗口,向外看去,一辆辆德军卡车开过,车里满是士兵。卡车正经过农舍,朝前方驶去。

其它卡车和大车装满炮弹,肖强明白,自己碰到德军大型弹药集散处。天越来越黑,没有空袭危险,德国炮兵正在装运明天战斗的弹药,透过黑色夜幕,肖强眯起眼睛观察,德国兵们正全力以赴搬运长长的弹药箱,把它们抬上卡车和大车,箱子里装着88毫米炮弹,这么多马聚集在一起,让人感觉奇怪,好像古代战争。

温顺的马匹使站在旁边牵它们的士兵,都显得过时而没有危险。

“不错!”看清情况,肖强笑起来。

“如果炮兵知道弹药库,一定会很高兴。”摸出一截被俘后未被搜走的铅笔,找到一张纸片,重新眺望窗外。离弹药库一公里,一条直线上,露出教堂尖顶。肖强仔细画了一幅小小地图,记上尖塔,标出距离,西500米,可以看到四间房子,也把他们画上。

画完地图后,肖强仔细审视,还行,如果回到部队,地图准能派上用场。距离教堂800米,距离四座房子50米,士兵正把一个个箱子整齐堆放在树荫下。田地另一面,弹药库所在地,有一条碎石路,也把它画好,仔细标明道路,然后肖强把纸片小心翼翼放进口袋。仔细观察周围环境,这里出现德军弹药库和炮兵阵地,距离前线肯定不远。

“如果从这里朝东走,也许到天亮,就能回家。”朝酣睡的战友靠过去,肖强原本想唤醒李瑞,但又改变主意,让他再休息一会,等天再黑些,就离开。一辆沉重的大车正好从牛棚外经过,一个德国兵牵着牲口慢慢前行,牲口拼命摇晃脑袋,德国兵就像一天劳作,从田里回家的农民,也不抬头,只是盯着前方的道路,马车吱吱哑哑前往弹药库。

肖强离开窗边,唤醒熟睡的战友。

“走,快到家了。”几小时后,两人来到一条小河边,河并不宽,水面在月光下闪烁。他们卧在离岸不远的矮树丛里,提心吊胆地望着布满涟漪的河水。残夜将尽,黎明很快就要来临。躺在带露水的草上,望着平静的河水,李瑞脸色急剧变化,“我不会游泳。”话声方落,河对岸一挺机枪突然响起,几枚曳光弹从头顶飞过。

肖强暗叹,对岸是国防军的机枪,因为是朝自己所在方向射击的,也就是朝敌人方向射击,机枪近在咫尺,相隔不过20来米,但他们却游不过去。想到口袋里的地图,标注着弹药库和炮兵阵地,还标明逃跑第二天经过的坦克驻地。为了活着回到自己人身边,自己和李瑞奔跑了两天两夜,费尽力气,如果现在不渡过河,永远都到不了自己人那里。

撕掉地图投降,肖强绝不会如此选择,如果不是陷入重围,连长也不会为保全大家选择投降,可投降后却遭到屠杀,或许连里只有自己和李瑞是仅有的幸存者。

“也许河并不深。”肖强扭头看着朋友。

“我们可以趟过去。”

“我不会游泳,上次如果不是我,或许阿当不会死在那条河中。”九死一生逃过一劫的李瑞惊恐的强调,那次阿当拼命托着自己,原本他能活下来,可最后……

“我会淹死。”李瑞喃喃道。

“打从来到俄罗斯,我就知道一定会碰到河,我不会被炮弹炸死,也不会被子弹打死,反而常梦到被淹死。”

“我可以托住你阿瑞。”肖强拍拍李瑞肩膀,“放心,我绝不会松手,就像阿当。”

“我会淹死,即便没俺死,也会拖累你,我不想你和阿当一样。”李瑞面色煞白,“我到了水里就害怕,最后会害死你。”

“阿瑞,咱们人就在河对岸。”指河对岸,肖强轻喝,“只要游过去,就安全了。”

“他们会朝咱们开枪的。”李瑞知道自己到河里就会叫喊,一定会害死肖强。

“不管自己人,还是敌人,都不会先问。到时我叫出声,他们看到咱们在水里,就会朝咱们扫射。”机枪重新响起来,两人望着飞过头顶的曳光线,脸色一变。

“狗崽子发神经了。”李瑞说,“肯定不会问就开枪。”

“脱掉衣服必须在天亮前逃回去。”肖强开始解开鞋带,见战友没行动,便扭头看着李瑞。

“阿瑞!”

“我说过,不会游泳,如果下水,会害死你。”李瑞绝望的叫喊。

“别说话!”肖强厉声喝道,同时警惕的朝周围扫视。

“你想把我们都害死?”战友的愤怒让李瑞沉默不语,肖强听到他压抑恐惧的喘息。

“阿瑞,放心,我一定会托住你,我们一定要活着回去否则大家就白死了,还有阿当,你明白吗?如果你不走,我也一定不会走,我们会一起死在这里。”李瑞颤抖着点点头,明白自己不走,肖强同样不会走。接下分把钟内,蹲在矮树丛间二人紧张的脱光衣服,肖强从口袋里拿出地图,撕破衣服用破布将地图系扎在额上,以免地图浸水。

“走,快点。”肖强站起身,朝下面的河道走去,听到身后战友的脚步声,赤脚下的草又冷又滑,他伏着身子,走的很快,到河边下水前,回头盯着身后浑身颤抖的战友。

“下水后,抓住我的肩膀。”透过湿淋淋的衬衫,肖强感觉李瑞手指颤抖,紧紧抓住自己的肩膀。河底泥泞,脚下不时踩到贝壳,脚趾踢到尖物时的刺痛让肖强咬牙强忍,以免叫出声。

带路的肖强用脚探索避免掉入深坑,未到河中央河水便淹过他的肩膀。机枪重新吼叫起来,两人停住,肖强清楚的听到身后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子弹从头上掠过,是左边发射的,大概是机枪手朝德军随意开火。两人一步步接近河对岸,感觉抓肩膀的手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对岸越来越近,甚至可以闻到对岸的泥土。

两人彼此扶持小心前进,寻找可以悄然上岸的地方。入目河岸又陡又滑,显然没有一处合适地点。

“这里不行。”肖强压低声音。

“这里也不行。”到了河岸,两人靠着陡斜的岸边休息了一下,此时他已经无法顾忌李瑞,集中精力仔细观察河岸,河水在他肩膀边流淌。两人小心地沿岸前进,河水越来越冷,两人不停颤抖。

“在三月的俄罗斯河里游戏,妈的。”肖强觉得一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冷过,河岸不仅潮湿而且又陡又滑。沿河岸走了不知多长时间,肖强几乎绝望,再走下去,到天亮也没办法找到合适地点。牙口颤抖的李瑞指指前方,顺着他手指方向,肖强看到河岸边一个缓坡,坡上长满草。

“快!”一弯腰,双手撑在腿上,在李瑞踩上后,轻喝一声肖强便把李瑞托上河岸。李瑞在岸边躺了一会,喘粗气浑身哆嗦,竭力转过身帮助肖强爬上岸。肖强刚上岸,附近一挺机枪便扫射过来,子弹在两人身边呼啸,两人光着脚跌跌撞撞朝十几米外的灌木丛跑去,另外几支自动步枪同时开火。

“别开枪,停止射击,我们是中国人,636师的。”两人跑到灌木丛中隐蔽起来,肖强大声叫喊。

“1898团6连的。”河对岸德国人也开火了,河岸两边枪口闪光接连不断。在两人引起的对射中,两人似乎被忽视。数十秒后,炮声响起,迫击炮、榴弹炮接连招呼对岸的德国人,升腾的橘色火焰映亮整个河岸。将近十分钟后,对射与炮击突然停止。

“我来喊话。”躲在灌木丛中浅坑里的肖强冲不远处的李瑞轻声说。

“躺在那别动,地图在我头上。”

“好!”

“别开枪!”肖强用不太大的声音喊,尽量不让声音发颤。

“别开枪,我们是中国人,636师,1898团第六连的!第六连的,不要开枪。”从始至终,肖强都未抬头,刚喊完,便死死贴在地上,一面颤抖,一面等待对方回答。

“喂,从那里出来。”熟悉的声音终于传过来,口音表明是山东人,平日里不太习惯的山东腔,在两人耳朵里成为最美妙的话。

“举起手,到这来,走快点,不要乱动。”又是山东腔,两人站起身,把手举到头上,朝声音走过去。

“靠,两光屁股。”戏谑的玩笑,让肖强和李瑞两人意识得救了。一个人从树边散兵坑中站起来,枪口对准两人。

“你们两到这来。”那个人影说,地道的山东腔。两人双手举过头,朝声音传来方向走过去,在离他还有五步的地方主动停住,他们知道如果不停下,其他人一定会开枪。散兵坑里还有士兵,没有站起来,但枪口早已对准两人。

“你们两怎么回事?”肖强镇定情绪说:“我们是1898团的,五天前越过伊托索拉河,后来,被堵在对岸,可以把手放下吗?”

五天前进攻根本是悲剧,德军装甲部队局部反攻将过河的几个团挡在河对岸,虽说绝大多数部队撤了回去,但第六连却没能撤回去。战斗三天,绝大多数兄弟阵亡,弹药又耗尽的情况下,为了保全大家,连长才会下令投降,只不过倒霉,碰到党卫军。

“检查他们的身份牌,长庚。”掩体里有人吩咐,是苏南口音。

一嘴山东话的士兵小心的放下步枪。

“站在原地别动,把身份牌扔给我。”先是肖强,然后李瑞,先后把身份牌扔过去。

“把他们拿过来。”苏南话口音命令,“我要亲自瞅瞅。”

“啥也看不见。”山东话士兵说,“妈的,比老鼠窟还黑。”

“给我!”散兵坑里的苏南口音重复。接着,散兵坑里喀的响了一声,那人弯腰点燃香烟,用手挡住光。

河岸边风刮的更大了,吹过湿透的短衫让肖强和李瑞混身颤抖的更激烈,他们用双手紧紧抱住自己,试图保持体温。掩体里的士兵拿着身份牌摆弄了很长时间,才抬起头看着两人。

“名字?”

见他问自己,肖强连忙说出名字。

“入伍编号?”

虽然嘴巴颤抖,但肖强还是顺从地说出入伍编号。

“身份牌上HG是什么?”

“河北管陶。”

“为什么不直接写上?”

苏南口音的士兵随意问,两人相貌已经清楚的表明身份。

“听我说,兄弟。”冻的撑不住的肖强抱怨。

“你们打算让我们一直这么站着?快冻死了,兄弟。”

“来吧!”散兵坑里的士兵笑笑。

“谢谢,不过我要立即见你们长官。”

“不必客气,后面有堑壕,到那换身衣服,到睡袋里暖和一会。你们要见长官,总得先换身衣服不是。”

两人从散兵坑里的士兵面前走过,苏南士兵把身份牌抛给他们。

“先喝口酒吧,瞧你们冷的。”士兵从身边取出一个瓶子,因为整夜呆在冰冷的泥坑里,瓶底已经被泥弄脏了,打开瓶盖,喝了一大口酒,肖强眼里顿时涌出泪水,喉咙和胃都是火辣辣的。

“听我说!”将瓶子递给士兵后,肖强弯下腰从额上布条里取出纸片。

“兄弟,把这个拿给长官,上面是德国人炮兵阵地和弹药库位置。”

“哟,不错啊!活着回来不说,还带回情报,我敢打赌你肯定能拿一枚勋章。”苏南士兵笑着接过浸湿的纸片。

“兄弟,你们是哪个师的?”

“叼奶嘴的。”

“叼奶嘴的?”肖强先是一愣,旋即明白是那支部队。

“你们师长是……”

“不是了,参谋部新派来一个准将,师长还继续当团长。西北那群狗日的官僚,我们团长可是在枪口下立军功,西北官僚,宁可随便拉一人,也不愿意让团长高升。”说话时苏南兵满面愤愤不平。

“我要是总理非把那群官僚全他妈的毙了。”肖强离开时,身后仍然传来苏南口音的抱怨,显然在他看来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第298章 回家的代价 目录 第300章 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