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那是不可能的
第266章 那是不可能的
途经喀山西进的国防军部队,都对这座城市感觉异常失望。尽管城市主要街道两侧,遍布气势磅礴、高耸雄伟、装饰富丽堂皇,彰显革命激情与荣耀的朱加什维利式建筑,但总感觉缺少什么。中国人对喀山,有种莫名的情感,喀山曾是远征军惨败之地,在解放喀山军事行动中,所有军车都喷上“勿忘咯山”提醒国防军官兵,必须用血洗刷喀山耻辱。
但这座被视为“革命圣地”“苏俄革命精神之地”的光荣城市,并没有发生如乌米扬诺夫格勒或朱加什维利格勒那样的血战,甚至连基辅或明斯克那样的战役都未发生。国防军58个师、帝国近卫军25个师从三个方向进攻到距离城市105公里外围防线时,聚集65万苏俄红军精锐的喀山,成为空城,一夜之间,65万军队消失殆尽。
一枪未放,中俄联军攻入喀山市区,身后纵深百公里的防线上,到处散落尸体与焚毁的武器,尸体大都是身后中弹。曾经坚守乌米扬诺夫格勒一千个日日夜夜的部队,从内部发生崩溃,灵丹妙药般的227号命令,失去效用。
士兵希望回家,等待“白军”解放,然后像其它被解放城市一样,在帝俄中央银行前排队,凭身份证领取20帝俄卢布欢迎费,紧接着上街采购从俄罗斯和中国运来的,闻所未闻的商品。年轻基层军官并不愿意因执行227号命令而被判处死刑。枪杀逃兵,未来会被追究刑事责任,受到苏维埃刑法审判。放走逃兵,会被当场处决。
“我可以开枪,但可以打不准。”广播里投降军官告诉大家应该如何选择,45年前的罪名或许会受到追究,但量刑极轻,甚至不予起诉。45年后的罪行,却会受到严惩,只有极少数人选择顽抗到底。毕竟不是所有人都相信统一后,美好世界就会到来,梦想破灭过太多次了,也有人是因早已没有选择。但仗打到这份上,任何人都感到无力回天。
军车驶进“胜利广场”,现在叫彼得广场,车上士兵除了失望还是失望,找不到书上记录,父辈口中喀山的冰雪和断垣残壁。广场上,已经停着几十辆军车和装甲车,身着迷彩服街头漫步的中俄两国士兵好奇的打量喀山。而俄罗斯人,大都盯着路边橱窗里琳琅满目的货物,很多东西他们从未见过,新奇的难以置信。
年轻女孩穿着漂亮的衣服,望着中俄军人,偶尔大胆的女孩会走到军人中间,尝试勾通。街头上很多是成双成对的军人与女孩,根本就像在乌拉尔东某一座城市,军人和平民在演习结束后,畅谈举行联谊活动。谁能想象就在数天前,彼此口中最邪恶的人类,现在却成为朋友。
赵上兵从未到过喀山,尽管这个名字熟的不能再熟。对喀山所有印象来自父亲口述和寥寥几张照片,最多是关于喀山战役的小说。
“赵上士,这里真是喀山吗?”
“或许吧!”赵上兵曾幻想攻进喀山,第一个驾车驶过具有历史意义街道。战斗平息后,会去城西河畔烧纸,父亲战友曾经在冰上引爆炸药,尸沉河道,未像其他人一样魂归忠烈祠。
这显然只是一个梦,没有激战,除去纵深防线上被苏军焚烧的房屋及绵延的反坦克壕、战壕,根本看不到战争痕迹。
“到喀山了,大家可以歇口气了。”摘掉沉重的钢盔,赵上兵深深喘口气,并且伸了个懒腰,任务暂时结束了,中午后过河到师驻地报到也不迟,兄弟们可以放松一下。
汪致遥跳下汽车,倚着路旁石质基座上,给刚跳下汽车的士兵拍照留念。在九死一生战斗之后,汪致遥养成一个习惯,无论任何时候,都会在腿侧挂上手枪,他现在已经像个士兵了。作为一名摄影师,他往往选择为普通士兵和下级军官中最年轻、最帅气的人拍照。有人不服,向排长反映,汪致遥郑重其事向刚晋升为排长的赵上兵解释。
“是要让后方的人认为战争是引人入胜的,国防军是最优秀团体,不仅表现在英勇善战,相貌也是英俊潇洒。”他的理论源自早期西北军战地摄影习惯,西北军和国防军都非常注重宣传,刻意展现军人风采,让民众认为国防军是由最出色、最英俊、最英勇的军人组成,这亦是国防军吸引年轻人的原因之一。
两个衣着破烂、赤脚在人行道中央畏畏缩缩游荡的小孩吸引了汪致遥注意,扭头来招呼赵上兵,“赵上士”汪致遥手指路上两个可怜巴巴的流浪儿,“请帮个忙,跟两个小孩拍张照。”
“找别人吧!”赵上兵摆摆手,“我又不是演员!”
“赵上士,我可是帮你出名。”汪致遥摇摇手中相机。
“慢慢走过去弯下腰,递给他们几颗糖果或百克巧克力。”
“我可没有糖果。”
汪致遥像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摸出两根百克巧克力,“拿去,一个好兵要经常备各种东西。我们不仅要解放俄罗斯,还要向他们传递友好。”
无奈叹口气,赵上兵接过巧克力走向两个衣着褴褛的孩子,弯腰将巧克力递到孩子手中。
“非常不错的典型。”连拍几张照片,汪致遥念叨。
“两个可爱、瘦弱的俄罗斯流浪儿,一个强壮、帅气、慷慨的中国上士。”
将巧克力递给他们时,其中一个小孩手腕上装饰品吸引了赵上兵的注意。
“小朋友,告诉我,项链从何而来?”赵上兵仔细看了几眼小孩手腕上带锈迹钢珠串成的手链,并不是手链,而是识别牌副牌吊链,镀镍钢珠15年前被淘汰,很可能是远征军遗留物。副牌通常被塞进阵亡士兵口中,而被苏俄送还的遗体,运回国时副牌完好无损。
“是奶奶的。”小孩畏畏缩缩,像护宝贝一般,守护手链。
“奶奶在什么地方,可以带我去吗?”赵上兵用尽可能轻柔的语气说,甚至从口袋中取出几个5戈比硬币,如果还有糖或巧克力赵上兵一定会掏出来。
“386个兄弟还没回家,不要忘记他们……”每年远征军老兵集会,主持会议的人都会提醒诸人。然后大声念出名字。接他们回家是老兵的愿望。
或许这是一个阵亡老兵遗留下的。国防军攻入俄罗斯当天,阵亡和失踪官兵司令部就派出最好专家和技术人员,寻找当年在俄国失踪的官兵。来喀山路上,赵上兵就曾在路边看到张贴的传单,任何一个提供遗留俄罗斯远征军官兵信息的,都可以得到3万华元奖金。
“你们不会被遗忘。”这是整个国家的承诺,谁都不会忘记他们。
“捷而帕瓦里村。”年龄稍大的男孩犹豫好一会,才道出一个地名。
“孙下士,带上你的人,与我一起出趟城。”尽管距离喀山只有40公里,但捷而帕瓦里村是个冷清清的小镇,不到一千人口。四百年前,一队哥萨克来此建立了一个村子,随着附近鞑靼人搬入,慢慢发展成一个市镇。
家家户户烟囱中吐着长长的白雾,笼罩着深秋铁灰的天空。家家户户房子都显得脏兮兮的,泥土、煤屑、湿烂的腐叶,挟着雨水,把本就泥泞的街道变得更加泥泞不堪。两辆吉普车一前一后驶入小镇,赵上兵嗅到一股冲鼻的气味,小镇比想象的更破落,镇子里木板房上甚至结满霉斑,房舍如同猪圈。
“你奶奶住在什么地方?”赵上兵问叫伊卡米的男孩。苏俄远比俄罗斯贫穷,所有农民都营养不良的模样。不过,赵上兵清楚,贫穷是人为的。朱加什维利留给农民的口粮,不足糊口。却用粮、油、木材、矿物向国外出口换取机器,数千万农民生死不在他考虑范围,朱加什维利和莫斯科只关心出口了多少粮食,进口了多少机器、建立多少家新工厂。
“就在那……”伊米卡指着路边一座低矮的木房。傍晚,谢廖沙坐在河边磨房石礅旁,一口接一口抽烟。南方吹来的暖风舒爽无比,水车轮翼上一块木片拍啦拍啦作响。谢廖沙伸个懒腰朝西边望去,西面是一片淡紫色晚霞和金黄夕光。
“咦?”夕阳中,谢廖沙意外看到几个人影,用手遮挡夕阳,朝远处望去。
看清来者模样,谢廖沙呼吸急促,拄拐杖挣扎站起,跳着朝河边树林逃去。望着朝林中逃去的身影,赵上兵示意战友停下,望着腰背完全弯下的老人,赵上兵很难把这个“鞑靼人”和记忆中远征军老兵联系在一起。父亲同样失去一条腿,但任何时候都会站直身体,从来不会弯下脊梁,他常说:中国人已弯了几十年腰,现在宁折不弯。
“长官,你确定……”
“不知道,不去问问谁也不知道。”从安娜的俄罗斯老太太处得知,她的链子是从磨房残废老鞑靼那里得到的,赵上兵按捺不住心中激动和期待。但现在,只剩下失望。赵上兵等人走进河边林子,却看到鞑靼老头坐在一棵树边,歪头看着树旁一个小土堆,花白胡须随风摆动。
“你好,谢廖沙先生。”向鞑靼老头行了个军礼。赵上兵仔细打量老人,想从他身上找到远征军老兵的特征,打量良久,赵上兵没有找到希望的东西。听到残废老鞑靼消息,赵上兵以为找到一名遗落异国数十年的老兵,活着的老兵,而看到他第一眼后,赵上兵就知道错了。
“小个子,他们来了。”抚着身旁长满绿草的土堆,谢廖沙抬头看着中国军人,浮现出胳膊被炸断的小个子,宁可选择自杀,也不愿意向赤卫队投降的中国人。
“你要找的人在这。”谢廖沙指指土堆。
“这里埋着一个真正的军人。几十年前,他的飞机迫降,身受重伤。打死十六名赤卫队,最后选择自杀,就在此处。”谢廖沙回忆起二十六年前寒冬。
喀山被包围,总有不要命的中国飞行员,拼着飞机失事的风险向喀山空运物资,那架飞机就是在这里摔下来。即便过去二十六年,谢廖沙都无法忘记依在河边抵抗的中国飞行员,还有他自杀前的微笑。
“最后一发子弹留给自己,所以,我把他还有他的朋友都埋在这里。”
“立正敬礼!”赵上兵喝道,一行四人站在土堆前列队,立正敬礼。
翻开残存日记本,字迹隐约可辨,年轻法医泪眼朦胧,周围是忙碌的法医专家组成员和士兵。这是国防军进入喀山后,发现最大一处远征军官兵集葬堆。
“至少又有三个家庭可以得到安慰。”看到三具盖国旗的军棺抬到焚香处,年轻法医知道自己的工作,不仅仅是搜索确认尸体,而是给失去家人的家庭带去安慰。
“还有317个家庭没有得到安慰。”在焚香处跪拜祭祀三名飞行员时,战俘和失踪人员司令部派来的法医和搜索人员明白,任重而道远。
……
六月三日下午四点二十分,两个德国由一名中国外交部官员带路,正在通往国务院会客室走廊中行走。他们要在四点二十分会见中国总理。其中一名德国人非常熟悉西北,特劳特曼·奥斯卡·普出任德国驻华大使长达22年,对中国政坛了如指掌。第二就是里宾特洛甫,被希特勒称为“俾斯麦第二”甚至称赞他是比俾斯麦更伟大的外交部长。
相比“俾斯麦第二”这个公开外号,纳粹德国内部对他评价并不高。戈林公开称里宾特洛甫“肮脏的小香槟酒贩子”。并不无刻薄地说:“他的名字是用金钱买来的,钱财是通过婚姻获得的,官职是靠诈骗弄到的。”然而,这并不妨碍他主导德意志帝国外交。
“所以,德国认为中国和中国的盟友必须停止对苏俄的军事入侵。作为回报,德国愿意居中调停中、俄、苏三国战争。”里宾特洛甫毕恭毕敬重复元首要求——调停三国冲突,确保东方占领区力量平衡。
司马注意力却在办公桌的杂志上,对里宾特洛甫和德国的妄想嗤之以鼻。只不过出于外交礼貌,才未打断他的话。
里宾特洛甫说完,司马布满皱纹的脸浮现出讥讽的冷笑。
“从什么时候起,德国可以左右中国的决定了。”司马心中充斥着愤怒,愤怒不是因为德国调停,也不是对中俄军事行动指手画脚,而是因为希特勒竟然发表演讲,指名道姓批评中国和中国德裔移民,称他们忘记高贵血统,甘愿与“卑劣肮脏犹太式未开化人”生活在一起,而且“未开化人”正利用日耳曼移民技术,试图奴役欧洲。
得到大使馆报告,司马强压怒火,国会中激动的议员甚至宣称要向德国宣战,但被自己强压下去,希特勒疯了,并不等于自己也跟着有样学样。
“这是为中德永久和平,总理先生。”里宾特洛甫义正辞严。黄祸,在来中国之前,整个德国都在谈论黄祸,中国人完成对苏俄进攻,下一个目标就是德国和欧洲。
莫洛托夫与元首会面后,元首就深信,德国是欧洲文明的守卫者。莫洛托夫用什么说服的元首,里宾特洛甫不甚明了,但在他们会而后,元首再次接见大家时只有一句话,“圣米迦勒利剑是时候扬起了。”尽管不知道原因,但里宾特洛甫对元首的命令从来都是无条件执行,现在,就毫不犹豫听从指令来中国亲自调停中苏冲突。
“欧洲各民族,保卫信仰和家园。”司马头都没抬,冷冷冲着里宾特洛甫说。这是现在柏林和欧洲流行的一句话。希特勒与莫洛托夫会面详情或许不知道,但至少知道,莫洛托夫将黄祸图送给希特勒,那副由德国画家赫曼·克纳科弗斯于1895年创作的版画,原作被当作送给尼古拉二世的礼物。
这幅画居中手持剑的人物象征德国天使长圣米迦勒,他与画中其他手持武器者代表欧洲各国守护神。而在右后方,佛像与龙代表东方,指的则是中国或日本等黄种人。该图所要说的是,希望欧洲人能在天使长圣米迦勒也就是德国带领下,击败来自东方的佛与龙,保卫欧洲人的信仰与家园。
不得不承认,相比里宾特洛甫这个葡萄酒代理商,莫洛托夫才是真正外交家,知道如何打动希特勒,不是两国盟约,更不是所谓利害关系,而是用希特勒最喜欢的,前所未有的荣誉打动希特勒。希特勒成功当上“元首”,此头衔别具宗教意义,代表“弥赛亚”。希特勒在1938年为自己画了副骑士盔甲像,莫洛托夫巧妙抓住希特勒想成为真正弥赛亚,欧洲文明保卫者的梦想。
里宾特洛甫先是一愣,随后撇撇嘴,“尊敬的总理阁下,中国同样是亚洲文明保卫者,德国则是欧洲文明保卫者,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稍微停顿,里宾特洛甫接着说:“当中国在保卫亚洲民族信仰与文明时,德国担负着同样的责任。这是我们两国对各自生活的大陆所承担的责任与义务,正基于此,我国才乐意充当三国战争的调停者。”
这是里宾特洛甫曾经对外界的解释。元首之所以选择调停,是因为中国并不是德国的首要敌人,尽管元首曾多次提到,白种人最终会与黄种人发生决战,但不是现在。所以介入调停,确保苏俄暂时存在,就成为对德国最有利的选择。
“好吧!如果贵国愿意从苏俄撤军,我愿意考虑贵国提出的调停建议。”司马冷冷地对里宾特洛甫说出德国不可能接受的条件。
“那是不可能的。”里宾特洛甫斩钉截铁。
“同样,这也是我的回答,里宾特洛甫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