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彼道
第299章 彼道
神情憔悴的加美倚在窗口,一手抓住窗框。想到哥哥,她的心不由得紧缩起来。听说哥哥所在的联队已经玉碎,哥哥是否平安?下午当医院撤离时,按照哥哥的吩咐加美并没有和他们一起撤离,加美想到高喊“天皇班哉”后自杀的重伤员,心中充满伤感,医生拼命把他们的从死神手里抢救了回来,但他们还是选择了自杀,为什么一定要死呢?
“快!一排掩护!”街角传来喊声,让加美周身一颤,从声音中她听出是中国军队。原本依在窗边的加美连忙趴下来,透过墙上枪孔,加美看到街道上,几队身穿绿色军装,头戴钢盔的中国军队,正在朝中央公园方向挺进。
“这就是中国军队吗?”看着绿布罩着的钢盔下满面硝烟的中国军人,加美感觉他们和帝国军人并没有不同,只是个头更高,武器更精良。
中国军队匆匆而过消失在加美视线外,不一会远处传来密集的枪声,是从中央公园忠灵塔方向传来的,加美知道公园忠灵塔处有大量帝国军队防守。就在加美准备站起身时,通过墙上弹孔,她看到街上下水道井盖被掀开,从里面探出一个人,手中提着一支步枪,黑色校服上布满污泥,那个人小心翼翼打量四周,神情中充满恐惧。
加美觉得面熟,好像……啊!加美猛地尖叫一声,是他?昨天曾向医院送来一个伤兵,好像叫上原,可能和军队失散了。加美对这个男孩印象很深,不仅因为他长得很好看,而且出奇的镇定,以至在看到他后,加美也不镇定了许多。
“上原!上原!快!快过来!”加美连忙跑到门边,打开门,冲正准备朝中央公园跑去的上原大声喊道。
听到有人喊自己,周岐泽被吓了一跳,端着枪朝声音传来方向一看,一栋建筑门后一个女孩露出半截身子,“是她?”周岐泽认出这个女孩,是医院日本护士,怎么会在这?没有和其他人一起撤离吗?尽管疑惑,但周岐泽还是提着枪跑过去,自己必须要“逃”到日军控制地区。
“我是上原有泽,谢谢您帮忙!”一进屋,周岐泽冲加美一鞠躬,介绍道。
“上原,你忘记我了吗?”加美心情一沉,带着失望。
“我知道您是医院的护士……希望您能原谅我,忘记了您的名字。”周岐泽连忙解释。
“我叫加美惠子!”
大连川崎造船所船坞内一艘正在修整的商船船头甲板上,日军第七师团长内野辰次郎少将拄着指挥刀,呆呆站在那里,外面的军衣成了碎布,里面的白衬衣支离破碎,狼狈至极。就在几十分钟前,一枚重型航弹准确命中造船所办公楼,那里是第七师团司令部,当场造成参谋长冈本大佐及数十名参谋的死亡,而内野辰次郎除了一身军装在冲击波下变成破烂外,未伤寸毫。但内野辰次郎宁愿被炸弹炸死,至少不需要承受战败后剖腹的耻辱。
新任命的参谋官佐腾中佐拿着电报走过来,衣破也如乞丐,不比内野师团长强,吊着绷带的左臂处不时渗了鲜血,显然他并没有内野辰次郎那么幸运。
“师团长,武腾司令官发来急电。”内野并没有理会参谋官的话,依然呆呆地站在那里,大连危在旦夕,第七师团的末日在即。
“阁下!阁下!”被唤了好一会的内野,才被清醒过来。
“如不能坚守大连击退支那军,第七师团兵佐唯有杀身成仁,以谢天皇!”内野辰次郎阴狠的想,或许自己可以……
“师团长阁下,武腾司令官和东京对我们的表现非常满意,司令官认为我们在大连维护了帝国陆军的荣誉,武腾司令官命令我们缩小防御圈,尽一切可能利用海路将部队撤到旅顺,加入旅顺防御部队。”内野辰次郎接过电报,看都没看揉成一团,随手丢到甲板上。
“帝国陆军从未有主动撤退之师团长,我绝不会撤退,我要在大连城与支那军队决一死战,鱼死网破,为天皇陛下玉碎!”
师团长的绝死之意让佐腾中佐一愣。
“师团长,武腾司令官特意在电报中强调,第七师团剩余部队必须撤到旅顺,旅顺需要我们在大连的防御经验,以加强旅顺工事……如果师团长阁下愿意在大连与支那军玉碎,也要将部队用船运到旅顺。阁下,还是以大局为重,服从司令官命令为好。”参谋官的话让内野辰次郎气结,武腾司令官的意思说得再明白不过,你想玉碎,就自己玉碎吧!可别连累我们。
“可是……”内野辰次郎很无奈,部队撤离,对任何一名军人都是一种耻辱。
“阁下!支那部队进攻势头已经减缓,支那军投入的生力军十一师经过一天一夜战斗,已成疲师。斋腾大队正据守忠灵塔,支那军攻势受阻。即便支那军攻克忠灵塔,也一定会暂时停止进攻进行修整,今晚下半夜撤退前,再组织部队进行一次反攻,这样即可打支那军一个措手不及,也可掩护部队从海路撤退,执行司令官的命令。”佐腾明白,师团长是要个台阶,便提出这个建议。
内野辰次郎就坡下驴:“按你说的办吧!”
……
1905年9月5日,酣战一年的日俄两国在美国朴次茅斯签定《朴次茅斯和约》,大连便成为日本殖民地,占领大连后的日本人自然想在这片土地上永久扎根,和约签字后不久,满铁公司在大连大兴土木,欲将大连建成关东的横滨,在这一过程中,一批日本国内非主流年轻设计师来到大连,将大连城市规划变成实习场所,他们吸收西方元素突破传统,标新立异的以中央公园为中心,周围辐射出多条街道,实际上是日本建筑设计师参考了法国巴黎的城市布局。
大连中央公园是大连城中心,几个小时国防军的铁血旗终于插上中央公园,经过两天两夜酣战,付出惨重伤亡的国防军第十一师终于打到大连市中心,在这里他们遭到前所未有的顽强抵抗。
“在大连中心的中央公园,我军遭到激烈炮击而暂停了前进脚步……在我们面前矗立着高20米、厚度至少在2以上的坚固混凝土要塞,我团发起多次进攻均受阻。要塞内部火炮不时对我军坦克和步兵开火……它构成了大连中心地区重要防线……”
收来前线电报的张镇国一愣,大连中央公园有要塞?情报上怎么没有显示?张镇国拿着电报走到大连沙盘前,位于城市中心的中央公园非常显眼,而更为显眼的则是位于公园中央的西式陵墓的建筑。
“中央公园,忠灵塔?”看到忠灵塔,张镇国随即明白十一师碰到的要塞是什么玩意,是日本人建的忠灵塔。大正九年,日本当局在大连市中心中央公园内修建“忠灵塔”,高达20米,X型底座为30米,历时两年建成。忠灵塔建成后,日本政府即将日俄战争中战死于盖平县以南的日本将佐骨灰转至此园祭祀。当时国务院外交部甚至就此事向日本政府提出强烈抗议,并就此事和日本政府进行多次交涉,但最终都是无果而终。
“这群畜牲!拿装骨灰的破陵当起了要塞!”
看着沙盘上的忠灵塔,魏铭勤感觉似曾相识,“长官,我觉得和西北市十几座高射炮塔有点儿接近,就是尺寸小了点,外形更复杂,更像一个陵墓。”高射炮塔西北防空杰作。它外表美观、坚固耐用,作为防空要塞非常称职,既可预警,又可防空,并可作为市民防空掩体、综合医院、防空博物馆等。
西北高射炮塔本身拥有独自的供水设施和动力供给装置,每座塔可容纳1万5千人,塔内有上百张医院床位。甚至在战时,部分军工企业还可以利用塔内良好防弹性,在塔内生产一些重要元件。理论上,即便敌军四面合围一座高射炮塔,单座高射炮塔也可以独力坚持1年左右。
“看起来,咱们碰到和高射炮塔差不多的玩意了,情报部门都是干什么吃的。”感觉自己的部队可能碰到国防委员会主席吕仁口中的“这才是让人惊叹的真正的防卫设施”的高射炮塔,张镇国非常郁闷。
“忠灵塔”其实是满铁在共和七年通过间谍获得一号要塞炮塔资料,并在其基础上加以修改设计出的小型化要塞炮塔。共和九年出于居安思危的考量,以修建忠灵塔的名义,在满铁大本营大连中央公园处修建,外表上是一个高大的西方式“祭塔”实际上却是一个小型化要塞炮塔。
中央公园,数十辆坦克掩护突击步兵朝“忠灵塔”进攻,在塔内密集机枪火力扫射下,成排的战士倒在距离忠灵塔不远的地方,逼近的坦克不断用57毫米坦克炮轰击忠灵塔入口,木制蒙板早被轰碎,露出钢质内板,穿甲弹在钢门上打出一个又一个孔洞,但却无法将其摧毁。
“忠灵塔,爷爷就在这里成全你们,让你们成为忠灵!”马洛雨恨恨咒骂道,75毫米野炮竟然毫无作用。忠灵塔四个X型阶梯式塔脚上,用沙包构建的机枪阵地,一如既往的喷吐火舌,塔上十五米处的几个窗口中伸出山炮,不时朝地面俯射。塔前横七竖八的躺着牺牲的战士,塔前还有十几辆被击毁的坦克冒着滚滚黑烟。
“命令部队,立即停止攻击,等待进一步命令。”
“是!”身旁副官立即下达了命令。部队接到命令,立即停止进攻,在坦克掩护下朝街口控制区撤退,可塔内鬼子依然猛烈射击,在撤退过程中,又有不少士兵倒了下来。面无表情的马洛雨握紧拳头。
“参谋长,立即调两门305毫米攻城炮,调一个152农炮连,给我抵近平射。”
“吆西!”从装甲窗后观察到撤退的支那军在枪炮追击下死伤惨重,斋腾少佐兴奋的大喝一声。自战争爆发以来,斋腾第一次露出笑容。
“真不愧是帝国最优秀建筑师设计的忠灵塔,坚固不可摧毁,塔内忠灵会保佑我们坚持到皇军反攻的。”不远处躺在床上的小村中队长也跟着笑起来,笑到一半,左肩的抽痛让小村吸了一口凉气。
“可恶的支那狙击兵!”肩膀上的疼痛让小村破口大骂。昨晚支那狙击兵一发子弹击中小村左肩,肩骨被子弹打碎,想到军医告诉自己需要截肢,小村恨不得生吞了支那狙击兵,相比支那军的战车和俯冲轰炸机,更让人恐惧的反而是支那狙击手,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射来一发子弹,夺去生命,有太多军官惨死在支那狙击手枪口下。
“每次射击时间不能超过30秒,射击后,要尽快转移阵地,绝不能在一个阵地上连续射击。”这是师团司令部下达的紧急命令,原因就是狙击手。
依在几百米外楼顶的曹兰飞紧握手中五年式狙击步枪,借着照明弹的光线,用瞄准镜搜索目标。
五年式狙击步枪,是五年式步枪的狙击型,相比五年式步枪,除了加装光学瞄准镜外,枪管加长1米,同时适当加重,使得65毫米步枪弹发射药可在枪管内充分燃烧,枪口焰相当微弱。在俄罗斯“自由战役”期间,这种武器优良的性能得到充分验证,虽然国防军主力部队普遍换装六式半自动步枪,却依然使用这种高精度狙击步枪。
从瞄准镜中看到忠灵塔塔脚沙包后闪出半个脑壳后,没有一丝犹豫曹兰飞扣动扳机。猫着腰的上岛依靠沙袋,心中满是对生的眷恋。坚固的忠灵塔虽然给支那军前所未有的杀伤,但上岛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包围,灭亡只是时间问题……
“但愿,我们可以支持到皇军反攻的时候!”
“啾!”就在这时上岛觉得破空声擦着自己的头顶飞过,身边探头观察的吉田像被铁棍重重打到脑袋一样,钢盔下喷出一团红白物,朝后瘫倒下去。
“狙击手!”随着一声尖叫,沙包后的六名日本兵立即死死趴在地上,没有人敢再冒出头来,上岛看到躺在地上的吉田前额处一个圆圆子弹洞,子弹准确击中左眉,只用了一枪,所有人都不知道子弹是从什么地方打来的,恐惧在大岛心中漫延。
塔脚台阶上1米的装甲门被推开,从其中传出一个焦切的声音,“快!撤回塔内!”因为有狙击手瞄准,大岛一动都不敢动,他在等身边的人先尝试,或许因为对死亡的恐惧,几十秒后,一个实在受不煎熬的士兵猛地跳起来猫腰朝门洞跑去,刚跑出两步,在即将钻入忠灵塔时,重重地摔倒在地,大岛清晰地看到子弹打断他的脖颈。
在那人摔倒的瞬间,大岛像疯了一样猛地朝入口跑过去,数米距离,所需时间不到一秒,大岛扑倒在塔内朝右边一滚,意识到安全后,大岛感觉裆内一股热流,大小便失禁了。之所以冒险,大岛在赌瞄准这里的只有一个狙击手,狙击步枪重新上弹瞄准需要时间。这时,大岛听到有人摔倒,连忙扭头,摔倒在地上的是从北海道来的井村,半个身子在塔内的他痛苦呻吟,双手不断挣扎,子弹击中他的腰椎。
正准备冲去上拉他的大岛被一个军曹按住。
“不要去,扔根绳给他,支那狙击兵非常狡猾,他们打伤士兵,等救援人,再开枪!”军曹眼中露出的恐惧,显然他不是第一次遭遇狙击手,甚至可能在狙击手枪口下接受过印象极深的教训。
“他妈的,学精了!”从瞄准镜中看到入口处有人扔绳子给伤兵,曹兰飞轻骂一句,右手食指扣动扳机,随后用刺刀在枪托上为第六个正字完成最后一画,在房顶上继续寻找目标。曹兰飞隐约看到远处街道上出现一个影子,连忙掉转枪口瞄准,黑影稍纵即逝,就在曹兰飞准备放弃时,瞄准镜内出现一个灰色身影。
“医务兵!”瞄准镜内隐约看到穿街而过的影子左臂上的白色袖章,曹兰飞眉头一皱。
“是个女孩!”尽管十字瞄准线一直对准那个身影,但曹云飞始终没有扣动扳机,直到那个影子消逝,原本扣着扳机的食指松开。原则上战斗时不射杀医务兵是双方共同遵守的义务,尽管大连战斗中,日军不止一次射杀国防军医务兵,但并不意味着曹云飞会将自己变成和日本人一样的禽兽。
加美冲入巷子后,周岐泽连忙一把拉住大口喘气的女孩,尽管没有听到枪声,但周岐泽还是想确定她没有受伤,每次冲过街道时,她都让自己先跑,用这种方式默默保护自己。上原的担心让加美心头一甜,“上原,我说过,我有佛祖保佑,不会有事的!等我们到了码头,一起回日本!”话音一落,加美面色微红,等待上原回应。
周岐泽一愣,或许……想到这周岐泽眼珠乱转。
“加美,再走几条街就到码头了,我们或许可以和其他人一起撤走,我们一起回日本。”上原声音中的悲痛让加美心头一颤,望着比自己小一岁的男孩,加美握住他的手。
“上原君,你父亲一定不会有事的,而且……我……我会永远陪着你!”说出这句话后,加美只觉得脸颊滚烫。
“加美……”十七岁的周岐泽听到加美的话,抬头看着女孩,想说些什么,但却没有说出口。
听到中央公园方向隆隆炮声,周岐泽心头一颤,再不走或许就来不及了,这条路线是李长官给出的安全路线,路上不会碰到国防军。
周岐泽一把拉住身边的女孩,“我们快走吧!我一定会带你回日本!”
“嗯!”右手被拉着的加美感觉到男孩手掌传来的力量,这让加美心头一暖,恐惧消逝的无影无踪,这个男孩似乎是哥哥派来的守护神,在自己最恐惧的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像哥哥一样保护着自己。
在黑暗的小巷内,男孩拉着女孩朝码头方向狂奔,奔跑中男孩不时用余光打量周围,似乎是想把这一切都印在脑海中,奔跑中的男孩甚至没感觉到右肩的痛楚,也没有留意到透过衣服的血渍。
站在喧嚷码头处,右肩刚换上新绷带的周岐泽,脑中回忆起年轻长官的话。
“你可以做得更好,知道吗?”
“知道军事情报局吗?……大连光复后,你的父母会接到国防军阵亡通知书,你会以国防军列兵的身份被供入忠烈祠,你的家人会得到无上荣光……”
加美看着凝视大连的上原,加美庆幸上原右肩被子弹击伤,否则他要登上另一艘满戴陆军官的运兵船,而不是开往朝鲜的船,如果那样,自己将不得不和他分开。
“上原君!船要开了。”
“嗯!”转过身来的周岐泽,左手无意中摸了下左口袋,里面装着一小包土,是大连的土,周岐泽在离开国防军营时,特意取了一小包土,当时长官还笑话自己,太过迂腐了。
“上原,这是佐佐木军医,是他给我们的船票。”在朝“仙仁丸”走去时,加美向上原介绍帮自己弄到船票的军医,佐佐木军医是加美在救护所的长官,幸好在码头上碰到他,否则自己和上原根本没办法得到船票。佐佐木打量右肩受伤的年轻人,尽管憔悴但依然精神。
“你就是上原有泽,加美的未婚夫?”周岐泽弯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向军医道谢,感激是发自内心的,尽管长官给自己一些钱,但离开大连的船票并不是有钱就能够买到的。
“是的,佐佐木先生,我叫上原有泽,非常感激您的帮忙!”知礼的年轻人让佐佐木产生了好感,或许是意识到未来命运,佐佐木取下怀表,将怀表塞到上原手中。
“上原,你和加美都很年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将来你们的婚礼,我或许无法参加,这块金表是我在德国留学前父亲送给我的礼物,现在送给你们算是贺礼吧!”
“佐佐木先生的礼物实在太贵重了……”佐佐木的厚礼让周岐泽连忙开口想要拒绝,毕竟未婚夫身份只是暂时的。
“上原,我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送给你,你一定要收下!”佐佐木不容置疑,送给他们,总好过成为某一个中国士兵的战利品吧!想来父亲地下有知,也会赞成这个决定吧!
几十分钟后,“仙仁丸”驶离港口朝仁川驶去,仙仁丸上挤满了人,只能坐在甲板上的周岐泽望着炮光连天的大连黯然神伤,离开了,还能再回来吗?留意到身边男孩忧郁的眼神,加美心弦被拨动,或许他更想上那艘陆军的船吧!
“上原君,你会不会恨我,如果不是我……”女孩的愧疚令周岐泽感动,恍惚间周岐泽鼓起勇气,左手抱住女孩。
“谢谢你,加美,真的!”脸颊滚烫的加美并没有挣扎,顺从的依靠在他肩头。
暮色中航行的“仙仁丸”并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离开港口后,海面有潜望镜一直盯着这条商船,直到确定其驶向朝鲜,潜望镜随即消失在海面上。
“不得攻击由大连港驶向朝鲜或日本的船只,以避免船上日本平民无畏伤亡。”海军部突然下达命令,让潜艇大为疑惑,但只能选择服从命令。
夜晚海上漆黑一片,三本船社的大岛丸在夜晚以最快时速航行在漆黑的海面上,6000多吨的大岛上满载从大连撤出的第七师团近3000残兵败将,内野辰次郎少将亦有其中。从舷窗望着漆黑的海面,内野辰次郎少将感觉右眼皮一直在跳,眼皮的跳动让他内心越发惶恐不安,今夜难道会有什么事?会不会遗漏了什么?
想到这,内野辰次郎检查一下船长室内的一个大木箱,打开木箱,看到收卷起的五面军旗并没有遗漏,这才放下心来,只要军旗没有遗漏就行,在海上应该……海上……刚放下心来的内野辰次郎想到正在海上航行,额头上瞬间冒出汗水,遭受重创的帝国海军不可能会给自己提供保护,大海已经是中国人的天下,万一要是在海上碰到支那海军军舰,那么……
“佐腾!佐腾……”有不祥预感的内野辰次郎连忙呼唤参谋官。
U-5放过驶往朝鲜的商船后,即在辽东半岛东南约8海里处以7节时速巡航。此时,海面上浓雾弥漫,四周一片漆黑,可见度仅有数公里,在潜艇指挥塔上,穿着皮质防水衣的了望手用望远镜搜索海上的目标。忽然了望员发现雾中黑影,一分钟后原本浮在海面的潜艇瞬间没入海中,随后海面露出一只潜望镜,潜望镜拖着海浪朝远处驶去。
“听音室报告!”在抽起潜望的同时,抓着潜望镜的U-5号潜艇艇长周卫喊道。
“敌船队方向273、速度11节……”周卫一边听报告一边仔细观察目标。
“一艘商船,外围无护航舰只。”周卫原本失望的心终于兴奋起来,终于要开荤了!周卫希望别又白高兴一场,碰到国内商船。越来越近,透过潜望镜清晰看到灰色的商船船艏处赫然写着三个黑色大字“大岛丸”,周卫露出嗜血的冷笑。
当大岛丸按照既定航线高速向旅顺航行的时候,U-5号潜艇已经到达航线必经之处,悬浮在6米水深的位置,静静等待猎物。艇艏鱼雷室内鱼雷长兴奋的虚按发射钮,只等一声令下即发射鱼雷。
“艇长,初步辨明,大岛丸是从大连驶出,航向是旅顺,目的是为旅顺日军提供补给和兵员。”几天来,潜艇部队、驱逐舰部队以及海航一直通过巡航方式拦截日本商船,但日军还是成功将四艘满载物资的商船运抵旅顺,现在又碰到一艘,从大连使出……难道……
“1、2号鱼雷发射!”从潜望镜中看到大岛丸进入射位,周卫冷静地下达发射命令,在下达发射命令的瞬间,周卫按动左手秒表开始倒数计时,“15……10、9、8……2……”倒数计时声音刚落,U-5号潜艇上的每一名艇员都听到爆炸声。
“打中了!打中了!”爆炸响起的瞬间潜艇内顿时沸腾起来。
透过潜望镜周卫看到海面上大岛丸正冒着滚滚浓烟,甲板上到处是跑动的身影,只有一枚鱼雷命中,被击中的大岛丸仍在勉强维持航行。U-5是海军进口的美制H级潜艇,鱼雷并不是远洋潜艇的533毫米大型鱼雷,一枚450毫米鱼雷很难彻底击沉大型商船。
“鱼雷准备……发射!”周卫再一次下达发射命令,随后海面上出现两道白涟冲龟速的大岛丸驶去,U-5艇使用的鱼雷依然是旧式冷空气动力鱼雷,而不是大型电动鱼雷,海面上两道白涟是压缩空气产生的气泡。
“轰!轰!”接连两声巨响,周卫从潜艇镜中目睹大岛丸左舷升腾起两团白色巨浪,10钟后,U-5潜艇赶到沉船附近,飘满重油和杂物的海面上,随处可见幸存者,这些人身上大都穿着茶碣色军装,至少有数千名之多。站在指挥塔上的周卫冷冷看着海面上挣扎的幸存者,有十来名艇员提着冲锋枪轻机枪穿出潜艇,12毫米机枪手操着机枪瞄准海面上的落水者。
“用机枪扫射!”周卫冷冷的下达命令。
“哒哒……”急促的枪声打破海面的平静,站在两舷的艇员用机枪、冲锋枪扫射海面上挣扎的第七师团残兵,十几分钟后,海面重新恢复寂静,漆黑的海面上,到处都是漂浮的死尸,拍打艇身的浪花显现出诡异的红色。
吐出一口香烟,望着满是浮尸的海面以及猩红的海水,周卫心中波澜不惊,只是静静地望着东南方。丰岛,当年日本人也做过同样的事情,只不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