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犯死劫的女人(上)
第3章 犯死劫的女人(上)
生魂
孙爱国下葬之后,所有闲人都散了,只留下几个法师在做最后一场法事,还有一些帮工在做收尾工作时。唐非和一群法事师傅坐在一起,听着他们闲聊,突然看到有一个女子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一眨眼却又不见了。
唐非了然,那只是一个魂魄。可是为何魂魄能出现在青天白日之下呢?鬼不是不能见太阳的吗?她便向一个姓李的看起来有点小白脸气质的法事师傅询问这个问题。
李法师说,“一般人是看不到魂魄的,只有具有阴阳眼,和在眼里滴了牛眼泪的人才具有这种本领。”他顿了顿,“能在白天出现的鬼,除了修为很高深的厉鬼之外,还有一种,就是生魂,即是人还未死,但魂魄却因为某种原因离体而游荡在外的现像。”
唐非又问他们,“你们看得到鬼魂吗?”
李法事笑笑,“我们做法事的,再怎么也是人,道行不高的其实也看不到,不过,我们感觉比普通人要敏锐,能感觉到一些情况。”
原来神婆、道士、法师、天师之流也不是人人能见到鬼魂,唐非有些失望。
李法师继续道,“某些情况下,我们也能见鬼,不过能让普通人看到的鬼魂,那能力决非一般了。”
唐非有所了解,又提出了一个疑问,“你们是怎么知道有个女人要不妙的?”
“你怎么知道?”李法师惊噩得目瞪口呆,唐非无辜的看着他,他摸着下巴猜测道,“神婆告诉你的?”
唐非笑了笑,没有否认。
李法师又问道,“你是神婆的徒弟?”唐非点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李法师好笑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又摇头又点头的。”
唐非不悦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李法师伸出手半握,大拇指在其他手指在关节点了点。这个动作唐非很熟悉,神话剧里的神仙们掐指一算之时,都是这个动作。她明白了李法师的意思,但是又想不明白为什么数手指关节,能算出那么高深的事情呢?
死劫
一切结束后,法师和帮工的都踏上了归程。
唐非跟在神婆身后,然后看见一个女子迎面走来,令她大吃了一惊,因为这就是刚才她看到了那个生魂。
女子是专程在那里等神婆的,因为她就是那个掉下坟坑的女人。这事太不吉利了,她本人也十分的害怕,想向神婆讨副安神茶。神婆答应了她,她就跟在他们旁边,一起前往神婆的住所。
唐非小声的向神婆说起了自己见过这女子生魂一事,神婆脸色一下凝重起来,不过一会之后,神色就恢复如常。
回到家后,神婆拿出了一点茶叶放置在桌上的一张纸上,对着茶叶,边吟诵着经,边结印。神婆动作完毕后,将茶叶放在香烟上熏了片刻,再把茶叶包好,交给女子,嘱咐她一天按时喝三次。末了,“阿梅。”神婆沉重的说道:“你最近不太平,喝安神茶可能不太管用,还是请个法师敬下坛吧。”
叫阿梅的女子神色有些恍然,求助的看着神婆,“神婆,您愿意帮我做吗?”
神婆摇头,“你托李寄秋去请他的师父出山吧,他老人家法力高超,我老婆子并不擅长敬神之事。”
阿梅很失望,拿着茶道谢后就走了。
神婆看着她的背影缓缓摇头,眼神十分的怜悯。
唐非不解的看着她,“婆婆,怎么了?”
神婆唉的一声长叹,道:“我没想到居然会是她,原本以为她不过会有场血光之灾,这下看来,竟然是死劫。”
唐非“啊”一声,震惊的看着神婆,半晌方道:“那婆婆你真的不救她吗?”
“我救不了,她死劫太重。”神婆看起来有几分的哀伤,“说到底,我也要负几分责任,没想到他还留着最后一口怨气,是我太大意了。”
唐非知道神婆口中的他是谁,就是那个带着怨恨而走的男鬼。她喃喃道,“就没有办法可以解决吗?”
神婆没有回答,径直回屋了,人毕竟只是人,不是神,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
算命
神婆口中那位李寄秋的师傅受邀来到村上,去给坠坟女阿梅做法事之前,顺便先到张神婆家串了个门。
李法师冲唐非熟络的打了个招呼。唐非乐了:我还道李寄秋是何方高人,原来是他这个小白脸。
虽然唐非心里没有把李法师当成一回事,但凭心而论,李寄秋长相清秀斯文,面皮白净,有少许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虽然他还只是一个不到二十的青年小伙,但也不失为一位精彩的人物。再观其师,已是很苍老的年龄,和所有老年人一样,脸上手上满是皱纹,沉积了些许色斑,眼神古井无波,气质却是沉稳如山。
老人看过唐非之后,掐指算了算,道:“你这一生比较传奇,在23岁的时候,将会有一场大劫,但只要你能保持平常心,就能很顺利的度过啦。”
唐非不知说什么好,从没有人眼她说过她以后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她现在才十几岁,二十三岁的年纪对她来说还有些遥远。倒是张神婆在背后推了她一把,“还不谢谢法师。”唐非也觉得自己有些失礼,连忙开口道谢。
李寄秋师徒二人并没有久待,喝了半杯茶,就起身要走了,毕竟还有正事要办。
临行时,李寄秋问唐非,“你要不要一起去瞧瞧?”
唐非想自己反正闲来无事,也没有见过敬神之事,便跟着去了。
敬坛
阿梅家在一个坳里,房屋左下方有一口大池塘,池水葱郁。唐非看着池水,却突然打了个寒战,一条黑影在池水中闪过。待她定睛细看,黑影却不见了。应该是条黑鱼吧?唐非这样想着。
他们还未进门,主人家便有人出来恭迎了,他们看着老法师一脸急迫的期盼之色,仿佛老法师是他们的救命草。
唐非一眼定在了阿梅的身上,她十分的惊讶:这个女子,不过一两日不见,却已瘦得十分厉害,她满面愁容,给人病入膏肓之感,而且周遭围绕这一团死灰色的气,就好像夏日暴风雨前夕,突然涌出的乌云一般。唐非皱了皱眉头,她的感觉很不好,这个女人仿佛要被笼罩在她身旁的乌云吞噬一般。
老法师没有多说什么,抬脚迈进了堂屋。
正入眼的是一个神龛,这样的神龛,村里家家户户都有。唐爷爷家也有,逢年过节的时候,唐爷爷就会带着唐非他们上供果,跪拜,打卦,祈祷……
这家的神龛上挂着一幅对联。唐非仔细辩认了下,横幅写的好像是:浩然正气。竖幅则是以天和地开头的一个对子,看得不是清楚,她也就放弃了深究的欲望。神龛下方横着一块木板,上面摆着许多坛坛鑵鑵,俗称敬坛。神龛下方摆着八仙桌,上面摆着整条鱼,整块肉,一碗米,几个苹果,还有一些干果。
老法师没有浪费时间,他将每个房间细看了一遍,就披上法衣就开始做法。李寄秋在一旁做副手。只见主人家捉来一只大红公鸡,老法师接过后,用手掐破其冠,将鸡血淋在钱纸和香烟之上,再把鸡递给李寄秋。李寄秋拿到鸡后,走出了门。老法师则点燃了香烟,将之插在那碗米里,随即开始烧起钱纸。
没多时,李寄秋回来了,提着一只已经断气的鸡,端着一碗殷红的鸡血。老法师接过鸡血放置在桌的右边,开始喃喃的用咏唱起咒语来,边唱边转着圈。
没多时,老法师问屋主要了女子的敬坛,那是一个很小的白瓷坛子。随后老法师揭开了坛子的封口,露出了里面微黄的米粒。老法师从坛内掏出几枚硬币,看了看,将硬币握在掌心里,双手不停的结印,口中依旧念念有词。他将硬币放回坛内之后,又从碗内抓起一把米,在香火上方熏了片刻,撒在硬币上面,念了片刻咒语,大叫一声“封”,迅速将坛口封了起来。
唐非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很了解,到也看得新奇,只觉得老法师就像书里描写的那些跳大神的江湖术士。想着想着,不禁扑哧一声笑,她这一笑与敬坛的氛围格格不入,主人家闲的不是很高兴,唐非赶紧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站好。
这场法事持续了很久,直到暮色将近,老法师才将钱纸、香烟、那碗米、那碗鸡血,以及一根白蜡烛、数条排列整齐的黑白棉线一并放入一个斗笠内,嘱咐李寄秋端着斗笠,并把唐非叫上,老法师带着他们绕开事主家门前的大池塘,走到村里的小河边,点火把斗笠烧了。老法师嘴里念叨着,放佛在对什么人说话一样。
直到斗笠烧完,只剩下灰尘在空中飞舞,以及一个两个已经破裂的碗。老法师突然问唐非,“你看到什么没?”
唐非环顾四周,摇头,老法师叹了一口气。
三人回到堂屋之后,事主一屋人都迎了上来,唐非迎上女人期盼的目光,不由得垂下头,闪开她的目光,女人身旁的乌云散开了些,但聊等于无。
老法师将法事收尾,又打了几个卦,却没一个好卦,饶是老法师也变了脸色。因为卦不好,法事就没法收尾。
老法师双手合十,低声道,“祖师爷在上,弟子此次出门已争得祖师爷同意,然这卦象却这般不来,岂不是祖师爷失信于弟子,弟子此次别的不求,只求尽人事,其余万般皆由天吧,此番弟子回去,必定香火日日供奉。”老法师的说完又拜了几拜。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又说的极快,除了在他旁边的唐非和李寄秋,谁都没有听清楚。
老法师祷告完,便继续打卦,这下倒是三个卦都是很好的卦。唐非暗道,看来老法师的祖师爷是不愿意搭这趟子事。她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待到法事结束后,丰盛的晚饭已经准备好。然老法师却拒绝了,他直言道,“这次你家媳妇之劫能否解,要看老天的意思,实话告诉你们我只是尽人事,听天命,没有半分把握。”主人家一听就慌了神,一个劲的哀求老法师,老法师只是摇头,收了酬劳之后,便带着李寄秋和唐非走了。
煞气
唐非走的时候,看了那阿梅一眼,她神情已经有些麻木,唐非觉得她很可怜,等死的感觉肯定是不好受的,唐非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李寄秋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因此而忧愁。唐非点头,小声问李寄秋,“为什么烧东西要去河边烧啊,他们家门口不就有一个大池塘嘛。”
李寄秋解释道,“因为河水是流动呢,容易将煞气送走,池塘的水是死的,煞气容易积累其中。”他顿了顿又道,“这就是为什么有点湖看起来阴气森森,而河水却极少有这个感觉。”
唐非听明白了点,但不能完全理解他的意思。李寄秋小声的道,“今天师父并没有成功把煞气送走。”
“嗯?”唐非狐疑的看着李寄秋,她只知道今天的法事不算成功,到没有想到原来煞气并没有被送走,“你怎么知道的?”
“听说你有阴阳眼对吧?”李寄秋摇摇头,“师父问你的时候,你不是什么都没看到吗,那就是说没有神愿意遣送这股煞气。”
煞气无法遣送,那就依然还停留在那个女人身上,那那女人处境岂不是真的就将凶多吉少了。唐非想着,煞气是个什么形状,是什么颜色呢?是不是就是围绕着那女人的那团死黑色的气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