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急流勇退
第八章 急流勇退
“你想要伊丽斯?”陈依颐的惊讶比叶儿更甚,樱桃小口张成一个大大的O。
“是啊,你和平志君都认为最适合的我位置是给福华造船看大门,那样,明显是有失我‘神医李想’的身份。”祝童肯定的说。
“我不懂。”陈依颐上上下下审视着祝童。福华造船在这个人手里从骗局变成一个很有前途的超大型造船公司,祝童如果留下来,至少能得到一个董事局副主席的位置。那是个前途无量回报丰厚的职位,没有人会如此轻易的放弃。
“有什么不懂?”祝童笑道;“我只擅长阴谋诡计,不会也不懂经营一家船厂。”
“主任是要急流勇退。”陈依颐支起下巴,勾魂的双眼流露出暧昧的味道;“可是,你为什么还会和雷曼先生达成那样的协议?”
祝童脑子里“轰”的一震,陈依颐触及到了一个隐藏得很深的所在,那里有蠢蠢欲动的野心,有渴望冒险渴望在更大的舞台上耀武扬威的冲动。不是陈依颐,祝童根本就没觉察到自己的内心是如此的复杂。
难道自己不甘心就此退出?与雷曼达成的协议,他今后还想利用这个人?
“我是为了你们好啊。与雷曼先生达成的协议,他就不敢针对福华造船耍什么花样了。你们的路还很长,说不准会遇到什么事呢。”好在,小骗子早已养成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好习惯。
他开始正审视自己,叶儿刚才问的那句“你的理想呢?”
这句话,他也曾在梵净山问过索翁达活佛。
“我觉得,你不可能彻底离开。我的感觉一向很准。”陈依颐很肯定的说。
“飞机一落地,你就知道了。”
“既然这样,我把伊丽斯医院董事长的位置让给你。”陈依颐看祝童是认真的,惋惜的摇摇头;“真搞不懂你,这样也好。医院刚开张一直处于亏损状态。现在是表姐和周小姐在打理。你去了正好,以‘神医李想’的号召力和你的能力,一定能让伊丽斯赚大钱。福华造船百分之的股份,应该能……我需要和池田先生商量一下。对不起,事关重大,井池财团是伊丽斯的大股东。这件事,必须经过董事会讨论。不过,我认为你至少能得到伊丽斯百分之四十以上的股份。”
“我要控股,如果福华造船的股份不够,我可以再支付一笔钱。”
“为什么要控股?”陈依颐不满的说;“能得到百分之四十已经是第一大股东了。李主任如此厉害,你就是把伊丽斯拆了种地,也没谁敢干涉你。”
祝童笑笑没说话,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索性不说。他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两个字:慎独。
与索翁达类似,他如今正处于一个巅峰之上,稍不注意就可能被内心的欲望所左右。
祝门术字有静心的效果,也只是静心。他需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思想,经过了如此多的事,有些东西正悄无声息的在他心里刻下一道道痕迹,抹平这些痕迹需要时间,更需要他付出巨大的努力。
一点,上海的影子出现在地平线上,且越来越大。
祝童一行刚走出通道,眼前的一幕就把他们惊得花容失色。
数不清的闪光灯让小骗子一阵目眩,好容易看清楚眼前的状况,身上的行囊已经被人拿去,怀里多了一捧盛开的鲜花。
王向帧搀扶着范老站在正对面,两旁是一干政府相关官员,两位美女记者当然也出现在迎接的人群中;祝童怀里的鲜花,就是欧阳塞过来的,她同时还献上一个香艳的轻吻,以及一句低低的邀请:“随时恭候您的召唤。”
祝童连忙把钱老和陈依颐请到前面,再看时,曲奇已不知去向。
范老握住祝童的手,重重摇了几下,说:“你是英雄,是中国的英雄,是上海的英雄。城市英雄。”
“惭愧惭愧,我做的并不好。”小骗子一阵肉麻,接着是心惊肉跳。
向老握住祝童的另一只手,笑呵呵的说:“已经不能再好了,我以你为荣。”
祝童这才想起来,名义上,自己是向老的学生。
做英雄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他上一次做英雄差点把命丢在梵净山,这次少不得要脱层皮了。
好在,王向帧和范老都知道祝童不希望弄得太轰动,简单的欢迎仪式过后,祝童被安排和范老和王向帧坐上一辆商务车。叶儿和别的人去哪里了,小骗子根本就没看见,都应该在后面的几辆车上。
车队驶上高速,祝童抓紧时间汇报在日本的工作状况,特别是与松井平志和史密斯之间达成的合作意向,需要详细解释一番。
虽然有一份更详细的书面报告在此之前已经传回国内,可是祝童需要解释的是,为什么?
王向帧听完,说:“谁都没想到你会以这样方式促成福华造船。辛苦了。”
“那是我该做的。”祝童知道,王向帧和范老对他的大部分动作都有相当的了解,细细想来,确实很辛苦。
“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已经决定退出,陈依颐小姐有一家医院,我想,那是个合适的地方。二位如果有病的话,尽管来找我。”
范老和王向帧对视一眼,都没想到祝童要在这个时候退出福华造船。
向华易更是舍不得,说:“没有你,史密斯他们又该耍花样了。”
“谈判已经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史密斯和卡尔都在上海,他们……他们需要福华造船,不会再耍什么花样。”祝童想解释些什么,又想,有些东西最好是心照不宣,说出来反而不好。特别是对王向帧和范老这样的人,要留下回旋的余地。
“去那里也好,我这就搬过去。”范老先表态。
王向帧没说话,祝童一阵紧张,莫非还有什么事?
“李先生是自由的。”范老拍拍王向帧的手臂。
“我只是感到一家医院的院长,太委屈李先生了。”王向帧终于说话了。
“人各有志啊,王先生,您应该了解,我为什么来上海?”祝童略感不满,这两句绵里藏针,很有点不给王向帧面子。
“也好,李先生总是还在上海。”王向帧爽快的摆摆手,这件事就算定了。
车队驶进市区,停到锦江饭店门前。
程震疆带着十名高大威武的保镖散在周围,隐隐围成一个圈。
他们要保护的不只是载誉归来的老板,还有王向帧和范老。
福华造船筹备处全体职员在吴瞻铭带领下迎出来,史密斯先生和卡尔也在,事实上,所有与福华造船有牵连的人都到了;与福华造船没什么关系的,也到了不少。
祝童已经变成上海滩炙手可热的人物,虽然大多数人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大家都看到了两个事实。
其一当然是范老和王向帧亲赴机场接机,如此高的规格,与迎接一位凯旋归来的英雄一样。并且,他们还同时作为主人,主持了这场欢迎晚宴。
其二就是合联船舶董事长史密斯先生,他先祝童两天回来到上海,并且马上召开新闻发布会,表示要与福华造船展开毫无保留的亲密合作。
史密斯甚至高度赞美上海的城市环境和投资环境,认为这里是世界上最有魅力的地方。
客人挤满了锦江最大的宴会厅,好些人祝童都没见过,却不得不陪着笑脸一一交换名片,礼貌的寒暄。这就是认识了。
黄杰也来了,他也介绍一个朋友给祝童认识,郑区长的继任者,付区长。付区长以前就是郑区长的副手,这次能转正显得踌躇满志。他握住祝童的手紧紧摇了三摇,表示出极大的诚意。
还有范西邻,他也来了,他介绍的两个年轻俊彦祝童感觉眼熟,仔细想想,原来一年多前曾在黄海的病房里见过,也就是搞经济和搞海关的那两个。上次,他们甚至连名片都懒得与他交换。
祝童这才知道,原来人家真的大有身份,黄海的朋友都是有些来头的。其中一位是某银行副行长,另一位是海关实权官员。
他们如今看祝童的眼光完全不同了,当初那个貌不惊人的小医生,已经成为能在这个城市呼风唤雨的人物。
祝童想,该结束了,再这么下去,认识的人越多,麻烦就越多。
酒过三巡,祝童高举酒杯当众宣布,从即日起,他将辞去福华造船筹备处主任。
王向帧和范老没表现出什么,他们心里也很吃惊,本以为,祝童即使要离开,也要等到整个谈判结束,那至少还要一个月的时间。
可是,大多数人在看到范老和王向帧的表情后,都认为“神医李想”将另有重任,几乎同时报以礼貌的掌声。他们几乎都属于财经人士或者相关人士,对与福华造船相关的新闻一直保持着高度关注。
其中有数位更属于消息灵通人士,他们能接触到更多的信息,知道美国参议员雷曼先生在海力诺球场上的一幕对福华造船的最终命运意味着什么。听到祝童宣布退出福华造船,都露出若有所以表情,其中就包括范西邻。
最意外的是史密斯,他坐在祝童左手,听到这个消息几乎要蹦起来。顾不得礼貌凑到祝童耳边问:“亲爱的李,你真的要离开我们?”
“这次,我真的没骗你。”祝童已然喝下不少酒。
“可是……可是,我该怎么办?”
“史密斯先生,你还怕什么呢?”祝童用似笑非笑的表情警告史密斯,别耍花样。
“我应该让老卡尔也知道这个好消息。”史密斯受不住了,尴尬的笑笑。
叶儿坐在祝童右手位置,从飞机降落到现在,祝童的情绪一直不高;脸上的微笑在她眼里显得有些生硬。
“如果是因为我,你……”叶儿忍不住说。
“嘘……”祝童会以一个微笑;“小傻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来到上海?叶儿帮个忙,去问问王先生能不能抽出一点时间,有两个朋友想见他。”
万家生佛一同走过来,祝贺祝童做成了一件大事。
祝童也很识相的把他们介绍给王向帧,人家花了大价钱,应该得到回报。
范西邻端着酒杯走来,祝童先开口了:“夫人贵体还好吧?”
“谢谢李主任挂念,Della很好,预产期在十一月份。如今在杭州乡下调养。”
“我将去伊丽斯医院,欢迎Della来照顾小店生意。”祝童大言不惭,开始拉第一笔生意。
“Della和我就喜欢小店,小店有特色啊。”范西邻笑了,接着将话题从Della身上移开;“听说田公子最近恢复得不错,李先生走了,他可能要回来了。”
“田公子是个病人。”祝童也笑着举起酒杯,与范西邻碰一下;“病人就应该专心养病,如果走动多了,可能很危险。”
“我也这么认为。可是,病总有好的时候啊。”
“他的病根在福华造船,什么时候福华造船步入正轨,可能看到福华出产第一艘大船,田公子的病自然就该好了。”
“近期,传素大师去看过田公子。”范西邻从另一个角度游说;“他可能拜入空门。”
“好事啊。”田公子想出家当和尚当然是好事,祝童斟酌片刻;“普贤寺的无处大师佛法精湛,德行高深,过几天,我请无处大师去佳雪花园。如果田公子有那个的意思的话,是个好机会。”
“当然,大家都会很高兴的。”
“范先生,您为什么对田公子的事如此感兴趣?我感觉很突然。”
“我们曾经是朋友,很好的朋友。”范西邻毫不在意;“前几天我去佳雪花园看望老朋友,觉得应该帮他一把。佳雪花园那样的老宅子越来越少了,Della喜欢那个地方。”
重要的信息交换完毕,范西邻喝下半杯酒,点点头到另一边应酬。
田公子不甘寂寞,请范西邻来试探各方面对他复出的态度;他给出的报酬是佳雪花园。范西邻想得到佳雪花园,所以才会出面替田公子做说客。以他的能力和背景,只要说服的祝童,别的方面不会有太多的问题。
祝童很客气的表达出,田公子最好老实点,别想在这个时候搞东搞西的。田公子想要复出,至少要等到福华造船完成一期建设之后,船坞里开出第一艘船。
在此之前,田公子如果想走出佳雪花园,只能拜倒无处大师名下。
“他说田公子的病好了?”叶儿没听太明白。
“田公子想要出来活动活动。唉,很快这些事与我无关了。”
不觉间,祝童已经喝下了第四杯酒。原来彻底离开福华造船真的不容易,至少在田公子这件事上,王向帧不好做的事,还需要他来做恶人。
黄海没来,祝童找个机会拉住王向帧的秘书小于,问:“黄警官呢?他是不是很忙?”
“是啊,黄警官去重庆了,调查一个叫江家村的地方。他发现,支撑江家村发展的资金来源很可疑。”
“真不容易啊,他们太辛苦了。”祝童心里暗笑。
江小鱼也没出现,看来,他最近被黄海折腾得比较厉害。江家村一旦进入黄海的视线,牵扯出的东西就多了。江小鱼,有得忙了。说来,这条线还是祝童点给黄海的。
“鱼郎!”祝童默念着这个名字,眼前浮现出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荫翳的目光。
“你怎么了?”叶儿从两个同事的包围中脱身,看到祝童脸上奇怪的表情,过来问。
“没什么,我们可以走了吗?”
“还要等一会儿,范老正和人说话呢。”
按照规矩,这样的聚会,身份最高的人不走,别的人都不会轻易离开。王向帧和范老不走,别的人再忙也只能陪着。
九点整,“东海骑士”号徐徐势利游艇码头,这次不是夜游浦江,而是朝着大海的深处开去。
甲板上,正举办一个冷餐会,除了陈依颐小姐之外就是福华造船筹备处与联络处的全体职员。唯一缺席的是祝童的秘书萧萧,她预计晚两天才回上海。
渐行渐远,上海的喧嚣被抛在十公里之外,甲板上珍馐美味罗列了满满两张台子。可是,与阴郁的天空一样,大家的情绪都不高。他们都知道,福华造船筹备处主任李想将在三天内离职;继任者,将是一个官方代表,付区长。
付区长的接任表达出两重意义,一是地方政府对福华造船的重视,二是此次谈判基本上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付区长那样的人不会拿自己的政治生命做赌注,贸然进入一个危险的赌局。
程震疆也正式走上前台,他的职务虽然只是福华造船筹备处副主任,却将在下一阶段成为筹备处的实际负责人。付区长公务繁忙,不可能参与具体工作。
祝童站起来,对长餐桌两旁的手下深鞠一躬,说:“感谢各位这段时间的支持,福华造船筹备处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从现在开始,各位都是旭阳集团集团的人了。今天请陈依颐小姐来,正是为了让大家放心。”
陈依颐很会做人,马上站起,说:“李主任的眼光和能力一直是我们敬佩的,强将手下无弱兵,各位都是福华造船的功臣,能请到各位加盟,是旭阳的荣幸,也是福华造船的荣幸。”
宋中韧首先鼓掌,表示一定会跟着陈董事长好好干。事实上,谈判还在继续,福华造船董事局还没有组成,陈依颐未来的位置很可能是董事局副主席。
钱老是无所谓的,与福华造船筹备处的大多数人一样,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至少在福华造船完成之前,陈依颐一定会倚重他们这股力量。
祝童上到高一层甲板上,那里早摆好两只沙滩椅,一张台子,他招手请过吴瞻铭。
“吴老兄,我要走了,现在正式征求老兄的意见:是跟着我去伊丽斯医院,还是留在福华造船?”
“当然跟你去医院了。我本来就是个医生,又不懂造船。”吴瞻铭已隐约有挥洒自如的大气,一年多不到两年的时间,因为祝童,他的命运与思想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特别是在福华造船筹备处的半年多时间里,吴瞻铭看清了很多东西,也想明白了很多东西。
“吴老兄可要想明白了,你现在也是身家数百万的富人了,完全不必勉强自己。”祝童半开玩笑的说。
吴瞻铭、张雪丹、程震疆、萧萧等几位福华造船筹备处核心人员,在祝童确定的分配名单上,都得到了丰厚的汇报。特别需要说明的是,叶儿把属于自己的那份捐给了凤凰基金。理由是,她身有公职,且在筹备处的时间很少,不该得到那份价值百万的红包。
“李先生,你像大海。”吴瞻铭没有回答祝童话,突兀冒出一句。
“什么?”祝童以为自己听错了,吴瞻铭给他的感觉一直个很实际的人,不该有如此浪漫的比喻。
“我的家在湖北乡下,宋小姐可算是我的半个老乡。十九岁之前,我从来没见过大海。通过高考我来到海洋医学院,也就是在这里,我第一次看到大海。那时,大海在我眼里不过一片污浊的沙滩。因为我身上背负着太多的压力和责任,为了供我上学,父亲把家里的水牛卖了。”
说到这里,吴瞻铭眼眶湿润了。祝童默默拿起纸巾递过去。
“谢谢。”吴瞻铭接过来擦拭着眼角,继续道;“上海是个实际的地方,我能证明自己的只有优异的成绩。从本科到研究生,整整八年时间我只看过一次大海。那时,时间与爱情和学生餐厅里的牛肉一样都是奢侈品,我消费不起。后来,我以一个医生的身份留在上海。当时我想,买一套大房子,把父母都接来,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大海。我结婚很晚,因为没有房子,我当时的薪水根本就买不起房子。好在,那时的医生是令人尊敬的,三十岁时终于有人肯嫁给我,并且,她有房子,一套很小的二居室。瞧,我有时间去看上海最美丽的海滩,能吃上肉牛,但爱情对我来说依然是奢侈品。”
“吴老兄,萧萧很快就回来了。”祝童品出几分味道,说。
萧萧与吴瞻铭之间的关系很微妙,筹备处内,大概只有祝童才稍微了解一些。
“为了萧萧,我才从海洋医院跟你出来。你说过,能带着我体会上海的精彩。没有钱,体会不到上海的精彩,没有钱,我没有离婚的资格。”
“你现在……”祝童心里沉重。萧萧可没表示过什么,她是兰花的人。
“我已经离婚了,萧萧没有要求过什么。她是个好姑娘,不是因为她我也会离婚。不只是为了爱情,上海女人实际的可怕,结婚时我把父母接来上海,她很不满意,我这个当儿子的只能让他们在小旅社里住了三天。临走那天,我带着父亲和母亲来到海边吃了一顿海鲜。从那天起,我就决定要离婚,所以,那两年我一直采取措施没要孩子。可是,她还是生下个男孩,我是医生,知道那孩子不是我的。”
“这你也能忍?”祝童诧异。
“不是我能忍,孩子总是没有无辜的,错都在大人身上。很多时候,我会到海边对着大海说话。在上海,我找不到倾诉的地方,那种东西在心里积蓄多了,会让人发疯的。从上个月开始,我每月要支付一千元抚养费,一直到孩子大学毕业。”
“可是,你完全不必……”祝童想说,他完全可以爆发。想到吴瞻铭的经历,想到现实,一个上海户口和一份稳定的职业已足以让一个铮铮铁汉屈服;何况一个浸润在学校多年、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
“上海没有海,每月我都要去一次舟山。以前是自己去,后来就带着孩子去。前天,我又去了一次舟山。不知为什么,这次看海与以往有很大不同。坐在沙滩上,看一层层的海浪在从远处涌来,把你好容易堆好的沙城悄然抹去,我不只感受到自己的渺小。我哭了,以前是孩子看到自己堆的沙城坍塌哭,前天,我也哭了。父亲已经走了,我要把母亲接来养老。有了这笔钱,大海才冲不走我的房子。”
吴瞻铭真的在哭,开始只是默默的流泪,后来就变成嚎啕大哭。
谈话没法继续下去了,下面的人都在朝这边看,祝童只好把他送进船舱。
今夜,天空阴沉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