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被拒绝的“交易”】
第九十章 【被拒绝的“交易”】
“我现在明白为什么神殿要派出这么强大的阵容来追杀你了。”杜维苦笑。
两个最强的骑士长，大批的高级骑士，还有审判长……这样的阵容，堪称近百年来神殿出动的最强阵容了。
而原因，就在于侯赛因发现的这个秘密实在太惊人了！
罗兰帝国上下，有谁不尊敬伟大的开国皇帝？有谁不敬重那些历史上的开国英雄人物？甚至现在帝都的皇宫里，皇帝陛下的起居室里，就挂着一副当年阿拉贡罗兰的肖像，还有他的神秘的圣罗兰骑士团叱咤风云的巨幅油画。
甚至，就在几百年前杜维所在的罗林家族崛起的那个时代，罗兰帝国遭到了建国以来最大的危机，帝国一度陷入了绝境。当年的皇帝都曾经公开发出过类似于“假如我能像先祖阿拉贡罗兰陛下那样，手里还有一支圣罗兰那样的骑士团的话，绝对不会让帝国沉沦到这样的境界！”
如果传扬出去，得知神殿居然在背后做着这种可怕的事情：居然几百年来一直在秘密的诅咒着开国皇帝陛下和那些开国英雄功臣们的灵魂！
这样的事情如果传扬出去……那样引起皇室的愤怒，和帝国子民的愤怒，恐怕顷刻之间就能让神殿数百年的威信扫地！
这样的情况下，侯赛因怎么能不死？他必须得死！一定得死！！必然得死！！！所谓杀人灭口，就是这个道理了。
“可现在，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你。”侯赛因冷笑。
杜维语塞。
他不禁叹息：好奇心害死人啊。
连自己一手培养了多年的神圣骑士团的骄傲，寄予了厚望的最天才的骑士，都能忍心杀之而后快……不就是为了掩盖这个秘密么？那么自己呢？自己一个小小的贵族，就算罗林家族在帝国根深蒂固……那么神殿也绝对会要杀了杜维灭口的！
这种秘密，知道了就等于是找死啊。
“现在，你还想往下听么？”侯赛因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他看出了杜维脸色的变化。
杜维苦笑：“我还有回头的机会么？拜托，我和你一起在这个森林里待了这么多天，如果让神殿知道了，我绝对是灭口黑名单上的前三位！你说或者不说，结果都一样了，反正已经开了头了，不妨继续说下去吧。”
侯赛因脸上露出一丝激赏，不过语气依然冷漠：“你自己喜欢找麻烦，可不是我在害你。”
随后，侯赛因叹了口气，仰望天空：“阿拉贡的那枚徽章……”
……
阿拉贡不但是一名强大的骑士，同时也是一名伟大的魔法师。
他留下的徽章上暗藏了一个魔法阵，而这个魔法阵，留下的是他本人的一段残像留言。侯赛因在那天晚上进入了内堂，看到了那些被诅咒的徽章，同时，也得到了阿拉贡本人的留言。
罗兰帝国的开国皇帝是怎么死的？这个问题侯赛因无法回答，因为阿拉贡本人留言里没有提及……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当阿拉贡本人留言的时候，他当然还是活着的。活着的人，怎么可能说出自己是怎么死的？
但是，留言里暗示了一个很重要的讯息，就是：开国皇帝还在位的时候，那个时候，其实阿拉贡陛下和神殿之间的关系已经非常非常紧张了……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这很容易理解。
阿拉贡毫无疑问，是一个雄才大略的英雄人物，一代雄主。这样的人通常都是绝顶聪明的，并且权力欲很强。他能从一个没落的贵族起家，然后南征北战，把四分五裂的大陆统一，建立一个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庞大帝国，这样的伟业，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当这样一个超级强权人物统一了大陆，扫平天下之后，当他准备大权在握，并且拔剑四顾，以为已经没有对手可以抗衡自己的时候……忽然发现，就在自己的身边，还有一个神殿的存在！
似他那样的一个人物，怎么能容许这样的事情？！
神殿是什么？神殿是一种宗教，是一种信仰！是至高无上的神灵在人间的代言组织！它代表了神灵的意志，代表了伟大的神灵的旨意！就相当于在整个大陆上都拥有广泛的影响力和权威的另外一个……皇帝！
而且，这样的影响力和权威，并不是抽象的，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阿拉贡在统一大陆的战争中得到了神殿的强力支持，为了拉拢神殿，他本人甚至都加入了神殿成为了一名神圣骑士。大陆的统一，阿拉贡依靠神殿的力量建立了帝国，而同时，神殿也依靠阿拉贡的长剑和铁蹄，把神的光辉洒满整个大陆！
最后，根据双方最早的协议：神殿不仅仅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神圣骑士团），同时还用有征税权！
有了武力，有了税收。这几乎就等于在罗兰帝国之内建立了一个国中之国！整个帝国的子民，都不可避免的拥有了双重分身：一方面，他们是罗兰帝国的臣民，另外一方面，他们是神殿的信徒。
这些，使得神殿拥有了足以向帝国皇权叫板的本钱。
（关于这点，杜维联想到了前世那个历史上，为了整合帝国而被迫和基督教合作的罗马帝国皇帝。结果那位皇帝的权力稳固了，同时也让基督教得到了充分的发展。作者注：关于这点，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参阅基督教兴起的历史，或者近期会在本书的作品相关贴出一些资料）
阿拉贡是聪明的人，他很快就看到了这种情况的危险，或者说，他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但是之前隐忍不发，是因为统一大陆的战争需要神殿的帮助。但帝国建立了之后，他不能容忍在帝国之内，还有一个能挑战皇权的存在！
于是，罗兰帝国皇室和神殿之间的矛盾，一触即发！
“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
杜维思量之下，那位伟大的开国皇帝当时的想法，大概就是这样吧。
更何况，杜维是知道的，那位阿拉贡陛下，根本就是恶魔的信徒！
当年斗争的种种过程，想必很血腥，想必很阴暗，想必很激烈……但是现在都不得知了。唯一可以知道的结果是：伟大的阿拉贡显然是失败了。
因为神殿一直存在到今天，而且依然在隐隐的和皇权分庭抗礼。
而阿拉贡本人，却秘密的遭到了神殿的惩罚，近千年来遭受着神殿的秘密诅咒，灵魂不得安息。
阿拉贡到底是怎么死的？杜维不得而知，不过他猜测，多半死得不那么光彩。或者还有几分见不得人。
这么一个强大的人物，一个拥有大陆顶尖实力的强者……神殿就算恨之入骨，要杀死他，也绝对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下毒？暗杀？谋害？
天知道。
而且……杀死这么一个强者……
杜维不认为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能做到！那可是星空下第一强者啊！！还有谁能比他更强呢？
除非是……
杜维打了个寒战！
难道是神灵出手？神灵杀死了阿拉贡？！
这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曾经上过了恶魔岛的杜维，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非常之大。
“那个人留下的魔法阵，是关于三条重要的讯息。”侯赛因是这么说的：“第一条，他告诉我，只有拥有圣罗兰骑士团十三成员血脉的人，才能引发这个魔法阵共鸣并且打开。而我，是拥有圣罗兰骑士团成员血脉的后裔。”
这又是一个让人惊讶的消息。
侯赛因，拥有圣罗兰骑士团成员的血脉，他是圣罗兰骑士团成员的后裔！
“我自己从来不知道这一点。”侯赛因苦笑：“我的祖上是一支没落的贵族，据说也曾经在帝国开国战争中辉煌过，家族后来也风光过，但是早在之前的很多代就没落了。而到了我这一代，已经几乎绝根了……你应该明白，神殿在挑选神圣骑士的时候是多么的严格。神殿为了担心帝国皇权对神殿内部的渗透，向来不同任何贵族家庭挑选子弟进入神殿的神圣骑士团。只会挑选一些寒门子弟。而我记事的时候，我家里就很贫穷。我也从来没想到过……我的祖先，居然拥有那样辉煌的成就……天啊，圣罗兰骑士团……帝国开国历史上最神秘最强大的英雄。你无法想象那天看着魔法阵里的阿拉贡的影子对我说出这些的时候，我的内心是怎样的震惊！”
“我能想象到。”杜维苦笑，他打断了沉迷回忆的骑士，小心翼翼地问道：“好吧，这是第一条讯息，后面两条，又是什么呢？”
“第二条，现在也和你有关了。”侯赛因恶意的笑了笑：“还记得我教你的这一套动作么？我说过，这是修炼某一种神奇的斗气的基础部分。而这种神奇的斗气，就是阿拉贡的留言的第二条讯息……当年阿拉贡本人恃之横扫大陆强者，成为骑士之王的最强武技：星空斗气！”
杜维狠狠的咽了一口涂抹：“他传授给你了？”
“是的。”侯赛因眨了眨眼：“而现在，你已经把基础部分都学到了。等你练到一定程度之后，我可以考虑教会你后面的部分。”
杜维足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消化掉了这个消息，然后他叹了口气：“最后一条信息呢？最后一条是什么？”
“最后一条……是指引我去寻找我的同伴。”侯赛因说到这里，忽然露出了一丝恨恨的表情：“寻找阿拉贡的其他传人。”
其他传人？
杜维可以想象的，阿拉贡把他纵横天下的强大武技留在了骑士徽章里，传授给了拥有十三圣罗兰骑士血脉后裔的侯赛因。
那么……别忘记了，阿拉贡还有一身天下无敌的魔法实力呢！
杜维张了张嘴巴：“难道是……”
就在这时候，树林里传来了一声叹息。
从大树之后，缓缓的绕过一个人影，他就这么从容的走在雪地上，脚就踩在松软的积雪之上，却不留一丝痕迹。
他的胡须花白，头上的帽子尖尖，身上的一套白色的法师袍子却满是污迹，甚至还隐隐的有些地方烧焦了，肋下的两个部位还穿了两个大窟窿。看着他这么狼狈的模样，显然是经历过一场恶战。
微微安的老师，一路劫持了杜维的老魔法师，在这一刻，从树林中走了出来。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听了多少，他脸色平静，眼神里带着一种苦涩的东西，一面走，一面低声苦笑：
“就是我。继承了阿拉贡魔法部分实力的传人，就是我。”
“没错，就是这个老不死的。”侯赛因撇了老魔法师一眼，仿佛对他的忽然到来丝毫不惊讶，冷冷道：“他就是我的同伴。可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这么惨！”
老魔法师有些憔悴，他安静的走到了两人身边，看了看站在远处闭目享受阳光的梅杜莎，摇摇头：“你们闹得太过分了，唉……梅杜莎女王！居然是梅杜莎女王！一切都和预言完全一致了。”
杜维立刻捕捉到了老魔法师的话：“预言？”
老魔法师却不理会杜维的提问，他走到了梅杜莎的身边，仔细的看了会儿这位美丽的美女蛇，然后微微欠了欠身子：“尊敬的梅杜莎女王，向您问好。”
梅杜莎平静的表情上没有一丝波澜：“你来了很久，偷听了很久……人类都喜欢做这种事情么？还是……这也是一种人性？”
老魔法师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人类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杜维皱眉：“你好像一点不惊讶，看到梅杜莎女王。你是不是在我们身上下了什么魔法？还是你一直都在暗中监视我们？”
“我亲爱的小朋友，我没有你说的那么邪恶。”老魔法师苦笑：“如果不是运气好的话，我恐怕都没法活着来见你们了。哦，关于你们的事情，我刚才在林子的那头，遇到了你的朋友达达尼尔。他告诉了我一切。”
侯赛因似乎对这种寒暄没有什么耐心，他瞪了老魔法师一眼：“老不死的，你来得太晚了。这几天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难道几个高级骑士和魔法师，就已经让你无法应付了？”
老魔法师丝毫不在乎骑士的臭脸，他语气很严肃：“是的，我差一点就回不来了……你应该明白，神殿是欲杀死你而后快。他们……已经拍出了长老团的人了！我遇到的几个高级骑士，想了办法把他们引开，但是很快，出现了几个长老团的高级法师，如果不是我躲藏得好，差点就会被他们发觉我的行踪和身份。”
“长老团也出动了……”侯赛因冷笑两声，可是他的眼角肌肉在跳动，笑声也不那么自然了。
“你的命现在可是非常值钱的。”老魔法师笑道：“我偷听了他们的对话，神殿已经在两天前正式公布了你的叛徒身份，罪名是：企图刺杀教皇，并且杀害了两位大骑士长。神殿已经由教皇亲手颁布旨意，你已经成为了整个大陆的头号通缉犯了。”
骑士冷冷的哼了一声。
“侯赛因，我知道你是一个骄傲的家伙。你不怕成为什么大陆头号通缉犯。但是你也要明白，长老团里的那几个老不死的家伙，可不是容易对付的！”老魔法师说着，轻轻抖了抖自己的法师袍子：“你看，我遇到了三个家伙，差点就被他们联手干掉了。”
“你那是爱惜羽毛，不敢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侯赛因冷冷道：“我不信，就凭三个长老团的家伙，就能杀死你这个老不死的。如果你全力应敌的话，就算你不敌，逃也是能逃出来的。”
“我的身份对我们还有用处，我现在还不能公开和神殿为敌，否则的话，就是无穷无尽的追杀。”老魔法师摇头：“你需要一个藏在暗中的同伴。”
杜维不高兴了。
他忽然用力咳嗽了几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之后，杜维一脸的不快，然后看着面前的这两个家伙：
“好吧！你们两个都是大陆的顶尖强者！一个是大陆第一骑士！一个是顶尖的魔法师！两个人都是阿拉贡的传人……你们要和神殿为敌！你们要继承阿拉贡的遗愿……你们要干大事！可是……”杜维瞪起了眼睛：“可是这他妈的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要做什么，尽管去做好了！我不是什么强大的骑士，也不是什么厉害的魔法师！我只是一个小贵族，一个游手好闲的，平时喜欢胡闹点小玩意儿的小贵族！你们干吗把我扯进来？尤其是你，老不……”
说到这里，杜维忽然想起了老魔法师用那种神奇的魔法让自己抽自己耳光的场面了，原本的“老不死的”这句话到了嘴边了，赶紧改口道：“老……你！你为什么把我一路劫持到这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这个能把人鼻子冻掉的地方？还要我一路往北……我对你们有什么用处？！”
沉默……
过了一会儿，侯赛因也咳嗽了一声，骑士用冷冷的目光看着老魔法师：“这也是我想问的。老不死的，你要我带着这个小家伙上路，还要我保护着他，到底为什么？！”
老魔法师目光闪动，他忽然轻轻的脱下了自己的尖帽子，露出一头凌乱的白发，他把头发整理了一下，然后倒了倒帽子里的雪，叹了口气：“好吧，我想，也是该回答问题的时候了。”
说着，老魔法师看了看侯赛因，又看了看杜维：“小朋友，这个事情，侯赛因都不知道的。就是关于阿拉贡的一身力量到底从何而来的问题。别人不知道，但是你却是知道的，对吧？因为你上过恶魔岛，见过克里斯那个老家伙，对吧？”
说着，老魔法师忽然抬了抬手，他的掌心里飞快的射出了一道风刃，那风刃速度极快，不等杜维回过神来，就已经嚓的一声，割掉了杜维脑袋上的帽子，顺带着也割断了他扎头发的绳子！
杜维低呼了一声，头发散乱下来，而一直掩藏在头发里的那个克里斯给他弄出来的“恶魔之角”，就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侯赛因看了一眼，忍不住动容道：“这是什么东西……你，头上居然长了角？！你难道不是人类？”
杜维狠狠的瞪了老魔法师一眼，然后没好气道：“我当然是人类！至于这个角么……嗯，它只不过是一个加强我魔法感应力的玩意儿。有了它，我才能使用魔法。”
老魔法师含笑看着杜维，丝毫不在乎他愤怒的眼神，轻轻笑道：“好了，我的小朋友，现在，把你在恶魔岛上听到的关于阿拉贡的事情，告诉侯赛因吧！在这件事情上，我是一直没告诉他的，关于这点，他知道甚至没有你多呢。”
恶魔岛上的事情，实在没有什么太复杂的，简单的说来，就是哪里被关着一个恶魔的仆人，一个强大的可怕的老家伙。并且擅长和找到岛上的人类做交易。
而阿拉贡就是交易者之一，阿拉贡一身的强大本领，几乎都可以算是和恶魔的仆人交易得到的。
杜维原本口才就很好，又是亲身经历，自然把那段故事说得无比惊险刺激曲折动人。
侯赛因听得几乎呆住了！这对骑士来说，自然是一个很大的震撼！
老魔法师早就猜到了骑士的反应了，他等杜维说完之后，立刻道：“事实上，那个岛，我也上去过。我见到过老克里斯……”
“等等！”杜维皱眉，他眼神里闪动着怀疑：“老……你在说谎！我遇到克里斯的时候，他告诉我，在我之前，上一个和他交易的人类，是阿拉贡！！在阿拉贡之后，可没有人和他交易过！”
“没错，他说的一点儿都没错。”老魔法师笑道：“我的确上了那个岛，见到了老克里斯那个混蛋……他的确是一个混蛋，不过是一个比较可爱的混蛋而已。我提出了和他交易……但是他居然拒绝了。”
“为什么？”杜维沉声问道：“他甚至愿意和我这样一个低微的小子交易，为什么拒绝你？拒绝一个强大的魔法师？”
“因为……”老魔法师微笑：“我要求的东西，他拒绝给我。”
“你要什么？”杜维忽然感觉到自己心跳加快！他已经想到了！
他猜到了老魔法师要求的东西是什么了！
“我要求他……”老魔法师在微笑，不过他的笑容很诡异，嗓音低沉，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味道……
“……我要求他，归还阿拉贡陛下的心脏！归还那颗‘王者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