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奇怪的半场婚礼
第二十六章 奇怪的半场婚礼
看到潘大临的窘迫,赵兴觉得不可思议。
按说,一个酒店老板,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让人逼债逼得如此狠。可正是这段经历,说明黄州的荒僻——他在黄州继续卖酒为生,可黄州消费市场不大,著名的“潘生酒”既然不能使他养家糊口,由此可想黄州有多荒凉。
据说,潘大临写的诗大气磅礴,可惜大多数诗后人都见不到了。后来,他隐居邠州(今陕西彬县)蒲谷,自号“邠老”。徽宗大观年间,他踏上返乡路,中途死在蕲春,年未五十(生前著有《柯山集》二卷,现已佚)。
潘大临可以说是宋朝最狂热的追星族,他节衣缩食,省下钱就交游著名诗人,结果弄得自己穷困而死……但他生前没有发现,原本,自己也是这时代最响亮的声音之一。
潘大临的诗只剩下寥寥几首传世。而这句“满城风雨近重阳”是最为宏亮的声音。后人多有模拟他的心情续写,最有名的是他朋友方岳写得《有九日道中凄然忆潘邠老句》:“满城风雨近重阳,城脚谁家菊自黄。又是江南离别处,烟寒吹雁不成行。”
除此之外,其余的都是狗尾续貂。
赵兴知道潘大临,不是因为同在黄州卖酒的缘故。他早就知道黄州市场的容纳力有限,所以才马不停蹄地开辟了通向福州的商路。现在看看潘大临,他不禁为自己的明智而连呼侥幸。
两位同在一城的酒商这是第一次见面——赵兴连家都是别人帮着搬得,自然不知道潘大临的存在,但他知道那句“满城风雨近重阳”,这就够了。
同人不同命。看到赵兴郑重向潘大临重新见礼,那些官员当中,别人不知道赵兴身家丰厚,黄州酒监乐京知道,他有心要帮潘大临一把,所以端着酒杯——赵兴酿的酒,建议说:“听说你跟子瞻打了个赌,输了半船酒,不如跟大临也打个赌,如何?”
“不赌”,赵兴拒绝得很快:“自从跟家师打了赌后,我是逢赌必输,所以立誓终身不赌。”
乐京叹了口气:“可惜!”
这个叹息,也不知是为潘大临,还是为自己。
转念间,他想起另一件事,赶紧叮咛:“离人,年终酒税就要结算,你过几天来我衙内,把酒税结了吧。”
赵兴心里咯噔一跳。
年终?难道宋人也染上了年底罚倒一批企业,挣一笔丰厚年终奖;来年重新“工商登记”;再挣一笔“开门红”的“英明”嗜好?
苏轼把话题转向酒宴,打断了赵兴的思绪:“哎,罪官谪居黄州,原本不想搞什么百晬,幸有离人操持……来吧,天色不早,我们且开始吧。”
赵兴提前送上百啐礼,是因为他身为门生,与苏遁同辈,这样的场合他无权参与,所以他赶紧拉着苏迈走出去,为客人做菜。现在,百晬礼热闹的与他无关。直到众人告辞,他才跳出来,拉住潘大的手,相约后日拜访。
孩子的百啐礼摆了一床,赵兴送来的东西也在上面凑数。苏东坡粗粗估了一下,这些礼物除了玩具不好估以外,其余的价值三千贯左右……但,等他看到苏迈拿来的日本刀时,又将估价提高了一大截。
苏轼见过日本刀,从他老师欧阳修那里。苏迈得到的倭刀,还保留着唐横刀的风格,刀身较直,弧度并不明显。不过,赵兴送给苏迈的这套刀具明显经过了改装,刀把已经换成了带护手圈的欧洲骑士剑风格,这让刀的重心更加利于掌握。
一把倭刀价值百金,而赵兴送出的这批刀品质是最上乘的,上面都印着菊花图案。
苏轼博学,他知道菊花图案是倭国皇室的图案,这说明这批刀剑是为倭国皇室锻造,是倭刀中最好的品质——御制刀。
其实,这批刀剑就是所谓的“菊一文字”,刀身打磨时,在上面出现十二个菊花图案。
再过几十年,倭国新天皇特邀备前国名匠则宗等人为皇室锻制宝刀,由于这批刀剑品质胜过以前,特准在刀上锻十六瓣菊纹——这就是日本十大名刀之一:“菊一文字则宗”。这个后缀的“则宗”代表制刀匠,从此,日本刀匠可以用自己的名字命名锻制出的宝刀。
这份礼物过于厚重,仅仅五柄长刀就价值五百金以上。苏东坡决定提醒一下赵兴,但赵兴似乎早有准备,他抢先介绍:“恩师,我还没给你说说呐——这些礼物是倭王赏赐的。恩师写的那几首小词,我拿去印在盘子上,赠送给倭王及其大臣,顺便得了些回赐。
倭国穷困,些许赐物也没特色,除了刀剑就是一些珍珠,那粒走盘珠也是。剩下的我都在泉州转售了……学士,自今往后,你无须再担心钱财问题了,只管啸风饮月,只要诗词不断,钱的问题交给我。
我这次带来了三千两金子,学士若是需要,年底我还可以拿出三千两,剩下得钱那笔投入运营。我估计,每年万贯开销,不成问题。”
万贯家私,在宋代相当于什么?至少相当于现在的千万富翁。
据说,苏东坡来黄州时也曾带了笔钱,王夫人认为应该量入为出,于是她把这笔钱分成十二份,每份又分装在三十个小钱囊中,小钱囊都悬在梁上,苏东坡每天摘下一个钱囊,里面就是他们每天的生活费。
一年过去了,苏东坡断炊了,而现在已是他谪居黄州的第四年。
这笔钱来的太及时了,听到这笔钱是自己的诗稿换的,而赵兴还留下一部分,苏东坡也不再客气,他坦然的命令孩子们将笼箱抬入自己的房间。迟疑一下,他又当着赵兴的面,吩咐苏迈给潘大临送去两根金条。
苏轼总是这么豪爽,自己的境遇才有改变,便想到周济朋友,这也是他收入虽高,却没有积累下钱财的原因。王夫人对此倒没拦阻,她看了一眼赵兴,说:“君孚那头,怕用不着官人操心了,我看离人曾相约拜访,必有深意。”
※※※
赵兴答:“我听说,他酿的潘生酒味道极佳,打算让他指点一下。若他顾不上经营,就在酒坊挂个名头,我替他卖酒。”
苏东坡点头:“离人信得过,好吧,我回头劝劝他。”
宋代没有职业经理人的概念,自家有什么好秘方,都是隐藏深深,哪怕自己没能力开厂,也不委托他人经营。
潘大临关了自己的酒店,坐吃山空,长此下去不是办法。苏东坡正在替他发愁,赵兴已想到了解决办法,故而他打算回头劝劝潘大临。因为他知道赵兴的操守,就从眼前的事件中看出——苏东坡写了诗稿,他冒着风浪去倭国卖钱,他不说,没人知道他靠诗稿挣上了钱,但他却很坦然,并承认自己留下部分钱财运营。
这种“不欺暗室”的品格让苏东坡确信:潘大临把秘方交给赵兴,绝不会吃亏。
几天过后,潘大临的事有了结果,赵兴与他签订了一份在这时代看来十分古怪的协议,协议内容是:由潘大临负责教授潘生酒的酿造方法,而赵兴与程族负责出场地、出人力、出资金,并负责销售,利润潘大临取四成,程族与赵兴各占三成。
按一般宋人的说法,潘大临拥有秘方,不管别人出多少资金,至少利润的八成应该归他,其他人只是他的雇员。但有苏东坡出面说和,再加上潘大临自觉得什么事也不用做白拿四成利润,光这份清闲也值。
再加上新酒还是以“潘生酒”为名,协议里还规定:任何时候,他打算重开潘生酒,这酒的配方还完全归他……
对赵兴来说,这份协议已经很宽容了,但对宋人来说,如果没有协议的最后一条,似乎潘大临方面吃亏较多——然而无论怎么说,潘大临自此之后,可以经费充足的过他的追星生涯了。
解决此事后,赵兴准备回程家坳举办婚礼。山路崎岖,猛虎出入,其他人不方便前往,赵兴只邀请了苏东坡作长辈、潘大临做自己的朋友出席,苏迈也一同随行。
走过蕲水江边的程家集新庄,便可以看到一条通向山顶的路,苏东坡用手里的竹杖指了指山道旁里的一个告示牌,很好奇的问:“我记得,离人曾经说过浠水边的房子是新居,现在叫做‘程家集’,山里面是旧居叫‘程家坳’,这里……怎么婚礼要在旧庄举行?”
山路边的那个告示牌上贴着一份布告,布告里陈述山里发现老虎,希望山民结伴出入。那张布告上还盖着蕲水县知县与黄州知州的鲜红大印。
布告牌的空白处画着一只嘴边滴血的虎头,虎头下写这几个大字——“虎出没,小心!”
苏轼的意思是:既然旧居附近有老虎出入,怎么还在那里举办婚礼。
来迎接苏东坡的程夏看了看周围,见程家坳的几个孩子已经散布开来做出警戒姿态,他拱了拱手回答:“太师傅要问,徒孙不敢隐瞒,其实这山中本无老虎,可老师说苛政猛于虎,他担心衙役来催科索役,搅得村里不宁,所以便上县里报告虎情。数日前,隔山的村民曾猎得一只幼虎,我们已抬到县里呈递,此后,县太爷便贴了这份布告。”
程夏还没有说明全部真相,自从“发现”虎迹后,赵兴便隔三岔五派人到县里报告伤亡情况,县里派出几名衙役来剿虎,结果,这几名衙役人间蒸发,程家坳的猎户就势接过了他们的职位。此后,程家坳便成了官差们的畏途。衙役们诡异地相诫:来这片山区后,定要手脚干净,态度恭敬……
苏轼慢慢点点头,原来老虎是吓别人的,自己人走路没必要小心……
如果他现在还是官员,他不会容许赵兴胡闹,但他现在是罪官,所以无心处理程家坳的小心眼。
歇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开始“催妆”礼装。
依照规矩,阿珠出嫁,其娘家要陪送妆奁,俗称“嫁妆”,谓之“陪奁”。送妆的时间安排在迎娶前一日。阿珠送妆前,赵兴要举行“催妆”仪式。所谓“催妆”,就是新郎家雇人抬来催妆礼盒,里面配置几样食品,如茶、面点和羊肉。礼物上贴上红色的“五子二女”喜庆剪纸。
等新郎家“催妆”礼送到后,新娘家才进行“送妆”,也叫“发奁”。宋代民间还有个习俗,妆奁无论大小件,一律要贴放上红色剪纸喜字和图纹。因此,新娘和她的女长辈均要动手剪制出贴放在妆奁上的礼花。新郎家的女长辈也要动手剪制出贴在喜棚、礼堂和洞房中的喜花。
赵兴等妆奁一到,即刻与新娘家送妆的人一起在新房“安妆”,布置贴挂喜花——出自新娘之手的剪纸。
婚礼那天,赵兴很早就起床做准备。按照礼仪,屋里要摆上一张两人桌,放上蔬菜、水果、酒、茶杯和茶盘、筷子和“合卺”。而后穿上正式的盛装,戴上花冠——该去迎亲了。
离家前最后的礼仪是:在父亲的带领下行昭告先灵之礼。赵兴没有父亲,苏轼代替了。他从苏轼手中手里接过一杯酒献祭,跪拜过许多次以后,接受苏轼的训导:“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勉率以敬,若则有常。”
赵兴答:“诺。惟恐不堪。不敢忘命。”
与此同时,程阿珠的父亲也在给她同样的告诫:“敬之戒之。夙夜无违舅姑之命。”
这话是多余,赵兴没有舅姑,但按照形式,这话必须说。
然后,新娘的母亲——由族长程同的妻子代替——整理程阿珠的凤冠和披肩,教导说:“勉之、敬之。夙夜无违尔闺门之礼。”
这时,坳里的另一头,赵兴带着迎亲队伍出发,队伍不仅有新郎及随从,还有几个雇来的骑在马背上唱曲的姑娘、乐师和装饰一新的花轿。
论理乐师不该出现在迎亲队伍里,因为古代中国禁止在婚礼上奏乐,儒学者认为音乐是跳动的,属阳,对属阴的新娘不合适。然而民间却喜欢婚礼奏乐。直到十数年后哲宗大婚,官员曾劝说皇太后同意不使用乐队,皇太后表示说:“寻常人家娶个新妇,尚点几个乐人”——遂下令为婚礼作曲。
从那以后,婚礼奏乐成为一种正式习俗。
※※※
这习惯苏轼知道,但赵兴不知道,不过,两人都是不在意世俗陋习的人,所以迎亲队伍奏响了音乐,锣鼓喧天地绕程家坳一圈,停在了程老七家门口。
早已等在那里的娘家人迎入了队伍,乐人、歌姬和迎亲的其他人都受到酒、茶的招待,还得到彩色丝绸和小饰物等礼物。吃饱喝足,乐人开始演奏曲子,这是催促新娘赶快上轿。
乐声响起,程阿珠开始辞行,她的婶婶、姑姑、嫂子和姐姐送她到内闱的门口,再一次整理她的裙裾,煞费苦心地重复着强调父母的教导:“谨听尔父母之言。夙夜无衍。”
这些七姑八表牵着程阿珠走到门口,立住脚步,唱着歌谣向新郎讨赏:“新娘领出门,礼多方才好。此不比平常买卖。十万,绑一起才够。”
赵兴按形式回唱:“自古以来,绅士不带金。”
话音刚落,他身边的潘大临依规矩在马前撒下几个红包,每个红包里装几个小钱,孩子们却不像往常的婚礼那样上前哄抢,他们胆怯地看着老师。赵兴挥挥马鞭,于是,节目恢复正常……
这场宋代婚礼,一点不比现代婚礼简单,在喧闹与繁琐上甚至有过之无不及。赵兴最后已晕头转向,只好完全听任潘大临摆布,等完成了所有仪式,他已在乡民的敬酒下喝的头晕脑胀,心中只剩下呕吐感。
苏轼原本要主持接下来的仪式,但这位大诗人实在名声显赫,以至于乡间的山民都以邀请他进家为荣——第一份荣誉当然是属于族长程同的,他带着儿子频频敬酒,而后乡民轮番上阵,不一会,苏轼罩不住了,他晕了。程同手快,立刻指使儿子女婿抬着微醉的苏轼回自家,下手慢的乡民只好抢去潘大临。苏轼临醉倒前,还想说点什么,他认为这婚礼似乎似乎只进行了前半场,可乡民们怎么只记得给他灌酒……
夜色下,新房内,新娘盖着大红的盖头,安静的坐在床上。赵兴将手伸在空中,犹豫了许久方才落下,他轻轻的揭开程阿珠的盖头。
新婚的女人是她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在这一刻,她生命中全部的色彩刹那绽放,美的令人惊心动魄……然而,程阿珠还是个孩子,只有14岁。
苏东坡的妾朝云现在也只有十四岁,这一年她生下了苏遁,原本苏遁不满周岁就会病倒,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朝云年纪太小,导致孩子身体过弱。
苏轼的母亲程夫人成婚时年纪也不大,她生下六个儿子,长大成年的就苏轼与他的兄弟苏辙。孩子的成活率只有三分之一,如果加上早夭的女儿,成活率连四分之一都没有。
赵兴不是个心硬的人,他感觉到如果让自己目睹孩子死亡,经历一次生离死别,恐怕自己难以忍受这种痛苦。所以,他虽不反对按这时代的习俗,在如此年幼的时候迎娶阿珠,但却不愿越过那条危险的线,使自己也面临可能的情感折磨。
这些,在他成婚前早已做好了打算,可他却不能向程家坳的人宣之于口,因为这些道理超越了他们认知的传统观念。
赵兴刚才的犹豫就是想怎么开口跟程阿珠解释,但他转念一想:夫妻房内的事情,谁愿意四处张扬。程阿珠年纪小,他就假装含糊过去,难道这个小女孩会发觉异常。
会发觉异常的,愚民教育的顶峰不是在宋朝,现代虽然有博士生不懂夫妻间事,但宋代,教导新娘懂得“周公之礼”,恰好是婚礼的一个节目。
赵兴不知道这些,他搂着程阿珠,像搂着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纯洁的陷入酣睡,程阿珠却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即兴奋又觉得忐忑不安。
结婚第二天,新妇要举行“开箱礼”(亦称“见面礼”)。即向参加婚礼的人,展示她婚前亲手剪镂、绣制的剪纸妆奁花、绣品等女红礼品,亲戚们要借此赞赏新娘的心灵手巧,希望借此让新郎知道:他娶了个多么手巧的妻子。
剪纸风俗是从宋代开始兴盛的,北方民谚:“生女子要巧的,石榴牡丹冒铰的”,“上炕一把剪刀,下炕一把铲子”,是评价巧女子的标准。结婚的过礼、妆奁都要贴上剪纸、洞房内的剪纸礼花,成了男女亲家交流、比赛、展览的机会。
天一亮,程家坳的亲戚们按照礼俗登门拜访,女性都钻入了后院,欣赏程阿珠的剪纸手艺,男性亲戚则留在前厅,与新郎闲聊。
苏轼没有来,这种场合他不能出面,所以天一亮,他干脆带着程夏,拄着赵兴送给他的杖刀,披上蓑衣,与几名猎户入山看风景。
族长程同这时候也不适合出面,程族里领头的是刚从杭州赶回来的程老二,如今程族认祖归宗,他们这代人也有了辈分排行,程老二该被叫做程不疑,而程同正式的名字叫程不同。
确实不同了,名字的改变让程老二有了一点员外气质,他端坐在首座上,装出一副长者的尊贵,看着下面孩子的笑脸。
孩子们哪敢在赵兴面前闹的过分,他们顶多就是向老师讨要一些礼物,而后乖乖坐下,这让屋子内的场面有点冷清。
赵兴不在意这种冷清,他还有事要办,借着这机会,正好处理点家中事务,所以,他抬头吩咐程浊:“去,把阿公叫来。”
程同不是召之即来的角儿,但赵兴的呼唤他不能不来,坐在程不疑让出的首座上,他劈头就问:“贤婿,听老二说,你在杭州建的庄园很大,足足买下了江边六千亩土地,成婚之后,你是不是打算迁居杭州?”
看来他也早存着疑问,只是一直没机会说而已。
赵兴跳过了他的问话,直接反问:“阿公,今年酒销的怎样?”
程老二抢着回答:“不错不错,今年酿的酒两个月就出空了,山货也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族里人琢磨着,冬天就全力烧窑,现在窑里的货也都出的差不多了,没有运出去都已经被人订了。
听说你又买下了潘生酒的酿法,是不是明年打算大干?那我们明年要更多的人,更多的采集山果……啊,要早作准备!”
程老二的问话,其实还是在拐着弯问赵兴走不走。可赵兴怎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