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狼来了
第五十一章 狼来了
唐仿佛又回到了他被唐恩夺舍之前的那段时光。
每天除了忙着训练球队，还要费心费力和同事们一起研究对手的资料，做最详细的准备，开战术会议，布置比赛中的战术。然后就是等着比赛来临了……
他悲哀的发现，原来自己和以前一样，还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他只会在比赛前把能够想到的情况都想到，然后提前做好安排。等比赛开始了之后，他就会慢慢失去对比赛的控制。在随机应变这一点上，他差了托尼·唐恩几万光年。
球队成绩很糟糕很糟糕。
唯一让他有些许安慰的是他执教球队总算是迎来胜绩了。
在唐恩病情最严重，情况最危险的一月份，对于诺丁汉森林和唐来说都是暗淡无光的。
他们延续了十二月份糟糕的表现，无一胜绩。只在一月份的最后一天，才客场艰难的2：1战胜阿斯顿维拉，那也正是唐恩对外宣布他即将出院消息的日子。
由于在十二月份和一月份连续十轮不胜，诺丁汉森林的排名一落千丈。进入二月份的时候三十六分才排联赛第十二名。
里贝里的转会离开对球队原有战术的打击也非常大。毕竟以前他在的时候，左边路几乎就是他一个人的走廊。如今他去了皇马，擅长边路进攻的诺丁汉森林就等于失去了一半翅膀。
当初艾伦·亚当斯坚持要卖掉里贝里换钱，帮助球队度过难关。唐是不同意的。不过他一个代理主教练说的话能管用吗？他和俱乐部老板的关系有艾伦那么好吗？再说他也不是那种喜欢和别人起争执的人。既然俱乐部高层已经决定了要卖里贝里，他所能做的就是马上修改战术细节，让球队习惯没有里贝里的打法。
或许森林队的人还不愿意承认，但是外界已经认为诺丁汉森林这个赛季是不要指望可以获得任何一项冠军荣誉了。实际上他们要打入下赛季冠军杯参赛资格都非常非常困难。
当唐恩出院之后，球队的表现总算开始有了好转。
冬天也正在慢慢过去，春天不管还有多远……总归是要来的。
在整个二月份的联赛中，唐所带领的球队取得了不败战绩，三胜一平，积分四十三分，排名上升了两位，位列第十。
他也被英超官方选为当月最佳教练。
作为一个年轻的中国人，获得如此殊荣，为他吸引了大量来自国内的关注目光。二月份刚刚结束，无数中国媒体就从国内扑过来，希望采访这位被他们称为“在国际足坛教练界冉冉升起的中国力量”，唐的声望在国内一时无两。
在这股浪潮中，唐静的名字最为耀眼，因为她始终可以第一时间得到其他媒体得不到的独家消息，在很多地方她都以唐的唯一代言人自居。在国内有关她的不少传闻，最被广大八卦群众接受的自然就是这位美女记者其实和唐教练有一腿，他们两个关系亲密到已经超越了采访者与被采访者的界限。其实唐静和唐是情侣关系，还有声称自己在诺丁汉留学的人在国内某著名社区中发帖子绘声绘色描述他撞见唐静和唐在接上逛街，搂搂抱抱亲亲我我的事情。
至于这些传言，唐静从不去辩解，她反而觉得利用公众的这种误解，可以更好的帮助她工作。唐那里嘛……他也不在乎这种毫无根据的传言，只要他和唐静之间真的没有那种事情，他就可以很坦然的继续接受唐静的独家专访，为唐静提供她想要的新闻素材。而且和唐静保持良好关系对唐来说有一个天大的好处——不是什么能够和美人亲密接触，大家不要想歪——他可以不用理会其他那些乱七八糟声称从国内某某报社、杂志社、电视台、电台、网站赶来的记者，腾出精力和时间来工作。
不过中国媒体们和公众们的热乎劲很快就被泼了盆冷水。冠军杯淘汰赛重开，诺丁汉森林面对穆里尼奥率领的国际米兰，折戟沉沙。穆里尼奥总算是赢了一次诺丁汉森林，但是在第二回合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他却显得不太高兴。聪明人都能想明白他为什么不高兴——他赢的是唐的诺丁汉森林，并不是托尼·唐恩的诺丁汉森林。就好像自己辛辛苦苦打败了宿敌之后，对方突然跳起来对他使用了“不是本人卡”那样郁闷。
对穆里尼奥来说，打败诺丁汉森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打败托尼·唐恩，哪怕唐恩带领的不是诺丁汉森林都无所谓。
……
时间进入三月份，诺丁汉森林的情况依然不好，球队虽然没有失败，却也仅仅是两平一胜。
托尼·唐恩离开时候，大家似乎一下子对球队失去了信心。就算球队内部都萌发了一些不好的苗头，球队失去了斗志和以前那种永不放弃的精神，哪怕是面对弱队，也会在被对方进球之后陷入茫然无措的境地，如果他们落后一球，比赛还是有十分钟就要结束了，球队通常就会放弃扳平比分的举动，乔治·伍德对此十分愤怒，但他也只是一个队长，永远无法取代托尼·唐恩在众人心中的影响力。
媒体们如此评价这支诺丁汉森林：“托尼·唐恩出问题的是心脏，这支诺丁汉森林显然也是心脏出了问题。失去了动力和斗志的诺丁汉森林和任何英超中游球队都没什么两样，完全没有曾经双冠王的风范。据说唐恩现在还在谨遵医嘱‘屏蔽’足球，真不知道如果他看见这支森林队的样子，会不会再次气的心脏病发作被送进医院？”
就算是唐这样一个代理主教练，不管他在训练和战术安排中的水平有多高，面对球队精神层面上的问题，他也一筹莫展。二月份成功带来的喜悦早就被球队的困境冲到了爪哇国。现在的他每天面对着士气低迷的球队，眉头就没有舒展开的时候。
四月份，当托尼·唐恩和仙妮娅在巴西情定终身，享受着无拘无束的度假时光时。唐还在遥远的英国，为了如何帮助球队走出困境而困恼不堪。
进入四月份之后球队的成绩简直和经济危机下美国道琼斯指数一样，一路下挫，连续走低。
四月四日，联赛第三十一轮，客场0：2不敌莫耶斯的埃弗顿。
四月十一日，联赛第三十二轮，主场1：3被温格的阿森纳击败。
四月十八日，联赛第三十三轮，主场1：2负于弗格森率领的曼联。
四月二十五日，联赛第三十四轮，客场1：1无奈战平布莱克本。
对于英国人来说，阴冷潮湿的冬季早就过去了，如今是万物复苏的春天。但是在维尔福德，在城市球场，在与诺丁汉森林相关的每一个人周围，冬天的寒风依然在肆虐着，没有丝毫要退让的迹象。
……
五月二日的下午，刚刚结束了一场英超第三十五轮的比赛。
人满为患的森林酒吧却一片沉默。电视屏幕上已经打出了比赛的最终比分，但并没有人在意——他们都麻木了。诺丁汉森林又输了，主场0：2输给了博尔顿。
以前这样的对手森林队的球迷们是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就算是客场都不会输球。但是现在，却叫人欺负到了头上。
更让他们觉得憋气的是，球员们在面对博尔顿时的表现。好像这些人都提不起兴趣比赛一样，连续的失败让他们丧失了斗志，叫球迷看的咬牙切齿。
“这不是诺丁汉森林！”沉默中终于有人站起来吼道。“我不承认这样的球队可以代表诺丁汉森林那个光荣的名字！！”
没有人附和他，倒是传出不少叹气声。
“托尼……托尼那家伙还要多久才能回来呢？”有人幽幽道。
他的话题反而引发了更多人参与的兴趣。
“不会直接被解雇了吧？这都五个月了……”
“怎么可能？别瞎说！唐的名字前面写的清清楚楚，是‘代理主教练’。”
“托尼那家伙的身体究竟怎么样了？媒体似乎也得不到什么确切的消息……”
“不是说已经好转了吗？”
“那既然好了，为什么还不回来？他就忍心看着自己的球队被博尔顿这样的对手欺负？”
“心脏的事情，谁说的准呢？我倒觉得其实托尼这个赛季都不要回来是最好的。否则看见球队这幅德行，只怕他又要被气的住进重症看护病房了……”
“说的不错，反正球队这样的成绩下个赛季也不用指望什么冠军杯参赛资格了，我看连联盟杯都没希望！”
“哎……”所有的议论都会用这一声来结尾。
肯尼·伯恩斯在酒吧中擦拭着酒杯，安静的听他的顾客们议论。比现在还要落魄的森林队他都见识过了，这次真的不算什么。他是耐得住寂寞的，而且他相信唐恩一定会有办法。所以作为一个看客最本分的就是耐心的看着吧。
……
球员们已经沐浴更衣完毕，三五成群的回到了大巴上。唐则很疲惫的靠在椅子上不愿离去。
他突然能够体会唐恩在同纽卡斯尔那场比赛最后时刻的感受了。
就一个字——累。
四个字的话就是——心力憔悴。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但是对于目前球队的情况却无能为力。这支球队显然不是他的球队，他这个代替者在球员们的心目中是无论如何不能和在外度假休息的托尼·唐恩相比的。
克里斯拉克折返回来见唐还独自一人坐在更衣室内，“怎么了，唐？”他看了唐的脸色一眼，“你不要告诉我说你也得了心脏病哦。”
唐苦笑：“差一点吧。”
克里斯拉克也知道球队的情况是怎么样的，看到唐这个样子也只能默然无语。
“我觉得很对不起其他人。如果是托尼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在中场休息的时候破口大骂：‘你们竟然被博尔顿这样的球队领先！’然后重新调整战术，下半场大家绝地反击……我们虽然可以把战术安排的非常细致，却无法激发球员们执行战术的热情……”说到这里，唐摇摇头，摊开手。
“唐，这不是你的责任。实际上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克里斯拉克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的同事。从被推上这个位置的第一秒钟起，就会无可避免的被拿来和托尼·唐恩相比。现在球队成绩不好，外界对这个中国人的批评声音就没断过。尖酸刻薄的英国媒体骂起中国人来似乎格外带劲儿。
不管是从人格魅力还是执教成绩，他都不能和托尼·唐恩相比。
“我突然非常理解格兰特当初在切尔西的心情了。”唐突然说。
是啊，前任都是非常独特的那个“唯一”，继任者则不过是平常人而已。
克里斯拉克觉得这个话题继续讨论下去毫无意义，毕竟出问题的并不是教练，而是整个球队。现在的球队内部甚至有这么一种想法在滋生——反正这个赛季注定两手空空，那么拼命做什么呢？只要不降级就行，等着下赛季头儿回来收拾旧山河吧。
而且各种各样有关赛季结束之后球队要大清洗，甩卖球员一筹集资金重新开工建设新球场的传言也就没断过。在这个多事的一年，似乎所有人都不知道未来究竟是怎么样的。
球队现在的处境早就不是单纯竞技层面的问题了。俱乐部经营的问题也不可忽视。
他不想继续讨论这种叫人郁闷的东西，便改口问道：“托尼和你联系过了吗？”
唐点点头。
“他现在身体怎么样？”
“据他说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那他……知道球队的情况了吗？”
“应该知道了。”
“他说了打算什么时候复出吗？”
唐摇头：“没有。我想可能要等这个赛季结束之后了吧。球队现在都这样了，他回来也没用吧？”
克里斯拉克又不说话了。唐说到了关键地方。这样的烂摊子，就算是“国王”托尼·唐恩回来也只会深陷泥潭，说不定还毁了前几个赛季积累起来的威望和名声。聪明一点的做法就是远远躲开，等这个糟糕透顶失败之极的赛季结束，然后重新回来，打造一支新球队，还能顺便展现他对这支球队的控制力。
克里斯拉克一点都不怀疑那个狡猾聪明的人不会这么做。
……
唐恩关了电视，一个劲儿的摇头。
仙妮娅在旁边紧张兮兮的盯着唐恩，生怕他摇着摇着头就突然一头栽倒在地。
道格拉斯也有些紧张，坐在一旁严阵以待。
唐恩慢慢坐了下来，半天没说话。房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声音全都消失不见，气氛压抑的令人难受。
好半天仙妮娅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托尼叔叔？”
唐恩看着她笑了起来：“我发现了，仙妮娅。”
“啊？”
“我的心脏真的没问题了！”
“哈？”仙妮娅和道格拉斯都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那么叫人生气的比赛，我完全看了下来，而且现在感觉良好！”唐恩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四肢，以证明自己真的感觉良好。
仙妮娅长出一口气。“你不要吓人好不好啊，托尼叔叔！”
唐恩嘿嘿一笑：“可是刚才我确实是真的很生气。我想如果是我在教练席上的话，我一定会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冲着他们大骂，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我甚至都在肚子里面打好了骂他们的稿子。就在刚才，我把自己想象的极之愤怒，不断地心理暗示，就是想看看自己的心脏能够承受到什么程度，现在看来。我觉得我的心脏已经做好了复出的准备。”
见唐恩没事了，道格拉斯也就以早点休息为借口离开了客厅，回到属于他的房间，把房门关上，为唐恩和仙妮娅留下了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空间。
“托尼叔叔，你真的打算那么做？”仙妮娅难得用如此认真严肃的表情和唐恩说话。
唐恩只是笑着点点头：“啊。想了很久了，觉得不能再逃了。”
“可你回去有什么用呢，托尼叔叔？球队都那个样子了，只剩几轮联赛。难道你回去了就能带领球队一飞冲天获得联赛冠军吗？”
“哈！”唐恩笑出了声，“别说联赛冠军了，仙妮娅。就连联盟杯资格我看都没戏。”
“那你干嘛还要……”
唐恩伸手将还有些不满的仙妮娅搂在怀里，手在她柔顺的棕色秀发上摩挲，鼻尖在她发中贪婪的嗅着。少女的体香钻入他的鼻子，让他有些意乱情迷。
“和能够取得什么样的成绩无关，仙妮娅。”他闭上眼睛喃喃道。“我只是觉得回到球队中去才能感到我正在活着。有你和道格拉斯照顾的生活固然很好，可不是我希望过的那种生活。你难道没有察觉到吗？这几个月我整个人都好像失去了精神和活力一样。”
仙妮娅将脸埋在唐恩的胸膛中，仔细回想起来。然后她发现托尼叔叔说的一点都没错。离开了足球，离开了教练席的托尼叔叔似乎和以前的那个托尼叔叔不一样了。一开始她说不出来这是为什么，现在她明白不一样的地方在哪儿了。
这几个月的托尼叔叔和其他任何普通中年男人都一样，但是这几个月前的托尼叔叔则和其他任何普通的中年男人都不一样。他很独特，是“唯一的”、“不可复制的”。这样的男人有他独特的魅力，身上仿佛随时都会有种耀眼夺目的光芒冲出来。和那个成天笑呵呵，谨遵医嘱，被一个护士看管的服服帖帖老老实实的托尼叔叔完全不同，甚至截然相反。
一个是在野外广阔天地肆意纵横，敢对天长啸百无禁忌的狼；一个则是圈在牧场中被牧羊犬看管着老老实实温顺乖巧的羊。
究竟让我不顾一切的爱恋上、沉迷上的是哪个托尼叔叔呢？
恐怕绝对不是这几个月的托尼叔叔吧？
她将耳朵贴在唐恩的左胸：“我听到了心跳的声音……好像有点快？”
唐恩笑着用力将她搂在怀中：“那是因为我一想到即将重新开始的生活，就忍不住激动了。”
他抬起头，仿佛已经听到了从城市球场传来的喧嚣声。为森林队加油的歌声，对敌人毫不留情的嘘声，还有尖利刺耳的哨音，身体相撞和踢中足球所发出的闷响……一波一波的，好像大西洋的浪潮一样汹涌而来，激荡着他的胸怀。而在胸腔中，那颗核动力的心脏正在蠢蠢欲动。
如果你们以为心脏病和五个月的销声匿迹让我托尼·唐恩变成了温顺听话毫无威胁的绵羊，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女士们，先生们！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我从不骗人，这次狼可是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