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君临朝鲜（二）
第481章 君临朝鲜（二）
刀光刺穿朝鲜国王李升的那一瞬间，整个王宫之内一片鸦雀无声！
“拿下刺客，拿下刺客！”
终于，有人如梦初醒的发出了这样叫声。
所有的中国侍卫一齐涌到了张震身边，刀剑出鞘，死死护卫陛下，张震却用手托着下巴，没有任何表情。
自己就在离李升两步远的地方，刺客完全有可能在刺杀完了李升之后，再把刀想办法送到自己的身体里，但是这个刺客却并没有这么做。
刺客把从李升身上拔出来的刀，一刀割向了自己的喉咙……
刺客和李升一起倒在了血泊之中，那些朝鲜王宫里的护卫这才从梦里醒来，狂叫着冲向了那群呆若木鸡的舞者，不过眨眼功夫所有舞者都被拿下。
张震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的看着场中发生的一切。
朝鲜文武官员如丧考妣的哭着、叫着，御医冲了进来，竭尽一切可能想要挽救国王性命，王宫侍卫疯狂的用刀背击打着那些舞者，舞者们面如死灰地趴伏在了地上……
在张震的眼里，一切都显得那么可笑，一切都好像在那里演戏，朝鲜王宫发生的事情，实事求是地说，已经超出了张震的预料。
可是当刺杀即将发生的那一瞬间，张震已经准确的判断出了谁才是这一事件的主谋……
朝鲜国王遇刺的消息，尽管震惊了朝鲜王宫，但却被严密封锁起来，以免引起更大动荡，但是这一事件带来的后果，实在是太严重了。
在欢迎中华大皇帝陛下的宴会上，竟然发生了这样可怕的事情，如果那个刺客随后把刀刺向中华大皇帝陛下，那会给朝鲜带来怎样可怕的灾难？
还好，大皇帝陛下似乎并不想追究这件事情，只是下令不惜一切代价，尽快侦破此案。
现在王位空缺了下来，大皇帝陛下宣布，在案件没有侦破之前，自己将会帮助朝鲜安顿局势，同时命令莫黑代行朝鲜一切军政要务。
有的朝鲜官员感激大皇帝陛下的宽宏大量，有的朝鲜官员心里却有一些嘀咕，国王虽然遇刺，但朝鲜整个官员体系还在，让一个中国官员代行国王事，是不是有点那个了……
但现在朝鲜人要考虑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如何尽快摆脱目前危机。
光成君李平出现在皇宫的时候，面丧如死，在国王的遗体上痛哭不止，整整两天两夜不吃不喝，就这么一直呆呆地陪伴着自己的国王。
“光成君，哀伤不能解决问题。”当莫黑出现在李平面前的时候，里面急忙擦干了眼泪，莫黑叹息一声，在李平身边坐了下来：
“朝鲜国王对天朝忠心耿耿，此次遇刺，当真让人扼腕，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光成君还是不要过于悲伤，你是朝鲜国王的弟弟，总要多担负起一些责任才好。”
李平应了下来，莫黑忽然问道：“光成君，依照你的看法谁最有可能是此次事件幕后主使？”
李平怔了一下，在那犹豫了好一会才说道：“大王遇刺，外臣心里悲伤，外臣不敢妄加猜测，但既然大人要外臣说，外臣也只能把自己知道的告诉大人。
议政府领议政李环，年初被国王免职，目前尚在家中待罪，时常会发出怨言，只说自己乃是朝鲜老臣，却遭遇此等不公平待遇，每每口出怨言，似有可疑之处。
龙虎营大将李成，新军创办之初，由其配合天朝将军指挥新军呼声颇高，但国王却选了李沫，李成心里当然不服，为此还受了大王狠狠训斥，也有可疑之处……”
在那说了七八个人，见莫黑面上毫无表情，李平咬了咬牙，说道：“但要说这些人，虽然对大王心有不满，可要说到谋刺，未免不太可能，唯有一人嫌疑最大。此人就是兴宣君李罡应！
他是南延君忠正公李球第四子，而南延君是朝鲜仁祖第三子麟坪大君的六世孙，被过继给庄献世子第四子恩信君李禛为后。早年在安东金氏势道政治下，很不得志，与并称为千河张安的千喜然、河靖一、张淳奎、安弼周等破落户为伍。后来做过一些小官，封兴宣君！
大人怕也知道，大王并无子嗣，因此要从王族之中选择一个，李罡应有子名为李熙，大王甚是喜爱，早有意在百年之后传位于李熙，并且还曾在我等臣子面前多次说过，因此外臣心想，是不是李罡应实在等不及了……”
“光成君，你的分析不是没有道理。”莫黑点了下头，忽然说道：“不过，既然国王已经有意让把自己的位置传给李熙，加上这个，这个你们国王身体一直不好，李罡应要是真的派人来刺杀了，是不是显得太急了？再者，国王虽然有意，但也没有特别文书表明百年之后李熙就是朝鲜国王，李罡应这么做万一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李平怔在那里，过了一会说道：“外臣无能，大人教训的是。”
“我倒有个人选，光成君帮我参考参考。”莫黑慢悠悠地说着：“有个人，也是朝鲜王室成员，一心想当朝鲜国王，可国王却想着把王位传给一个什么李熙，这人心里当然不服，可也没有办法那，怎么办？干脆趁着国王还没有立遗诏的时候杀死国王，凭借此人在王室里的名望，说不定就可以一步登天！”
汗水顺着李平额头落了下来：“大人的话外臣没有明白。”
“没有明白？那我就说的明白一些。”莫黑面上带着一些笑意：“这个人那，很快就将成为中国两位大将军的岳父，地位何等崇高，而且又亲自领兵平定了庆尚道的叛乱，声威在朝鲜一时无双那，你说是不是那，光成君？”
“大人，大人！”李平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竟然在莫黑面前跪了下来：“大人，李平对天朝忠心耿耿那……”
“我没有说你对天朝不忠心了，只是说是谁谋杀了国王，其实，说来说去这还是你们朝鲜自己内部的事情，和我中华天朝并无多大关系，光成君何必惊慌？再者这只是莫黑自己猜测而已，绝对不会泄露出去的，起来罢。”
李平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咬牙切齿说道：“大人猜的一点也都不错，这些事情的确全都是我做的。大王昏聩，王位不传给自己弟弟，却传给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李罡应父子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窥视朝鲜王位，李平为了避免朝鲜陷入混乱，这才……”
“我说了，你们朝鲜内部的事情我不管。”莫黑打断了李平的话：“可这事事关重大，你就算刺杀了李升，也未必能够得到王位，盯着这张位置的人可多着呢。”
“大人听说过朝鲜林氏没有？”
见莫黑摇了摇头，李平说道：“林氏乃是朝鲜第一巨商，前番两次出使中华天朝的阮泾源，就是林氏家的旁支，大人可能还不知道朝鲜这些商人情况。
在朝鲜，朝廷核准的商店即领有执照的贡物供应商与街巷小店主之间的传统分野，被融合到一种垄断和批发体制的结构之中。临时商店的设立原来是为了满足朝鲜人在特殊场合的需求，但是这些店铺在特殊场合过去后，仍继续向普通百姓供应食品和杂货。这些店铺是由小店主在临时搭起的棚屋里经营的，他们不管怎样都依赖批发商。批发商的价格方针对汉城百姓的生活有着直接影响。手工匠往往成为个体生产者。有些人甚至发展成工厂厂主，取得了销售自己产品的垄断特许权。
朝鲜义州地区的湾商垄断了来自京畿道和忠清道的商品贸易，还有一些批发商在全国有着人参销售网。此时朝鲜人参生产已经从单纯的采集山参和在山间种植人参发展为大规模的参田，并将采摘的人参蒸干加工制成红参，在中国深受欢迎。
到英祖时期，朝鲜和清朝、日本之间的贸易额迅速增长。其中除了中朝边市贸易的牛、马、盐、铁之外，最重要的是对清朝的人参贸易。人参贸易又称为八包贸易，每包人参为十斤，朝鲜允许到中国的使团—所谓‘燕行’人员—每人携带八包。后来因朝鲜边民越境采参伤害中国地方官员，朝鲜政府停止人参出口，使团按每斤人参二十五两白银计算，可以携带二千两白银去中国购买商品。后来为了防止白银过度外流，又折合成价值二千两白银的朝鲜货物，如皮毛、纸张、海产干货等杂物。高级官员可以携带一个半八包三千两白银的货物。
由于使团内象译官等低级官员本钱短缺，于是私商趁虚而入，或贷款给译官，或直接为使团提供包参和包银，从中国购买商品。他们出售人参和朝鲜其他产品来换取日本的白银、中国的织物、日用杂货、金属品、书籍、药材、染料，还有朝鲜王室所用的药材、珠宝、苏杭绸缎等奢侈品，采购量相当大。一些朝鲜巨商为了追求利润，甚至充当使团的马夫、奴子，随同使节团前往中国。而林氏就是其中最为活跃的！”
稍稍喘息一下，李平复又说道：
“林氏几乎垄断了这一行业，势力极大，甚至发展到了后来，许多使团或者朝廷官员都为了贪图利润，不得不向林氏借贷，有的因为经营不善，欠下了林氏大笔债务，因此只能对林氏逆来顺受，甚至在某些时候，朝廷的命令都不如林氏的话管用。就连在升迁或者罢免官员的问题之上，往往夜会征询林氏意见。
就连这次天朝在朝鲜开办的工厂，林氏也拿出了大量资金，通过朝廷官员，以朝鲜朝廷的名义秘密参与到了建设经营之中。
这些事情渐渐传到了国王耳朵里，国王大怒，只说堂堂朝廷，居然话还没有一个商人管用？因此早就有了处置林氏打算，后来这话没有几天就传到了林氏耳朵之中，林氏心里恐慌，生怕大祸临头，因此通过阮泾源找到了外臣，只说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推外臣为朝鲜国王，只需听他们的就可以了，外臣一时糊涂……”
莫黑把其中来龙去脉知道了个大概：“难怪你们国王愤怒，一个商人控制住了朝廷官员，控制住了王室成员，那这哪里还叫朝廷？李平那，又为什么选择在天朝皇帝到来的时候进行刺杀，难道不怕天朝皇帝震怒吗？”
李平干涩地咽下了一口口水：“这却也是林氏大当家的林尚忠安排的，林尚忠对外臣说，现在外臣是天朝将军岳丈，当着天朝皇帝之面刺杀国王，一是这么做反而不会怀疑到外臣头上，二是天朝皇帝遇到了此事，必然不会不管，总要等到朝鲜国王重新立了才会离开，按照外臣的身份以及威望，十有八九天朝皇帝会选择外臣为朝鲜国王。况且天朝皇帝宅心仁厚，焉会为了此事加祸于我朝鲜？”
后面这一句显然是大拍马屁了，莫黑淡淡笑着说道：“其实当刺杀发生之后，陛下也曾和我讨论过这事，光成君，你当朝鲜国王其实也没有什么……”
李平大喜过望，原本以为会受到严厉处罚，谁想到不但没有什么处罚，反而在天朝官员的嘴里自己还大有可能成为朝鲜国王，正想谢恩，却听莫黑淡淡说道：
“不过，有些条件若是你能答应了，才可以将你立为朝鲜国王，不然的话陛下必然不肯答应！”
等莫黑慢条斯理的把条件说出来后，李平的汗水再度流了下来，这些条件如果答应了，自己就算登上了国王位置，只怕也会惹得天怒人怨，说不定自己今天当上国王，明天就会落到和李升一样的下场。
莫黑轻轻拍打了一下李平肩膀：“其实这也没有什么，我们会竭力站在你的一边，任何反对你的人和势力，都会在我们的协助下被铲除干净，当然，考虑到你答应这些条件之后会面临到的压力，我们也帮你想了办法，非但你不会成为朝鲜罪人，反而还会成为朝鲜历史上一位英明有为的国王，会让你的名字永载朝鲜史册！”
见天朝官员说的如此斩钉截铁，李平稍稍放下心来，终究还是国王的位置始终在那诱惑着自己，在那迟疑一会，用力点了点头。
莫黑脸上笑意愈发浓厚：“李平，很快你就会实现自己的梦想，可是有一样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李升想要除掉林氏，其实那是没有错的，在你没有登上国王位置之前，当然需要林氏的帮助，可是等你登上国王宝座之后，林氏只可能对你产生威胁。商人干预到朝政之中，非但相当可怕，而且还会对你的王位造成严重威胁！”
李平在那沉吟着，然后似乎悟出了什么，长长舒出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
朝鲜国王遇刺案，很快得到了“侦破”。
龙虎营大将李成，这个坚定的站在李罡应一边，竭力赞成李熙成为朝鲜国王，并且对自己并未成为新军大将的朝鲜朝廷重要武将，成为了全部事件的策划者！
被抓捕归案的李成无论如何也都不肯承认这样的罪名，但他的家人亲信李应却出卖了自己的主人。
在李应的供词里，详细说明了李成是如何与李罡应勾结，如何收买杀手，如何安排杀手进入王宫行刺等等。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顺理成章，的确李成具备把杀手安排进王宫的本是，而且和李罡应之间关系，也广为朝鲜王宫上下所知。
李成承不承认已经并不重要了，在中国皇帝的许可之下，李成被五马分尸，并且株连九族，据说在李成受刑之前，悲哀的对身边人说道：
“李应就连字都不认得，又怎么能写出什么供词……”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李成有再大的冤屈又有谁会同情？
李成全家上下，就这么莫名其妙的遭到了飞来横祸。
而那位出卖了自己主人的李应，似乎也并没有得到什么好的下场，在朝廷因为自己举报有功，而赏赐给自己的，原先李成居住的府中，某天夜里闯进了一伙强盗，而李成和自己刚刚娶的老婆就这么死在了这伙强盗手下。
做为参与者之一的李罡应，被判死刑，其子李熙及其家人，被判处流放，终生不得再进入汉城半步。
李罡应死也不会知道的，在另一段历史上，自己的儿子李熙会当上朝鲜国王，而自己会赞襄政务，号兴宣大院君，自此开始长达十年的新政改革，并两次打退欧洲入侵。
一切一切的历史，包括朝鲜的，中国的，都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改变了，这个人掌握着一切至高无上的权利，这个人在那默默用自己的方式改变着一段接着一段的历史。
现在，一切障碍都已经扫除，李平，这个得到中国人支持的光成君，朝着自己梦寐以求的那一张宝座，终于跨出了最坚实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