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银行

第312章 银行

成立一年的两江银行，是中国第一家真正意义上的银行。

首任行长冯常慈，出人意料的是个女性，在目前的中国，一个女人抛头露面担任类似于钱庄掌柜的这一角色还是比较让人难接受的。

冯常慈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为了能使两江银行的工作顺利展开，这位中国第一个银行行长，在一般情况下也不太轻易出现在别人的视线里。

不过今日有些不太一样，军政府大元帅张震亲自来到两江银行。

这是在两江银行成立之后，大元帅第二次的视察。看到在门口迎接自己的一众两江银行高级官员，张震忽然很有一些自己那个时代领导视察的感觉。

把大元帅迎了进去，询问了下银行目前状况，冯常慈一些也都没有隐瞒：

“两江银行成立到现在，面临的压力非常大，来自欧洲国家的同行竞争，本地钱庄的竞争，以及民众的观望态度，都让我们举步唯艰。

不过好在军政府的全力支持，资金以及态度上的，目前我们已经度过了初步难关，在存款利率上我们做了一些提高，一些小钱庄也开始陆续找我们拆借，隔夜拆借率为八厘，一个月为一分利率……不过由于这些小钱庄具有很大的不稳定性，随时都有破产走人可能，我们一般都是在经过谨慎考虑选择之后，才会向某个相对稳固的钱庄进行拆借……”

张震听的云里雾里，这些东西自己虽然也知道点皮毛，可是在这些职业人士面前，自己还是少开口免得出洋相的好。

在那听了一会，张震问道：“货币呢？我们准备发行的货币办得怎么样了？”

“是，目前我们准备发行的货币暂定名为‘华币’……”早有准备的冯常慈开口说道：“由于军政府财政并不宽裕，东挪西凑，计划以银一千五百万两做为准备金，这点银子发行货币具有一定风险性，同时，由于中国不产银……”

“等等。”张震打断了冯常慈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说什么，中国不产银？那咱们可一直拿的银子做的货币单位那？”

冯常慈笑了一下，大帅对于这么知之甚少，也不在意，耐心解释：

“中国用银做货币，却不产银，银为历朝出口商品换得，以历朝出口顺差之大，乃至中国成为不产银的银本位货币国家。尤其在明朝的时候，流入中国的银子到达了顶峰。

大明嘉靖四十四年，西班牙舰队抵达菲律宾的宿务岛，从而在南洋建立了第一个据点，一五七一年时又攻占了马尼拉，三年后开始了在该地的正式殖民统治。贸易史开始了西班牙人以菲律宾为基地与中国进行贸易的时期。

美洲白银通过太平洋运到菲律宾的数额，即在1590－1602年约为四千零一十万两，1603－1636年约四千八百万两，1637－1644年约四百二十万两，总共达接近一万万两。但是这一数字并不准确，我认为还是被严重低估了，比较准确的数字，我认为应该从1570－1644年通过马尼拉一线输入中国的白银达到或者超过了两万万两。

仅1631年一年，由菲律宾输入澳门的白银就达一千四百万两，大约相当于永乐元年至宣德九年大明王朝三十年鼎盛期内中国官银矿总产量的二倍以上，是万历年间明朝国库岁入的近四倍……

西班牙人多次抱怨中国商人把从新西班牙运来的白银几乎全部运走了；一位西班牙海军上将则惊叹道‘中国国王能用来自秘鲁的银条修建一座宫殿’。

1593年1月、1595年7月和9月，西班牙国王三次颁发敕令，规定每年从墨西哥运抵菲律宾的白银以五十万比索为限，企图遏止美洲白银流入中国。但这种违背经济规律的敕令成为一纸空文，甚至菲律宾殖民地总督本人也公然违反敕令，携带大量美洲白银进入菲律宾，这也使得更加多的白银流入中国。

流入中国的海外白银另一个主要来源地是日本。日本不仅用白银购买中国货物，而且用白银交换中国钱币。日本白银流入中国，年代早于美洲白银，流入途径有民间走私贸易和葡萄牙人开展的转口贸易两途。

有明一代，中日关系一直谈不上热络，倭患频仍和丰臣秀吉入侵朝鲜更使两国关系落到冰点以下，明廷因而将对日贸易悬为厉禁，隆庆元年重开海禁时仍将日本排除在外。

然而，商人的趋利本性最终使这种制裁措施在很大程度上成为一纸虚文，走私贸易屡禁不止，成为中日直接贸易的主要形式。在西班牙人征服菲律宾之前的嘉靖年间，正当中国白银需求日增之际，中日走私贸易已经使不少日本白银流入中国……

所以中国向来是一个产银不多的国家。自与欧洲各国通商以来，银的供给，大部分依赖外国的来源；本国产量，殊不重要。

不仅如此，自唐宋以来，钱荒的记载不绝于史，流通中货币不足成为长期制约中国商品经济发展的瓶颈。为补钱币之不足，政府只得以谷、帛等其它商品充当流通媒介，实际上实行了钱币、谷帛的平行本位制，金银主要用于贮藏。本质上并不适宜充当货币的谷帛长期与钱币并行，即使在经济繁荣的唐朝鼎盛年代也是如此……”

张震听的头晕脑胀，勉强听懂了个大概，合着中国一直拿银子做交易货币，却是一个不产银子的国家？心中还有一些庆幸，自己这次可算是用对人了。

放眼整个中国，和冯常慈一样对经济了如指掌的女人可真再找不出一个来了。

在解释完了这些后，冯常慈继续说道：“所以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华币将以对英镑的汇率来维持法币的价值，初步规定华币一元等于英镑一先令二便士，以白银运到伦敦换成英镑存在英国作为发行准备，以维持华币的稳定。同时我们已经和英国方面商量妥当，由英国方面向我们前期购买八百万两白银，存到英国银行之中以做准备金之用……”

“英国方面购买我们的白银，再存到英国银行做为准备金？”张震眉头渐渐皱到了一起，好像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么做，是依附于外国的货币发行制度，这样的制度不但会逐步衰弱，而且很有可能造成崩溃，自己虽然不懂经济，但这一点和历史有关的事情还是大略知道一些的。

“是的，大英帝国是一个强大的国家，华币以对英镑汇率来维持其价值，我认为是目前最为妥善的办法，这可以初步解决我们准备金不足，以及在发行货币方面经验不足的问题……”冯常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继续往下说道。

对于这方面张震是个外行，心里盘算半天也没有想到很好的解决办法，毕竟自己把全部权利委托给了人家，就得对人家充分信任，何况自己也没有很好的办法解决，难道还能把人家辛苦做好的准备全部否决？

在了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张震轻轻叹息了声：“冯行长，对于这方面我不如你，既然你们已经商议决定了，那就着手去做，可是我个人有些建议，总依附着洋夷去发展，总归不是长久之计，眼下咱们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懂，虽然不得不如此，可将来还得想个更加好的办法，把这经济命脉彻底掌握在咱们自己手里。

银行不比铁路，铁路咱们可以一边请洋夷一边学，可这银行责任重大，我总觉得把准备金放在英国银行里面不是那么妥当……”

“是的，大帅。”冯常慈淡淡笑了一下，有些不太在意：“将来我们会一边摸索一边寻找到更加好的办法，来达到大帅的要求……”

张震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冯常慈终究是常年生活在国外的，对国外的一些东西比较迷信，这也是急切之间难以扭转过来的：

“这个问题暂时放一放，既然准备发行纸币，那就要让老百姓相信纸币，接受纸币，前些时候军政府召开会议的时候，我提了一下这个问题，为了支持华币发行，我初步拟定未来军饷、官员薪饷等等，都以华币发放。”

冯常慈接口说道：

“大帅有这个想法是好的，但我看不宜过急，咱们国家有些特殊，老百姓对于一些新鲜事物，总是要经过一段时间才能接受的，甚至包括咱们的许多政府官员！

我的意思，政府官员的薪饷全部以纸币发放，至于军队方面，由于百战军现在是军政府最重要的依仗力量，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闪失，所以我建议暂时可以士兵依旧发行银两，军官发放一半华币，在经过了一段过渡阶段，军官士兵初步接受了华币这一新鲜事物之后，再全部以华币形式发放，这样可以避免极大程度动荡……”

张震听了频频点头：“好，好，就按你说的办，你心思缜密得很，缜密得很，终究女人的心思细腻那……”

看到冯常慈脸色微微红了一下，张震微笑着住口不语。

聊了一会其它方面事情，冯常慈请大帅用饭，刚刚走了出去，就看到一位银行职员正在和一个四十几岁的汉子在那不断解释什么，那汉子神色焦虑异常，乃至于声音也都显得很大，张震好奇随口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大帅，这是一个湖南钱庄掌柜，来了我们这里几次，都是为了拆借来的。”

张震点了点头，又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既然是有生意上门，那如果信誉好，资金尚可，那就借他，如果这些都没有，那就不借，可我看这人好像激动得很？”

“大帅，此事乃我具体负责，这人信誉也还可以，不过……”

回话的是个瘦小的银行官员，见大帅看向自己，这名官员急忙说道：“不过这人是个湖南人，所以，所以……”

“不要吞吞吐吐的。”张震稍稍显得有些不太耐烦。

那官员急忙说道：“大帅有所不知，在上海社会风气渐开，市面金融活泼，钱店利润丰厚，小钱店乘机而起，遍布街巷。但这些小钱店多投机经营，资本不丰，无相当的银钱储备，信用不固，哄抢市场，倒骗潜逃之事时有发生，致使整个行业秩序混乱，声誉受损，后来钱业同行在财神庙中开会商议，订立行业规矩用以自律。

每日钱价公议，上午一价，下午一价，凡营钱而不出牌费者，一律取消其营业权，经过这次行业自律之后，钱业一时信用大昭，金融大为活泼。

不过上海大小数百家钱庄，却又帮派林立，行业自律出于自身需要大家遵守，但在其它方面不免互相排挤了。

上海的各个钱庄帮派，分为江西、江苏、河南、山东、湖南五帮，其中江苏帮派因属本土帮派又称本帮。五帮各立条规，勿相水火，各自帮口极紧，严妨外帮势力渗透。如河南帮、山东帮，店中帮伙学徒非北方人不请，帮内人员约束极严，无事不许出店门一步，以防止在外冶游滋事。江西帮秉承一贯传统，从帮伙、学徒到账房、管事均用江西人，且不许店内帮伙与本地女子通婚，一旦与外地女子通婚当即除名。

本帮也有这样规矩，各店只许雇请本帮客师，携带本帮徒弟，倘藐视违规，雇请外帮客师、携带外帮徒弟，使值年人等难以稽查，公同革退！

这些规矩订立之后，就连互相拆借方面，也都只找自己同行帮忙，别的帮派就算想借着拆借，赚上几两银子，但碍于帮规也不敢出借。

您想，要是您私自借了，银子您倒是赚到手里了，可同帮里的人都会看不起你，非但将来出事没有人会帮你，指不定还会暗中下绊子报复你。

这个湖南掌柜，正是如此，前个月因为贪小，坏了规矩，私自借了两千两银子给了河南帮的一个掌柜的，结果不知怎么就让自己帮派的人给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