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我之残骸(五)
第229章 我之残骸(五)
如今的我若是自称身经百战,那肯定是差了不少的,但若是说经历了不少战斗,倒也算不上是吹嘘。因此比起一般人来,我在鉴定死者伤口这方面也是有些眼光的,哪怕比不过职业法医,此时我也至少能够看得出来,这些死者是死于“身负怪力的人类”之手。换而言之,就是被像灵能力者这一类的非同凡响的强者所杀。并且死亡时间大约是一至两天之间。
起初我还对自己的判断缺少信心,然而现场有着这么多的死者供我查看,所以我越是看,就越是坚定自己的判断。
神乐并未对灵能力者这个名词表现出来陌生的态度,可能她在以前的剧本里面有接触过灵能力者。
她突然异想天开地说:“这些尸体会不会是柴崎那些被绑架来的人搞的?比如说这里的研究者们在做人体实验,然后不小心把柴崎那些实验体搞得太强了,再然后又不小心让柴崎他们挣脱了束缚,再再然后……”她越是说,声音就越是在我的注视下变得微弱,“呃……好吧,我知道了,接下来不会再开玩笑了,大概。”
“不,我没当你在开玩笑。”我将“少开玩笑”这句话咽下去,尽可能冷静地说,“大胆假设不是坏事,你说的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之一,不过接下来就要开始小心求证了。”
闻言,她先是愣了一下,又得意地大笑三声,然后问:“也就是说要开始调查这个地方了是吧?一起调查,还是分头调查?”
“一起吧。”我说,“虽然这附近好像没什么风吹草动,但是以防万一,还是一起调查比较安全。”
“好。”她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如果有敌人跳出来,那就由我处理。”
“嗯……”我扫了一眼她的细胳膊细腿,虽然看上去缺少强者魄力,但她好歹也是资深调查员,不能以貌取人。
然后我说:“那就交给你了。”
“交给我吧!”她胸有成竹地做了个秀肌肉的动作。
接下来,我们开始调查起了这个位于地下一层的研究设施。
一个小时之后,这个地方就基本上被我们大致地调查完毕了。
从建筑结构上来说,这处设施只有这一层,已经没有更下层了,至于上层就是伪装的烂尾楼部分,不值一提。设施面积大约相当于两个高中学校体育馆,有些地方放置着很多一看就很专业的研究设备,有些地方应该是员工们的住宿区,有些地方则明显是关押被绑架过来的受害者们的牢房。
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尸体,但是相对于电梯口那边,深处地方的尸体倒不是很多。
尽管一开始我为这些尸体而吃了一惊,可在习惯之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到如今,尸体这种玩意对我来说已经与大件垃圾相差无几,先前之所以会吃惊,感觉上也与误入垃圾场的体验差不多,此外也就是突如其来的剧烈恶臭让我有些猝不及防。如果要问害不害怕,那也感觉不出来多少,就好比喝了一瓶名牌矿泉水被人问甜不甜一样。硬要说的话,也就是觉得万一发生“被尸体的胳膊或腿绊倒,然后脸一下子摔进另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的腹部上”这件事情会有点儿可怕——因为特别恶心。
令我比较安心的是,虽然我在这些尸体里面看见了绑架柴崎的犯人,但是却没有看见柴崎本人。
过去我与柴崎相处的时间不长,本来谈不上有多少共患难的友谊,因此先前在思索她是死是活的时候,心里也没有多少紧张情绪,可如今知晓她很可能还在某一处活着,兴许是果然不希望看见故人死掉的缘故,心里有一点儿松了口气。
除此之外,这些理应被关押在此地的受害者(包括柴崎)也一个都不在,仿佛统统蒸发掉了。
“看来是被那些袭击这处设施的外来者给救出去了。”我得出了结论。
“稍等一下……”神乐提出了异议,“毁灭这里的事情,已经确定是外来者的所作所为了吗?”
“确定了。”我点了点头,“我刚才注意了一下,这个设施的员工们为了不让那些被绑架过来的受害者逃离,给他们准备了本来是用于束缚精神病人的拘束服和锁具,就是我们刚才经过关押区的时候看见的那些。”我顿了一下,又说,“除此之外,关押区里面的床位上也配备了固定受害者的锁具,研究室的手术床上也有同种的玩意……这就意味着,在这设施的内部,那些受害者无论走到哪儿,身上都必须穿戴拘束服和锁具。”
她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想通了,说:“也就是说,假设毁灭这里的是失控的受害者们——或者说实验体们,那就肯定能在这里找到锁具的碎片?”
“就是这样。”我说,“而事实是,我们没有找到。”
“但万一他们是保持着穿戴拘束服和锁具的状态杀死所有员工的呢?”
“你是认真的吗?那拘束服一旦穿上去就必须把双臂背到身后,再加上那固定双足的锁具会让人在行走时每一步都不得超过十厘米……”我说,“要是维持你所说的状态,那么血洗这儿的恐怖实验体们就只能像个傻子一样一边蹦蹦跳跳一边用啃咬和火箭头槌杀死所有员工了。”说到这里,我又想起来一件事情,“对了,这里好像有专门防备实验体用牙齿攻击员工的嚼子,我刚才在哪里瞥见了一眼……所以啃咬也是没用的,只能用头槌了。”
当然,要是实验体的身体异形化了,那么在穿戴拘束服和锁具的前提下杀人也是有可能的,但是这样一来就不会留下那种灵能力者杀人一样的伤口了。
“好吧……”神乐停顿了一下,然后问,“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要用我的特权找出柴崎的去向,那应该是不行的。”
我倒是有这打算,见她这么说,就只好问:“为什么?”
“首先,我这个特权只有最后一次了,在小巷发动它之前我应该有说过‘只有两次’的吧?”她说,“其次,我的特权只能对指定的小范围区域使用……”
“所以……如果不知道柴崎之前被关在了关押区的具体哪块儿,那就无法找到她在那之后的去向?”我理解了过来,“但要是想知道她被关在了哪块儿,那就必须折返电梯口使用你的特权……然而你的特权已经只有一次了……”
“没错……呃,等等。”她忽然反应过来,“电梯口?对了,之前袭击者们带走柴崎这些受害者的时候,应该也是走电梯的吧?我们刚才搜索了这么长时间,就只找到了电梯这一个出入口。因此只要我们折返到电梯口发动特权,就可以读取到……”
“行不通的,他们不是通过电梯离开这里的。”我泼了一碰冷水。
“你怎么知道?”她反问。
“我们进来的时候,电梯厢不是位于地下一层的吗?要是他们离开的时候用了电梯,那电梯厢就应该是位于第一层的。”我解释着。
“也就是说,这里还有其他出入口?”神乐惊讶地环顾周围。
“就算有,也是连一般员工都不知晓的秘密出入口,我们这两个外行人是找不到的。”我说,“因为你看,这地方的尸体是不是越接近电梯就越多?这意味着连这些员工也觉得电梯是唯一的逃生出口,他们是为了逃避袭击者们而前仆后继地赶到电梯那儿的。”说到这里,我又不禁产生了怀疑——我现在的推理同样意味着一件事:袭击者们入侵此地的时候也不是通过电梯的。
那他们是怎么出入这里的?
通过一般员工也不知晓的秘密出入口?还是说他们会穿墙术或者空间转移?亦或是说他们是在事先骗过员工们的前提下潜伏进来的?
忽然,我发现神乐正在用古怪的目光看着这边。
“怎么了?”
“我之前就在想了,你该不会意外的是头脑派……”
“不,我在这方面只是一般人的水平。”
“一般人?哈……”她干笑一声,“我就直说了,你该不会是在暗示自己十分厉害吧,就像是某些动画中演出的‘我是某某某,一名随处可见的高中生’那样的……”
“那是什么?”我莫名地问,“不好意思,我平时不看动画的。”
“那你刚才的话莫非是在表示我连一般人都不如?”
“嗯……”我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点头,“对。”接着,在她发怒之前,我说了下去,“先聊正事。”
“你给我记住了。”她生气地磨了磨牙齿,然后说,“既然暂时找不到柴崎了,那我就直接在这里用用特权,看看不久前袭击这里的人们长什么样子吧?”
“别用,你的特权只有这一次了,最好用在关键时候。”我说,“先检查一下那些被破坏的移动储存设备,看看能不能抢救出来完整的吧。”
“好,那我找找……”
说完,我们就开始行动了起来。
根据我的设想,虽然袭击者们都有着不俗的实力,但既然这里对他们来说是敌方领地,那么他们就不会在这里逗留太长时间。换而言之,除非他们断定不会有援兵、或者有信心足以歼灭一切援兵,否则他们破坏这些移动储存设备的时间应该也是有限的,不见得会细心到再检查两遍三遍的地步。
破坏的目的,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为了不让援兵们回收研究资料吧。
半小时之后,我们找到了四块完整的颜色不同的U盘。
坦白说,我不觉得这里面装着的会是重要资料,要不然也不会让我们有机会拿到,但现在也不是“挑食”的时候了。
“对了,这里的员工们应该还有其他地方的伙伴吧?”神乐忽然反应过来,“他们的伙伴到现在都没来给他们收尸吗?”
“你说得对,这十分奇怪,我们或许不该来这儿……”我也不免有些警觉,“但是既然都来了,也就没办法了。”我一边说,一边收起U盘,“现在也没什么好继续逗留的了,我们走吧。”
说完,我转身就走。
神乐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
……
十五分钟之后,我们离开了那一处地下研究设施,然后来到了一家网咖。
我们之所以会来这个地方,就是为了看那四块捡来的U盘里面的内容。本来回这个世界的宁海的家去看也是可以的,但是因为这里比较近,所以我便就近了。
我坐在了其中一处机位的棕色沙发椅上,神乐也从旁边空着的机位那儿搬来了一个沙发椅。周围大多是打游戏的顾客,热火朝天地玩着许多我从未见过却似曾相识的游戏——虽然游戏画面不一样,但同样是二十一世纪的多人竞技游戏,差别也不会有太多。
我将U盘插入了黑色机箱上的插口,然后点进桌面上的“我的电脑”,再尝试查看U盘内部的文件。
却不料,这U盘却被上了锁,需要输入密码才能查看内部。
虽然我平时经常用电脑上网,但是却没有解决这种情况的经验,回头问神乐,她也摇头说没有。这下我就只好换一个U盘继续尝试了。
然后我又尝试了两遍,还是同样的情况,无法顺利查看。
“最后一块了。”我拿出第四块U盘,不抱期望地插入了机箱插口。
令我惊喜的是,这块U盘并不需要输入密码,可以直接查看内部的文件。
“咦,成功了!”神乐高兴地说,“快看看里面是什么!”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点击进去之后,就是三个视频文件,文件名分别是一、二、三,简单到令人想不出什么评价的话。
我点击了一号视频文件,随即视频软件启动,将内容播放了出来。
从进度条来看,视频全程只有三十秒钟,背景是一处六壁全白的房间,面积大约是一般人家的卧室大小,镜头看样子应该是放在了门口,离地一米五高,朝着里面。房间内部只在中间放了一个铁灰色的长得像是电刑椅一样的“家具”,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显得非常空旷。
我认了出来,这是那处研究设施内部的房间之一,应该也是某种实验室。
接着,两个孔武有力的黑色西装男人从镜头左边走了进来,他们一左一右地架着一个穿戴白色拘束服和黑色锁具的人,后者身高大约一米七,被强迫佩戴了一副灰白色头罩,看上去就像是套了个布袋,让人怀疑他是否能好好呼吸。
我看不出来他的性别,只见他一边疯狂挣扎、一边被两个男人按到了那个“电刑椅”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