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我愿意

第五百六十七章 我愿意

楚虎儿是东土默特部左翼前旗，他和本翼三旗的绝大多数牧民一样，并非土默特人，而是兀良哈人。如今的喀尔沁部族，其实也跟他们一样，打着黄金家族旗号的兀良哈人。

明初，漠北蒙古分为三部，兀良哈、鞑靼、瓦剌。其中兀良哈居于西辽河老哈河一带，最靠近中原。因此也是最早归附明朝的蒙古人，明初曾被编为朵颜三卫。

此后，兀良哈人后先依附鞑靼，再依附瓦剌，屡犯中原边境。再到蒙古左右翼争斗，兀良哈也分别依附左翼察哈尔与右翼土默特。

自元末起，这个部落几乎就一直是游荡不安的，更似一根墙头草，跟随过无数的强者，屡屡充当着打手先锋，但又屡次为鞑靼、明朝、女真等重创。

明清战争中，倒向女真人，到了如今，他们又归附了大汉。

楚虎儿是一个兀良哈人，同时也是一个阿勒巴图。

在蒙古诸部臣服大汉之前，漠南诸部已经臣服女真多年。女真在漠南蒙古诸部建立了盟旗建度，甚至还有内外札萨克旗等区别。

但不管是在诸部时代，还是盟旗时代，蒙古部落里也是等级分明的。

蒙古部族里可以分为四大阶层，王公贵族，宗教僧侣、阿勒巴图、奴隶。

楚虎儿属于平民，也就是阿勒巴图，但阿勒巴图也分两个阶层。一个是自由民一个是属民。

阿勒巴图数量极多，是牧民中的基本，他们是平民身份，要向所属的部落首领们缴纳赋税，和劳役，还要为首领们服兵役。但王公贵族们拥有阿勒巴图，就跟拥有牲畜一样。

自由民包括箭丁和度谍丁，箭丁是部落，而度谍丁属于寺庙。

而阿勒巴图另一阶是属民，属民中又有随丁、陵丁、庙丁、庄丁等，随丁专属于王公贵族，对于部落没有义务。而陵丁专门看守陵墓，庙丁专属寺庙、庄丁专门从事耕种。

属民的地位要远低于自由民。

而不管是属民还是自由民，他们与领主的隶属关系都是不能随意改变的，没有领主的许可，甚至不能离开领主的地盘。就连处理自己的牲畜，都得先经过领主的同意。

至于奴隶阶层，那自然就是牛马都不如了。

楚虎还算好点，他是阿勒巴图，还是一个自由民，且是一名箭丁，隶属部落而不是某个王公贵族的随丁。

但他承担的负担也是很重的，自己虽然牧牛养羊，家里有几只骆驼十多匹马还有三十多牛头和三百多只羊，但他一大家子二十余口，一家就全靠着这些牲畜过日子。

一遇战事，部落召集，他就得带着自己的马匹和武器前去听命，随军出征。

武器装备得自备，有时一走几个月，家里都照顾不了。可就算经常随军出征，但该交的税一分都不分少。

他们部族的税并不轻，他做为一个阿勒巴图箭丁，按规定有五年以上及有羊二十只，就得交一只羊的税。有羊四十只，得上交两只羊。有牛二头之人，交米六锅，有一头牛者，交米三锅。

表面上规定，羊的数量多于四十只，不再增税，但实际上部落里经常加派，如进贡、会盟、移营甚至是婚丧嫁娶、打仗等等，按规定百家以上者，于家内征收马一匹、牛车一辆，有三头乳牛以上者，要交奶油一肚。有五头乳牛家交一瓶奶油。

有一百只羊，要交毡子一条。

此时，各种临时的负担也要由他们摊派承担。

而一旦遇上灾年，他们可能就会失去一切，甚至连肚子都填不饱。

楚虎是一个彪悍的武士，块头大，力气更大，使的两把大斧，以往靠着随部落参战，劫掠和赏赐，才免费维持着一家人的生活。

这次他随部落南下会盟，在赤峰大开了眼界，长了许多见识。

他们部落降清较早，这些年他跟着部落随女真人打过不少仗，打女真人，打朝鲜人，打蒙古人，打明朝人。

他也亲眼看到蒙古是如何一步步的衰弱的。

当年林丹汗时，察哈尔部曾经有近五十万众，但在经历一次次战争中，并在最后的女真西征中，察哈尔五十万众死的不到五万众。

而当初土默特也是与察哈尔争雄的漠南双雄之一，曾一度人口近六十万，但等到后金兵临呼合浩特，却下令烧绝，末代西土默特汗降清时，仅剩下部众人三千余人。

许多蒙古大部落，都因此迅速的减丁衰弱了。

就是楚虎自己家族，他兄弟数人，多年的混战，现在也只剩下了他一个。

在赤峰，他看到了一种全新的未来。

汉人和蒙古人不用再你死我亡，几百年的恩怨终于可以放下来。蒙古诸部向大汉天子称臣，而大汉天子赐爵分封，蒙古诸部还能从大汉领俸禄，以后大汉也会完全放开贸易。

以后再不用被那些中原晋商坑了，一把小小的铁锅，就敢要换他们一匹马。一斤最差的茶砖，也敢索要他们许多张羊皮。

在赤峰，他看到汉人的商品种类多样，但却物美价廉。

他来时骑了三匹马来，最后他卖掉了最好的一匹，那是匹跑的极快的马。若是以往，狡猾的晋商最多肯出银二十两，可这次，赤峰的汉商却连声称赞他的马好，一口气出了两百块银元。

这是以前晋商出价的五倍。

楚虎带三匹马来，本来就有意到这边来交易掉一两匹，因此他爽快的出手了那匹马。

然后他在汉人那里看到了极好的双刃双手战斧，精钢索子甲等极好的装备。价格却低得让他不敢相信，他亲自试过那战斧，一斧头能把一根铁钉斩断，刃口却丝毫不损。可这样的战斧，才要价十五块一把，若是以往那些晋商手里有这样的好战斧，起码敢跟他开口要八匹马。

他连价都没讲，一口气买了两把战斧，再买了套二十块银元的精钢索子甲，总共才五十块银元，结果那位汉商，还主动附送了他一把腰刀和一把匕首。

而这次，他正是凭着这件索子甲和两把锋利的战斧，斩杀了二十五个科尔沁人，夺得几十几匹战马和二十多副盔甲武器，跟随他前来的两个年青侄子，若不是太年青，跑掉了好几匹马，他们收获还更多。

若是以往，取得如此战绩，缴获这么多战利品，他早就满足了。

但现在他不满足了。

在赤峰见识到了一个全新的未来后，他已经放不下了。他希望能成为一名骑士，成为大汉的骑士。

大汉的天比草原的更蓝，大汉的月亮也比草原的更圆，只要能加入大汉，楚虎什么都愿意。

“你愿意脱离原部族吗？”

“我愿意！”

刘牧之笑了，他很高兴看到这种回答。楚虎一个普通的蒙古牧民，却能在此次战场上，独自斩杀二十五个首级，这份勇猛，实是万人敌之猛。这样的士兵若成了大汉直隶的骑士，可就跟分封诸侯手下的战士不一样了。

“楚虎兄弟，此事你愿意还不行，还得你的首领同意才行。但念你此次作战勇猛，我们定会上奏朝廷，让朝廷重重嘉奖于你。”

“我不要嘉奖，我只希望能成为大汉的直属骑士，我愿意向大汉效忠。”

“别急，我们会跟你的领主联络的。”刘牧之满脸笑意地说道，“不过有些事情必须提前跟你说明白，就算你的领主愿意放你离开，但是，大汉的骑士也不是相当就能当的。你现在军功有了，但还有一点要说清楚，一旦成为大汉的直属授封骑士、武士，你们在得到一块属于自己的采邑领地同时，在享受朝廷给予你们的权利待遇同时，也得承担相应的义务。”

“不管什么义务，我都愿意。”楚虎急道。

“我听我说完嘛，按朝廷制度，朝廷的所有受封骑士和武士，都将自动成为帝国的预备役军官，编入预备役中，每年都得抽出一定时间接受集训。一旦战争发生，帝国需要，那么预备役军官必须无条件服从征召，每个预备役军官，还得自己准备武器装备。”

“没问题。”楚虎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算什么条件，不就是打仗嘛。

听他这么痛快的答应了，刘牧之点了点头，“那好，你先在这里登记一下，我们会马上向上奏报的。”说完，他从一边银箱里拿出二百五十个银元，用纸包成长条铜，一百块一条，两个半，刚好二百五十块。

“这是你的赏赐，该多少还是多少，一码归一码。”刘牧之把银元递给楚虎面前。

楚虎不肯收，两人推拉了好一会，他才收下。

“楚虎兄弟，我看你这次还缴获了不少的战利品，其中不少战马，若是你有意出手，可以将他出售给朝廷，我们会给你一个绝对实诚的价格回收。”

楚虎儿手上确实有大约三十几匹马，都是他在战斗中缴获的。

但按惯例，这些战利品得交公，最后由部落里统一分配，他做为缴获者，并不能私藏独占，但分配的时候，能多分到一些。